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烈麵色驟變,心驚膽顫的勒緊韁繩,坐騎揚起前蹄,嘶鳴出聲。
刺客轉眼間已經提劍衝了過來,他身邊的護衛訓練有素的分成兩撥,一撥人往前衝抵擋刺客,一撥護在他身邊,保護他往後撤。
刀劍相擊的聲音不斷傳過來。
祁烈抬頭望去,霎時心跳如鼓,大批的黑衣人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他背脊發寒,一顆心沉了又沉,這裡明顯早有埋伏,這些人都是有備而來。
轟的一聲響,整個圍獵場好像都跟著晃了晃。
祁烈心裡咯噔一聲,竟然有炸藥!
周遭不斷傳來炸裂聲,一聲連著一聲,朝臣們的尖叫聲也從遠處響了起來。
他根本無暇思考這些刺客是誰派來的,隻能先想辦法逃出去。
護衛們掩護著他逃向出口的方向,儘量躲避著可能埋有炸彈的位置,專挑石頭嶙峋的地方走。
祁烈握緊手裡的弓弩,邊退邊射箭,可那些黑衣人卻源源不斷的湧出來。
四處不知道埋了多少火藥,飛沙走石,他在中間穿梭逃竄,儘量往出口的方向跑。
……
裴元卿帶人打馬而來,遠遠就聽見山裡轟炸聲陣陣,他用力揮著馬鞭,一路來到圍獵場外,隻見濃煙遍布,地麵不斷震顫著。
裴元卿一顆心沉入穀底,來不及多想,他呲啦一聲從衣擺上扯掉一塊黑布,抬手圍到臉上,然後拔出配刀,夾緊馬腹,毫不猶豫的打馬衝進了黑騰騰的濃煙裡。
李忠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見他不管不顧的往火場裡衝,心中震驚,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他壓下心頭的驚詫,咬了咬牙,也帶著人跟了進去。
祁烈本就有咳症,嗅到周圍的濃煙,嗆得咳個不停。
四處轟鳴聲不斷,馬兒受驚不管不顧的往前衝,眼看著就要衝到林子深處,他隻能咬牙從馬上跳了下去。
一路死傷無數,隻剩幾名護衛跟在他身邊。
祁烈握著手裡的弓箭,一箭箭射向周圍的黑衣人,可惜黑衣人越圍越多,他手裡的箭羽卻逐漸用光了。
他一邊往後避,一邊還要躲避著可能藏有火藥的地方,一路跌跌撞撞。
祁烈用掉最後一根箭羽,身邊的護衛已經所剩無幾,一名黑衣人朝他靠了過來,他用弓弦勒死了對方。
他氣喘籲籲的扶著樹,撿起地上不知是黑衣人還是護衛掉落的長劍,牢牢握在手裡。
整座山林濃煙滾滾,周圍的護衛越來越少,隱藏在暗處的黑衣人卻不知道有多少。
祁烈心底發寒。
這裡說不定會成為他的埋骨之地。
兩名黑衣人殺了過來,祁烈無暇思考,抬起手裡的長劍奮力抵擋,鏗鏘聲不斷響起。
打了幾個回合,他漸漸體力不支,其中一名黑衣人一刀捅在了他的肩膀上,鮮血霎時湧了出來。
他眼前泛黑,咬破%e8%88%8c尖才清醒了一點。
黑衣人眨眼間便已經攻至眼前,出手極快。
祁烈大吼一聲,舉起手中配劍,拚儘全力將兩個黑衣人擊倒,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晃動著倒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天地仿若陷入死寂,他隻能聽到自己粗重急促的喘熄聲。
其中一名黑衣人竟然還沒死透,在地上動了動,口吐鮮血,顫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
祁烈神色蒼涼,這才看清黑衣人旁邊竟然是一根連著火藥的引信!
