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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煩躁又一次席卷而來,下意識起身來到窗前,“這動靜不太對,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小心翼翼將窗戶推開一點縫隙,霎時呼嘯的狂風就撲麵而來,刺激得她下意識偏頭緊閉雙眼企圖躲避。

胤禛忙上前來拉她,“怎麼這樣冒……”話還沒說完,就像被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裡。

等略微緩了緩,再睜開眼定睛一看,林碧玉也瞬間呆在了原地。

見過傾盆大雨,又有幾個人見過傾盆大雪?

可是趕上了,難得一見的場景正在眼前上演呢。

就像有人站在天上拿著麵粉往下倒似的,純白的雪密密麻麻傾瀉而下,前後攏共也才不過半個時辰左右的功夫,外頭的積雪就已經將院兒裡的花壇徹底掩埋掉了。

估摸著這一腳踩下去都能陷進半截小%e8%85%bf。

胤禛已然徹底變了臉色,“這怕是要有雪災了。”

林碧玉也覺得這情形實在不容樂觀,但天災無情,她卻還是抱有僥幸。

“興許一會兒就停了……”

可惜,事與願違。

莫說停了,雪甚至都不曾減小分毫,就一直這麼往下潑著,帶著一種欲掩埋人間萬物的可怕氣勢。

等次日其他眾人起床一瞧,一個個無不驚得麵無人色。

院子裡近處的積雪已經被奴才們清理了一遍,卻還是趕不上下的速度,前腳才剛剛鏟掉,後腳又立馬積了厚厚的一片,往遠處瞧,未曾清理過的積雪甚至已經掩蓋了半截房屋。

毫無疑問,一場雪災在劫難逃。

第88章

“哎喲,這天兒邪乎的,快拿了我的鬥篷去外頭抖抖乾淨。”

“外頭又下雪了?好歹撐把傘呢。”

“怎麼沒撐啊?腳還沒踏出門檻兒呢,傘就已經先撐了起來,沒成想還是落了一身的雪。”

王熙鳳坐下換了雙乾淨的鞋,歎道:“老太太整日臥床不曾瞧見,這回的雪下得可大呢,我長這麼大似乎都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

聽聞這話,賈母當即就皺眉,囑咐道:“趕緊打發人去多采買些吃食回來存著,價格貴些也彆計較太多,能買就儘量多買些。”

“老太太這是……”王熙鳳愣了愣,隨即“蹭”一下站了起來,“難怪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得虧您提醒,否則真要有個什麼萬一,這一大家子可怎麼過喲。

我這就打發人去……”

然而話到了嘴邊她卻陡然想起來,“瞧我竟是急糊塗了,官中一應事務早已不歸我管,我哪兒能再橫插一腳啊?

不像話不像話,沒這樣的道理,隻怕還得勞煩鴛鴦%e4%ba%b2自跑一趟,去同珠大嫂子說一聲才好。”

賈母斜眼一掃,無奈地開口,“鴛鴦,你趕緊去一趟。其他瑣事都能先放一放,隻這樁事叫她務必抓緊去辦,萬萬耽誤不得。

若有什麼不懂的,還是遇上什麼困難不還擺弄,就叫她找她婆婆商量去。”

“是。”

王熙鳳滿意地翹起嘴角,幾步來到床前,寬慰道:“老太太不必憂慮,二太太可不是吃白食兒的,管著府裡這麼多年的一個人,那本事可大著呢,有她幫襯,珠大嫂子還有什麼擺弄不過來的?

您啊,就儘管將心放在肚子裡,安安穩穩地養身體享清福罷,可彆操心這操心那了。”

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賈母這心裡頭就更加疲憊無奈了。

本該是血濃於水的一家人,合該勁兒往一處使才對,怎麼就弄成了烏眼%e9%b8%a1?

又想起近日來家中發生的一連串變故,心裡便越發不得勁兒,若有似無得頹敗之氣叫人心中難安啊。

賈母不禁歎了口氣,繞過這個令人煩悶的話茬,問:“今兒寶玉怎麼樣了?太醫怎麼說的?”

