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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的話安坐下,臉色才稍見好些,他清了清嗓子,“我同我兒要說兩句話,無關人等可以回避了……”。

謝見君曉得自己在這兒礙事,得了師文宣的示意後,他拱了拱手,半躬著身子正要行禮退下,被季宴禮扯住,“回避什麼?他有什麼聽不得?子彧丟了,還是他幫著找回來的呢,不比當爹的,明知道小兒子被匪徒擄走,還優哉遊哉地擱這兒喝茶,強得多了?”。

“你!”,季東林氣急敗壞,臉色一陣青白,太陽%e7%a9%b4上的青筋突突暴起。

“怎麼?我說的不對?我二人進門已有一刻鐘,你有過問子彧一句嗎?你連他找沒找回來,都不關心,演什麼%e4%ba%b2爹呢?”,季宴禮不甘示弱,父子倆似是有什麼深仇大恨,說出口的話都紮滿了尖刺。

謝見君被迫夾在其中,窘迫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但見師文宣尚且老神在在地抿著茶,儼然已經對這二人之間的相處方式習以為常。

“這會兒知道丟人要讓見君離開,如何?他是聽不得我娘八年來被你一封封勿念的書信敷衍辜負,還是聽不得你放任府中那瘋女人對子彧動輒欺辱打罵,亦或是你也擔心我擋了你好大兒的青雲之路,打算就在這兒了結我?也行,反正她已經派人動手要發賣了子彧,也不差我這一個了……”,季宴禮懶散地後靠在椅背上,嘴角噙起一抹嘲諷,絲毫不在意自己說出口的話,下了他爹多大的麵子。

季東林到底沒能壓製住怒氣,揚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力氣之大,連謝見君都跟著耳鳴了片刻。

“混賬,這是你對待嫡母該有的態度?”。

一句話像是踩中了季宴禮某個不得了的痛點,他乍然站起身來,抬袖將案桌上的茶盞悉數掃到地上,“劈裡啪啦”碎了滿地的白瓷。

“季東林,你可彆忘了,嫡母的名分是你逼迫我娘讓給她的!你是能有多不要臉,還敢踏進衢州?你難不成不知道,這衢州是我娘生活了數十年的地方?”。

“你這忤逆不孝的東西!”,季東林作勢又要動手。

“尚書大人!”,謝見君忽而出聲,他直直地擋在季宴禮麵前,攔下了這一巴掌,“尚書大人,季宴禮如今是亞元身份,乃是知府大人向朝廷和聖上舉薦的有才之士,亦是有資格進入仕途,可擔任官職的讀書人,律法有令,凡舉人者,即便獲罪,也不得擅自用刑,且用刑前,應先革去舉人身份,降為平民方可。”。

季東林一怔,沒成想小小一個書生,明知他是尚書身份,居然還敢站在他麵前,說出這般狂妄之詞,他目露鄙夷地睨了他一眼,“我教訓自己的兒子,還得律法應許才成?給我讓開!”。

謝見君寸步不肯相讓,他雖一向不願介入到旁人的家事中,但並不意味著,他能眼睜睜地看著至交好友被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折辱。

“好了東林,有什麼事兒,你同宴禮回家關起門來慢慢說,當著我們這些外人的麵,怎麼好直接動手呢?”師文宣出麵斡旋,再這麼鬨下去,可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季東林怒極,拂袖而去。

屋中頓時安靜下來。

“宴禮,你也回去吧,子彧還在家中,彆讓你爹趕在你前麵進門……”,師文宣意味深長地提醒了一句。季東林有多不待見季子彧,連他這個外人都知曉,倘若是季東林先進門,指定會拿這個小兒子出氣。

