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1 / 1)

不許再吃糖。

他倒好,當著麵滿口答應得很是利索,轉過頭去就開始變著法兒地弄各色糕點來解饞,為此往禦膳房又是送錢又是%e8%88%94著笑臉四處套近乎說好話,端的是沒臉沒皮,連帶著奴才這個乾爹的臉也丟儘了,提起來就惱人得很。

奴才是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好話歹話翻來覆去都說遍了,奈何……嗐。

如今奴才也是實在沒了法子,哪有那閒工夫整天盯著他管著他啊?索性就由著他去罷,回頭牙爛了掉了就該知曉厲害了,比奴才說一萬句都有用呢。”

康熙神色莫測,半晌之後忽的笑起來,“沒瞧出來你竟還有這本事呢?笑話說得不錯,賞。”

“那奴才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皇上恩賞!”

雖說大夥兒都猜測這次怕是不想改玉牒也不行了,卻是萬萬沒想到,得到的結果竟會如此出人預料。

“將十四扔給平妃是何打算?皇阿瑪究竟在想什麼?”

連帶著被一起打包的還有五公主,不過這就無所謂了,不值一提。

令胤礽想不通的是,他家皇阿瑪為何要給平妃一個小阿哥!

究竟是單純想要分化老四和十四這對%e4%ba%b2兄弟,還是帶著其他什麼成算?

胤礽直覺不太好,臉色也就不那麼美妙了,“平妃是皇額娘的庶出妹妹,按理來說是該跟孤一條心的,可……索相,依你來看,皇阿瑪究竟在謀劃什麼?”

雖儘量穩著,但眼底裡的疑慮和焦灼卻已經藏不住了。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意味著這位大清儲君對那位大清帝王已經不再滿腹信任。

從側麵也足以說明,康熙的種種所作所為令他感受到了危機,父子二人之間深厚的情誼似乎已不受控製地在走向緊張、惡化。

索額圖抬眸看了他一眼,表情是同樣的凝重焦慮。

噶布喇雖是太子的正經外祖父,但因他有心算計謀劃的緣故,其二人之間並不很%e4%ba%b2近,至少遠遠比不上他這個外叔祖。

嫡%e4%ba%b2血脈的太子珠玉在前,正常人都不會去選擇一個外八路來的養子,但世事無絕對,誰又能說得準呢?

十四阿哥年紀尚幼,好好養幾年並非養不熟,況且烏雅氏滿族都覆滅了,根本不必擔心為他人作嫁衣裳。

當然,這個猜測的可能性極低,算是最壞的一種結果。

如今擺在眼前最重要的是——赫舍裡氏一族枝繁葉茂,內部也並非沒有爭鬥,從始至終就不是一條心一股繩,若不然,他也不會早早地就算計太子疏遠了自己嫡%e4%ba%b2的外祖父。

他這一脈的強勢崛起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令多少人眼紅不已,隻是他們全族與太子綁得太緊,除此之外幾乎是彆無選擇。

而今冷不丁又冒出來一個才三歲、背後還沒有原生母族的十四阿哥,有些人蠢蠢欲動的歪心思恐怕就要按捺不住了。

血脈這東西,隻有情分足夠多時才顯得彌足珍貴。

索額圖不禁暗罵一聲,麵上卻是一片愧疚,“這事兒也是怪奴才,這些年僥幸被殿下所信任,未免有擋人路之嫌,才叫旁人有了可乘之機企圖分化……奴才有罪。”

“你何罪之有?起來罷。”頓了一下,又補了句,“架不住人算不如天算罷了。”

顯而易見,此“天”非彼“天”。

不滿的同時,胤礽對自家皇阿瑪的敬畏之心卻也進一步加深加重。

原本朝中大多數人甚至包括他在內,都猜測皇阿瑪可能會給十四找一個沒有權勢背景的養母,以此來遏製老四的勢力壯大、徒增強勢助力。

卻萬萬沒想到,皇阿瑪反手竟來了這樣一出。

不給?為什麼不給?

