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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錯,您何至於這般咄咄逼人?!”

“哪兒來的小哥,管閒事都管到我家來了!”婆子愈發來勁,“她是我家兒媳,我說她兩句,怎麼就聽不得了?我大孫兒餓得嗷嗷哭,她這當娘的,一點勁兒都使不上,可不就是個廢物?難為我家當初還花了三兩禮金迎她過門呢!”

“娘,您彆急,再等一會兒,我這剛吃完東西,等下我再喂喂試試……”女子低聲囁嚅道。餓著的是自己的孩子,她自是最心疼了。

“沒用的東西!”婆子往地上啐了一聲,兀自尋了塊石頭坐下。

棚內氣氛一時壓抑難耐,女子臉色蒼白,抬眸望向方才護著自己的雲胡,扯出一抹難看的笑意。

雲胡生了惻隱之心,“你彆慌,我去幫你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e4%b9%b3母在山上。”

“找什麼%e4%b9%b3母,那是富貴人家家裡才用得起的,我們這小門小戶,可不敢請。”婆子站起身來,指著雲胡罵罵咧咧道:“你是什麼人,少來操彆人的閒心!”

“你說他是什麼人?”一向護短的滿崽驟然出現,不由分說將雲胡護在身後,“你們方才吃的這些米粥,還是我嫂嫂鋪子裡的東西呢!”

那婆子一聽雲胡是個商戶,登時眉頭一皺,眼眸中閃過一絲輕蔑,“一哥兒居然在外拋頭露麵的做生意,不要臉。”

滿崽最聽不得有人詆毀雲胡,“你胡說什麼鬼話?!吃了我們家的東西,狗嘴裡還吐不出象牙來?”

“咋了,我說的不對?”婆子語氣輕佻地反問道:“這誰家的女子和哥兒不是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務,照顧婆母和老公公,你這嫂嫂,不清不楚地跟一堆漢子湊在一起,還做生意?這要放在我們家,都是得被打斷%e8%85%bf浸豬籠的!也就你阿兄是個冤大頭,願意要這樣的人做夫郎!”

滿崽大怒,擼起袖子就要同那婆子乾架,被雲胡一把摟住腰,帶離到一旁,“乖乖,咱不跟這種人生氣。”

哄完,他徑直看向那理不直但是氣壯的婆子,

“我夫君向來體貼,彆說是照顧孩子,就為了讓我心無旁騖地在外行商做生意賺錢,不被這些瑣事兒累贅,他甘願家裡家外地兩頭忙,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也不曾提過讓我在家中相夫教子,操持家務!”

三兩句話,噎得婆子啞了聲。

偏偏小雲掌櫃覺得不過癮,頓了頓聲後,又給自己添補了一句,“至於你說的打斷%e8%85%bf浸豬籠,我想,他大抵是不敢的,你若不信,儘可以等他來,%e4%ba%b2自問問他!”

第185章

婆子在家中頤指氣使了多年,何時受過這等氣?

她“呼哧呼哧”地大喘著粗氣,哆哆嗦嗦地手指著雲胡,正要發作。

“你還想不想讓你這大孫子填飽肚子?”雲胡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來,一開口就精準地拿捏了她的命脈。

婆子的滿腔慍怒硬生生地咽回了肚裡,一想到這小哥兒此舉,也是為了自己的大孫子,她不敢再說什麼,末了,隻惡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家那不爭氣的兒媳,便任由雲胡上前攙扶起女子,抱上孩子便出了棚子。

“這事兒急不得,你且要先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棚子外,雲□□溫和和地安撫著女子。

“我婆母她……”女子煞白的臉上閃過一抹難堪,“我婆母她說話不中聽,還望您彆同她一般見識。”

