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的衣裳,從穿著打扮來看,更像是位富家公子,且身手不俗,不像是一般的官兵。”
趙榮平想不出官差裡有這樣的人,“那他可有什麼特征”
“……唯有頸後有顆小痣。”祁烈遲疑的皺起眉心,隻覺得如今想起來,那少年身上有一種極強的熟悉感,且處處透著古怪。
他為何會拚死衝進火場裡救他臉上為何要蒙著黑布如果隻是為了抵擋濃煙,隻掩住口鼻即可,可那少年似乎更想遮住麵容,將眼睛以下遮得嚴嚴實實。
“一顆小痣……”趙榮平咋%e8%88%8c,“這也太難找了。”
他們總不能扒開每個人的領子看有沒有痣,何況就算有,僅憑一顆小痣認人也是不靠譜的。
祁烈眉心緊皺,仔細回憶見到少年後的每一個畫麵,他總覺得這極為重要,心裡有一種緊迫感,想把那少年找出來。
趙榮平思襯道:“如果真是那少年救了殿下,他為何要走呢他如果留下來,至少能跟殿下討個賞,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是啊,他為什麼急著走呢……”祁烈眉宇間閃過一縷疑惑,那少年既然救了他,為何要避著他,不想讓人知道
他見過太多急於表功的人,還是第一次遇到救了人卻不想聲張的,甚至還在他昏迷的時候偷偷溜走了。
這著實是有些反常。
祁粲揉了揉額頭,一遍遍反複回憶當時的情節,腦中靈光乍現,“孤昏昏沉沉的時候,好像聽到有個姑娘喊他……元、輕哥哥……”
“元、輕……元清……”祁烈一遍遍反複呢喃著這個名字,有什麼要從腦海深處冒出來,他痛苦的皺緊眉心,忽然福至心靈,猛地抬起頭來,“……元卿!裴元卿!”
他想起來了,那姑娘喊的是‘裴元卿’!
他弟弟的表字就叫元卿!是他母後臨終前%e4%ba%b2自取的,而母後……就姓裴!
祁烈粗重的喘熄著,雙手不受控製的顫唞起來,激烈的情緒牢牢的籠罩著他的心。
這一切會是巧合嗎
他腦子飛快轉動著,心跳的極快。
如果他弟弟要取一個假的名字,想要舍棄祁粲這個身份,他會叫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
趙榮平沒留意到他的神色,笑嗬嗬道:“臣倒是認識個叫裴元卿的少年,就住在隔壁丹陽城。”
祁烈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動的情緒在心頭不斷翻滾著,令他的聲音止不住的發抖,“他現在在哪”
趙榮平見他如此激動,神色不由詫異,遲疑道:“他昨天還來過這裡,現在應該已經回家了。”
祁烈將他的手抓得更緊,聲音急迫,“他昨天來過來做什麼”
趙榮平怔愣著眨了下眼睛,轉頭看向桌子上未打開過的那幅畫,“他是陪他妹妹來送畫的,這幅畫是我拜托我一名老友畫的,他妹妹是我那老友的%e4%ba%b2傳弟子,兩家人是鄰居。”
祁烈目光牢牢的盯著桌上那幅畫,掙紮著下了床,顫顫巍巍的朝著桌案走去。
趙榮平連忙上前扶住他,“殿下,您小心點,您身上的傷還沒好呢,您想要什麼吩咐臣去拿就行!”
祁烈咬緊牙關,一言不發的走向那幅畫。
趙榮平隻能小心翼翼的扶著他往前走,心底不由打鼓。
祁烈撐著桌子站穩,抖著手將畫軸拿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將畫軸一點點展開。
畫上畫著一個金尊玉貴的小男孩,容貌極為清晰,眉目清冷,%e5%94%87角輕輕抿著,神態是那麼熟悉。
祁烈淚水一瞬間噴湧而出。
趙榮平站在旁邊笑道:“這孩子長得真不錯,竟然跟太子殿下隱隱有些相像了,我那老友從未見過太子殿下,也不知是如何畫出來的。”
祁烈一把攥緊了手心。
畫上的人就是他弟弟!分毫不差!如果不知道裴元卿的名字,他也許能把一切當做巧合,可是他現在可以肯定,這幅畫絕對是見過他弟弟的人才能畫出來。
裴元卿就是他的弟弟!那日提著刀前來救他的就是他弟弟!
