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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息怒。」

「故人?」卻是夜鴦捂著脖子,滿臉驚詫地看著他。

阿梨挑眉,指了指顯然不知情的夜鴦:「你確定?」

鐵衣點頭,聲音有些低沉,還有些顫唞:「是。宸妃娘娘原本姓林,乃,乃廣川林家的三房所出的嫡次女。」

「什麼?!廣川林家……她、她是舅母外祖家的姑娘?!」阿梨頓時驚呆。

廣川林家乃百年世家,地位極其顯貴,薑皇後的母親就是出自林家。

夜鴦,夜鴦竟有著這樣貴重的身份?!

「是。」鐵衣看了一眼同樣被驚呆了的夜鴦,苦笑道,「至於我……殿下應該知道,我,便是成王那個傳說中早夭的嫡子。」

阿梨呆呆地點頭,這事兒她是知道的。

成王乃乾睿帝的死鬼哥哥,是個混不吝的賤人,以寵妾滅妻,任由妾室毒害嫡妻嫡子為眾人所唾棄。外人都以為成王嫡子早就被庶母害死了,其實他並沒有死,隻是被當時的八皇子,如今的乾睿帝救了。蓋因成王妃與永樂長公主交情很不錯,乾睿帝看在姐姐的麵子上,這才費力救出了她唯一的血脈。

那孩子便是鐵衣。

當時他年紀尚幼,卻也知道自己的母親是生生被父親和其妾室害死的,因此恨極了成王。成王後來死在奪嫡之路上,全家被抄,於是朝中便再無成王。乾睿帝登基之後,本欲叫鐵衣恢復身份,可鐵衣卻並不願再繼承王爵,隻願暗中守著乾睿帝,以報救命再造之恩。

乾睿帝見他一片赤誠,忠心耿耿,天資又確實極為不錯,便由著他去了。

「母妃與林家三夫人是至交好友,兩家素來多有走動。隻是後來,我家中出了那樣的事情,所以便斷了聯繫……再加上,第二年,林三夫人在回娘家探親的路上被歹人襲擊身亡,一雙女兒失蹤不見……於是從此我便再也沒見過娘娘了。」鐵衣看著夜鴦,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直到那日……她出現在獵場,救了陛下。」

「繼續。」阿梨聽著,有些唏噓。

這事兒她彷彿是聽薑皇後說起過的。聽聞那位林三夫人極其貌美善良,很得其夫君林三爺敬愛,隻是沒想到卻紅顏薄命,落得了那樣一個淒慘的結局。那林三爺原是個文采風流的有為青年,可惜一朝失去愛妻愛女,悲痛過度,竟因此成了個廢人,整日喝酒睡覺,醉生夢死,叫薑皇後很是惋惜,常與阿梨和楚清漪感歎。

沒想到,夜鴦竟是那二位的女兒。

「她說殿下您救了她,要進宮追隨殿下。陛下懷疑她的來歷,便命我跟蹤打探,沒想卻被我偶然發現,她竟就是當年失蹤的林家二妹妹……」

「等等,」阿梨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那舅舅為什麼要帶她進宮,還封她為妃?」

她雖猜到了乾睿帝讓夜鴦進宮是別有目的,卻怎麼都想不通他為何要給她妃子這麼張揚的身份。如果懷疑她,派人暗中跟蹤不就好了?為何要這麼大張旗鼓地封妃呢?

鐵衣有點猶豫:「這……」

「舅舅既讓你在我麵前出現,就沒有要瞞我的意思,說吧。」

「……娘娘非說不要賞賜隻要進宮,陛下便說,他不會隨便帶女子回宮,除非是帶回去當妃子的。見……娘娘竟毫不猶豫答應了,便也就真的這麼做了。」

阿梨嘴角微抽,懂了。

想必乾睿帝一開始懷疑夜鴦是衝他來的,於是便故意這麼說試探於她。而後見夜鴦態度怪異,確實不若其他女子以他的恩寵為目標,便不由得生出了好奇之心——若進宮不是想做他的妃子,得到榮寵,那究竟是想做什麼呢?什麼樣的目的,可以叫一個姑娘連嫁人這樣的大事都毫不在意呢?

