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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去了眼角的血跡,平靜地道:“七少爺,許梨花與何三貴與此事無關,從未想過要謀害王爺與七少爺性命。他們皆是苦命人,還請七少爺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說罷,深深曲膝一禮。

殷知晦垂下了眼瞼。

是了,以她的聰明,定已知道他拿住了許梨花與何三貴。

殷知晦沉默片刻,問道:“為什麼?”

文素素聲音平平道:“為了不做母豬。活下去。”

發覺不對勁時,殷知晦讓問川去查李達與文氏,問川很快就將兩人祖宗八代查得一清二楚。

文氏家境貧寒,為哥嫂不容,拿她換錢嫁給了屠戶李達。李達連禽獸都不如,賣妻賣兒。

吳黑狗也一樣,貪婪無恥,欺負孤苦無依的寡婦,厚顏無恥欲行不軌。

他們都死不足惜。

殷知晦起初就認為,何三貴放火給馬下巴豆,並未存著要殺他們的心思。

何三貴供稱,他們根本不知道京城前來的大官是誰,隻是想要借此機會讓陳晉山倒黴。

陳晉山果真倒了黴,被拿進大獄。何三貴供詞含糊其辭,一是受了驚嚇,二是他的見識淺薄,壓根沒弄明白裡麵的彎彎繞繞。

殷知晦卻聽懂了。

僅僅是憑著陳晉山的反應,便猜測出了外麵大致的局勢,確定黃通判鄭知府他們犯了事。

雖然不了解具體案情,卻足以看出背後主使之人文素素的果決聰慧。

殷知晦嘴張了張,最終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的本意,是問文素素為何要這般急迫動手。等他們都離開之後,以她的聰明,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覺將李達與吳黑狗都除掉。

她早已被逼到退無可退,從陳氏出來,豺狼虎豹就圍在了她身邊,恨不得將其分食。

李達迫不及待將她再次典出去,李達早上剛死,吳黑狗晚上就上門來鬨事。

可惜,沒了李達吳黑狗,還有其他人。得人好心收留,她能替何三貴許梨花撇清關係,定不會忍心讓秦娘子這個恩人鋪子的買賣做不下去。

殷知晦再一想,其實她的回答,並沒理解錯誤。

不願再被典出去生子,想要活著。

逼迫到無路可走,乾脆魚死網破。

春雨沒完沒了下著,文素素沉靜地站在那裡,嘴%e5%94%87與臉色一樣蒼白。他知道她並非因為害怕,而是冷。

殷知晦神使鬼差問道:“你的身子可還好?”

文素素搖頭,又點頭,“有勞七少爺關心,不太好,尚能撐一撐。”

殷知晦感到前所未有的為難,按理他應當將她抓回去,按律處置。

可是,她何錯之有?

“以後,你有何打算?”殷知晦終是問道。

文素素抬起了眼,朝他深深福下去,波瀾不驚的眼眸中,終於泛起了陣陣鮮活,靈動如春。

“我並不知道,毫無頭緒。活著才有以後。待遇到難關,再繼續硬闖過去。”

殷知晦嘴角不知不覺也浮起了笑意,他輕輕頷首,“你這句話說得極是,活著才有以後。隻是,以後你闖難關時,莫要再殺人。”

說到殺人時,殷知晦的聲音已經變得嚴肅,文素素鄭重應是,“我不會,殺不完。”

殷知晦微微歎氣,是啊,殺不完,還有無數的困難等著她。

她身份低微,生得太惹人眼,除非躲起來不見人。如此活著,與流放坐牢有何區彆?