“還是那樣。太醫說了,寶玉元陽泄得太早,正是長身子的關鍵時期偏卻還不知克製,本就虧了腎氣,現下又……

要想恢複到正常是必不可能了,好好養幾年,老天爺垂憐的話說不定還能勉強恢複一些。

不過太醫也說了,這個可能性極小,基本上九成九的可能是不中用了,隻叫老太太還是切莫太過執著為好。”

賈母心下鈍疼,恨得直咬牙,“都怪襲人那個騷蹄子!還隻當她是個體貼賢惠人,卻沒想到竟是個表裡不一的賤皮子!

若早知如此,當初就該由著王氏打死她才好!”

“她被攆出府去還能有什麼好日子可過?要麼隨意找個鄉下泥%e8%85%bf子委身,下半輩子擎等著吃糠咽菜去,要麼就隻能往旁處自賣自身卑微地討口飯吃,總歸怎麼都是不可能好得了的。

您就消消氣,彆再氣壞了自個兒。”

雖仍不解恨,但賈母也終歸略微氣順了些,“翻遍全京城也絕不可能再找到一個咱們家這樣寬容的主家,她連這樣享福的好日子都不肯安生過,可見天生就是條賤命,合該她的。”

又問:“宮裡可曾再傳出什麼消息?貴人現下如何了?皇上可曾有所安撫?”

王熙鳳搖搖頭,欲言又止。

見狀,賈母心裡咯噔一下,忙不迭追問:“莫不是有什麼瞞著我的?你快快與我細說來,不準有丁點兒隱瞞!”

“不是我想瞞著您,是您的身子……”

“我的身子好得很,你儘管說!”

似被逼得實在沒了法子,王熙鳳索性一咬牙,“雖說事實真相咱們自個兒清楚,可在旁人看來卻無疑都是貴人她自個兒瞎折騰的,明明早前就感到不舒服了偏還不聽勸,若是當時就趕緊叫了太醫必然也不會有接下來的事。

是以太後娘娘也氣得狠了,打發嬤嬤當眾將貴人狠狠訓斥一通不說,還給罰了禁足。

這倒也不說什麼了,最叫人惶恐的還是皇上的態度——打從貴人小產到現在,他甚至都不曾去看過一眼,接連幾日都翻了不同的牌子,快活得很呢,壓根兒毫不在意貴人和那個可憐的孩子,實在是冷漠得叫人害怕啊。”

賈母登時眼前發黑,“怎麼會這樣?先前皇上分明很寵愛貴人啊。”

寵愛?

依著這番表現來看,莫說什麼寵妃不寵妃的招人發笑了,她甚至覺得賈元春在皇上眼裡連個玩意兒都算不上。

王熙鳳暗暗一撇嘴,不無譏嘲,嘴上卻歎:“您身子不好,原本是不想再叫您煩憂的,可現下既是話說到了這兒,有件事兒您還是得仔細尋思尋思才好。”

“你說。”

“寶玉和九阿哥之間……既是能下了這麼重的黑手,足能見得九阿哥心中必定是惱恨極了,保不齊究竟揭過去不曾呢,我聽說那就是個心%e8%83%b8狹隘睚眥必報的主兒,難纏得很啊。

況且背後還杵著個護犢子的宜妃娘娘,又是出了名的潑辣驕橫,等九阿哥回來在她麵前說道兩嘴……”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寶玉都已經被他禍害成那樣了,難不成咱們還得去給他們娘兒倆磕頭賠罪?”

“哎呦,老太太您先彆急啊,仔細身子。”

王熙鳳趕忙拍拍她的背,滿臉苦澀無奈道:“您當我心裡樂意啊?我是個什麼性子您還能不知道嗎?何曾這樣忍氣吞聲過?

