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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齊重淵大步走進屋,抱怨道:“你瞧你,為這點子小事,竟然徹夜不歇息.....咦!”

殷知晦順著齊重淵的目光看去,文素素的灰布裙角,從穿堂口閃過。

齊重淵臉上浮起意味深長地笑:“這身段......是該計較,你這一晚,沒白費工夫,終於肯%e4%ba%b2近女色了。”

殷知晦眉頭緊皺,沒理會齊重淵的話,沉%e5%90%9f了下,道:“還有十餘人沒審,從陳晉山的反應來看,這件事,的確不是他所為。”

齊重淵大馬金刀坐了下來,手拂過花梨木的椅子扶手,毫不在乎地道:“不管是不是他,他都該死。吳州府這群官紳,哪有一個好東西,瞧他這宅子,快比你我在京城的都要氣派!”

殷知晦道:“鄭知府他們從府城趕來,估計要到傍晚了。你不耐煩這些,先回客棧去歇著吧。”

齊重淵不耐煩地道:“好好好,不查個水落石出,你哪能放得下。”

殷知晦送走齊重淵,繼續審了下去。

如他先前所猜測那樣,陳氏上下一眾,著實不知此事。

要是與陳晉山無關的話,便該是他對家動的手。

殷知晦總感到不對勁,直覺背後還有一股勢力,就在茂苑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方人馬手段看似簡單,可藏得極深,他至今毫無線索。

若是轉頭對向他們,這才是最令人可怕之處。

這次他會不動聲色,誓要查到底!

第十一章

文素素與何三貴經穿堂出去,唐知縣與差役守在後院的天井邊,將他們叫過去問了姓名,來曆。

核實典契之後,差役道:“速速收拾離去,歸家後不許離開茂苑縣,等候衙門的傳喚!”

兩人忙應是,接過各自的契書離開。

天井後的院子空蕩蕩,斜伸出來的海棠花枝,繁花累累,在太陽下靜靜怒放。

待走出唐知縣他們的視線,何三貴警惕四望,小聲對文素素道:“你回去同花兒說,我在偏門邊等著她。”

文素素略加思索,答了聲好。

唐知縣自是聽從殷知晦的命令,發還典契,如何三貴之前所言那般,雇用的仆從下人,如她這般典來的“妻”,可以發還歸家。

許姨娘身為妾室,究竟能否離開,她也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陳晉山他們去了何處?

回到東跨院,除了差役在巡邏,不見人影。往常這個時辰忙著準備午食的灶房,此刻也冷冷清清。

文素素立在院門口,四下打量,牆角邊燃燒的燈籠與匣子,化成了一堆灰燼。她將撕得粉碎的典契,一並扔了進去。

“文氏?”大門開了一小條縫,許姨娘探出頭,焦急又興奮地喊她。

文素素見許姨娘還在,忙走了進去。許姨娘砰地一下關上門,抓住她急著道:“如何了?我先前實在太擔憂,想要去一探究竟,被差役驅趕了回來。”

殷知晦聰智多近妖,文素素認為,他定不會放棄繼續追查真相。

先前審問被她僥幸逃過,主要是犯案動機。

文素素在與他過招中,看似語無倫次絮絮叨叨,每一句都不是廢話。

“想著養好身子之後,再跟老爺太太交待……”

留在陳氏,比跟李達在一起的日子好過,她便沒有要陷害陳晉山的動機。

數次關心她可會死,也是她主動招供的緣由,並非突然指向何三貴,將他牽扯進來。

許姨娘冒冒失失,若是被他發現端倪,肯定就瞞不過去了。

文素素厲聲道:“你能去探什麼究竟?探到了你又能如何?亂跑就是找死!”

許姨娘愣住,委屈地道:“我就是著急了些......”

文素素沒心情聽她哭訴,抬手製止住她,問道:“差役什麼時候讓你回屋,可有盤問你?”

