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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坐上藥罐熬煮驅寒湯。三人圍爐而坐,烤著火,手腳暖和起來,兩人臉色方勉強恢複了些血色。

瘦猴子打量著他們,道:“你們難道是犯了事,夜裡逃出來了?”

何三貴哪敢將文素素的事情往外說,哪怕是瘦猴子也不行。

那是個煞神,如假包換的煞神!

何三貴吞吞吐吐說了一通,“我與花兒都清清白白,衙門就把我們都放了出來。大半夜的,我們沒處可去,便來尋你了。”

瘦猴子人如其名,瘦得像是竹竿,人也如猴一樣精。何三貴遮遮掩掩的話,他聽得嘴角一直往下撇,最後都快撇到地上去了。

大半夜的,衙門的差役老爺們能離開暖和的被窩,將他們放出來,除非他們是唐知縣的%e4%ba%b2爹!

唐知縣的%e4%ba%b2爹,起初就不會帶進大牢,明擺著後麵有人救了他們。

放眼整個茂苑縣,能有這個本事的,就是“仙客來”裡麵的貴人了。

“仙客來”裡麵的貴人,十個何三貴許梨花,加上把他們的祖宗八代全翻出來,也夠不著,肯定有中間人搭話。

這個中間人,在茂苑縣,濺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青石地砸出個坑!

瘦猴子眼白比眼黑多,略微一動就像是在翻白眼,何三貴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就知道瘦猴子不信,可他著實沒了辦法,隻能乾脆閉了嘴。

“貴子,你我認識多年,我瘦猴子的品性,那是一等一的好,茂苑縣都成排得上號!”

瘦猴子把自己好一通誇讚,“你們大晚上的前來,是要吃藥還是要夜奔,我都沒二話說!就是你們現在要成%e4%ba%b2,我現給你們搭喜帳!”

何三貴聽得無語至極,許梨花忍著氣,沒淬瘦猴子一口。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藥罐咕嚕嚕,瘦猴子竄出去摸了兩隻碗,再提了壺水坐上,%e4%ba%b2自倒了兩碗藥湯,“這藥貴得很,不要錢,你們喝上一碗,保管藥到病除!”

藥湯燙,兩人接過去,便沿著碗邊慢慢啜飲。熱乎乎的藥湯下肚,何三貴腦子清醒了些,開始琢磨起正事。

簽了死契,他們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了文素素手上,還得不到賣身錢。

瘦猴子腦子靈活,說不定能替他們拿個主意。

放下藥碗,何三貴道:“瘦猴子,有些事情,不能同你說的,打死我們也不會說。你知道了,對你也沒好處。”

瘦猴子一臉笑,說那是那是,“不該知道的,多打聽隻會招來殺身大禍,我懂,我懂!”

何三貴呼出口氣,看向許梨花,遲疑了下,道:“花兒,瘦猴子你雖沒見過,但你早聽過他,他還算信得過,不如讓他幫我們想想法子。”

手上沒有銀子,娘家那邊也靠不住,娘家兄弟會逼著她再嫁。

初嫁從父母,再嫁由自身,隻她一個女人,哪能拗得過兄弟,隨便一捆便被送了出去。

再嫁能嫁什麼人,何三貴拿不出聘禮,與文素素一樣,被典出去生孩子,還是好的下場。被賣到靠近碼頭的城北牆根下去做暗娼,那才是生不如死。

許梨花六神無主,聞言點了點頭,“你做主就是。”

何三貴便清了清嗓子,對瘦猴子道:“以前我問你要過一次落胎的藥,你還記得吧?”

瘦猴子道:“記得,記得,我一個大錢都沒要你的。”

何三貴瞥了眼瘦猴子,繼續道:“那副藥,最後人家也沒吃,說是有毒。”

瘦猴子振振有詞道:“是有毒,我早就說過,也沒隱瞞呐!是藥都有毒,不止水銀這一味藥如此。”

何三貴再瞥,算了算了,不與他計較。

“藥是拿給陳晉山典來的文氏,陳家倒了,我們打算投靠文氏。不是投靠......算了,就是投靠。文氏要我們簽死契,還不給賣身錢。反正,我與花兒都認為文氏值得投靠,你就不要問為何值得投靠了,這一點,我們絕對不會告訴你。現在我與花兒身上都沒錢,無處可去。縣裡活計也不是那麼好尋,得有熟人作保。唉,陳晉山生死未卜,誰敢給我做這個保?”

