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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532 字 1個月前

是一家人,在這種事情上有什麼好見外的。”

“但我從來沒想過……”

“你該想想了。”陳玉輝打斷他,“十八歲已經是大人了,也應該儘早對自己負起責任來。”

賀春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腦子裡亂作一團。他往前蹭了蹭,想要看看屋裡是什麼情況,卻聽到一陣嚓嚓聲,像是陳玉輝拿出了什麼紙質的東西放在桌麵上。

“這個就當做是二叔送給你的一份生日禮物吧。”

腳步聲響起,賀春景慌忙敲了兩下門,趕在陳玉輝出來之前把門推開。

陳玉輝見了他,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毛,隨後化開一個溫和的笑:“哦,春景來了。”

這笑容看在賀春景眼裡卻冰冷刺骨,賀春景錯開陳玉輝的目光,偏頭望著桌前的陳藩:“飯做好了,湘姨讓我上來喊你吃飯。”

“行,那你們吃飯吧,我還有點事,就不留了。”陳玉輝十分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賀春景的後脖頸,上下摩挲了幾下,又捏了一把他的肩膀,“陳藩家夥食不錯啊,個頭見長。”

陳藩把桌上文件紙張歸攏到一旁,夾在成摞的書本裡,才從桌子後麵走出來:“那是,湘姨手藝沒得說。”

賀春景被摸起一身%e9%b8%a1皮疙瘩,退了兩步,強笑道:“走吧,再好的手藝涼了都不好吃。”

三人依次下了樓。

“陳老師不留下吃嗎?”

吳湘端出最後一道熱菜,見陳玉輝沒有要落座的意思,疑惑地問。

“嗯,家裡還有點事,要回去了。”陳玉輝朝他笑笑,隨後轉頭看向賀春景,“春景,麻煩幫我把衣架上的外套拿來。”

猝然被點到名字的賀春景腳步頓了一下,很快若無其事道:“好。”

他走到大廳的落地衣架前,拿起陳玉輝掛在上麵的駝色薄風衣,搭在手臂上走回來。他的手在風衣遮掩下死死掐著布料,陳玉輝慣用的男士淡香水氣味湧進他鼻子裡,企圖將他平地溺死。

陳玉輝已經在門口穿好了鞋,見他過來,並不伸手接過衣服,而是直接舉起左手擺了擺,示意賀春景服侍他穿上。

陳藩就在一旁站著,賀春景不願意被他看出什麼端倪,隻好擺出一副殷切的樣子抖開風衣,悉心替他穿戴整齊。

臨出門時陳玉輝還揉了揉賀春景的腦袋:“好好學習。”

賀春景低聲回答知道了,給他送出了門。

轉身就看見陳藩神色怪異地站在玄關看他,賀春景心裡打了個突:“怎麼了?”

“你平時就這麼給他端茶倒水,衣食伺候著?”陳藩問。

其實並沒有,賀春景想,陳玉輝剛剛的所作所為隻是在確認他對我的支配權是否還有效。

他在測試我現在究竟還能服從他到哪一步。

“還好吧,我沒怎麼注意,有時候順手就幫他了。”賀春景%e8%88%8c根泛上一層苦味,轉而招呼陳藩往餐廳走,“快吃飯去吧,一會兒菜都涼了。”

陳藩嘟嘟囔囔的,不大高興:“他這是把你當小保姆使喚呢,以後讓他自己的事兒自己乾。”

掃興的老登離開了,家裡三個人吃了頓挺自在的晚飯,八寸的蛋糕吃了三分之二,剩下一小半明早起來當早餐。

夜裡賀春景小肚皮撐得滾瓜溜圓,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心想著陳玉輝到底想要攛掇陳藩乾什麼。

一番苦思冥想之後,賀春景決定直接去問陳藩。

他剛從床上起來,房門就被敲響了。陳藩把門掀開個細細的縫,難得扭捏地問:“我能進來嗎?”