許姨娘雖不知其意,還是回答道:“就在方前,我隻與你先後腳進屋。差役查問了我的身份,恐我是疫症,讓我趕緊滾出去。”

既是差役讓許姨娘離開,她暫時就平安了。文素素馬上道:“我們三人都沒事。銀子呢?”

許姨娘高興不已,接著神色尷尬了下,呐呐解釋道:“先前我回院子之後,有差役護衛在,沒能尋著機會將銀子送出去.....”

文素素當即轉身朝屋外走去,來到先前藏銀子的溝渠邊,提著線頭將布包取了出來。

許姨娘走上前,訕訕道:“是你想的法子,就我們兩人拿了吧,不分給貴子哥。”

文素素握著布包,稍微沉%e5%90%9f了下,隻取了約莫一錢的銀角子,十個銅板。

許姨娘見狀,按耐住欣喜,嘴上虛虛推讓道:“這裡至少有五兩銀,你怎地拿這般少?”

文素素淡淡道:“先放你這裡,到時候我來取。”

出去之後,文素素當然要回李達家,哪藏得住錢財。

許姨娘心情很是複雜,她如今也居無定所,隻能回到鄉下去投靠兄嫂。她手上有錢,還有何三貴,不怕兄嫂會給她臉色看。

這些時日真正相處下來,許姨娘發現文素素人聰明,比何三貴還可靠,彼此要分開了,難過不舍湧上心頭。

“你放心,銀子我幫你看著,一個大錢都不會少你的。”

文素素若有若無嗯了聲,將銀錢用帕子仔細包好。

許姨娘情真意切勸道:“李達靠不住,你被賣過一次,還會再被賣一次。五年再五年,到時候等你人老珠黃,指不定會落到何等境地。你腦子靈光,不如想法子與他和離,以你如今的相貌,就是知縣老爺都配得上,何愁以後沒有出路。”

許姨娘越想越覺著這個法子好,正要與文素素細說,她已經快步往屋內走去:“快些去收拾,趕緊走,趕緊!”

許姨娘呆了呆,慌忙跟著跑進屋。這些年來,她積攢了不少東西,全都是她辛苦得來。如今要離開,一件都舍不得丟,一股腦往包袱皮裡麵塞。

文素素沒甚可收拾之物,幾件舊衫拿外衫一卷,擦拭乾淨的燈釺,當成簪子插在了發髻上。

摟著舊衫從臥房出來,聽到許姨娘還在屋裡忙碌。她本不想管,隻這時候不能橫生枝節,便走了進去,冷聲道:“全部拿出來,隻收拾細軟!”

許姨娘緊緊拽著舊裙,道:“彆看這裙子舊了,畢竟尚完好,不曾打過補丁.....”

帶著偌大的包裹,太過招搖,要是被懂行之人看出她頭臉的貓膩,又將是一場麻煩。

文素素累得很,乾脆利落道:“放下!你想要去流放,還是想要你的舊物?”

許姨娘嚇得一哆嗦,忙將舊裙扔掉,拿了貼身細軟出門。

在差役護衛的嗬斥下,兩人從偏門走了出去。何三貴早已在此焦急等候,見到許姨娘出來,連忙上前接過了她的包裹,怕她頭臉惹來非議,遮遮擋擋拉著她飛快跑了。

偏門外,除了何三貴,還圍著一眾看熱鬨的閒漢百姓。

“咦,這個婦人生得有些臉熟。”

“王麻子,你看到生得美貌的婦人都說臉熟,怎地,你們之間莫非曾有過來往勾當?”

“都給老子滾開!”

從人群中,走上前一個粗壯,渾身油膩臟汙的漢子,長著膿皰的酒糟蒜頭鼻翼翕動,渾濁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幾乎快巴在了文素素身上。

漢子朝身後揮舞著胳膊,罵罵咧咧道:“宗桑修得胡說,這是老子李達明媒正娶的娘子!”

先前說眼熟的那人道:“我就說眼熟,她是李達的娘子,以前在肉攤跟著李達賣肉,後來典給了陳老爺。眼下變得水靈貌美了,眉眼五官還在,我怎能認錯!”

