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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一怔,忙問:“貴人是想從家裡拿些銀子使?這倒也是個法子,甭管到哪兒總是要打點打點的。”又問究竟是要多少。

瞥了她一眼,“五千兩”到嘴邊就平白加了個價,“六千。”

對於愛財如命的王夫人來說,這筆銀子無疑數額巨大,臉上顯而易見的肉痛。

所幸她才得了一大筆意外之財,勉強倒也還能承受得住。

正要打發周瑞家的去取錢呢,話到嘴邊又眼珠子一轉,“我那兒壓箱底的應當還有三千兩,你再%e4%ba%b2自往老太太那兒跑一趟,請她老人家先幫忙湊湊。”

不出所料,沒一會兒功夫周瑞家的就捧著銀子回來了。

再加上她自己出的三千,整整六千兩銀子裝在一個匣子裡滿含肉痛不舍地交給了夏守忠,含淚叮囑道:“煩請公公轉告貴人,家裡一切安好,叫她在宮裡千萬保重好自個兒,能花銀子解決的事兒就彆委屈了,再爭取早日為皇上誕下龍嗣……”

“二太太放心,小的定一字不落轉告貴人。”臨時多出來的一千兩銀子就這樣順利到手,夏守忠自是樂嗬極了,態度也尤為殷勤。

正要轉身離去之際,突然又想起來一樁要事,“險些給忘了,貴人還特意吩咐小的務必交代一聲,隻道宮裡之事她自個兒心裡有數,叫二太太和老太太靜待好消息即可,萬不可輕易勞煩他人插手,以免弄巧成拙。”

王夫人不明所以,卻還不待追問,夏守忠便已然捧著銀子快速離去。

“方才老太太吩咐,待人走了叫您往她那兒去一趟。”

“那就走吧。”

賈母早已等候多時,一見著她來,便急忙問起了原委。

“老太太……貴人苦啊!”王夫人涕淚橫飛,將夏守忠說的那些原原本本全都敘述了一遍,到最後幾乎已是泣不成聲,“料想過難,卻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艱難,哪有這樣磋磨人的啊?真真是一群殺千刀的!”

“我的元春啊!堂堂國公府的千金,想當年在家時亦是千嬌萬寵前呼後擁,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如今卻竟連碗像樣的茶都喝不上、連口熱乎的飯都吃不上……我可憐的兒啊!這是剜我的心啊!”

做%e4%ba%b2娘的心如刀絞,做祖母的也未嘗好受。

賈元春打小就是在賈母跟前長大的,不僅生得容貌頂好,人又十分聰慧伶俐乖巧懂事,哪怕費心培養她是存了些目的在,卻也的的確確是真心疼愛的一個孩子。

眼下聽聞她這般艱難度日,賈母亦不禁淚水漣漣。

向來也並不很融洽的婆媳兩個,眼下竟恨不能抱頭痛哭一頓才好。

直到哭得累了,王夫人才哽咽道:“老太太快想想法子幫幫元春吧,再這樣下去那孩子遲早得被人活活磋磨死不可,哪裡還能有什麼以後、有什麼前程呢?”

顯然,她已然將夏守忠臨行前的那番話徹底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甚至壓根兒沒想起來跟賈母提一嘴。

於是乎,全然不知情的賈母還果真尋思起來。

“咱們自家人知曉自家事,算上隔壁東府一道兒加起來也沒一個能抖擻起來給元春撐撐腰的,為今之計也隻能將目光放遠一些了。

所幸我那女婿不負所望,眼瞧著就要調任回京,若無意外的話必定還要往上升一升的……”

正二品之上,那可就是一品大員了。

哪怕是放在遍地貴人的京城,一品大員也不可不貴重,更何況功勞擺在那兒,雖還不知屆時究竟能撈個什麼官兒做,但想來絕對是手握實權的肱股之臣跑不掉了。

賈母暗暗琢磨一番,索性就趁這個機會提起了自己的打算,“我欲將寶玉與黛兒湊成一對,如此一來兩家關係更加緊密不說,哪怕是看在黛兒的份上,女婿也必定會傾儘全力幫扶元春。”