於是,他真的將她帶進了宮,還叫她一步登天,受封為妃。

一是為了進一步試探她的真實目的,二就是為就近看住她,以防她心懷不軌了。

「那她進宮的真實目的……」難道真的是如她所說,隻為報恩而來?

「經屬下觀察,她……確是為報殿下救命之恩而來。」鐵衣轉身看了眼神呆滯,顯然被自己身世驚到了的夜鴦一眼,眼底染上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憐惜,「這麼久以來,她唯殿下命令是從,從未做過有害殿下之事。至於宮中其他事情,她也從來不關心,便是連陛下從未……從未親近過她,她也毫不在乎,隻每日暗中為殿下籌謀,護著殿下安危……」

最後幾句話鐵衣說得甚為艱難,因這涉及到了帝王私密,實屬大不敬,然不知為何,這一刻,他卻隻想不顧一切地將這個木訥沉默,不會說話隻會默默做事的傻姑娘最真誠的心思統統說出來,好叫她在意的人能明白她的一片心意。

阿梨心下微微震動,轉頭看向夜鴦:「為何……從不坦白與我說呢?」

若早些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她怎麼會一直對她心懷防備,叫她這一片真心不被自己所知呢。

夜鴦彷彿這時才回神,她微微低頭,有些無措地抓了抓被子:「我、我從不知自己身世,隻以為自己是西涼人,怕說出來歷,殿下便不會再留我於身邊……」

畢竟,她曾是西涼王的暗衛呀。誰會相信一個曾經的西涼王暗衛費盡心機潛伏在敵國公主身邊,不是懷著惡意呢?

阿梨沉默了一下,半晌才歎道:「如今,都說出來吧。」

全都說出來,也好叫她仔細分辨。若她當真隻為報恩而來,她也斷不會辜負她這些年的真心以待。

夜鴦眸中泛起猛烈的光,她看著阿梨,不敢置信又滿是欣喜,而後重重點了頭。

身份

第二十四章

「我隻記得五六歲之後的事情,之前的已經記不大清楚了。自我記事起,我和姐姐便已身在西涼……那個地方,我不知道名字,隻知與回春穀有關,我,我稱它為藥人殿。因為那是個很大很大的地下宮殿,裡頭有很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藥人。」夜鴦說著,眼神慢慢地飄忽了起來。

「藥人?!」青瑛大驚失色,「可是傳說中那種以身煉藥之人?」

「對,他們把我們當成煉藥的容器,」夜鴦回神,露出淡漠卻痛苦的笑,「我們在那裡被餵了整整八年的藥,各種各樣的藥,各種各樣的反應……有的人啞了,有的人瞎了,有的人四肢變形了,有的人長出了兩個腦袋,還有更多的人,熬不住……死了。可其實,死了便也罷了,至少解脫了。苦的是那些還活著的人,哪怕是殘了廢了,還要繼續吃藥……那裡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也有很多新的人被抓進來,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以為我和姐姐終有一天也會不人不鬼地死去,可沒想到有一日,我們姐妹連同另外八個人,竟被他們放出來了!原來,是因為我們不止沒有死,沒有殘,身體還發生了奇特的變化……」

「什麼變化?」鐵衣忍不住捏著拳頭問道。

他隻知她曾是西涼王的暗衛,卻不知道她在成為西涼王暗衛之前,竟有著這樣可怕的經歷。

「力氣變大,反應敏捷,學武很快,最重要的是,受了傷還能快速癒合……」夜鴦低著頭淡淡道,%e5%94%87邊帶著一絲嘲諷和恨意,「那時我才知道,他們抓了那麼多人煉藥,就是為了製造出超強戰鬥力的怪物。」

