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頁(1 / 1)

?”

祈安下意識搖頭,反應過來,隨即又重重地點了點頭,但依舊不吭聲。

謝見君問不出答案,便將目光投向緊隨其後的雲胡。

雲胡聳了聳肩,看樣子也不打算回答他。

謝見君隻得耐心地又等了片刻,祈安終於有了動作,就見他手探進自己隨身斜挎的小布兜裡,窸窸窣窣地不知要掏什麼。

“怎麼了?”謝見君問。

祈安從小布兜裡摸出一把糖塊,猶猶豫豫地挑出大部分,捧到他麵前,“阿爹,吃糖。”

“祈安乖,阿爹不吃。”謝見君知道那小布兜裡都是祈安的心愛之物,自己這麼大的人了,哪能跟孩子搶東西吃。

祈安抬眸看看他,又低頭看看懷裡餘下的糖,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他把掌心裡所有的糖都推了過來,固執地非得要阿爹吃糖。

謝見君看他堅持,不好撫了他的心意,索性就將糖了接過來。

許是剛哭過,祈安雙眸浸得發紅,他不知是哪裡學來的話,一字一句地軟著聲音道:“阿爹,你吃了糖,就高興一點,然後……然後不要再生哥哥的氣了。”

謝見君不說話。

祈安以為給的糖不夠,又從小布兜裡掏出一把蜜漬梅子,這是私存的最後一點零嘴了,他躊躇再三,終是都塞了過來,再開口時,語氣裡已然濕津津的,“阿爹,你快吃糖……”

他不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懂阿爹因為何事這般生氣,隻想著哄得阿爹高興。

謝見君總算摸索出了祈安的意圖,他歎了口氣,將零嘴重新擱回到小布兜裡,“阿爹沒生哥哥的氣。”

祈安一聽這話,神色變得著急起來,嘴一扁,瑩白的淚珠就順著臉頰一顆顆砸落,他吸了吸潮濕的鼻音,“可是、可是哥哥好難過呐……”

“哥哥難過,那是阿爹做的不好。”謝見君輕聲道。原本有些話是能好好說的,沒必要鬨到發火的地步,是他自己沒控製好情緒。

雲胡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又從喬嘉年那兒得知了下班散班的事兒,此時眸中的擔憂幾乎要溢出來,“夫君,大福無非就是小孩子脾性,睡一覺,明早便什麼也記不得了,你莫要自責……再者說,也是我平日在上學之事上,太縱著他了,不怪你今日發作……”

謝見君笑了笑,曉得小夫郎這是在安撫他,遂莞爾道:“大福呢?”

“哥哥剛才回房了,不過小叔叔也去了。”祈安搶先回話。他還記掛著自己要哄爹爹高興的任務,攀在謝見君肩頭上不撒手,仿若蓋戳似的,拚命往他阿爹的臉上印口水。

謝見君被鬨得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他拎著小崽子的後襟,丟還給雲胡,瞧著懷中小人一連打了兩個哈欠,伸手欲揉上被眼淚泡得紅腫發癢的雙眸,便製止道:“聽話的乖寶寶,這個時辰應該去睡覺了。”

說著,他正對上雲胡明顯不放心的眼眸,輕聲做了個口型,“我出去一趟……”

原本雲胡和祈安倆人不來,他也是要去這一趟的。

————

燭光搖曳的臥房中,大福坐在書案後,執筆不停地往紙上寫著什麼,一麵埋頭苦寫,一麵還抽抽搭搭地掉眼淚。

眼淚蹭到紙上,同未乾的墨跡糊作一團,他便把紙揉碎,丟在一旁,而後繼續寫,像是被上了弦的提線木偶,一遍遍,不知疲倦地重複著。

滿崽止不住地心疼,“大福,今日天色已晚,明早再起來寫吧。”

“不、不要、我不要被退學……”大福用袖子擦了擦臉,用力地搖了搖頭,“小叔叔,你再幫我磨墨……我把功課寫完,阿爹便不會讓我退學了……”

