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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地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絲絲涼意。

這人不喜她。

雖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卻也並未太過在意,隻安靜地坐在一旁狀似乖巧等待那兩位寒暄,實則眼角餘光卻已不動聲色落在了麵前的其他幾人身上。

八名年輕姑娘排排站,雖都是宮女裝扮,但看起來又仿佛與尋常宮女有所不同,穿戴方麵似乎更加精致些,種種細節方麵都不難看出是費了些心思打扮的。

且一個個身材氣質也都大不相同,或成熟豐腴,或青澀稚嫩,或溫婉嬌柔,或豔麗火辣……總而言之,環肥燕瘦應有儘有。

誰家宮女丫頭也不是這樣挑的,倒更像是給皇帝選秀似的。

林碧玉往上頭掃了一眼,心中隱隱約約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寒暄兩句後就聽皇貴妃說道:“你的意思本宮知曉了,不過到底老四才是正主兒,無論如何終歸也是要他自個兒滿意才好,待晚些本宮問問他再議也不遲。”

德妃對這個答案自是不太滿意的,不過眼下還有兩個小姑娘在這兒杵著,她也不好就這個話題說得太多,隻好暫且應了。

“既是如此臣妾就先行告退,明日再來陪娘娘說話。”

“四阿哥到——”

一見殿內情形,胤禛不由得愣了一下。

“兒臣給額娘請安、給德妃娘娘請安。”

姐妹二人也隻好又起身見禮。

還未待重新落座,就聽德妃笑了,“既是趕了巧……還不快見過四阿哥。”

八名宮女立即上前行禮,卻不似尋常那般低眉順眼,而是皆微微揚了下巴,好令他看清楚自個兒的臉。

聲音也都似摻了蜜一般,一個賽過一個的婉轉動聽甜膩異常。

胤禛又不是傻子,這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下人都僵住了,第一時間近乎本能地往那湖綠色倩影一瞥,眼神中透露出連他自己都未必察覺的慌張。

雖隻是匆匆一瞬的事,但卻未能瞞得過深宮人精的眼。

隻見德妃眼眸微閃,並未再多說什麼,仍隻帶著自己的人告辭,臨行前目光卻再次滑過林碧玉的臉龐。

涼意愈深,若有所思。

皇貴妃亦是柳眉微蹙神色莫測,轉瞬淺笑道:“先帶兩位姑娘去禦花園轉轉。”

姐妹二人前腳將將踏出門,她便已打發了所有人。

先是試探道:“老四,你也差不多到年歲了,身邊……”

胤禛皺眉,“兒臣沒那興致。”

“沒那興致?難不成你想剃度出家了去?還是說……你早心有所屬,容不下旁人了?”

第32章

胤禛沉默了,神情不大自在,似顯得有些羞赧,又仿佛有些莫名尷尬。

知子莫若母。

皇貴妃不由得歎了口氣,“何時的事?”

“……兒臣也不知。”

打從他記事起,那丫頭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世界裡。

性情凶悍且惡劣,欺負小孩毫不手軟,活%e8%84%b1%e8%84%b1跟那傳說中的母老虎似的,嚇人得很。

幼年的他避之唯恐不及,卻也不知究竟是從何時起,偶爾夢不到她反倒是不習慣了,有種莫名的失落,總覺得渾身不舒坦仿佛少了點什麼。

想是被揍習慣了。

想到這兒,胤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這也正是他不敢將那點隱秘的小心思泄露出來的緣故之一,弄得他像有什麼大病一樣。

“你們兩個雖在現實世界中才略有接觸,可實際上卻也的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單單對你來說。”

皇貴妃睨了他一眼,歎道:“細想下來,她那樣的品貌,天長日久的陪伴中能叫你動心倒也丁點兒不算奇怪,可是……

你應當知曉,她不能做妾,也不可能做妾。”

所謂“不能”,指的自然是那層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糾葛。

本就欠了人家天大的債還不知究竟該如何償還呢,萬沒有叫債主給他做妾的道理,哪怕他是天潢貴胄。

而“不可能”,說的就是林碧玉的性情了。

骨子裡的驕傲是隱藏不住的,有些人天生就是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主兒,打死了她也改變不了。

這一點,胤禛比皇貴妃了解更深。

況且,真正心悅之人,他又豈能忍心叫她委曲求全?

索性暫且就彆去招惹人家了罷。

“還請額娘幫兒臣保守住這個秘密,倘若到頭來兒臣實在沒那個福分,也省得給人好端端的平靜日子平添煩惱和麻煩。”

按理來說,他這樣冷靜的狀態似乎再好不過,瞧著可比那些上躥下跳鬨騰著“非卿不娶”的毛小子令人省心多了。

可皇貴妃卻反倒更發起了愁。

往往越是珍視才越是克製。

叫人省心不少,卻是該叫人不安心了。

誰養的孩子誰心疼啊。

“至於宮女一事,也請額娘幫忙推了罷,兒臣還小呢,著急忙慌惦記女人作甚。”

一派清心寡欲正人君子的模樣,仿佛方才惦記人家姑娘的不是他。

正心疼他的皇貴妃沒忍住,賞了他一對眼白,“究竟是沒心思惦記女人,還是沒心思惦記旁的女人?正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額娘!”

胤禛頓時紅了臉,向來老成的他難得顯露出些許本應符合這個年紀的少年氣。

等林家姐妹二人從禦花園返回時,少年早已離去,徒留皇貴妃正在唉聲歎氣。

“德妃挑的那幾個你也都瞧見了,什麼樣的都有,本宮再怎麼昧著良心也沒法挑出個不好來,怎麼那小子卻愣是一個都瞧不上呢?