隻是老話說得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人家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阿哥爺,宜妃又深得太後娘娘的喜愛不說,更是伴駕多年盛寵不衰,在聖上心裡頭自有一份與眾不同。

即便是貴人不曾遭此劫難,對上宜妃都未必能有幾分勝算,更遑論如今這番光景?不是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倘若那娘兒倆真惱了咱家,咱們實在是無力應對啊。”

氣得直哆嗦的賈母到底還是沉默了,神情晦暗莫測,更顯可怖駭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有什麼主意?”

王熙鳳斟酌道:“我聽說那位九阿哥自幼便格外偏愛黃白之物,宜妃也是個張揚的主兒,素來喜好奢華之物。

我想著,不如咱們就投其所好,奉上重金以作賠罪?”

賈母仔細想了又想,也覺得這條路子可以一試,“倘若能夠用黃白之物擺平,那便不叫什麼事兒,再好不過了。”

憋屈是憋屈了些,但,勾踐尚能臥薪嘗膽、韓信尚忍胯下之辱,這點屈辱如何就忍不得?

待來日……

賈母暗恨不已,卻異常冷靜道:“一會兒你隨同鴛鴦去我的庫房裡%e4%ba%b2自挑揀些好物件出來,一份往宜妃的娘家送去、請其代為呈上,一份叫人往莊子上送去給九阿哥,順道兒私下裡與林家那兩個丫頭說說,叫她們幫著求求情說說好話。”

“老太太想得周到,不過我以為一人做事一人當。

禍既是寶玉闖出來的,合該由二房承擔才是,老太太這一把年紀都已經為他操心至此了,哪兒還能再掏您的私藏啊?那也太不孝了。”

“你……”

王熙鳳卻揚起一抹笑來,狀似打趣道:“老太太就放心吧,二太太畢竟是王家出來的姑娘,她有多少家底兒我還能不知道啊?保管能將這事兒辦得妥妥當當的,還用不上您的私藏。”

賈母抿著嘴%e5%94%87沉默了好一會兒,也不知究竟尋思了些什麼,隻見她緩緩閉上雙眼,淡淡說道:“既然如此,你就找她去罷,其中利害你隻如實道來,想必她也不敢不肯。”

“老太太說得是,旁的且不說,對自個兒的一雙兒女她總是真心的。事不宜遲,我這就去了,您且好生歇著。”說完,王熙鳳就利索地大步流星而去。

就連那腳步聲都透著股輕快歡愉的氣息。

“可算逮著機會了。”

平兒小心攙扶著她,聞言也抿嘴直笑:“那就是個視財如命的,這下子被坑得大出血,豈不等同於拿刀子活生生割她的肉?光想想就覺得痛快。

還得是奶奶聰明呢,連這一舉兩得的招數都能想得出來。”

王熙鳳冷哼一聲,聲音冷得能掉冰碴子一般,“她算計我將私產全都賠了進去,我自是要從她那兒找補回來,這都是她欠我的。

一會兒睜大眼睛仔細瞧著,看看庫房裡究竟都有些什麼。”

前腳才送走了伸手要錢的李紈,後腳又迎來這樣一個晴天霹靂,王夫人險些就要當場昏死過去了。

向來將財物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她自是一萬個不願意,奈何王熙鳳卻穩穩地捏住了她的七寸,儘拿著她的一雙兒女來說事兒。

一頓誇大其詞的恐嚇之後,王夫人到底還是鬆了口,叫周瑞家的打開了自個兒的庫房。

眼睜睜瞧著王熙鳳在裡頭挑揀搗騰,看著一件件昂貴的珍寶被打包搬走……當真像是被刀子一片片割肉般,隻覺心如刀絞肝腸寸斷。

沒成想,竟是一口氣沒緩上來,當場就翻了白眼直挺挺地往後仰去。

“嘖,這才哪兒到哪兒,出息。”

隔天,宜妃麵對著一堆金燦燦的寶貝不禁發出一聲嗤笑。

卻在這時,“皇上駕到!”

“皇上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