“這是你家,你有什麼不能進來的。”賀春景看著他那彆彆扭扭的樣,噗嗤笑了。

陳藩跟條大鯉子魚似的哧溜鑽進來,還不忘回手把門合上。

他把拖鞋一甩,抬%e5%b1%81%e8%82%a1就往賀春景床上坐。

“誒誒誒,你彆坐這。”賀春景把腳伸到他%e5%b1%81%e8%82%a1下麵戳著,指指旁邊的書桌椅,“坐那去。”

陳藩緊急刹車,尊%e8%87%80移駕到木頭椅子上去:“這是我家,我坐床上都不行了?”

“這算租界,不得入內。”賀春景靠在床頭看他。

說完倆人一時間有點尷尬,片刻之後,賀春景率先開口:“你是來找我一起喘氣的?”

陳藩歎了口氣:“二叔說的話,你聽到了多少?”

“我一個字也沒聽到。”賀春景定定看著他,“你告訴我什麼,我就聽什麼。”

陳藩又沉默了一下。

“你上次說你有想過未來,未來是什麼樣?”陳藩忽然問。

“實話嗎?”賀春景屈起%e8%85%bf,抱住自己的膝蓋。

“實話。”

“我不知道。”賀春景語塞,“我能想到最遠的,有具體畫麵的未來就是期末考試,甚至都想不到高考那麼遠。”

說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因為他想到陳藩現在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了。

“那如果說,現在想一想呢,高考,和高考之後。”

“……”

賀春景茫然地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先前構思過的所有按部就班的程序都存在同一個問題:不論是高考、念大學,還是工作賺錢,他原先的計劃裡隻有他自己。沒有陳藩。沒敢有陳藩。

陳藩或許是猜到了賀春景想到了什麼,笑了一笑,安慰道:“現在想也來得及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低頭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紅木地板上搖搖晃晃。

“我成績不好,他想......他想暫時送我去其他學校念書,離開鬆津。”陳藩聲音很輕很緩,怕哪個字的拐角過於尖銳,出口時不小心把人刮傷,“然後可能故技重施,砸錢砸個好點的大學之類的。”

重錘擊中賀春景的心。

原來陳玉輝是替陳藩物色好了一個遠離威脅的,安全且繁華的都市。

是想送陳藩去一個更輝煌瑰麗的未來。

可陳藩卻抬頭,認真望向他同樣對未來搖擺不定的年輕愛人,說:“但去什麼地方的什麼學校,我應該還有可以選擇的餘地。賀春景,你有以後想去的城市嗎?如果有的話,我除了那裡,就哪裡也不會去,我會在我們的未來裡等你。”

賀春景坐在床邊呆呆看他,嘴%e5%94%87囁嚅了半天,隻軟綿綿喊了聲陳藩。

“在呢。”陳藩看他這副要哭不哭、小呆鵝似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應了一句,“你可彆哭啊,哄不好你。”

賀春景沒哭,就抽抽鼻子,伸手拍了拍床邊:“你過來。”

“怎麼,租界放開了,”陳藩帶著一臉痞裡痞氣的笑磨蹭過去,“感動到以身相許了?”

賀春景也不嫌他貧,小狗吃奶似的拱到陳藩身前,拖著他的脖子,遞過去一個濕軟而甜蜜的%e5%90%bb。

“那你挑個有好學校的地方,先等等我吧,”他小聲說,“我跟著你走,走到哪都行。”

第84章 猛藥

有時候賀春景真的懷疑是不是自己生辰八字有點什麼說道。

上次生日許願也是,這次同陳藩約定也是,老天總在他下定決心,或是做出承諾之後,立刻收回給予他的短暫寧靜。

他注定是心想不能事成的人。

就在陳玉輝來找過陳藩,說他隨時可能陷入鬆山書院院長的報複之後,真的有麻煩找上了陳藩。

那是八九點鐘,下了晚課的放學時間。賀春景和陳藩肩並肩走著,正要到路邊打車回家。

樓映雪剛好和一個背著畫板的姑娘路過,他們彼此間揮手打了打招呼,持刀男人就是在這節骨眼上猛衝過來的。

“小兔崽子,我殺了你!!!”