“謝過叔伯,宴禮改日再登門拜謝。”,季宴禮乍然反應過來他這話中的提示,匆匆忙忙地又同打方才就一直護著他,為此不惜與他爹對抗的謝見君道了聲謝,才倉皇離開。

書房裡一下子空了。

師文宣抬步,不緊不慢地走到案桌後坐下,瞧著謝見君還維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笑道,“你倒是膽子挺大,你可知季宴禮他爹是何人?”。

“學生隻為好友討個公道罷了,無關他是什麼身份。”,謝見君恭謙有禮地回道,語氣聽著不卑不亢,也不見半點怯意。

師文宣聞聲,臉上笑意更深,“回吧,怕是你家中夫郎和幼弟也都等急了。”。

不提還好,這一提起滿崽來,謝見君便是一陣頭疼,他拜彆了知府大人,疾步往家裡趕。

進門時,滿崽正自覺地站在牆邊罰站。

謝見君窩了大半日的火,一直忍到此時,瞧見他當下這乖巧模樣,就猶如心頭澆下一勺沸騰的熱油。

“雲胡,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同滿崽說……”,他強壓著怒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柔些。

但早就從滿崽嘴裡得知了整個事情經過的雲胡,哪裡還敢讓他二人獨處,他隻身擋在小家夥麵前,磕磕巴巴地的替他求情道,“你、你彆生氣、滿崽他知道錯了、”。

謝見君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一語點出,“他不是知道自己錯了,他隻是單純的害怕而已……”。見雲胡茫茫然尚未反應過來,他沒再做解釋,隻將人拽到一旁,從案幾上拿來平日裡常用的鎮紙,上前攥住滿崽的手,迫使小家夥掌心向上攤平,

“一意孤行……”

“私自亂跑……”

“自作主張……”

“不顧安危……”

“無法無天……”

每一下揚空都帶起小滿崽潮濕的抽噎聲,他緊抿著%e5%94%87,瑩白的淚珠吧嗒吧嗒順著臉頰往下掉,直砸得謝見君心窩子都軟成了一汪水。

他輕歎一聲,扔下手裡的鎮紙,“教你讀的聖賢書,一點都沒往心裡去,糊弄人的那一套,你倒是學了個七七八八,今個兒是什麼光景,你也敢往屋頂上攀?若彈弓沒有投準呢?又若那把刀就直直地衝你飛來了呢?你怎麼辦?你讓阿兄和雲胡以後怎麼辦?”。

他話說得重了些,語氣卻是比方才盛怒之下要溫和多了。

滿崽隻顧著抽抽搭搭地點頭,也不曉得聽沒聽懂,回屋反省時,整個人還是懵懵的。

————

聽著西屋傳來“哢噠”掩門的動靜,謝見君長舒了口氣,衝直愣愣站在一旁的雲胡招招手。

雲胡下意識地緊閉著眼眸躲開,似是那鎮紙下一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怕什麼?”,謝見君輕笑,將人拉到跟前來,瞧著他目光一直往西屋裡探,便低低解釋道,“放心,沒用什麼力,隻是嚇唬他居多。”

小夫郎這才寬了心,挨著他身旁坐下,想了想,兀自往旁邊挪了一小步。心道即便是像謝見君這般性子極好之人,偶時也能被熊孩子氣得失了理智,方才那一連串的五下,連他自個兒都嚇得身子一抖一抖的,更何況是小滿崽,怕是夜裡都要做噩夢了。

他仔細問了問當時的情形,聽謝見君講得凶險,才曉得他生氣的緣由,登時又沒有那麼可憐滿崽了。

晚些時候,

謝見君敲開西屋的門,滿崽窩在被子裡怎麼喚都不出來,知道是倔脾氣又上來了,他也沒一般見識,隻身坐在炕邊上,輕撫了撫小豆包。

“你今日很勇敢……”。

手下的小豆包動了動,滿崽猛地鑽出來,“阿兄,你說真的嗎?你不是騙我吧?你不是又想找著機會打我吧?”。

“此話當真。”,謝見君將他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讚賞的話毫不吝嗇“能在那般危急的情形下,還想得到辦法救子彧,我們滿崽的確是又聰明又勇敢。”。