他麵色慘白,掙紮著想要爬起來阻止黑衣人,卻力氣耗儘的摔回地上,口鼻灌進濃煙,眼前陣陣發暈。
黑衣人拚著最後一口氣將引信點燃,閉上了雙眼,引信冒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祁烈絕望地盯著引信,眼皮一點點垂下。
他有些自嘲的想,當年粲兒就是在這附近失蹤的,說不定他們兄弟二人真的都要埋骨他鄉。
如果粲兒還活著,他在這裡死後,魂魄能不能去看他一眼
他無顏去見母後,母後見到他,一定會怪他沒照顧好弟弟吧……
“咣——”
千鈞一發之際,一把長刀遽然橫刀甩了過來,一刀斬斷火藥的引信。
祁烈神色一震,用力睜開眼睛,在朦朧的視線裡看到一人從火光裡騎馬衝了過來。
那人跳下馬,撿起地上的刀,跟黑衣人們廝殺到一起,刀刀致命,一路朝他衝了過來。
祁烈想不出會有什麼人來救他,看起來既不是官兵,也不是相熟的人,可惜他越是想要努力看清楚,視線就越是模糊,隻影影綽綽能看出對方是個少年,臉上蒙著黑布,刀刃寒芒逼人。
少年浴血,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一片眩暈中,祁烈感覺少年將他背到了身上,帶著他繼續奮力殺出重圍。
周圍又有很多人趕了過來,似乎是少年的朋友,他們護在他們身邊,幫他們擊殺周圍的黑衣人,看起來身手都不輸護衛。
祁烈用力睜了睜眼睛,隻看到背著他的少年脖頸後有一顆小痣。
他在失去意識前,模模糊糊的想。
他弟弟後頸的位置也有顆小痣。
如果弟弟能平安長大,說不定也如少年一般大了,也許背脊也這般寬廣,隻是不知道拳腳功夫有沒有這位少年這麼厲害。
畢竟他弟弟小時候有些嬌氣,練拳出汗了得趕緊換衣裳,手臟了也得趕緊洗,小時候因為這事沒少招他嘲笑。
……
蘇燦瑤跟著蘇明遷急匆匆的趕到圍獵場,一眼望去,整座山林都籠罩在一片濃煙當中,她膝下一軟,全身%e8%84%b1力的摔倒在地。
果然出事了!
蘇明遷麵色沉重,一言不發的帶著官兵衝了進去。
蘇燦瑤歪歪斜斜的站起來,也想跟過去,卻被蘇明遷留下的兩名護衛攔住了。
秦詩蘿掏出鞭子,朝她道:“你不會功夫,我進去,你在這裡等著。”
她說罷,腳下不停的跟在蘇明遷後麵進了林子。
蘇燦瑤嘴%e5%94%87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下意識抬腳想跟上去,兩名護衛牢牢擋著她,根本不讓她靠近。
濃煙飄遠,四處殺意彌漫。
蘇燦瑤的一顆心緊緊提到了%e8%83%b8口,山林裡每傳來一陣爆炸聲,她的身子都要猛的顫動一下。
幸好火藥數量有限,已經所剩無幾,等蘇明遷他們趕到山腳下,山上的炮火聲已經漸漸平息下來,隻剩下兵刃相接的聲音。
蘇燦瑤儘量表現的很老實,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圍獵場,兩名護衛漸漸放鬆警惕。
她趁著他們不備,用力推開他們,腳下如飛的奔向圍獵場,她耳邊都是呼呼風聲,眼前卻好像隻能看到前麵的路。
她反複在心裡默念著,裴元卿,你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蘇燦瑤跑到門口,目光緊迫地盯著眼前的濃煙,抬腳就衝了進去。
“裴元卿!”她茫然看著周遭的一切,視線模糊,不斷啞聲呼喊:“裴元卿!元卿哥哥……”
“杳杳。”
一道清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蘇燦瑤瞬間紅了眼眶,猛地轉過頭去。
裴元卿一身血汙,背著祁烈從濃煙中艱難的走出來,身影在她的視線裡一點點變得清晰。
蘇燦瑤眼裡的淚瞬間淌了下來,周圍一切變得空茫,唯有裴元卿真真切切的映在她的眼眸中。
蘇明遷走過去,把裴元卿身上的祁烈扶了下來,他看清祁烈身上的衣裳後,才意識到此人可能是太子,不由吃了一驚,連忙讓人過來攙扶。
裴元卿渾身%e8%84%b1力,祁烈被平安送走後,他身子不受控製的往下倒,險些摔倒。
蘇燦瑤跑過去接住他,托著他跪在地上,用力的將他抱進懷裡,哽咽出聲:“你嚇死我了。”
裴元卿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虛弱地笑了笑,“彆哭。”
蘇燦瑤嗚嗚哭著,使勁把眼淚蹭到了他的脖子上,聲音帶著幾分嬌縱,“就哭!”