何三貴長長歎氣,“瘦猴子,你覺著,這個死契,我們可要答應下來?”

瘦猴子滿臉震驚,這個唾沫星子就能砸出個窟窿之人,竟然是文氏!

經常前去給花樓的姐兒們治病,瘦猴子從不敢看輕婦人。

花樓裡上到媽媽,下到姐兒們,厲害的比比皆是。

何三貴斜撇著瘦猴子,道:“你倒是說話啊!”

瘦猴子收起驚訝,鄭重其事道:“你們已經落到了這個地步,還管什麼平民奴仆。就算你們以前在陳晉山手下討生活,貴子是簽的雇契,照樣得看陳晉山的臉色過活,打你罵你,你敢還手還是還嘴?”

他再看向許梨花,“許娘子,我說話直,你彆計較。張氏當時發賣年輕的丫鬟,有個年輕水靈的姨娘也一並被發賣了。後宅姨娘妾室突發急病死了的,我聽得多了。半個主子,自由身,奴仆,在貴人眼裡都一樣不值錢。你們這個死契,簽!”

何三貴與許梨花,被瘦猴子一個斬釘截鐵的“簽”字,噴得直往後仰。

接下來,瘦猴子的話,差點讓他們把手上的藥碗都摔了。

“不知文老大可還要人,我也要賣給她,死契,不要錢!”

好半晌,何三貴才回過神,艱難地道:“瘦猴子,你可是嘗錯了藥,失心瘋了?”

瘦猴子嗬嗬,眼裡精光亂閃。

他給牲畜,花樓姐兒,暗娼們看病,吃穿不愁,可也發不了財,更遑說地位了。藥鋪醫館的大夫,從不拿正眼瞧他。

何三貴與許梨花,隻比蠢好一丁點。大好的時機擺在眼前,從龍之功......

算不得龍,反正就是這個意思,瘦猴子找不到合適的詞,他們看到了時機,又猶猶豫豫,終究還是蠢!

再說了,要是看錯了文氏,難道一份死契,還能困住他們三人?

瘦猴子將這個想法藏了起來,在何三貴許梨花麵前,半個字都不會透露。待那時,他們沒了盼頭,自然就會與他站在一邊。

餓死膽小的,養肥膽大的!

他瘦猴子,自小的誌向便是做吳州府第一名醫。

醫術不夠,賣藥來湊。背靠大樹,靠著賣人參燕窩補品,就能賺銀滿倉!

*

秦娘子憐惜文素素身子不好,早上起來,見她還在沉睡,便沒叫醒她。

文素素一夜好眠,直睡到大半晌午才醒。

鋪子裡開始陸續有人來買飯食,文素素自己去灶房打水洗漱。老陳坐在灶膛後燒火,耷拉著腦袋,直勾勾盯著火。聽到她進來,拿眼角斜了斜,就轉直了眼角,繼續盯火。

秦娘子從前堂撩起簾子進來,看到文素素,笑著打量她,“醒了,包子熟了,你撿兩隻去吃。”

文素素打算到時候再給秦娘子留些錢,便沒與她客氣,道了謝,拿了包子打好水,道:“秦姐姐,雨停了,我等下出去買身換洗的衣衫。”

茂苑縣的夏天,年年來得急,連出幾天太陽之後,就熱得遭不住。

秦娘子也隻有兩身換洗的舊衫,想了下道:“買衣衫貴,還是買塊布,拿回來自己做。我們兩人趕一趕,要不了兩天便能做好。你且彆急,等下午我空下來,我同你一道去布莊。”

文素素略一思索,道:“有勞秦姐姐了。”