雖早有準備,但王夫人卻還是不由得垮了臉,嘴裡嘟囔道:“不瞞老太太說,我一直以來就相中了寶丫頭……”

她費勁吧啦的將薛蟠搞成一個傻子,為的是什麼?跘住薛寶釵報複薛家還隻是其一,更重要的卻是薛家的百萬家產。

她那好妹妹攏共就隻一兒一女,既是兒子廢得徹底,一切自當歸女兒所有。

到時候隻要叫她家寶玉娶了那小賤人,薛家的百萬家產便輕鬆歸入囊中,何等快哉?

眼下都到了這個地步,叫她舍下談何容易?哪怕林如海升官發財甚至可以幫扶元春。

心動歸心動,到底也還是難以割舍薛家那塊到嘴邊的肥肉。

賈母雖不知她內心是想,但隻看她那副貪婪的嘴臉大致也能夠猜得到了,當下就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鼠目寸光的蠢材。”

自古以來,權勢二字便在錢財之上。

有了權必定能有財,有財卻未必能有權。

這是鐵打的定律,偏這貪得無厭的蠢婦實在蠢得令人發指。

賈母很是心累,根本不想與她過多爭辯,思忖一番就說道:“先將寶玉與黛兒的事定下來,等黛兒進門之後,叫寶丫頭再進門就是了。”

王夫人愕然,“老太太這意思是叫寶丫頭做妾?”

“怎麼?區區一個商戶女,做個妾還委屈她了?總之,寶玉的嫡妻必須是黛兒,也隻能是黛兒,這是如今對咱們家、對貴人最好的一條出路,容不得你反對。

你若實在喜愛寶丫頭不願舍棄,便按我說的辦,彆無他法。”

猶豫再三,王夫人到底也還是點了點頭。

倒不是怕委屈了薛寶釵,如今她心中惱恨還來不及呢,還能願意叫那丫頭進門都已經是看在那百萬家產的份兒上。

之所以猶豫掙紮,純粹就是討厭賈敏、討厭林黛玉罷了。

不過如今形勢擺在這兒,為了林如海的權勢,也隻好暫且委屈一下了。

等將來她的元春誕下龍嗣穩固了聖寵……

眼底狠色一閃即逝,快到令人無從捕捉。

“你先回去,等我跟敏兒商議商議。”

結果就是,姐妹兩個回來就看見賈敏正在屋裡惱著呢。

雖怎麼問她也不說實情,但林碧玉卻還是從胖鼠的嘴裡得知了全部經過。

當下冷笑連連,眼角眉梢戾氣橫生。

那是個什麼臟東西?配她家黛兒?他配個球!

“給我辦件事……”

晌午,管家婆王熙鳳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得了些許空閒,正要回屋歇歇腳,冷不丁卻見眼前幾道黑影閃過。

“老鼠!是老鼠!”

“好多老鼠!救命啊!”

“啊啊啊——!!”

一眾丫頭婆子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就連王熙鳳這樣的脂粉英雄也不禁頭皮發麻汗毛倒立。

好在鳳辣子到底有幾分膽色,緩過神來後便一聲厲喝,“都噤聲!慌什麼慌?還能吃了你們不成?既是瞧見了還不趕緊去打死了事?回頭還能去老太太跟前討幾個賞錢,在這兒吱哇亂叫頂個%e5%b1%81用!”

年輕的丫頭們是說什麼都不敢的,不過那些做慣了粗活兒的婆子卻並不那麼恐懼,聽聞“賞錢”二字當下就兩眼冒光,二話不說就追著那些黑影攆了去。

奈何老鼠這玩意兒撒丫子躥起來實在是難逮得很,眾人一路攆,跑著跑著就來到了賈寶玉的住處。

“你們這是折騰什麼呢?”晴雯等一眾小丫頭一臉莫名不解。

其中一個婆子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道:“攆老鼠呢,你們瞧見不曾?”