眾人嘩然,對李達既羨慕,又嫉妒。

“李達,你這廝,還真是有豔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也有人不懷好意道:“李達,陳老爺進了大牢,你的大主顧沒了,以後肉賣不出去,遲早得將你的美嬌娘再典出去。不若你我這就前去牙行,我也典上一年半載,好生享受享受!”

李達得意又惱怒,不敢對說話的富紳發火,朝著文素素眼白一翻,歪著脖子罵道:“文氏,還在這搔首弄姿作甚,趕緊跟老子回去!”

文素素平靜地道:“好啊。”

春日豔陽高照,從樹葉中投下細碎的日光,不時落在跟李達歸家的文素素身上。她發髻上插著的燈釺,隨之泛發出冰冷的寒光。

第十二章

李達在茂苑縣賣豬肉,認識他的人多,加之陳晉山出了事,他們這一路過去,熱鬨堪比皇帝出巡,不懷好意的調笑,風言風語不絕。

從陳宅到李家,約莫小半個時辰的路程。李達得了銀子,轉手就花天酒地花得一乾二淨,麵對議論奚落,依舊舍不得雇車。

李達終究感到麵上無光,不時回頭恨恨剜一眼文素素,腦子已轉過了一萬個主意。

陳晉山被投進大牢,每年固定二兩的典妻銀再也收不到,還失去“仙客來”這個大主顧。

天氣愈發熱,肉賣不出去便會壞掉。冰貴得很,李達想都不敢想。豬肉賣不動,哪來的銀子吃香喝辣?

文素素帶出來的舊衫,他早就搶過來翻過,兩身半舊的綢衫厚襖拿去死當,勉強能換來一點錢。

他許諾給紅兒的頭麵,已經一拖再拖。再推三阻四,她肯定會生氣,再也登不了她的門。

紅兒還是小事,她哪比得過文氏的美貌。李達望著文素素柔若無骨的腰身,鼓囊囊的%e8%83%b8脯,低頭垂眸的風流.....

李達心頭一會湧動著熱流,一會又被憎恨淹沒。

賤婦被陳晉山滋潤得水靈靈,不知被他怎樣折騰......

李達越想越恨,既然嫁給了他李達,生死都是他李達的人,還想翻了天去!

“李達,喲,你發財了?打哪弄到了此等嬌娘?”

有人又在大驚小怪,話雖對著李達,毫不掩飾的眼神,在文素素身上來回打轉。

李達衝著他揮舞拳頭,罵道:“這是老子的娘子!夏黑狗,你看甚看,當心老子將你那雙眼睛都挖出來!”

“咳”,李達一口濃痰,淬到閒漢夏黑狗的布衣短褐上。

夏黑狗生得瘦弱,不是李達的對手,眼珠子咕嚕嚕亂轉一氣,罵罵咧咧跑了。

文素素安安靜靜跟在李達身後走著,對周圍的熱鬨,李達的跳腳充耳不聞。

昨日整夜未眠,神經繃得太緊,身體本就沒恢複。走在太陽下,眼前不時一陣陣暈眩發黑,她還須得集中精力,記住走過的路線,周遭環境。

到了城西一帶,宅子愈發破爛。巷道交錯,一條河流緩緩流淌,婦人娘子們在河邊的石階上浣衣,洗刷。

李達撫摸著肚皮,走進了一間食鋪,喊道:“來碗羊肉湯,一籠羊肉包!”

食鋪東家秦娘子走出來,鄙夷地道:“咄!李爺好大的口氣,你打哪發財了?賒欠的銀子,該清了吧?”

秦娘子性子潑辣,李達雖惱怒,卻不敢聲張,梗著脖子道:“老子有錢,過兩日就清賬,休得廢話,速速去端上來!”

文素素抱著舊衣衫,隨之緩緩走進了食鋪。秦娘子一怔,眼裡閃過憐憫,旋即更加鄙夷了,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