秦娘子笑道無妨,繼續去忙碌了。文素素拿著水與包子回屋,洗漱了下,剛吃完包子,便聽到後側門傳來敲門聲。

文素素前去打開門,看到何三貴與許梨花,同一個看不出年紀,跟竹竿一樣瘦的男子站在那裡。

男子一個箭步竄上前,拱手長揖下去,道:“見過文娘子!小的叫王甲,人稱瘦猴子,精通岐黃之術,人與牲畜都會診治。”@思@兔@網@

文素素眉毛微揚,不動聲色打量著小巷,四周無人,走出來帶上門,靜靜站在那裡,等著他們自己道明來意。

瘦猴子沒再寒暄,直接拿出身契奉上前,恭謹地道:“小的願投靠娘子,效犬馬之勞!”

何三貴與許梨花麵麵相覷,跟著奉上了身契。

文素素接過身契,一一看過,問道:“身契可是要到官府去過契?”

瘦猴子一直在暗中打量文素素,見她始終氣定神閒,對他這個突然冒出來要投靠的陌生人,半點都不見驚訝,而是直接詢問關鍵之處。

官府過契之後,他們便實打實變成文素素的仆從了,除非她願意放良,否則,他們一輩子都是奴籍。

何三貴同許梨花臉色微變,瘦猴子倒穩得住,遲疑了下,道:“娘子,恕小的鬥膽多嘴一句,娘子先前嫁給了李達,李達沒了之後,娘子便成了寡婦。寡婦非戶主,得去衙門立女戶。女戶不交稅,向來不好立。”

文素素隻哦了聲,目光平靜,從三人身上掃過,問道:“你們可是確定了?”

瘦猴子欠身道:“是,小的絕不反悔。”

何三貴同許梨花見狀,一道說是。

文素素無需多問,瘦猴子野心都快貼在了腦門上,昭然若揭。

何三貴許梨花也有野心,隻是能力配不上野心。不過,出身好些身份提一提,也就彌補了。

有野心是好事,瘦猴子有一門手藝,比何三貴與許梨花還要強一些。

三百個臭皮匠都賽不過諸葛亮,文素素現在挑不了人,她亦不在乎忠心不忠心,利益也能留住人。

大利就算了,是她勢不如人。敢貪圖小利背叛,弄死他們就是。

文素素收起了身契,道:“你們三人住在一起,倒方便省事。何三貴,你懂牲畜會趕車,你可知買輛馬車要多少銀子。”

何三貴見文素素不用問,便知曉他們昨晚去找了瘦猴子,對她暗自佩服了幾分,認真答道:“車不貴,若是買舊桐木車,隻要一兩銀子左右。馬則貴了,一匹馬,至少要七兩銀子起,上至幾百兩都有。”

瘦猴子見文素素在垂眸沉思,道:“娘子可是準備出門?”

文素素抬眼看去,瘦猴子迎著她的眼神,莫名地發虛,忙垂下頭,道:“小的有頭驢,驢還年輕健壯,要是文老大不嫌棄,可以拿來用,隻買能遮擋風雨的車廂即可。”

文素素答好,對何三貴道:“我給你一兩銀子,你去選一架結實的舊車。買好之後,先送到瘦猴子處。瘦猴子,你去打聽,仙客來的貴人何時會離開,知道後馬上趕車來接我。記住了,回去之後,先收拾好行囊,準備隨時出遠門,彆耽誤了。瘦猴子,你彆靠近打聽,要是被抓住,我不會救你。”

瘦猴子聽到“仙客來”,眼睛一亮,止不住地緊張激動,接連保證著應下。

許梨花呆呆站在那裡,他們都有了差使,那她呢?

文素素再給許梨花派了事:“你在未時處來找我。”

許梨花心頭一鬆,哎哎答應了:“瘦猴子的地方離得不遠,我很快就到了。”

文素素說完,拿了一兩銀子給何三貴,揮揮手,轉身就要離開。

瘦猴子猶豫了下,問道:“老大,你可能透露一二,打算去哪裡。小的家中還有些藥,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