“殿下,怎麼了”趙榮平察覺到他麵色有異,一下子慌了起來,“可是這畫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祁烈想起那少年帶著自己衝出火場的樣子,壓抑多年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低低的哽咽出聲。
他當時不該暈倒的,就該牢牢抓住他,不讓他離開。
趙榮平更慌了,他從來沒見太子哭過,更何況是這般痛哭。
“殿下,這畫如果有問題,您要怪罪就怪罪臣吧,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您千萬彆怪臣那老友,他隻是好心幫臣。”
他一個人說個不停,卻半天都沒有等到回應。
半晌,祁烈抬起通紅的眼睛,用力抓緊趙榮平,啞聲開口:
“告訴孤他在哪。”
“他……”趙榮平愣了愣,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裴元卿,“他在丹陽城蘇家,是……是丹陽城縣令家的童養婿啊!”
祁烈:“……”
他耳朵是不是被那些火藥震聾了
第57章
蘇府,水榭旁。
自從家裡建造了這個水榭,蘇燦瑤夏天就極喜歡待在這裡。
在大房和二房搬出去後,蘇府地方就寬廣了很多,蘇昶讓人修了水榭,又擴了池塘,還添置了不少園景,現在住起來比以前更舒服。
水榭旁的池子裡種滿了嬌豔的紅蓮,每到夏日爭相開放,景致美不勝收,坐在水榭裡既清涼又可以賞紅蓮,正適合熬過炎夏。
蘇燦瑤讓人在水榭通風的地方鋪上竹席,手裡捧著話本趴到竹席上,手邊放著用井水冰過的西瓜。
入夏悶熱,她穿的十分單薄,脖頸間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膚,煙粉色的襦裙裹著微見玲瓏身子,披帛鬆鬆的搭在肩膀上。
微風拂過,簷下的風鈴搖晃作響,她開心的晃了晃腳丫。
坐在她腳邊看書的裴元卿:“……”
裴元卿瞥了一眼她白嫩的腳趾,捏了捏眉心,“把襪子穿上。”
蘇燦瑤翻著話本,頭也不抬道:“太熱了,不要。”
裴元卿看著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雪白肌膚,額頭青筋直跳,語氣嚴肅了一些,“穿上。”
蘇燦瑤狐疑抬頭,“你是覺得我腳臭嗎可我一天洗幾次腳呢!”
裴元卿閉了閉眼睛,疲憊的想,不但不臭,還帶著一股清淡的花香。
果然,蘇燦瑤不滿的喃喃道:“我每天都用玫瑰露泡腳,聽大夫說還有美白的功效呢。”
裴元卿嗓音疲憊,“可我們男女有彆。”
蘇燦瑤終於回頭看了他一眼,疑惑不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你在彆扭什麼。”
小時候天氣冷,她都是直接把腳丫伸進裴元卿的衣襟裡取暖的。
裴元卿對上她純澈的眼眸,聲音有氣無力,“可我們現在長大了。”
蘇燦瑤看了看自己的腳,“長大了又怎麼樣,難道我的腳還能長出花來不還是那雙腳麼。”
裴元卿一口氣噎住,憋的說不出話來。
他總不能說,你的腳是沒長出花來,但我心裡有東西在裡麵生根發芽,現在按捺不住的想開花了。
蘇燦瑤繼續看手裡的話本,撇撇嘴,不以為然道:“再說了,你在我心裡是男是女都一樣,反正都是我的元卿哥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裴元卿感覺心口遭受了一記重拳。
這話他以前聽了會高興,現在聽後卻多了一絲意味不明的不甘。
蘇燦瑤伸手拿了塊西瓜啃,然後就看裴元卿眼神極為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轉身搖搖晃晃的往水榭外麵走,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配上胳膊綁著的布帶,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蘇燦瑤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哥哥,我想吃槐葉冷淘。”
裴元卿腳步頓住,梗著脖子沒回頭,“讓府裡的廚子給你做。”
“府裡做的不好吃,我要吃玉鬆齋的。”蘇燦瑤吃了口西瓜,又理直氣壯地說:“你帶我去吃!”