“老鼠?哪兒來的老鼠?”

小丫頭們頓時嚇得麵無人色,連忙低頭往腳下四處瞧,有那膽小的甚至都忍不住哆嗦起來。

“我%e4%ba%b2眼瞧見衝著這兒跑來的,怎麼你們竟不曾瞧見?”

“我也瞧見了,就是這個方向沒錯,會不會是躥進屋裡去了?”

“寶玉呢?寶玉可在屋裡?快到處仔細找找,彆叫那玩意兒受驚再咬了寶玉,老太太和二太太發落下來咱們可擔待不起!”

墜在後頭趕來的王熙鳳恰好聽見這話,頓時亦心神一凜,“快四處找找去,都仔細著些,哪個犄角旮旯也彆落下了!”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婆子們立時四散開來,小丫頭們也顧不上害怕了,兩兩結伴提心吊膽地搜尋起來。

第一要緊的自然就是賈寶玉住的那屋子,是王熙鳳%e4%ba%b2自帶著人去的。

站在緊閉的房門口,她先是問了句,“寶玉可在屋裡?”

晴雯的神色不大自然,支支吾吾道:“寶玉正午睡呢。”

王熙鳳麵露狐疑之色,直覺其中有什麼隱情。

心下略微思索一番,她已心生退意,並不很想摻和賈寶玉的事。

卻不想正在這時——

“啊啊——!老鼠來了!”

低頭一瞧,就見一隻肥大得簡直離奇的老鼠正在眾人腳下亂竄。

登時,包括王熙鳳在內的一眾人全都嚇了個魂飛魄散一蹦三尺高,互相推搡之間,緊閉的房門“砰”的一聲就這樣開了。

幾個小丫頭跌作一團,抬頭的瞬間,恰與另兩雙眼睛對視正著。

隻見賈寶玉和襲人麵色蒼白滿眼驚恐,身上的衣服皆歪歪扭扭亂七八糟的,一看就是匆忙之間還沒來得及整理,甚至賈寶玉的腰帶還落在地上呢。

襲人的滿頭秀發胡亂披散在肩頭,敞開的領口露出纖細的脖頸及半邊香肩,上頭點點“紅梅”尤為醒目。

這樣的場景明晃晃擺在眼前,便是那未經人事的小姑娘也一眼就能猜到,這兩人方才究竟乾了些什麼好事。

王熙鳳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

她猜到了房裡估計有點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卻怎麼也沒想到,對象竟會是襲人。

這個無論二太太還是老太太都無比信任的好丫頭,這個滿府上下無不稱讚的賢惠人。

能耐,真真是能耐。

“都堵在這兒作甚?可是寶玉出了什麼事?”

一聽這聲音,襲人當即兩%e8%85%bf一軟跪倒在地,麵露恐懼絕望之色。

賈寶玉也跟見鬼似的,已是徹底麵無人色,呆在原地沒了丁點兒反應。

“寶……”急切的表情還掛在臉上呢,看清屋裡狀況的王夫人卻是一下子呆住了。

好一會兒,僵硬的眼珠子才緩緩動了動,隨即便是幾欲吃人的目光,“賤人!我殺了你!”

說罷便直撲襲人而去,對著她又打又踹好一頓撕扯,嘴裡還喋喋不休咒罵著,種種汙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襲人吃痛哀嚎連連,哭哭啼啼的求饒聲不斷,奈何此時的王夫人就似一頭發狂的瘋牛一般毫無理智可言。

無法,她便下意識想要尋求賈寶玉的保護,“寶玉救救我……”

然而賈寶玉就似被嚇傻了一般,仍隻愣愣地呆在那兒沒個動靜。

卻反倒是更刺激了王夫人,“賤皮子還敢叫寶玉?寶玉是你能叫的?千人騎萬人壓的賤貨!寶玉才多大你就勾著他爬床?我是有多眼瞎才能相信你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