雲胡擺擺手,表示自己並沒有將這些話往心裡去。他方才同那不講理的婆子起了衝突,偏偏又略勝一籌,怕自己一走,婆子把氣灑在可憐女子身上,這才將母子倆一起帶走了。

現下找了一處空閒的棚子,他安置好倆人後,便和滿崽四下裡打聽起來,然尋了一圈也沒能找到合適的借%e4%b9%b3之人,眼見著女子急得直上火,孩子也餓得大哭。

“先喂些米湯,或者是米糊糊吧。”他無奈道,心裡盤算著之後下山,找小販去買些羊奶來。

攏共還餘了一小碗精米,因著府役帶來消息,說午時之前,會送新的糧食上來,他便著人將那精米熬煮出細漿,擱置溫和後,交於女子,喂給那嗷嗷待哺的小嬰孩。

小嬰孩灌了一白瓷碗的細米漿,許是不再餓了,咂摸咂摸嘴就睡了過去,雲胡跟著鬆下一口氣,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救濟棚,同女子說道,“左右這棚子現下還是空閒,你且在這兒歇息上片刻。”

女子掙紮著起身,給雲胡行禮道謝,“民女謝過您的好意,隻是想來婆母惦記孩子,我還是帶兒子回去吧。”

“你若這樣回去,保不齊她還會為難你,待在這兒多好,我瞧著她也不像是會主動摸過來……”雲胡開口留人。

“她到底是民女的婆母,孩子的奶奶……”女子麵露苦澀,但仍未被說動。

她既是堅持,雲胡再不好強留,便讓東哥兒將她母子又送回了原來的救濟棚,後聽著東哥兒帶回來的消息,說那婆子果真不待見她這兒媳,見她二人回來,一把搶過熟睡的孩子,掉頭就嫌棄她不中用,胳膊肘朝外拐,總之那倒出口的,都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雲胡淺淺地吐出一聲歎息,一時不知作何感歎。

“大雨來了……”滿崽掀開救濟棚的油苫布,側身鑽了進來。

早起雨淅淅瀝瀝下著時,大夥兒都以為這場暴雨將要停歇,誰知不過吃了個早飯的功夫,這雨勢便愈發激烈起來,埋在眾人心中的陰霾不由得沉重了幾分,誰也說不準,下一刻能是個什麼光景。

滂沱雨幕中,一聲尖利的哭喊,給這場突如其來的天災又增添了一抹灰暗。

“出什麼事兒了?”雲胡斂去淡淡的憂慮,探身向外看去。

東哥兒打著油紙傘,站在棚子外聽了一會兒,進來回話,“掌櫃的,好像是有人在哭喪。”

哭喪,就意味著死人了……

雲胡聞之愕然,連忙拿起擱放在角落裡的傘,揭開油苫布便出了門,循聲而去,滿崽緊隨其後。

同樣聽著動靜,從自己棚子裡出來的人也不在少數。

諸人或披著蓑衣,或打著傘,七七八八地將哭喪之人圍成了個圈。

“哎呦,是他家漢子呢……”

“說是出去買東西,被水衝走了,溺死的……”

“這也怪了,那水分明隻有齊腰高,不過就是踩在石子上滑到了,偏偏站不起來,人就這麼沒了……”

“好好一個年輕漢子,撒手人寰了,留下這孤兒寡哥兒何去何從呐……”

都是來崇福寺避災的人,這會兒聽著小哥兒的慟哭聲,誰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彆看滿崽平日裡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其實眼窩子淺得很,這會兒早已悄悄紅了眼,背過身去,抹了把眼淚。

雲胡聽說那屍身腫脹得厲害,幾乎辨不出人形,怕一朝生變,嚇著這崽子,就讓東哥兒先把他拉回棚子裡去,而後將手中的傘向一側偏了偏,罩在了伏在地上哭訴的哥兒身上。

“還以為隻是下雨,沒尋思竟然出了人命……”

“瞧瞧這雨下得越來越急,之後可怎麼辦?我們家出來時,屋頂都被砸塌了……”

“誰家不是?我養的%e9%b8%a1鴨都來不及安置,就被官爺帶到這兒來了,也不知道家裡啥情況……”

“這暴雨要是停了,咱們咋辦?總不能在這小坡棚子裡住一輩子吧?”