死活一個不肯收……眼光這樣高,莫不是想叫本宮上哪兒找個仙女來給他?”

施嬤嬤笑了,“咱們四阿哥打小就是這麼副性子,何曾對哪個小宮女另眼相看過啊?向來最是潔身自好的一個人。不過您也不必太過著急,總歸咱們四阿哥尚且還小呢,興許再過兩年就開竅了。

如今寧缺毋濫也好,省得稀裡糊塗弄得身邊烏煙瘴氣的,平白招惹他煩心不說,再影響了學業就得不償失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罷了,姑且由著他去罷,德妃的麵子本宮也駁了不止一回了,債多了不愁……誰叫兒女都是債呢。”

謔,信息量好大。

林碧玉吃瓜吃得不亦樂乎,滿腦子都是流傳甚廣的皇貴妃與德妃之間的恩怨糾葛,偏該她咂摸咂摸味兒的她是丁點兒不往心裡擱。

主仆兩個是注定媚眼兒拋給瞎子看了。

彼時,榮國府裡也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來了一個自稱姓夏的太監,說是奉了咱們家大姑娘的命……”

話還沒說完,王夫人已然“蹭”的一下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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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人就來了。

“小的夏守忠,給二太太請安。”

“夏公公快快免禮。”王夫人滿臉堆笑,又是看座又是看茶,嘴上還一刻不耽擱急忙問:“不知貴人在宮中一切可好?今日勞煩公公%e4%ba%b2自走一趟究竟有何要緊事不成?”

“貴人她……”夏守忠眉心一緊,忽的歎了口氣,“都道貴人是皇上的新寵,不知情的還隻當是何等風光無限呢,殊不知宮裡的種種哪裡是那樣簡單的,好與不好,中間牽扯到的多了去了。”

王夫人聞言心頭一驚,“公公此言何意?莫非貴人如今竟過得不好?”

“二太太有所不知,這些娘娘、小主們在宮裡的地位待遇固然與帝王的恩寵幾何有莫大關聯,卻也並非僅此而已,往往背後的娘家才是真正起到關鍵作用的。”

這也並不難理解。

娘家就是一個女人最大的底氣倚仗,但凡娘家位高權重,女人在夫家恨不得都能橫著走。

宮裡的女人雖不至於能這樣囂張,但那些出身名門、娘家在前朝又有權有勢如日中天的娘娘們卻也是個頂個的高貴,很多時候連當今聖上也難免要多給幾分體麵。

但這就叫王夫人更加納罕了。

“咱們家貴人是堂堂國公府千金,她%e4%ba%b2舅舅也手握兵權深得皇上信重,便哪怕是不及佟家那樣的高貴顯赫,放在後宮裡卻也還算不差了吧?”

夏守忠頓時噎住了,一臉錯愕地看向她,哪想人家竟是一本正經的疑惑。

“……”合著這是真不知自個兒幾斤幾兩啊?

還國公府千金呢?正兒八經的國公爺早死多少年了,若非當今恩典,這寧榮兩府的牌匾都是早該要摘了去的。

再者說,襲爵的也不是二房啊,“國公府千金”這個名頭怎麼著也輪不著賈元春身上。

說到底,那就是個五品芝麻官的女兒,還是個工部養老沒有丁點兒實權的五品官。

出身擺在這兒,滿門姓賈的也扒拉不出來一個稍稍有點用的,再加上自己又頂著個“爬床宮女”的名頭,還得罪死了太後娘娘……

嘖嘖嘖,他都忍不住要為賈貴人捏把汗了,偏這做%e4%ba%b2娘的仿佛還在做什麼春秋美夢呢。

看出了王夫人的蠢笨,夏守忠的心裡不由就多了幾分輕視鄙夷,不過麵上卻並未流露分毫,隻順著她的話接了茬兒。

“榮國府的門第自是不算差,奈何滿後宮那麼些個娘娘呢,總有不少分庭抗禮之人。況,這個多年情分,那個又兒女圍繞,功勞苦勞資曆位份……論起來哪個不比咱們貴人強些?

再則,也不知究竟是聽信了哪個小人的讒言,致使太後娘娘對貴人產生了些許誤會,如今對待貴人那是一萬個厭憎,看都不肯再多看一眼的。

如此一來,本就心生惱恨忌憚的那些人,可不就跟那嗅著血腥味兒的鯊魚似的,聞著味兒就撲上來了。”

王夫人大驚失色,“竟如此嚇人不成?皇上竟也不管管?還有皇貴妃娘娘,怎麼就能任由後宮那般爭風吃醋呢?”

這話他可就沒法兒答了,兀自捧起茶盞表明態度。

腦子轉過彎兒來後,王夫人也總算察覺到自己失言,忙就轉移話題,“那眼下貴人究竟是否安好?”

“這個二太太倒也無需太過擔憂,再怎麼鬨,輕易也不敢鬨得太過分了,否則上頭認真追究起來誰也擔待不起,眼下就是那些個見風使舵的東西在暗地裡使絆子。

今兒要個熱水拖你半天,明兒個送來一罐子陳茶,聞著就是一股子沒味兒,壓根兒不能入口……再就是日日清湯寡水的吃食糊弄你,多說兩嘴就是一句‘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總之是花樣百出的磋磨人,衣食住行沒一樣能順心的。那日子過得喲,真真是苦不堪言。”

“怎麼就淪落至此了?這可怎麼是好?”王夫人急得淚珠子都冒出來了,在屋子裡來回打轉沒個主意,活%e8%84%b1%e8%84%b1跟那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夏守忠接著歎道:“這就是今日貴人打發小的家來走一趟的緣故了……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