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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各忙各家的生意,到晚膳時才得到閒空,湊到一起吃飯。

“你明日要上街瞧瞧?”青哥兒給雲胡碗中夾了塊%e9%b8%a1%e8%85%bf,關切道。

雲胡趕忙咽下噎在嘴裡的半截子排骨,點了點頭,“初來乍到,難免對這兒陌生,我尋思先去摸摸行情,再做打算,貿貿然出攤賣罐頭,我怕適得其反。”

“如此也好。”青哥兒讚同,“明個兒我讓宋管事兒陪你們一道兒出門,他常來曹溪這邊走商,地方風情比我了解得多,有他跟著你們,我就放心了。”

雲胡登時便要出聲婉拒,他一路已經麻煩宋家甚多,哪裡到自己營生上,還得指望著人家給幫忙鋪路?

誰知青哥兒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當下不過三言兩語,就拍板定下了明日的安排,末了擔心他頭一回來這兒會水土不服,還特地貼心地配了兩個丫鬟在身邊侍奉。

有了青哥兒麵麵俱到的照顧,雲胡來曹溪的第一夜順利渡過。

翌日辰時,他帶上王喜和周時雁,三人一身再素樸不過的常服,跟著宋管事兒上了街。

第205章

曹溪的繁華熱鬨從一大清早便開始了。

雲胡特地沒留在宋宅吃早食,出門尋了處嬌俏小娘子的胡麻餅攤子坐下。

“老板,四碗羊湯,六個胡麻餅。”

“哎,來了!”,頭紮絹花的小娘子連忙應了一聲,清脆的嗓音聽起來似百靈鳥一般婉轉悅耳。

“這兒的姑娘們可真俏生,掌櫃的,您瞧她頭頂上的絹花,新鮮得很,咱甘州都沒有這般好看的式樣。”將將坐下,周時雁小聲地說道。

“嘖,也就你們女子,稀罕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一旁的王喜先行接了話茬,立時就招來眼尖兒的小娘子一聲調笑,“大哥,您話可不能這麼說,有道是‘女為悅己者容’,打扮得秀氣,甭說外人,自個兒看著都高興。”

“可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嘛!”周時雁笑%e5%90%9f%e5%90%9f地附和,她姣好的眼眸微挑,得意地看了一眼王喜,“你這粗人,哪裡懂女子的小心思,我說的是不是,掌櫃的?”

雲胡正四下張望街上的食肆,冷不丁被喚到名字,他回眸看向胡麻餅攤子的小嬌娘,莞爾問道,“老板,你這絹花哪裡買的?”

“就在城東的首飾鋪子,您沿著這條長街,一直走到頭就到了。”小娘子熱心地指路。

不多時,熱騰騰的胡麻餅和羊湯端上了桌。

剛從烤爐裡拾出來的餅子,烘烤得焦香酥脆,麵上灑滿了芝麻粒子,嚼起來油香油香的,慢火燉了一整宿的%e4%b9%b3白的羊湯,更是鮮而不膻,羊肉嫩而不膩,這兩者搭配著一道兒吃,彆提有多熨帖了。

雲胡手捧著胡麻餅,呼嚕呼嚕的灌下一碗羊湯,八月天兒裡,連額角都微微冒了汗。

“這要是放在秋冬日子,天寒早起時暖烘烘地吃上一頓,舒服多了。”他擱下碗,咂摸咂摸嘴裡的鮮滋味,有些滿足道。

見眾人早已經吃好,就等著自個兒了,他抹了把嘴,招手將小娘子喚來跟前,問起吃食的價錢。

小娘子撥動著算盤珠子,“餅子一個三文,羊湯一碗十五文,攏共七十八文錢。”

“七十八文?!”王喜倏地瞪大了眼眸,區區一頓再平常不過的早食,居然就得花費這麼多錢,“要擱在甘州,他兩文錢一個素包子就打發了!”