“不去。”裴元卿撇開頭,“反正我在你心裡是男是女都一樣,那我陪不陪你去也都一樣。”
蘇燦瑤愣住,她的元卿哥哥會拒絕她
蘇燦瑤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臉頰不自覺鼓了鼓,“你怎麼能不陪我去你竟然不陪我去!你變了!裴元卿,你變了……唔!”
裴元卿走回去,捏住抬她碎碎念的嘴,“去。”
蘇燦瑤這才滿意了點,繼續啃手裡的西瓜。
裴元卿彎腰給她穿上鞋襪,然後把她拎了起來,“走吧!”
蘇燦瑤晃了晃繡鞋上拴著的小珍珠,滿意地彎起%e5%94%87角,扔掉西瓜皮,跑過去抱住他沒受傷的那隻胳膊,“元卿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裴元卿感覺到她沒有防備的靠在他的胳膊上,動作微微滯了滯,心底隻想仰天長歎。
蘇燦瑤一蹦一跳的往前走,“我們先去畫春堂一趟,正好在玉鬆齋對麵,我好多天沒去了,再不去鋪子裡的夥計們估計都要不認識我了。”
裴元卿不敢低頭,隻好目不斜視的往前看。
兩人乘著馬車,一路來了畫春堂。
畫春堂裡賓客雖多卻很安靜,鋪子右邊的屋子裡放置著筆墨紙硯等物,售價都極為便宜,鋪子左邊的屋子裡裡掛著許多畫,都是書生放在這裡寄賣的,賣出去後畫春堂隻收一成銀子作為報酬,最後麵那間屋子裡放著許多書,分為男女兩區,想讀書又沒錢買或者不方便買回去的人,都可以在這裡看書。
蘇燦瑤當初開設這間畫春堂,就是為了幫這些讀書人,還有幫那些跟她誌趣相投喜歡作畫的人。
小時候外公跟她說過的話言猶在耳,所以她長大後就仔細盤算了一下,她名下的莊子和鋪子都有盈利,拿出來開設這間畫春堂綽綽有餘。
令她驚喜的是這間畫春堂不但沒賠錢,還能維持住收支平衡,偶爾還有剩餘,名聲越來越響。
因為畫春堂價錢公道又誠實可信,不少人都遠道而來寄賣畫作,其中還有不方便露麵的閨閣女子,蘇燦瑤在這裡結識到了很多誌趣相投的朋友。
門前放了兩盆幽蘭,蘇燦瑤拉著裴元卿在門口停下看了看花,然後才抬腳走進去。
祁烈站在對麵玉鬆齋的閣樓上,兩眼通紅的盯著裴元卿,目送著他走進了對麵的畫春堂。
哪怕過去那麼多年,他也能一眼認出來,裴元卿就是他的弟弟祁粲!
祁烈雙眸發紅,心臟不受控製地快速跳動起來,他雙手扶在欄杆上,手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
粲兒長高了,小時候的三頭身長成了如今的七尺男兒,一身武藝傍身,不但能保護自己,還能保護他。
小時候都是他背弟弟,現在弟弟也能背他了,還背著他跑了那麼遠,已經是個徹徹底底的大人了。
祁烈越想越激動,既有種想哭的衝動又忍不住想笑,如果不是身邊還有趙榮平這個朝臣在,他簡直想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