謝見君進門時,恰好聽著這話,他腳步一頓,心裡狠狠地抽了一下。

羽曦犢+A

“阿兄……”滿崽率先看到他,執磨條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時不知該不該落。

“滿崽,你先回去吧,灶房裡煨了米粥,我讓明文給你房中送了一碗。”謝見君端著碗熱騰騰的米湯,側身讓開了出門的路。

滿崽識趣地離開,出門時還貼心地掩好了屋門。

等人走後,謝見君將手中的木托擱放在書案上,從櫃子中抽出把剪刀,剪去了燒得焦黑的燭芯,原本略有些昏暗的屋中倏地明亮了幾分。

大福早在阿爹進門那會兒便聽著動靜了,他不敢抬眸,隻悶著頭躲在書案後麵不吭聲,手中的毛筆失了魂似的在紙上劃來劃去,連寫了什麼都不知道。

謝見君挨著身邊坐下,把剛煨好的米粥舀起一勺,抵在%e5%94%87邊輕吹了吹,“先彆寫了,來喝點東西。”

那米湯一瞧便知是仔細熬了許久,嫩黃的米粒都漲開了花,濃濃的米香直往人鼻子裡鑽,大福眼睫上還掛著淚珠,委委屈屈地湊過來抿了一小口。

“還燙嗎?”謝見君見他蹙了蹙眉頭,關切問道。

米湯還沒咽完,大福含含糊糊地搖頭。其實是有些燙的,但他不敢說,怕惹阿爹愈發生氣。

但謝見君大抵也能猜到,再舀起的米湯吹至溫熱,才遞到他嘴邊上。

二人沉默著,竟也喝了小半碗。

大福實在喝不下了,偏頭躲開了遞到跟前的勺子,“我、我不餓……”他極小聲地說。

“那便不喝了。”謝見君會意,起身將餘下的半碗米湯擱放在屋中的矮爐上,回來時,大福又拿起毛筆,點了墨汁。

他似是跟眼前書冊上的這幾個字杠上了,明明下筆生澀得很,偏又倔強地來來回回臨摹,寫得歪七扭八,不成樣子。

“大福,莫著急,慢慢來……”一雙修長溫暖的手探過來,輕握住他執筆的手,引著他在紙上,一筆一劃將那幾個字重新寫了一遍。

他緊張地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不知不覺,攥筆的指尖都泛了白。

好半天,謝見君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大福,阿爹是來跟你道歉的,對不起,方才朝你發火了。”

他側目,怔怔地看著阿爹,忽而,咧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似是憋了許久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第249章

“我、我……”大福眼眶裡蓄滿了淚珠,說話間還撲簌簌地往下掉,“我太、太難過了、我要哭一下……”

謝見君並非那冷血無情又嚴厲的阿爹,自家孩子一掉金豆豆,他心就軟了,張手將人抱過來時,大福伏在肩膀上,小身子微微抖動,興許是害怕,亦或是旁的,他嗚嗚咽咽地哭得極小聲。

“想哭就哭一會兒也無妨,阿爹陪著你……”謝見君捏了捏他柔軟的後頸,語調溫柔地輕哄著。一如幼時,大福夜裡鬨覺不肯睡,他抱著人在燭光昏黃的屋中轉了一圈又一圈。

中途雲胡擔心,曾悄悄推門進來望了一眼,見二人難得溫情,便寬了心思。

夜色幽沉,雪粒還在簌簌地飄,落在青石磚上結成一層薄薄的銀霜。

煨在小火爐上的米湯冒著涔涔白霧,謝見君安撫住大福,又端過來哄著他喝了兩口。

“阿爹……”大福哽著聲,雪團子似的麵頰上淚眼蒙蒙,“阿爹,你、你彆生氣了……”◤思◤兔◤網◤

“阿爹沒生氣。”謝見君輕聲道,從袖口中掏出帕子給他洇去眼尾的淚痕,“大福,對不起呐,阿爹方才說話那麼凶,嚇著你了吧?。”

“是我、是我、”大福啞著嗓子,抽抽搭搭地話也說不利落,他的小臉貼在阿爹頸窩處,輕輕地蹭了蹭,“大福不要退學,大福會好好念書,阿爹、阿爹不可以不喜歡大福!”