以她的聰慧,實在是可惜了。

文素素福身告辭,殷知晦望著她緩緩前行,晃悠的瘦弱身子,喚來問川吩咐了幾句,沉%e5%90%9f了下,繼續道:“將吳黑狗處理乾淨,再仔細查查文氏,切記要小心,當作甲等來查。”

甲等便是最棘手最緊要的事情,問川暗暗吃了一驚,不敢耽擱,急急轉身沒入了雨夜中,山詢與護衛簇擁著殷知晦離開。

文素素走進小巷,燈盞燈油燒儘,終於滅了,四下一片黑暗。她緩緩舒出口氣,腳步變得輕快,將手上一直暗中緊拽著的燈釺,插進發髻中。

她一向拚儘全力,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認輸,更不會以這樣粗糙的手法殺吳黑狗。

她是殺給殷知晦看。

初見殷知晦時,文素素便發現了他很乾淨,且聰明過人。

拿出自己的實力,讓他高看一眼,比起柔弱可憐更有價值。

坦誠麵對,主動擔事,替何三貴許梨花求情,展現她的善良,欺君子以方。

欺不了,就再拚一次命。

文素素剛走到門邊,秦娘子便急切奔了出來,抓住她的雙臂上下打量:“你沒事吧,哎喲,我可擔心死了,沒聽到你的動靜,我正準備讓方四與我一道出來找你。家中隻有一隻燈盞,我讓方四去準備火把了,哎喲,你瞧你,身上都濕了,快快進屋歇著.....”

秦娘子一迭聲說個不停,文素素微笑著,隨她進了屋,道:“秦姐姐,我沒事了。吳黑狗被官府抓進去了,他犯了那麼多事,估計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官府?”秦娘子拿著布巾的手一頓,文素素伸手接過來擦拭手臉,輕快地道:“是呢,吳黑狗壞事做絕,總算遭到了報應。有貴人在,官府夜裡也當值,就怕有人犯事,驚擾到貴人。”

“倒是,差役這些天積極得很,以前鋪子裡有人生事,前去衙門報官,要是不給打點的錢,許久都等不到他們。”

秦娘子高興得很,道:“吳黑狗這個畜生沒了,你總算能安生了。這些時日你彆出去,先養好身子再說。”

文素素嗯了聲,道:“秦姐姐,時辰不早,你先去歇息吧,我要等一會再睡。白天前來找我之人是陳晉山的車夫,他告訴我,以前與我同住一個院子的姨娘被帶去了衙門問話。先前我向官府的人打聽了下,姨娘無事了,很快就會放出來。他們怕我擔心,估計會過來同我知會一聲。”

秦娘子隻知道陳晉山犯了大事,裡麵的就裡她也弄不清楚,人肯定清白無辜,才會被放出來。

她們既然曾同住一個院子,落難之情總有幾分,彼此之間說不定還能互相照應一下。

秦娘子道:“行,你快擦一擦,仔細受了涼。等下出去記得打傘,彆再淋濕了。”

放在屋角的傘,在地上流了一灘水漬。傘尖油布被劃破了,破的那一麵靠牆放著。

文素素淡然從傘上移開視線,擦洗之後,半開著門,和衣倚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側門響起了敲門聲,文素素迅速下床,打著傘走了出去。

雨比先前小了些,絲絲翻飛。打開門,便看到互相攙扶著,渾身濕淋淋,冷得瑟瑟發抖的何三貴與許梨花。

“出去說。”文素素回頭望了眼院子,方四與秦娘子他們白日勞累,此時都尚在安睡。

文素素輕輕帶上了門,摸黑朝巷子裡走去,兩人不敢多說,忙跟在了她身後。

走了一段路,文素素停下腳步,道:“你們被放出來,以後就沒事了。要是不想再進去,此時就永遠爛在肚子裡,不要再提任何一個字。”

兩人都以為死定了,誰知沒過多久,就被放了出來。

許梨花驚魂未定,點頭如搗蒜,哭哭啼啼道:“不說,打死都不說。文氏,我對不住你,我本不想將你供出來,是殷……”

文素素淡淡打斷了她,道:“你的苦楚我不想聽。我能將你們救出來,你們害怕了,摸黑連夜前來找我,賠罪認錯,怕我報複你們。”

許梨花瑟縮著,不敢再說話了。何三貴頓了下,將她懷裡的錢袋拿出來,遞到文素素麵前:“本來被差役收走了,放我們出來時,差役湊齊還了回來。從吳婆子那裡得來的錢,都是你的功勞,花兒不該分,都歸你。”

文素素接過錢袋墊了墊,收了起來。

殷知晦是難得的君子,不讓人提心吊膽等,還心細如發,連被順走的錢都想到了。

權勢,更是天底下最最好的東西。

文素素很是隨意問道:“你們以後有何打算?”