裴元卿%e5%94%87角噙著笑,抬手輕輕揉了下她的後腦勺。
無需任何言辭安慰,簡單的擁抱就足以感受對方的體溫,讓慌亂的心漸漸安靜下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
蘇明遷小心翼翼的將祁烈扶到馬車裡,派人送回行宮,又趕緊派人去請禦醫,忙碌的間隙回頭匆忙看了一眼。
隻見周圍濃煙密布,蘇燦瑤和裴元卿坐在地上,依靠著彼此,委實抱的難舍難分。
蘇明遷心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歎著氣去收拾爛攤子了。
整個圍獵場裡都得搜尋一遍,說不定暗處還有沒落網的黑衣人,受傷的大臣們也得安置,火藥也得排查,他還有很多事要忙。
才沒有功夫管他們!
第56章
裴元卿醒時,已是日暮時
窗外金燦燦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淡淡的灑落在屋子裡,仿若鍍了一層金光。
蘇燦瑤眼眶紅紅的坐在床邊,抱著膝蓋,綿軟的臉頰靠在膝蓋上,像一隻耷拉著耳朵的小兔子,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裴元卿伸出手,在她臉頰上戳了一下,“誰家小兔子這麼無精打彩的。”
蘇燦瑤眼睛微亮地抬起頭,“你醒了”
裴元卿扶著胳膊坐起來,看了眼包紮的傷口,輕輕‘嗯’了一聲。
蘇燦瑤拿起旁邊的參湯喂他喝了幾口,見他麵色不像之前那麼蒼白,略略鬆了口氣。
裴元卿當時一身是血,看著當真嚇人,幸好他隻是胳膊上劃了一刀,身上的血大多都是彆人的。
蘇燦瑤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心有餘悸。
“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裴元卿見她麵色擔憂,輕聲道:“傷口已經不疼了。”
“那就好……”蘇燦瑤抬起裴元卿的手臂看了看,秀眉輕蹙,語氣仿若擔心一般問:“那你現在受得住疼嗎”
裴元卿以為她問的是胳膊上的傷,便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怕她擔心,還毫不在意道:“一點都不疼了,就算再疼一些我也受得住。”
他話音一落,蘇燦瑤就冷不丁低下頭,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裴元卿倒吸了口涼氣,錯愕的低下頭去。
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沒有疼的無法忍受。
他咬著牙,沒有將手臂挪開,任由蘇燦瑤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外麵的知了在樹梢上叫個不停,微風輕輕拂進屋內,帶進夏日的炎熱,讓人一顆跳動的心變得燥熱。
裴元卿微微低下頭,能看到蘇燦瑤用力時微微顫動的睫毛,像翩躚的蝴蝶輕輕抖動著翅膀。
蘇燦瑤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呼吸輕淺,接觸在他皮膚上的嘴%e5%94%87柔軟而溼潤。
裴元卿心裡倏地一動,有一種彆樣而陌生的情緒在心頭蕩漾開。
蘇燦瑤鬆開嘴,氣哼哼道:“再敢害我擔心,我還咬你。”
裴元卿看著手腕上的淺淺牙印,竟然覺得有些遺憾,好像是嫌這道牙印不夠深,停留的不夠久。
這個想法一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