小娘子嘴角扯出一抹輕笑,“聽您這口音,怕不是曹溪本地人呐。”這言外之意,便是在說王喜不懂當地的行情。

周時雁跟著捂嘴偷樂,“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王喜挨了揶揄,手指不自覺地摸上鼻尖,見他們家掌櫃的張羅著付錢,便追上前去,好抓緊逃離這“是非之地”。

填飽了肚子,雲胡依照著小娘子指的路,帶著幾人一道兒去了首飾鋪子,這兒的釵簪耳飾式樣繁多,價錢自是比甘州貴些,一朵小小的絹花,就得要十文錢,甘州可是三五文錢就能買到。

“掌櫃的,這曹溪果真是不同尋常。”經曆了早食和首飾的雙重打擊,王喜膽戰心驚地斂回落在櫃台上的眸光,湊到雲胡跟前,壓低了聲音調侃道。

雲胡頷首,挑著幾樣素氣的配飾,同小廝打聽了一下價錢,末了選中一塊和田玉打磨成的平安扣,嵌了兩顆黃豆大小的瑪瑙珠子,這下子就花去一兩銀錢。

王喜小心翼翼地接過雕花木盒,緊張地扣在懷裡,生怕自個兒一個不注意,這般金貴的玉石被街上的白日鬼給摸了去,臨著從鋪子裡出來時,他撇了一眼櫃台上擺放的絹花,偷偷摸摸地潛回去,迅速地買下一支塞進了懷中。

“掌櫃的,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他自認做得隱蔽,因著心虛還巴巴地跟過去問話,殊不知方才那一舉動已然落在雲胡的眼眸中。

雲胡抿了抿嘴,遮掩住漫到%e5%94%87邊的笑意,“咱們找一處糕點鋪子瞧瞧去。”

話音剛落,宋管事兒自薦要帶路,眾人便隨著拐上橫叉著的一條街。

“小雲掌櫃,您看這條東珠街,原是做雜貨生意的,一朝落敗,被新上任的知府大人重新修整之後,將本來四分五散賣吃食零嘴的小販們安置此處,後來慢慢地就發展成一整條長溜溜的小吃街,這府城裡的百姓平日最喜來這東珠街用飯了。”宋管事兒一麵引路,一麵給雲胡講解著東珠街的來曆。

雲胡聞言,心中大喜,這不正是自己想找的地兒嗎?他謝過宋管事兒,登時拉上周時雁,悶著頭就鑽了進去,什麼桂花酒釀,芙蓉糕,掉渣鍋盔,甜米藕,凡事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二人統統都買了個遍兒,還一路打聽著各色吃食的價錢。

王喜像極了跟自家婆娘逛街的悲催漢子,又得幫著拎東西,又得騰出手來,拿炭筆往小本本上記錄價錢,忙得不可開交。

宋管事兒在一旁瞧得直樂嗬,他大抵能猜到雲胡此舉圖的是什麼,甘盈齋做的是吃食的買賣,不提早了解了解當地的人文風情,以及尋常的物價水平,貿貿然地搭攤子賣東西,極容易“水土不服”,好幾車的果肉罐頭千裡迢迢地從甘州帶過來,一路還耗費冰塊煨著,若是曹溪百姓不買賬,可就全賠了。

雲胡似是在印證他的猜想,從東珠街離開後,一行人相繼去了脂粉鋪子,布莊,酒樓,最後落腳在一間茶肆裡。

“掌櫃的,這曹溪商販給自家東西取名可真奇怪,甜米藕就甜米藕吧,還叫什麼玉玲瓏,搞得我還以為是啥新奇玩意兒呢。”周時雁斟了一盞涼茶,推倒雲胡跟前。

“周娘子,這您都不知道了,曹溪雖說是商賈聚集之地,但也不乏有家境富裕的讀書人在此求學聞知,這些商販為了能得書生的青睞,自然要把東西的名字往花了取。”宋管事兒耐心地解釋道。

“原是如此,看來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周時雁了然地點點頭。

二人交談之際,雲胡方才點的墨子酥被送上茶桌。

四四方方,小小一塊地疊成高塔,摞在巴掌大的骨瓷小碟中,瞧著就精致打眼。

“這不就是芝麻酥嘛。”王喜小聲嘀咕,察覺到雲胡的視線望過來,他難為情地撓撓頭,“掌櫃的,您說咱們家的糖水罐頭要不要也整個文縐縐的名字?”

