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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487 字 1個月前

“陳鮮都沒去,我去乾什麼。”陳藩輕蔑地嗤了一聲。

晚上臨睡前,賀春景發現自己做記號用的熒光筆不在文具盒裡,於是推門去陳藩屋裡找。

陳藩正在屋裡搗鼓他的新故事板,見賀春景來了,抬頭問:“怎麼了?”

“找筆。”賀春景言簡意賅,輕車熟路地去掏陳藩的書包。

“你說你弄這麼麻煩,咱們還像之前那樣住一個房間多方便啊,東西都在一起,要什麼都好找,你還非要分出去住。”陳藩拄著腮幫子看他。

“沒門兒。”

今非昔比,他現在哪裡還敢跟陳藩睡同一張床,倒不是怕彆的,主要賀春景是怕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吃上六味地黃丸。

掏包的時候沒想到裡麵還有個挺重的硬匣子,墜得書包差點掉地上。

賀春景手快,一把拽住了書包帶,他把那東西舉起來看,陳藩也跟著看過來,是之前拿到宿舍去的那個便攜式DVD。

“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就這麼扔在書包裡?”

“也沒有特彆貴重……吧。”

賀春景狠狠剜了一眼口出狂言的富家子,又把屏幕掀起來看有沒有磕碰損壞。不料他沒留神,手指在按鍵上碾了一下,這機器放了半個暑假居然還有電,自己運作起來了。

突如其來的呻[yín]喘熄聲從機器中傾瀉出來,賀春景險些將DVD機%e8%84%b1手甩出去。

他也顧不上什麼貴重不貴重了,十分粗暴地啪嚓合上屏幕,結果這跟筆記本電腦自動休眠的模式不一樣,敞開屏幕它就敞開了叫,合上屏幕它就合上了叫。

陳藩捂著臉狂笑,賀春景尷尬得快要跳樓,緊走幾步到床邊把DVD機往陳藩身邊一丟,氣急敗壞:“快關上!待會兒湘姨聽見了!”

“應該是之前借給梁輝他們用,他們看片來著,還把這碟子落在機器裡了。”陳藩長手一伸,把賀春景帶倒在床上,把DVD拿到他麵前,“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沒看過片兒?”

不問倒還好,這事在賀春景這不能細想。他一想到被攝像機鏡頭懟著乾那事,滿腦子陰影山呼海嘯地奔湧出來,心臟像是被人摘蘋果似的往下一扯,掉進深不見底的枯井中去了。

手指揪緊了被子又放開,賀春景強作事不關己的樣子:“我不看,你快把他關上。”

陳藩當他是臉皮薄,見他真的有些惱了,伸手給DVD關了機:“關了關了,你筆找到了嗎?”

“沒,不找了,用彆的代替一下吧。”賀春景搖搖頭,後腦勺的頭發在床單上蹭出靜電,蒲公英似的開花。

“我這有一支,你看能不能用。”陳藩抬手把床麵上散落的活頁紙都掃開,刨出底下自己的文具盒打開找了起來。

“什麼樣的?”賀春景坐起來湊過去看。

“伸手,給你。”陳藩像是挑中了一支,示意他接著。

賀春景乖乖伸出手去,卻被陳藩握住了手腕朝下一翻。

“這支行嗎?”陳藩耍流氓不帶打一個磕絆的,滿臉誠懇地詢問賀春景。

“……滾。”

賀春景起先都沒反應過來,一反應過來立馬就抽回手,另一隻手下意識就衝著陳藩的臉抽過來了。

陳藩早就摸透他這兩招,抬手接住巴掌,輕巧閃開的同時把人往前一拽,撲倒在床。

動作之快,當賀春景再回過神,早已經整個身子伏在陳藩身上,兩人鼻尖對著鼻尖。

下一秒,涼意順著賀春景的脊骨慢慢攀上來。

自打兩人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他就有意無意回避%e4%ba%b2密接觸這件事。%e4%ba%b2%e5%90%bb或是擁抱都還可以,但對於更深一步的肢體接觸,他總是心懷恐懼。

