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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506 字 1個月前

都%e8%84%b1不開關係。

那呂忠會和警察說明縱火原因嗎?

警察會叫自己和陳藩過去問話嗎?這件事如果被陳藩知道了的話……

賀春景頭皮有如針紮,手腳都冷得發痛,一顆心像是掉進了無儘的深淵裡,一直下墜、下墜,不知何時落地,落地就要摔個粉碎。

如果陳藩知道了,或許也會如同此時的自己一樣,被負罪感與愧疚狠狠攫住,或許此生都再不能%e8%84%b1身。

“春景,你還好嗎?”陳玉輝聽出他頻繁呼氣,氣息噴在聽筒上,於是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喚了一聲,“我現在回去。”

“不用了陳老師,我沒關係。”賀春景的手指深深陷進沙發裡,“那他人呢,抓到了嗎?”

“他死了。”陳玉輝說。

賀春景感覺自己的心在地上砸出一片血肉模糊的泥。

隨即,陳玉輝帶來了一個好壞參半的消息——“%e4%b9%b3品廠員工1死7傷,邱娟沒事。”

賀春景癱倒在沙發上,極力提起精神,在混亂的思緒裡捋出一個線頭來:“死亡的有沒有姓鄭的女生?”

陳玉輝讓他等一下,而後聽筒裡傳來劈劈啪啪一陣按鍵聲,像是在查閱消息。半分鐘之後,陳玉輝的聲音傳過來:“沒有,死的是個男人。”

“謝謝陳老師。”賀春景捂住了眼睛,西曬的日頭刺得他眼球乾澀疼痛。

“你還好嗎?要不我今天還是回去陪你……”陳玉輝的聲音裡飽含著憂慮。

“不用了陳老師,我想……我想自己呆一會。”賀春景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來整理那攤摔成肉泥的心臟。

“好吧。”陳玉輝歎了口氣,“有什麼問題一定找我。”

“嗯,老師再見。”

賀春景掛斷了電話,腦子裡空空的,隻餘一個念頭。呂忠死了。

因為自己和馬進寶之間的矛盾被陳藩急中生智,轉移到呂忠頭上。

呂忠或許是事後發現真相,惱羞成怒報複心起,不但害了他自己,也害了%e4%b9%b3品廠十來名無辜的工人。

賀春景茫然地望著窗外,隔壁傳來滋滋啦啦的熗鍋聲音,到了飯點,千家萬戶埋鍋造飯,忙著經營自己的家庭。

可是有那麼多人的家庭,就此毀了,變了。

而他龜縮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敢做。

賀春景陷在沙發裡一動不動,仿佛自己動了一下就會被所謂蒼天有眼看個正著,降下幾道天譴把他劈了。

太陽滑入叢叢鋼筋水泥森林之中,地板上血紅色利劍一般直指向賀春景的光束也緩緩挪開了去,消散進昏黑冷酷的夜幕裡。

窗外路燈唰地起來,賀春景被迎麵潑了一臉的橙黃色亮光,這才回過神來。

他抬起僵硬的手揉了揉眼睛,凝滯的思維重新運作起來。按亮手機屏幕,他發覺自己在沙發上坐了足有兩個小時。肚子裡空空的,但他又吃不下什麼,隻想儘早把這噩夢似的一頁翻過去。或許到了明天,或是多過去幾個明天,他就能好受一些了。

賀春景機械地洗漱,躺到床上蓋起被子,卻在闔上眼睛之後,腦子裡出現了一幕幕烈火焚燒一切,他的工友們哀嚎著逃走的畫麵。他心驚肉跳,趕快抬手開了台燈坐起來,絕望地捂住了臉——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勇氣回去%e4%b9%b3品廠了。

賀春景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給陳玉輝發了條短信過去。

-賀春景:陳老師,明天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去%e4%b9%b3品廠看看我的東西?