那男人隻有一隻完好的左眼,右眼被白紗布厚厚纏著,瘋也似的從背後揮刀向陳藩。

“廢了老子的眼睛,你彆想就這麼算了!!!”

周圍一圈人驚叫著躲閃,陳藩沒時間回頭看那男人的位置,隻能下意識蹲下抱頭,還是一旁賀春景眼疾手快,%e8%84%b1手甩下大書包擋在陳藩腦後,那男人的刀就這麼攮進了書包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書包裡厚厚一遝書本,刀刃深入不了幾分,男人拔出來又要捅人,這時陳藩早就就地一滾,躲到一旁去了,賀春景也拋下書包,奮力跑遠了幾步。

遠處有學校的警衛保安大聲嗬斥,男人急了,舉著刀胡亂揮舞,一時間沒人敢靠近他。

可有道清亮甜美的女聲忽然喊了男人一聲。

“叔叔!”

那人下意識一回頭,隻看到一個短發娃娃臉的女孩子不知何時靠了過來,緊接著他僅存的一隻眼睛裡就傳來劇痛!

“啊——!!!”

唯一一隻完好的眼睛就這樣失去視野,男人登時捂著臉哀嚎起來。

隻見YUKI舉著一罐定畫液,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空氣裡全是嗆人的化學品味道,而她不退反進,朝男人邁出了一步,她要奪刀!

“YUKI!快回來!”賀春景失聲大喊。

陳藩在賀春景身邊看不下去了,一個箭步衝出去,朝YUKI大吼:“他是衝我來的,你彆跟著添亂!”

賀春景趕快撲過去把陳藩攔腰緊緊抱住:“不行!他是真的要殺你!”

他和陳藩都在第一眼看見那個男人時就認出來了,那是曾在鬆山書院對陳鮮做過齷齪事,被陳藩廢了一隻眼睛的教官。

YUKI當天也在場,要說恨,她並不比陳藩少恨這人。

“小雪!你彆靠那麼近!”和YUKI手挽手一起走出校門的那個女孩子也怕了,連連在後麵喊她。

仇人撞槍口,YUKI此刻心中沒有半點驚慌恐懼,倒像明鏡一般雪亮平穩,滿臉處變不驚。

她對周遭聲音置若罔聞,看準時機,一腳朝男人的下腹踹過去!而後趁對方痛呼時伸手狠狠挖向男人手心,試圖將刀從他手中拔出來。

可YUKI畢竟是個一米六都不到的女孩子,跟做過練家子的男人力量差距太大。對方即使受了傷,失去了視覺,一身的蠻力還是在的,情況立時陷入膠著,隱隱有更壞的跡象。

忽然,一個高大身影飛竄過去,以己身隔開二人,又頂替了YUKI的位置與發了狂的男人扭打廝殺,最終用雙臂緊緊困住對方,掙得一息空檔。

緊跟其後的安保人員一擁而上,借此機會控製住了發狂的男人。

可就在陳藩賀春景齊齊衝過去的時候,隻聽得YUKI淒厲的一聲慘叫:“胖子!”

用手臂狠狠箍住歹徒的錢益多滿臉茫然之色,他鬆開手後退兩步,%e8%83%b8肋附近的白襯衫忽地洇出一抹血色。

幾秒之後,那抹血跡的範圍愈發寬,愈發長,從肋骨到腰側,鮮血奔湧而出,嚇傻了包括錢益多自己在內的所有人。

“叫救護車!”

她用平生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向所有人呐喊。

“叫救護車啊!!!”

那瘋男人死了,死在和錢益多的搏鬥中。

腹部要害處中了一刀,可所有人都願意作證那是他在掙紮時不小心刺向自己的。

陳藩與賀春景坐在派出所的長椅上門口發呆,YUKI在裡麵做筆錄,等她出來,警察同樣也會喊他們進去。

他們袖口上還有送錢益多過來時沾染上的血跡。

“真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