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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的眉頭微微動了動,反感之色一閃即逝。

韻兒不禁瑟縮,跪在地上渾身亂顫,嘴裡胡亂念著“奴婢不敢”,儼然是被嚇傻了的模樣。

五公主怒道:“額娘這是要做什麼?當著皇阿瑪的麵都敢這樣明目張膽以家人相要挾逼迫證人改口供?眼裡究竟還有沒有王法了!

韻兒雖近日才來近身伺候我,但在我身邊卻也足足有五年的時間了,一直以來都是個老實本分的丫頭,背景亦乾乾淨淨絕無半點兒不妥之處。

這不也是你%e4%ba%b2自認證過的嗎?否則怎麼偏就放心提拔了她上來?合該早早就被你處置了才是。

這樣一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小宮女,她費勁巴拉陷害你做什麼?她圖什麼?”

這話著實將烏雅氏給問著了。

除了不上心也不受管控的老四以外,另外一雙兒女身邊伺候的人要麼是她的心腹,要麼也是她%e4%ba%b2自調查過的,確認沒有什麼問題才會放在他們身邊。

而麵前這個丫頭不僅在五年前就通過了她的初審,甚至在最近還被她%e4%ba%b2手提拔成了大宮女,擺明是得了她的信任的。

現在叫她還如何狡辯說理去?

烏雅氏被噎住了,不禁瞪了眼蠢得令人發指的%e4%ba%b2女兒,隨後勉強解釋:“興許是藏得太深,又興許是最近兩日才被誰給收買了也不一定,有什麼稀奇的?

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絕不可能忠心耿耿一輩子,但凡籌碼給足了,又或者拿捏住了七寸,即便是忠心了幾十年的老奴也有背叛的可能,更遑論這樣一個丫頭?”

“事到如今你還在想方設法狡辯?將我害成這般模樣,難道你心裡就沒有一丁點兒愧疚嗎?你當真是鐵石心腸!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額娘!”

嘴裡嘶吼咆哮著,眼淚卻早已不受控製地肆虐起來。

麵對她這樣撕心裂肺的指責質問,麵對她充滿恨意絕望的雙眼,縱使烏雅氏再如何努力想要保持鎮定卻也仍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瞬間的恍神。

而僅僅隻是這稍縱即逝的一瞬,還是沒能逃得過那雙銳利的丹鳳眼。

康熙晦暗不明的目光逐漸變得越發陰沉,眨也不眨地盯著麵前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孔,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後宮女人不單純,他心知肚明。

無論表麵看起來有多柔弱多善良,不過都是迷惑人的偽裝罷了。

偌大的後宮就是個另類的戰場,能夠殺出重圍之人豈能簡單得了?早該被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他知道這些女人大多心思深甚至手段狠,卻從來不曾想過,有人會狠到這個地步。

虎毒尚不食子啊。

“皇上……”烏雅氏頓感不妙,慌忙道:“婢妾當真是冤枉的,那些話婢妾從不曾說過啊!”

“先前查到是賈元春所為,朕一直有件事不曾想得明白——你說她既然都已經豁出去想要報複你了,為什麼偏偏拋開小十四選擇了九兒?又為什麼偏還要做個選擇,就不能連帶著小十四一起害了?

都瘋到這個地步了,難不成竟還殘存些許人性,想著給你留一個命根子呢?”

對此,烏雅氏早有說辭,“小十四畢竟是阿哥,奴才們對他自然比對公主更上心,興許是不好輕易下手吧。”

“究竟是奴才們對他比對我更上心,還是你?”

五公主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冷笑道:“十四弟可是你的命根子,是你後半輩子的指望,你怎麼肯拿他冒險呢?他多掉一根頭發你都要急得跳腳了!

唯有我!

怨不得天怨不得地,要怨就怨我自己怎麼這樣不爭氣,偏就投生做了一個女孩兒!活該我被犧牲!活該我不值得被你疼愛重視!”

“九兒。”

康熙皺眉,輕歎一聲,“生為女孩兒不是錯,錯隻錯在你看走了眼,投生在她的肚子裡罷了。

回慈寧宮去罷,太後這段時日一直惦記你呢。”

五公主鼻子一酸,草草行個禮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烏雅氏心亂如麻,慘白的臉色透出一股頹敗氣息。

皇上那樣的話,莫非已經相信了這一切都是她所為?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求皇上明鑒,婢妾真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翻來覆去也隻剩這麼一句話,顯然已經徹底亂了方寸。

康熙冷冷地看著她,“你以為,你果真能夠愚弄得了朕?

打從一開始朕就不信此事是賈元春乾的,朕也不妨告訴你,她人雖死了,朕卻仍在暗中調查此事。”

哭聲戛然而止。

烏雅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一時間竟愣在了原地。

“迄今為止朕也不曾查到什麼頭緒,但那不是你做得有多高明,也不是朕的人有多蠢笨無能,而僅僅隻不過是因為,這世上實在沒有哪一個人能夠想得到,一個母%e4%ba%b2竟會如此心狠手辣。

不過如今既然有了指向,找到證據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烏雅氏,好好珍惜你僅剩的時光。”

“皇上!冤枉啊皇上!皇上!”

可惜,留給她的隻有一道決然的背影。

烏雅氏頓時癱軟在地,整個人不可抑製地劇烈顫唞起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明明一切都順順當當的,一切都好好兒的……”

她忍氣吞聲蟄伏了這麼久,賭上了自己和女兒的性命,分明已經賭贏了。

大好的前程已經近在咫尺,榮華富貴已然唾手可得。

怎麼就變了呢?