「西涼王……回春穀!這,這簡直就是畜生!」素來冷靜的青瑛也沒能忍住憤怒。

「王八羔子!」阿梨從震驚中回神,重重地一拍椅背,厲聲喝道,「他們想做什麼?製造出殺人武器一統天下?!」

沒想到這時空竟也有小日本那樣喪心病狂的國家!人體實驗,如此殘忍,如此有違天道,他們竟真的下得去手!而且聽夜鴦這話,這樣的計劃顯然進行了不止一年兩年……這樣惡毒之事,竟延續了這麼多年!

一想到這,阿梨隻覺怒火中燒,恨不能直接手撕賤人。

「西涼,該滅。」晏琅也冷冷地開了口。

「後來,西涼王帶走了我們,將我們訓練成了暗衛。他們用藥控製我們,可我不願意……不願意自己和姐姐的一生就這樣像傀儡一樣度過。於是,我和姐姐一起偷了解藥,逃了。」夜鴦的神情帶著叫人心驚的蒼涼,「逃跑的過程很驚險,然而我們終究是逃出來了……隻是這一逃,便是三年。說來,還多虧了這被他們改造過的身子,否則,我們姐妹是絕對等不到殿下相救的那日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阿梨無法想像,她是如何逃出生天,又是如何躲過這三年的。她心中發酸,看著夜鴦的目光越發溫和:「那如今……你姐姐呢?」

「死了。」說到這個,夜鴦垂下眼,握緊雙拳,壓住心裡劇烈的波動,「就在殿下救了我們的第二日,她熬不住,終於死了。姐姐外表雖無恙,可她的五臟六腑早就被那些藥侵蝕壞了。」

一旁的鐵衣沒有說話,隻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有些茫然地感受著自己%e8%83%b8口猙獰的痛楚。

這是……怎麼了呢?

阿梨啞然,許久,才幹澀地開口道:「所以你才來找我……」

夜鴦點頭,看向阿梨的目光像是看著唯一的太陽,充滿了嚮往:「這世上除了殿下以外,已經沒有夜鴦在乎的人了。我隻求往後能好好侍奉殿下左右,護殿下一生安康。殿下……殿下願意信我嗎?」

阿梨心下一揪,險些湧出淚來。握住了夜鴦的手,她擠出笑容:「……信。隻是,別再說見外的話了,算起來,你,你與我還有親戚關係呢,若你願意,咱們以後好好地做姐妹。」

如何還能不信呢?

她都拿了性命出來護她。

且還對她說出了這樣驚天動地的秘密。

她不過日行一善,哪想卻得了這樣厚重而珍貴的回報呢?

何德何能。

「我……我真是林家姑娘嗎?」聽了這話,夜鴦眼睛猛地一亮,忙轉頭看向鐵衣。她到底不敢相信,自己在這世上,竟真的還有親人!

鐵衣回神,重重點頭,嗓子不知怎麼的,竟有些發啞:「你貼身帶著從不離身的那塊小石頭,是當年我送與你……玩耍的,上頭有你的名字……還有,你手腕上有個月牙狀的胎記。你原本的名字,叫林鴦。」

那小石頭是他親自尋來送給未來媳婦兒的定親信物,他如何會忘記?

她……是他指腹為婚的小妻子呀。

「我、我以為那是我家人留給我的……」夜鴦驚愕,到底激動地捂著未帶麵具的半邊臉,落下淚來。

阿梨早就想問了:「你這麵具……」

夜鴦僵了僵,伸手撫摸著麵具,低聲道:「雖未殘未死,可我的臉……卻是毀了。我便不拿下來了,免得,免得嚇到殿下。」

「是那些藥留下的副作用?」青瑛也紅了眼眶。

夜鴦點頭,竟不見多少難過:「總比姐姐好些,起碼保住了性命。」

「到時候,叫姐夫幫你瞧瞧。」阿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