忐忑地等了一會兒,賀春景收到了回複。

-陳老師:好的,你注意休息,不要多想。

賀春景盯著那句不要多想看了半天,參不透陳玉輝是否對他和呂忠的關係起了疑心。不過陳玉輝很快又發來一條消息,卻是話鋒一轉,提起了上學的事。

-陳老師:春景,借此機會,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上學的事。這次爆炸讓我十分後怕,老師還是更樂於在校園裡見到你。

賀春景怔了一怔,陳玉輝並未對呂忠的事追根究底,賀春景便暫時做鴕鳥狀,鬆了口氣。

他知道陳玉輝在此時重新提起這件事情,是想讓他轉移注意力,不要因為%e4%b9%b3品廠的事情過於憂心焦慮。

可一時半刻,他覺得自己給不了陳玉輝一個答複。

他甚至不知道陳玉輝所說的繆斯是什麼。

賀春景決定假裝已經入睡,把陳玉輝拋過來的選項暫時擱置。他重新躺下,隻是這一回再不敢關燈了。

他無可避免地想起陳藩。

陳藩自從三天前被一個電話緊急叫回了家裡,就再也沒來過一條消息。

這樣也好,賀春景想,他忙著家裡的事,就關注不到%e4%b9%b3品廠的爆炸案了。或許再過兩天,等陳藩空出時間來再找到自己,賀春景就已經調整好了狀態,可以若無其事地蒙混過關了呢。

陳藩在他麵前總表現得那麼風流灑%e8%84%b1,甚至賀春景覺得他身上自有幾分“思無邪”的意味在。無不敢想,無不敢做,無不可與人言。

陳藩像一陣自由的風,從賀春景的發絲間、指縫裡輕伶伶地吹拂過去,。

賀春景不希望這陣無所拘束的風被沙塵和雨霧牽絆消磨,他希望陳藩永遠做裘馬輕肥的少年人,張狂恣意地活著。

事情皆是因我而起,就讓我獨自承擔好了。

賀春景決定這事情萬不能叫陳藩知道了去。

他心裡疙疙瘩瘩全是事,自己梳又梳不開,理也理不順,不知不覺間困意襲來,墜入到無知無覺處去了。

但沒睡多久,賀春景朦朧間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他掙紮著想起身看一看,卻感到四肢都乏極了,眼皮也睜不開。

或許是陳玉輝放心不下他,又決定回來陪他過夜了呢,賀春景迷迷糊糊地想。

不多時,他身邊床鋪沉了沉,冒著潮氣的一具身體毫不客氣地拱到了他的身邊,伸出手緊緊給賀春景的腰摟住了。

賀春景這才徹底驚醒,低頭一看——腰間那顆大腦瓜,不是陳藩又是誰!

第30章 彎 崽 碼 頭

陳藩身上寒涼的濕意透過毛巾被,洇在賀春景大%e8%85%bf赤摞的皮膚上。

賀春景往窗外看了一眼,橙黃色暖光裡穿引了千絲萬縷細白銀線,雨點聲被風搖樹葉的動靜遮蓋住了,他這才略顯遲鈍地發現窗外落了雨。

陳藩少見地沒有把頭發抓起來,細碎劉海遮在眉眼上頭,平添幾分天真乖順的孩子氣。

賀春景意外察覺,與往日的意氣風發不同,陳藩此刻看起來有些疲憊。神情蔫巴巴的,儘管絨扇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但仍掩蓋不住陰影底下泛著青的皮膚。

“陳藩?”他小聲試探。

陳藩的回應是把臉更深地埋在賀春景腰間,並來回蹭了兩下,手臂也收得更緊了。

賀春景的臉騰地熱起來,這是在乾什麼!

他用力把陳藩的臉從自己懷裡拔出來:“陳藩!你濕漉漉的,先去洗澡再……再乾彆的!”

他的本意是讓陳藩鬆開他,去洗個澡換身乾爽衣服,兩人再坐下來有事好說,不然這樣水澇澇在床上滾作一團像什麼樣子。

陳藩人累嘴也不閒著,連眼睛都不睜,張口就來:“你想讓我乾點彆的?”

賀春景最受不了他說混賬話,一個巴掌糊在他臉正中央,揪著劉海把那張俊臉推得遠遠的:“你半夜三更過來犯渾來了是嗎!”

話音未落,賀春景手腕子就被陳藩握住。他吃痛鬆手,陳藩趁機把掌心滑進賀春景手裡,和他十指相扣著把手牽到一旁。

“我好累,”陳藩嘟噥了一句,“抱一會兒。”↑思↑兔↑在↑線↑閱↑讀↑

賀春景愣了一下,陳藩在他麵前從來都那麼遊刃有餘,何曾顯露出一星半點的弱態來?