“不會的,阿爹一輩子都喜歡你。”謝見君給懷中的小崽子順毛,意料之中,大福聽著這話,原本還緊繃著的嘴角緩緩向上彎起,被淚水浸泡得通紅的烏瞳也現出幾分笑意。

“你能不能原諒我呀?”謝見君乘勝追擊,“你看我這麼喜歡你,原諒我好不好?”

眼見著大福嘴邊的笑意越扯越大,清亮的雙眸都勾成了一盞月牙。

“阿爹方才是一時氣急,本可以同你好生說話,但因著今日上朝時生了些變故,阿爹心中煩悶,故而遷怒於你,阿爹錯了,不該衝你發火。”他溫溫柔柔地同小崽子解釋,語氣再無先前那般的冷硬,不近人情。

大福心裡那點冒了芽竄了枝的委屈被一點點地撫平,“我原諒你了。”他壓不住蓬勃而發的兒戲,正了正神色,大聲說道。

謝見君笑了笑,“那你這會兒願意同阿爹說說,為什麼總不想上學堂嗎?”把人哄好了,這做阿爹的得問問孩子常惦記著逃學是何緣由,總不能重重拿起,輕輕放下,折騰一通,到頭來什麼問題也沒解決。

大福搭在肩頭上的雙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他翹首看看阿爹,複又垂下眼眸,須臾,“是夫子、夫子講課太無聊了,老讓我們搖頭晃腦地背東西,我聽不進去,還背得頭昏腦漲……”

他聲如蚊呐,似是怕阿爹生氣,後半句擠在喉間,含含糊糊地往外吐,謝見君要湊得極近,才能聽清楚。

“還、還有……”他閉了閉眸,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樣地抱怨道:“夫子動不動就罰抄,分明我都已經記住了,還要一遍遍地往紙上謄寫,實在枯燥,若是不寫,又得挨手板,夫子冷著臉打人時,可疼了……”

謝見君耐著性子聽他念叨上學堂的事,神色也不見惱怒,還攏袖抹去他眼尾沾染的濕意,“阿爹上學那會兒,同你一樣,都被夫子罰抄過,那時冬日裡屋中爐火燒得旺盛,阿爹念書念得困倦,還曾被夫子拎到門外罰站呢。”

“真的嗎?”一聽這個,大福來勁了,他猛地直起身子,泛紅的眼眸瞪得溜圓,在燭光下溢著熠熠的碎金,“原來阿爹的夫子也這麼嚴厲呐……”

尋常父母這個時候,大抵要提自己當年念書冬寒抱冰,夏熱握火有多辛苦,借此教育孩子們理應勤學苦讀,照螢映雪。

然謝見君一個字也沒說,隻是笑眯眯地問大福,不喜夫子講課枯燥難耐,那喜歡什麼?

大福想也沒想地%e8%84%b1口而出,“我喜歡踢蹴鞠放紙鳶,還喜歡跟小常將軍,和小世子一起騎馬,拉弓射箭!”他說著,眸光不由得看向立在角落的那柄長弓,那是上回從公主府回來時,常知衍特地送他的。

得,這是又養出了個小滿崽……謝見君一陣扶額,但他得知原因後,沒有囉裡囉嗦地給大福提點些讀書的大道理,也沒有端著做阿爹的架子,頤指氣使地批判大福在當下這個年紀應該以念書為重,不可貪圖享樂,而是另辟蹊徑地講起了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

“阿爹,什麼是軍令狀?”

“阿爹,為什麼造箭不用竹子,翎毛?”

“阿爹,他如何知道第三日會有大霧呢?”

……

大福聽得入神,像個好奇寶寶似的,一個接一個地疑問往外蹦,謝見君都耐心地給他一一講解。

聽完整個故事後,他小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