雲胡老早就有這想法,當初“果肉罐頭”隻是謝見君隨口一提,他叫著順口,便延續了下來,如今見曹溪這兒處處都是些新鮮不俗的名字,原本那顆已然沉寂下去的心,又止不住地活絡起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咱們不光要換個名字,還得把陶罐的包裝也換掉。”

此話一出,王喜和周時雁訝然,連宋管事兒也愣住了。

“掌櫃的,您的意思是,咱帶來的這些陶罐,都、都不用了?”

“對”雲胡鄭重道。“逛了這一天下來,你們也能發現,這兒的東西,小到一盒脂膏,大到一罐酒壺,包裝得都十分精美彆致,雖說咱們家的罐頭味道上並不遜色,但若是以陶罐的外表示人,難免會抓不住大夥兒的注意力,更彆提想要在此紮根了。”

幾人仔細咂摸兩下,覺得他們家掌櫃的話,的確有道理。

故而,從茶肆回宋宅後,雲胡便集結了此番同來的七八個夥計,眾人湊到一起商量著糖水罐頭的新名字,以及新的包裝。

“我打算,把價錢也稍微往上提一提,畢竟運來曹溪的成本太高了,若是跟甘州一般賣十二文一罐,這批貨怕是要淨虧數十兩銀子。”趁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功夫,雲胡趁機把今日在府城逛街時萌生的想法倒出來。

甘州太窮了,東西賣得貴了,百姓都消受不起,但曹溪不一樣,單單他們今日所見,同樣的貨,就要比甘州至少高個兩三文錢。

見識過此處物價的王喜和周時雁紛紛表示讚同,這曹溪並不適合走薄利多銷的路子,總歸是要賺錢,不妨換個法子,果肉罐頭定價太便宜,旁人也不會覺得是多好的吃食。

一行人嘰嘰喳喳,麻雀似的談論了大半夜,月落參橫才散去。

起早,%e9%b8%a1剛打過三遍鳴,便又陸陸續續地出了門。

周時雁和王喜都被派了差事兒,雲胡閒來無事,就跟著青哥兒跑鋪子,以此也見識不少商戶,那些個商戶明知青哥兒不過一個小哥兒,待他卻都恭恭敬敬喚聲“青掌櫃”,言行舉止間,不見半點冒犯之意。

這讓同為掌櫃的雲胡豔羨不已,要知道他去白頭縣時,還被人說哥兒露相做生意,不像話,會折了自家漢子的氣運。倘若不是謝見君一直開解鼓勵,興許他就真的退縮了。

“你心裡彆打怵,氣勢上一定要挺得足足的,他們才不敢輕看你。”青哥兒寬慰他道,“這倘若放在幾年前,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會獨身來曹溪做生意,可見你這些年已然進步許多。”

“快彆拿我逗樂兒了。”雲胡少時經受的都是漫天的惡意和打罵,如今一被人誇獎,他反倒是手足無措,連說兩句客氣話都不會了。

“你呀,就是總覺得自己不行,殊不知擱旁人眼裡,厲害著呢……昨個兒我還聽著你帶來的那兩個主事兒的夥計,私下裡說他們家掌櫃如今越發出挑了呢。”

雲胡臉皮兒薄,青哥兒好話讚譽上兩句,他逃也似的跑出門外,躲在馬車的寬大車輪旁邊,好半天這心還撲通撲通地用力跳著。

待青哥兒查完賬出來,見他踮著腳尖兒,抻長了脖子四處張望,便笑眯眯地走過去,“我知道有一處地方,若是能將這筆生意談成,你這糖水罐頭一準能賣得好。”

雲胡正發愁呢,新包裝的更換需要時間,那中間的這段日子就空閒了下來,不想法子乾點什麼,他還真待不住,這會兒乍一聽青哥兒的話,他連忙問道:“什麼地方?”

青哥兒見他有興致,曉得自己是猜對了他的心思,就抵在他湊過來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