他今天這個樣子根本就不對勁。

回想起三天前陳藩匆匆離開時,陳玉輝說起的那個“陪陪她”,十有八九是和這個有關。

他猜得沒錯。趙素丹接連一個禮拜沒怎麼看到陳藩,狀態變得很不穩定,連著大鬨了三天。這些天陳藩衣不解帶陪在她身邊,隨時隨地配合她聊天說話弄巧賣乖才算把人安撫好了。

陳藩在家裡待得快要窒息,今夜看趙素丹吃了藥睡下,這才想也不想地逃離了彆墅。

出門之後他淋著雨走了一陣子,實在無處可去,摸到口袋裡陳玉輝留下的備用鑰匙,才想起還有這麼個地方可以收容他。

而且這地方還有賀春景,他喜歡和賀春景待在一塊。

賀春景頭一次見他示弱,打心裡生出一股不知所措的感覺來。他傻呆呆任由陳藩摟著,二人就著一趴一坐的姿勢僵持了三五分鐘,賀春景終於忍不住,伸手又推了推陳藩。

“你起來,彆真睡過去了。”賀春景往邊上撇了撇%e8%85%bf,發現大%e8%85%bf上已經有明顯的濕痕,想必那毛巾被已經不能蓋了。

陳藩竟像是在這短短幾分鐘裡陷入了沉睡,被他從夢中推醒了,抬頭遞過來一個迷茫的眼神。

“這樣不行,你吃飯了沒有,我去弄點吃的,你洗個澡。”

賀春景強拉著他坐起身來,也顧不上和他計較這情侶般的做派。

“沒有。”

陳藩被賀春景%e8%85%bf坐在床沿上,含糊應了一句,而後伸出手用力搓了兩下自己的臉,打起些精神來。

賀春景又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似的晃晃悠悠給人拽起來,塞進浴室。他聽著裡頭的水聲嘩嘩響起來,這才翻出一套背心褲衩新牙刷從門縫塞進去,擱在洗手台上,轉身淘米做飯去了。

倒不是他想給陳藩弄出多大陣仗,單純是因為他晚上也沒吃,現在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被陳藩一打斷,他自己也覺出餓得發慌。

估摸著是陳藩衝了半天的水才把自己衝清醒,等他推門出來的時候,賀春景已經在炒第二個菜了。

“把西紅柿炒%e9%b8%a1蛋端走吧,鍋裡這個也快好——”賀春景扭頭叫他端菜,冷不防看見站在客廳裡遛鳥擦頭發的陳藩,嚇得魂飛膽喪,差點把手裡的平底鍋飛出去。

“你怎麼不穿衣服啊!?”賀春景登時就把眼珠子轉回鍋裡,死死盯著在油鍋裡吱哇亂叫的菜葉子,“不是給你放洗手台上了嗎!”

“裡麵太熱,出來醒醒神。”陳藩一個澡洗精神了,嘿嘿笑了兩聲,流氓啥樣他啥樣, “怎麼樣?”

“不怎麼樣!誰沒有似的!”賀春景關了火,拿起旁邊的紅腸打算切片。

不巧陳藩那根丟兒當啷的玩意兒又在他腦子裡歡蹦亂跳了,氣得賀春景把香腸往邊上一摔,打算今晚吃素靜靜心。

誰知身後一陣窸窸窣窣,陳藩穿好了衣服走過來,越過賀春景肩頭瞧了瞧:“這麼素啊?”

賀春景被耳邊貼得太近的聲音震得一激靈,惡狠狠抄起案板上的紅腸三兩下掰碎了扔在碟子裡:“端走!”

陳藩吃吃地笑起來,端起一葷一素上桌去了。

西紅柿炒蛋、蒜蓉白菜、手掰腸,兩個饑腸轆轆的半大小子一人刨了半鍋米飯,泡著菜湯吃起來。

陳藩扒拉著碗裡的飯,感覺熱氣熏得他眼睛也有些發燙了。

他忽然就想起來小時候,爸媽都還沒瘋成今天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