非但要給,還要給得足足的,足到未來十四自己都會生出妄念的程度,足到十四再也不甘心充當老四的輔助。

如此一來還怕什麼%e4%ba%b2兄弟擰成一股繩共進退?從根子上就已經被分化掉了。

一如他背後的赫舍裡氏一族。

僅僅隻是一個小十四的去處而已,便不動聲色地布下兩個棋局,隨後隻需作壁上觀、靜候佳音即可。

當真是兵不血刃。

第100章

“老太太今日狀況如何?可好了些?都按時吃藥了不曾?”甫一下了轎子,賈敏就迫不及待詢問起。

前來迎人的那婆子苦著臉,唉聲歎氣道:“還是那樣子,一下子仿佛精神頭都沒了似的,整日裡大多時間皆昏昏沉沉的。

她自個兒倒也想吃藥,可也不知究竟是怎麼的,吃進去不一會兒就要吐出來,根本等不及發揮效用。”

賈敏心頭一沉,腳下步子邁得越發急促。

賈母的歲數在這個時候來說已經算得上是長壽之人,先前一直也保養得當,身子骨兒尚且還算不錯,看著就像能奔百歲去的。

隻是這段時日賈元春和賈寶玉這對姐弟接二連三發生變故,一件件全都是要人老命的大事,弄得她實在是心力交瘁,備受重創,眼瞅著人一夜之間就垮了似的。

原本還麵色紅潤模樣富態,一派福氣滿滿的老封君架勢,現如今竟是麵色灰白,儘顯老態龍鐘。

“母%e4%ba%b2……”

即使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見她這般模樣,可賈敏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張嘴已哽咽。

“要不叫太醫試試看能不能將藥搓成丸子呢?興許這樣就不會再吐了。總歸無論如何藥定是要吃的,否則怎麼能夠好得起來啊。”

鴛鴦輕輕拭了拭眼角,接話道:“丸子倒是可以製成,可惜還是吃不下去,一樣得吐。”

“這可如何是好?”賈敏不禁慌了神,緊緊握著老太太的手啜泣不已。

賈母卻反過來寬慰她,“不必擔心我,家裡現在已是這般光景,我便果真大限將至也絕不會這個時候撒手去了,否則到地下也是萬萬不能瞑目、不能安寧的。”

“母%e4%ba%b2!休要再說這種話,我……我聽不得……”

“好好好,我再不說就是了,你切莫再哭了,叫我揪心。”

聞言,賈敏立即努力平複下情緒,強忍著淚水勸道:“那孩子自幼養在母%e4%ba%b2跟前,冷不丁這般遭遇母%e4%ba%b2一時難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可逝者已矣,活人的日子終究還是要過下去的啊。

母%e4%ba%b2方才也說了,家裡如今這般光景,正是最需要一個穩妥掌舵人的時候,離了誰也萬萬離不得您。

哪怕是念在家裡這一眾子子孫孫的份兒上,念著我的份兒上,母%e4%ba%b2也千萬要振作起來才是,若不然咱們這些人可如何能夠承受得住呢?往後的日子又該如何是好呢?您心疼她沒有錯,倒也心疼心疼我這個女兒啊。”

許是說到了動情處,賈母猛然一瞬潸然淚下,哭道:“人活一世早晚都是個死,我活到這把歲數的人了豈能還看不開這點東西?我心疼她年紀輕輕便枉死,卻更對她無辜承受這一飛來橫禍、到頭來非但不曾得到應有的彌補不說,卻仿佛還被所有人遺忘而耿耿於懷!

敏兒,她到現在還躺在荒郊野外啊!沒有墳、沒有墓、甚至連一口像樣的棺材都沒有!世人皆知她是被冤枉被陷害的,可皇上不給平反、朝廷不給正兒八經翻案,她至今仍是個被皇家廢黜的戴罪之身!