他怕自己失控時無意流露出過往的可疑痕跡,他無法向陳藩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無意識地抱頭躲閃,無法控製自己在被%e8%84%b1去衣物時痙攣似的顫唞,他更害怕自己在驚懼之中%e8%84%b1口而出陳玉輝的名字。

“……我作文剛寫了開頭,不回去接上就要把大綱忘了。”

賀春景撐直手臂翻身就要下去,卻被陳藩拽住,眼睛眨巴眨巴,無情戳破謊言:“騙人,寫作文用什麼記號筆。”

“......鬆開。”

屋裡供暖好,他們都穿著棉質的輕薄短褲,彼此間的觸?感著實太過危險。賀春景不敢再讓事情往下發展,在宿舍裡好歹還要顧忌著隔壁的老師同學,但這裡是陳藩的狗窩,在裡麵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

賀春景又一使勁,翻身滾到一旁的床上,壓皺了滿床的活頁紙。

這次他逃得輕而易舉,他知道是陳藩不願再勉強什麼,也因此不敢看對方失落的眼睛。

“我就是,沒怎麼準備好。”賀春景指甲陷入掌心皮肉裡,“太快了,能不能再等等。”

小心翼翼看向陳藩,發現對方表情並沒有多不自然,額頭上卻隱約有青筋在跳。

能看出來他忍得不好受,賀春景心裡也不好受。

沒辦法了,他又湊過去,小麻雀啄穀子似的嘬了嘬陳藩的%e5%94%87瓣,試圖緩和彼此間的氣氛。

“也不是不能等,”示好換來陳藩很凶猛地咬他嘴%e5%94%87,“這些個賒賬,我都拿小本記著呢!”

陳藩說可以等他,賀春景卻感覺不肯放過他的不是彆人,正是他自己。

果然,夜裡他就做了個很他媽噩的噩夢。

他夢見自己挺著個臨盆的肚子去找陳藩,被陳藩一腳踹倒在門外,冷著臉罵他揣了個野種。轉身他又看見陳玉輝站在自己背後,他快生了,肚子痛得厲害,隻好求陳玉輝送他去醫院。結果陳玉輝笑著說這是哪裡來的野種,我明明給你吃過藥的。

他驚醒的時候感覺自己可能是在尖叫,也可能是沒有,夢中的絕望和無助將他死死釘在床上。他想去外麵接杯水喝,卻發現%e8%85%bf軟得根本站不起來。

和陳藩在一起之後,他很少再夢見陳玉輝,也很少再回想起在出租屋裡發生過的那些細節。可今天丁芳生產的消息將他再次拉回到罪孽旋渦之中,提醒他如果不能和陳玉輝徹徹底底一刀兩斷,那他恐怕永遠邁不過去這道坎。

賀春景撐著額頭在床上坐了許久,放下手才發現手上沾滿了自己的冷汗。

陳玉輝把這當成一樁交易,即使不公平,但究其本源仍是金錢買賣。

那如果把錢還給他……

是否就能終止這一切?

賀春景在黑暗中焦慮地啃咬起指甲,如果他能弄到錢,把陳玉輝花在他身上的錢統統還回去,那麼是否就能得到身體和心靈上的解%e8%84%b1?

他確實有一個短期內得到大量金錢的方法,但那是他最後的退路,是他咬牙死守許多年的堡壘。

賀春景頹然倒回床上,月光順著沒有遮嚴的窗簾縫隙透進來,在牆上打出一道雪白分明的豎線。

要越過那道線嗎,賀春景拿不定主意,大睜著眼睛呆呆看著牆壁,而後逃避性地埋頭縮回被子裡。

第83章 老登一來準沒好事

又吃了大約三回的煎吐司配冰激淋,夏天的熱潮呼啦啦退去,樹梢上的葉子一日燦爛過一日,昭示著又一季的更迭。

陳藩的成年禮並不隆重,甚至沒有像去年那樣,找來朋友們一起出門吃頓飯。

陳鮮在七月時考去了一所遠在華南的大學,與樓映雪談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異地戀。十一小長假大清早,樓映雪就坐著南航鵲橋號橫渡銀河去了。