此話一出,眾人像是吃了啞藥一般,齊齊不作聲了。

府役昨日帶他們來崇福寺時,用的說辭是知府大人怕大雨生災,讓他們在此避難,可半個字沒提,避難之後怎麼安置的問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現下聽後來人說,城中屋舍多處坍塌,想來是再住不得人了,這沒了屋子,沒了傍身的東西,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方才還在心疼那家中失了頂梁柱的哥兒,如今災禍殃及到每個人身上,氣氛忽而就變得微妙起來。

“一個個都還好好活著呢,怕什麼?”雲胡驟然出聲,打破了此時的平靜。

“知府大人既將諸位安置於此,便是想儘辦法保你們性命,縱然誰也不想看到安居多年的府城遭受這無妄之災,可當下事情已經發生了,聚在一起怨聲載道有何用?”

“%e9%b8%a1鴨沒了就再養,屋子塌了就再建,人隻要還在,就比什麼都要緊,再者說了,想想你們是如何到這兒的,又是如何安心住下來的,咱們知府大人,斷斷不會忍心看大夥兒,深陷在這水深火熱之中!”

他聲音不高,說出的話,也並非是什麼漂亮話,卻是給在場的所有人的心裡都喂了一顆定心丸。

第186章

被寄予厚望的知府大人現下正忙著滿城撈人,縱然府役先前知會過留在城中的民戶,若非必須,儘量不要出門,但仍有人心存僥幸,趕著滂沱的大雨外出覓食。

“陸大人,您小心……”湍急的水流中,謝見君一把扯住陸同知係在腰間的麻繩。

“哎呦,年紀大了,%e8%85%bf腳不頂事兒了…”陸同知自嘲一聲,扶著石柱勉強站穩身形,“這城中積水太深,人在水裡根本站不穩,方才那老頭,腳下一滑,眨眼就沒了人影兒,也就是您反應極快,將人一把撈起,才沒釀成大禍。”

“大雨如注,難免如此…”謝見君望著眼前滾滾而過的濁水,從昨日起緊皺的眉頭便沒有舒展過。

“短短兩日,竟是比去年一整年的雨水都要密……若是提前得知此情況,咱們也能早做準備,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措手不及。”陸同知跟著感歎一聲。昨個兒他在書院講學,頭著剛開始,還以為是平平無奇的下雨,直到山長來報,說山腳下的水直逼膝蓋骨,他才急匆匆地驅散了學生,趕回了縣衙。

誰知這一忙活,便是兩天,本想著得空回家中瞧瞧境況,眼見著他們知府大人數次從自己後院的門前過,都不曾進門,他不得不歇下心思。

“陸大人,等會兒你帶幾個府役去一趟昌平街。”謝見君忽而出聲,將他的思緒,從數裡開外扯了回來。

他拱手應話,本以為是安排了新差事兒,不成想謝見君的下一句,便讓他神色怔住。

“本官記得你家就在昌平街上,既是順路,回去報個信,你這兩天都獨身待在外麵,又趕上暴雨,家裡人該擔心了。”

“謝大人體恤,下官這就帶人過去。”說著,陸同知隨手從一旁避雨的府役中點了五個人。

一行人穿戴好蓑衣和笠帽,像捆螞蚱一般,用粗麻繩將自己與前後二人牢牢地拴在一起,風馳雨驟,長街成河,他們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生怕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便跌入水中被衝走。

目送諸人消失在雨幕中,謝見君朝著同在酒肆簷下的府役們招了招手,預備著前往下一處集市。

“大人,您瞧那是什麼?”眼尖的喬嘉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手指向橋下。

謝見君順著望過去,隻見一木盆浮在水麵上,伴隨著急流,上下起伏,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