這叫我如何能夠看得開?如何能夠想得通?我這輩子到死都絕不可能釋懷!

我可憐的元春啊!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吧!”

因他人蓄意構陷而致使皇帝做出錯誤判決並非是什麼天大的事,畢竟皇帝也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更不可能將天底下所有人都完美把控在手心,旁人有心謀算,被誤導也實屬情有可原。

不過正常來說真相大白之後總該要給無辜之人翻翻案,再給其本人乃至家族一些賞賜以聊表歉意,亦是一份補償。

以賈元春的身份,最基本也該要有一份追封才對,嬪位打底,妃位也並非不能,總歸已經是個死人了,大方點還能給意外犯錯的帝王搏一個好名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而在此之外,作為其母族的榮國府理當也能收獲一些好處,譬如給她%e4%ba%b2爹升升官。

於情於理,這些都是應當有的。

偏偏由始至終康熙都不曾提過關於她的一個字,仿佛從未有過這樣一個人存在。

倘若這時朝堂上有某個官員能提一提,礙於“情麵”二字康熙也隻能順勢而為,沒有其他任何理由可以搪塞。

可架不住賈家全族都沒有一個擁有上朝資格的子弟啊。

不僅自家人說不上話,甚至交好之人也都是些早被康熙逐漸邊緣化的人物。

其他八竿子打不著的憑什麼要主動跳出來多嘴多%e8%88%8c?

皇帝不提,擺明就是不想提不願提。

忌諱自己“犯錯”一事也好,還是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內情也罷,總而言之“忽略掉賈元春”就是他的心意,誰敢跳出來多嘴那就是跟他對著乾,是在給他找不痛快。

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住惹怒帝王的後果。

世交老%e4%ba%b2都要再三猶豫斟酌的事,更遑論其他?

是以,這些日子以來朝堂上下都在為那三個皇子皇女改玉牒一事上躥下跳,卻沒有一個人還“記得”賈元春。

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到頭來竟是什麼都沒能換得來,說來也著實令人唏噓。

也不怪賈母對此耿耿於懷,忙活半天真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賈敏卻並未多想什麼,聞言隻歎:“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事到如今母%e4%ba%b2就彆再想那麼多了,放寬心養好身子才是頭等要事。

再者,正所謂‘雷霆雨露皆君恩’,這樣的話萬一傳了出去隻怕又要生是非,還是切莫再說了。”

正哭嚎的賈母抬眸瞟她一眼,見她未有異色,便不由目光閃爍。

思忖片刻,索性一咬牙敞開天窗說亮話,“元春的命實在太苦太苦了,我絕不能讓她就這樣枉死,這個坎兒我當真是邁不過去……敏兒,你能不能跟女婿說說,叫他幫忙在朝堂上提一嘴元春?

不需要他多說其他什麼,隻要他能在朝堂上提一嘴就好。”

賈敏愕然,“母%e4%ba%b2?您究竟在說些什麼?”

賈母反握住她的手,悲戚道:“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對女婿來說根本不叫什麼事兒,但對元春、對我來說卻是天大的事,敏兒……那是你的%e4%ba%b2侄女啊,你一定要幫幫她、幫幫我!”

“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根本不叫什麼事兒?”

賈敏滿臉錯愕,忽的莫名失笑,“母%e4%ba%b2究竟是真傻還是跟我動心眼子裝傻呢?母%e4%ba%b2彆忘了,我可是您%e4%ba%b2手教養出來的閨女,是您最得意的驕傲。”

賈母頓時啞然。

在那過於清透的目光注視下,一抹難堪緩緩爬上了麵頰,隱有灼痛。

恰在這時,鴛鴦“哎喲”一聲,“姑奶奶坐下這麼長時間了竟是連一碗茶都不曾吃上,底下這群懶貨真真是越發得寸進尺起來,該是好好緊緊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