錢益多最近體重有所反彈,好不容易瘦身成功的他對一切熱量如臨大敵,找私教定了個黃金周計劃搞強化訓練,綠葉菜都不敢多吃,更遑論出門跟人下館子。

以至於陳藩就算想組局,一時半刻也湊不上人,索性一切從簡。

賀春景先是陪陳藩去療養院探望了趙素丹,她狀態不錯,沒有像剛剛分彆時那樣哭鬨著要陳藩留在她身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陳藩給她梳頭發,陪她說話,賀春景替她整理床頭剛帶去的鮮花。一起吃過午餐,他們還在療養院的小花園裡走了走,即便療養院的看護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也沒有影響到三人片刻的放鬆與自由。

傍晚臨彆時,賀春景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要溜走。

陳藩早知道他要乾什麼去,假裝嗯嗯啊啊認可了他的蹩腳借口,隻為給賀春景保留一個製造驚喜的機會。

賀春景耳朵紅紅,跨上自行車飛馳而去,捏著預約紙條到學校附近的西點店取了蛋糕。他還跟店裡多要了一條緞帶,把四四方方的蛋糕盒五花大綁在自行車後座,確認繩結牢固到人飛了蛋糕都不會飛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把車蹬回了家。

為了維持神秘的驚喜氛圍,賀春景拎著蛋糕盒鬼鬼祟祟貼著門進到屋裡,生怕被小壽星提前撞破,換鞋之前還探頭往屋裡好好張望了一番。

陳藩沒在前廳,正往外端菜的吳湘見他這樣,主動過去幫忙把蛋糕接過來,藏進了冰箱。

“陳藩呢,怎麼不喊他下來吃飯?”賀春景見餐桌上的飯菜已經快擺滿了,順手撿了一粒蝦仁想要偷吃。

“藩藩在書房,他二叔來了。”吳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你上去看看?”

賀春景手裡捏的龍井蝦仁勾芡太滑,啪嗒掉在桌布上。陳玉輝來了。

賀春景強壓下翻騰的心緒,衝吳湘抬了抬嘴角:“我上去看看。”

書房在二樓走廊上,走廊儘頭就是佛龕。

今早起床陳藩難得過去上了柱香,現在走廊裡仍舊蒙著一層甜膩的檀香氣,聞久了熏得人太陽%e7%a9%b4疼。

賀春景走得很慢,摸著牆壁上紋飾精美的植絨牆紙一點點朝前挪騰。

書房的門沒有完全關嚴,鎖%e8%88%8c抵在門框上,屋內有隱約的說話聲傳出來。

“……而且鬆山書院的校長先後三次獅子大開口,到現在我們都沒能協調好一個能把事情徹底解決掉的金額,他越來越沒耐心了。一是隨時可能提起訴訟,二是可能會對當事人作出報複。”

“他要多少?”

“你彆管他要多少,少打你爸遺產的主意,遺產先在我這裡保管,一是作為監護人,我要對你踏出的每一步負責;二是防止他對你下手,直接綁走了搶錢滅口。”

陳玉輝語氣嚴厲極了。

“他不是個簡單人物,我查了查他背後的勢力網,隻要他想,隨時都能伸出手來拿捏你。之前是你年紀小,衝動犯了錯可以彌補,那今天之後呢?再出什麼事,難道我眼睜睜看著你蹲監獄去嗎?”

賀春景聽到陳藩長長呼出一口氣,焦慮、無奈夾雜著煩悶。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這個威脅,憑你現在的成績參加高考也很難出頭。”

陳玉輝情緒一轉,再開口時聲音已飽含著憂慮。

“不是二叔在你生日當天過來掃興教訓你,問題在於,家裡是這樣的狀況,我作為你的%e4%ba%b2人也好,監護人也罷,有責任引導你走上一條正確的人生道路,我希望你有更好的未來。”

賀春景停在門口怔了怔。

半晌,陳藩的聲音響起來了:“那我媽怎麼辦?”

“你今天也看到了,她現在狀況非常穩定。而且還有我,有你丁阿姨,有你姐姐可以照看她。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