不過是眨眼之間,怎麼就天翻地覆了?

究竟是誰?

究竟是誰在背後害她!

“小主兒……”許嬤嬤惶恐不已,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咱們……咱們可怎麼辦呢?”

怎麼辦?她也想知道現在究竟還能怎麼辦。

烏雅氏頹喪地閉上了雙眼,頓生絕望。

正如康熙所言,之所以查不到頭緒不過是因為沒有人會往那方麵想,弄成了燈下黑,現下遮擋在眼前的那片葉子沒了,自然而然就不再是什麼難題。

烏雅氏總不可能是一個人完成的整件事,宮裡宮外必然都有幫手,而她背後依靠的又還能有誰呢?無非就是烏雅家那些人。

康熙也丁點兒不含糊,直接將博啟給拿下送進了大牢,命人嚴刑拷打。

還有那個許嬤嬤以及烏雅氏身邊伺候的一眾奴才也全都進了慎刑司,一個不落,齊齊整整的。

又不是什麼受過嚴苛訓練的死士,酷刑之下能有幾個人挺得住?

莫說那些做奴才的,便是深知會牽連全家全族的博啟都沒能受得住,三道酷刑之後便抖了個乾脆利落。

人證物證確鑿,再也由不得烏雅氏狡辯抵賴,當即康熙就將其廢為庶人並賜下一杯毒酒,榮獲與賈元春一樣的死法。

就是不知究竟有意還是無意了。

除了這個罪魁禍首以外,整個烏雅家也沒能討得著個好。

由他們意圖與賈元春達成合作那件事,康熙已經徹徹底底看清了他們家的野心,自是再容不得他們,索性就趁這個機會將其一網打儘。

魏武與博啟父子二人人頭落地,其餘一眾家眷皆流放寧古塔。

自此,烏雅氏一脈徹底從大清的曆史上抹去。

消息一經傳出,世人無不震驚,反應過來之後便是鋪天蓋地的謾罵批判。

先前烏雅氏的慈母之名有多響亮輝煌,如今被罵得就有多凶多狠。

普通百姓拿口水唾棄她,文人墨客則更狠,大筆一揮便將其批判得體無完膚。

字字犀利句句誅心,幾乎將她釘死在了恥辱柱上,儼然成為了古往今來第一毒婦,稱其根本不配為人母,不配享有子孫後代香火供奉。

為此,民間出現了不少聲音,力求康熙能夠為她膝下的三個子女更改玉牒。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也掀起了波瀾。

“縱觀古今也從未有過這般狠毒的%e4%ba%b2娘,烏雅氏所作所為簡直駭人聽聞令人膽寒,莫說不配為人母,甚至根本不配為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懇請皇上恩準,更改四阿哥、十四阿哥以及五公主的玉牒!”

“咱們愛新覺羅家沒有這樣的毒婦,更改過玉牒之後也好方便將其除名,懇請皇上恩準!”

“請皇上恩準!”

第99章

其實早在烏雅氏被貶為答應時,康熙就曾考慮過更改三個孩子的玉牒。

畢竟生母頂著個“不詳之人”的名頭,對孩子們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但思來想去幾番猶豫之下,他最終還是悄無聲息地選擇了放棄。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老四胤禛的緣故。

十四很好辦,從嬪位以上挑,怎麼挑都行。

九兒是個公主,又一直被太後撫養著,即便改玉牒也不過就是找個掛名養母,這就更好解決了。

唯獨老四太難辦。

被孝懿皇後撫養長大的養子,還能再另找其他養母來記名不成?

要麼不改這個玉牒,落在生母名下誰也說不出個什麼來,要改就隻能改到孝懿皇後名下。

偏偏,那是大清皇後。

縱然已經死了,她也還是正經冊封過的皇後。

老四一旦更改玉牒至她的名下,毫無疑問他就是中宮嫡子。

比不上保成名正言順,卻也足夠產生威脅,足夠令佟家以及背後一串追隨者躍躍欲試。

那樣的情形是康熙不願意看到的。

不是怕他們鬥怕朝堂亂,而隻是單純不希望佟家跟著瞎摻和儲君之爭。

那是他皇額娘心心念念惦記了一輩子的娘家,若非萬不得已,他也實在不願對他們亮出獠牙。

打壓,又何嘗不是一種保護呢。

隻可惜,他那母族一眾人似乎都很不甘心老老實實享受眼前的榮華富貴。

康熙不由長歎,看著麵前成堆的奏請更改玉牒的折子,臉上的表情實在算不得好看。

“烏雅氏將自個兒弄成這般田地,再不更改孩子們的玉牒似乎也說不過去,宗人府那邊還等著要將其除名……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等待朕的答複,是丁點兒都看不見朕的難處。”

李德全心念一轉,笑道:“皇上這會兒既是煩了,不如奴才給您說個笑話?全當逗趣兒解悶了。”

“你倒是說說看,若是不好笑,你這腦袋就要了。”

“哎喲萬歲爺誒,您可就饒了奴才罷,奴才還想再多伺候您幾年呢。”

說笑過後,他話鋒一轉,說道:“奴才那新收的乾兒子不知皇上可還有印象?就是平日在外頭負責跑跑%e8%85%bf傳話那小子。

他年紀小,又是苦過來的孩子,整日裡就滿心滿眼惦記那一口糖吃,進宮當差後每個月領的那點月錢全都給他拿去換糖了,到如今沒能攢下一個銅板不說,還將好好的一口牙給吃壞了,時常疼起來恨不得滿地打滾。

沒法子,奴才隻好拿出乾爹的威風來治他,日日耳提麵命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