兩人一愣,許梨花苦著臉道:“連個落腳處都沒有,哪想得到那麼遠。”*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何三貴頓了下,小心翼翼問道:“你呢,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文素素抬了抬眉,道:“你們也累了,先去找個地方落腳吧,等歇好了再來找我。”

許梨花趕緊推何三貴,他追上前,急切地道:“文娘子,你若是不嫌棄,以後,以後我們就以你為尊,聽你指派差遣!”

文素素停下腳步,認真道:“我同你們一樣,沒錢沒勢。”

許梨花擠上來,陪著小意道:“你腦子靈光,我們又一同經曆過事,算得上生死交情了。現在我們都沒地方去,你想法子想出路,我與貴子都聽你的,你讓我們往東,我們絕不會向西!”

文素素哦了聲,道:“聽我指派差遣,必須簽定賣身死契,且我也沒賣身的銀子給你們,你們可還願意?”

兩人一下怔愣住,文素素不再多言,把傘給了許梨花,“你拿去打吧,上麵沾了死人血,臟了,我不要了。”

許梨花臉色蒼白如紙,手一抖,傘哐當掉地。

文素素思索著要買把更結實乾淨的傘賠給秦娘子,頭也不回穩步離開。

她從不說廢話,更不是在嚇唬他們。

她是缺錢缺人缺勢,但她不接受講條件。

因為這些,她應該很快就會有。

第十九章

夜深了,毛毛雨變得濃密,從牢裡出來沒吃沒喝,身上濕噠噠,何三貴都快扛不住,許梨花更是凍得牙齒咯咯響。

“貴子哥,我們該怎麼辦?”

從牢獄裡出來時,經差役手的銀子,隻剩下了一半不到。差役敢雁過拔毛,他們卻沒敢,一個大錢不少全給了文素素。

兩人所有的銀兩加起來,一共不足三兩。行腳店隻一個鋪位,一天就要五個大錢,加上吃喝,他們住不起。

何三貴道:“瘦猴子住得近,我們先去找他。前幾天他去了府城給馬治病,現在應當回來了。我們先在他那裡歇腳,烤乾衣衫,再商議以後的事。”

許梨花隻想找個地方取暖,催促著何三貴快走。兩人深一腳淺一腳,摸黑到了瘦猴子的住處,已經到了黎明時分。

瘦猴子睡得正香,何三貴敲了好一陣門,他才醒過來。以為是有人來請他治病,披上衣衫嗬欠連天出去開門,看到門外哆嗦著的兩人,抬起燈籠定睛一看,咧嘴笑了:“貴子,夜奔呐?”

何三貴已經沒力氣罵他,扶著許梨花側身進屋,“這是花兒。瘦猴子嘴臭,你彆搭理他。”

後麵一句話是對許梨花所說,她還沒開口,瘦猴子就又喲了聲,“對不住,原來是許娘子。你們怎麼來了?”

何三貴嘟囔了句,瘦猴子沒聽清。兩人以前吃多酒時,何三貴同瘦猴子提過許梨花,傷心得天崩地裂。

想到陳晉山的官司,瘦猴子咂摸著嘴,提著燈盞帶著兩人進屋。

屋子收拾得還算乾淨,三間正屋,東西兩側隻兩間茅屋灶房,院子裡種著些金盞花等常見的藥草,屋子裡擺著藥碾子,藥草,滿屋濃濃的藥味。

瘦猴子升起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