滿崽被吹捧得好生得意,笑意浮上眉梢,“那阿兄為什麼生氣!”,乍一想到剛才的事兒,他還生出了丁點委屈。

“你說呢?”,謝見君反問道,“在不能保證自己安危的前提下,所做出來的舉動,你覺得阿兄需要鼓勵你再接再厲嗎?”。

滿崽眼見著人蔫兒了。

謝見君沒哄他,隻把人身子掰正了,一字一句地正色道,“阿兄叮囑過你很多回,凡事要以自個兒的安危為先,我不否認你今日的勇敢,那我同樣也不認可你的莽撞,希望你把這句話給我牢牢地放在心裡麵,遇見任何事,都先想想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明白嗎?”

滿崽不吭聲,臉彆向他處,也不去看他家阿兄。

謝見君無奈,指腹抹去他臉上的溼潤,

“下不為例,過兩日,子彧回上京時,阿兄帶你去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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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轉眼就到了季宴禮兄弟倆回上京的日子。

謝見君帶著滿崽一早等在了出城必經的城門口處。

辰時過半,清脆的鈴鐺裹著凜冽的風聲傳來,季宴禮騎在馬上,漫不經心地搖動著手中的馬鞭,遠遠瞧著二人,他長鞭一揮,踏風而至。

“你倆怎麼過來了?”,他一個側身下馬,迎上前來。

“曉得你們今日回去,我帶滿崽特來送一程。”,謝見君拱手笑道。

“見君客氣,本想與你同行,到底還是我要先行一步了。”,季宴禮有些惋惜,若不是出了家中這檔子事兒,他斷斷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上京,高低也要靠到在衢州過了年。

“無妨,明年二月,咱們亦可以在上京碰麵……宴禮你此番回去,可得安心準備會試,旁個都是次要,自己的前路才是最要緊的。”,謝見君捏捏他的肩頭,溫聲勸撫道。

季宴禮自是知道他所言何意,“放心,我知道輕重緩急,除去護佑子彧,旁人我一概不論。”。

小滿崽心不在焉地聽著二人的寒暄,抻長了脖子,頻頻往城中方向望去,可總也沒瞧見季子彧的身影,他小心扯扯季宴禮的衣角,仰頭問道,“兄長,怎麼不見季子彧呢。”。

“彆急,他同我爹坐的馬車,這會兒怕是就要來了、”,季宴禮揉揉小崽子的額發,輕聲道。

又等了一刻鐘,馬車緩緩地駛出長街,駕車的馬夫扯緊手中的韁繩,駿馬一聲疾厲的嘶鳴,停在了城門口處。

“宴禮,我們該走了。”,季東林略帶威嚴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來。

“季子彧,下車跟滿崽告彆。”,季宴禮沒搭他的話,轉而吆喝起自己幼弟來。

“大公子,老爺奉聖上之命出來辦事兒,本就已經延誤了歸程的日子,現下又著急回上京,告彆一事,暫且先行擱置吧。”,馬夫攔住他欲掀開門簾的手,出聲勸阻道。

謝見君識相地帶著滿崽後退幾步,讓開了出城的路。

季宴禮冷著臉,隻身擋在馬車前,厲聲道,“我說,讓季子彧下來!”。

片刻,

“讓他去……”,季東林的聲音再次傳來。

得了首肯,季子彧扯開門簾的一道細縫兒,緊扣著車架,從馬車裡鑽出來,下車時,他腳下一軟,若不是謝見君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托住,這小子幾乎要跌倒在地上。

謝見君瞧著他走路一瘸一拐,裹在膝蓋處的衣裳都揉搓成一團,心裡驟然咯噔一下,好似有什麼東西噎在喉嚨間,一時說不出話來。

季宴禮早在看見自家幼弟出來時,臉色便已經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