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也是一副清閒的模樣,沒有人敢來敬他酒,因為喝不過。十二歲就被瑞王丟進軍營歷練的瑞王世子,喝得都是燒刀子那樣的烈酒,這樣的梅花釀對他而言與水無異。

蘇禦抿了口酒,淡淡說道:“你要想看,隨時都可以安排。”

蘇徖搖了搖頭:“一個人看有什麼意思,等過了元宵就開衙了,到時大家想在聚一起可就不容易了。”

蘇禦不置可否,而是問道:“今年元宵你可還要去慈恩寺?”

蘇徖:“自然,姑姑常年在慈恩寺裡清修,大過節的我總要去看看她。”

“你今日喝了酒又吹了風,回去隻怕身子不適,就別折騰了,今年讓我去吧。”蘇禦轉過頭,定定看著蘇徖,目光平靜,聲音清潤卻有力。

蘇徖一怔,隨即明瞭,笑笑道:“也好,這樣一鬧,我確實該病了,等過陣子天氣轉暖了,我再過去,好陪姑姑多待一陣。”

蘇禦從懷中摸出一塊兒紅紙包裹的喜糖,遞了過去:“味道還行,可要嘗嘗?”

蘇徖眨了眨眼,神色不覺帶上幾分揶揄:“成事了?”

蘇禦點點頭。

蘇徖笑著接過,溫暖的火光,將他溫潤如玉的眉眼照得仿佛一尊悲天憫人,又難辨雌雄的玉觀音:“對人姑娘好一點。”

“我會的。”三個字,蘇禦說得很鄭重。

將喜糖收好,蘇徖又問:“另外那位呢?可有異動?”

“目前尚無,我會盯著她的,你放心。”

蘇徖嗯了一聲,想了想,說:“或許真如我們之前查到的那樣,他們兄妹幾人都對自己的來歷並不知情。”

“這樣最好,日後若能證實她並不知情,而她又願意,我自會給她重新尋個好歸處,保她後半生無虞。”

蘇徖還想再問什麼,趙尋突然端著杯酒竄到蘇禦麵前:“四表哥,這杯我敬你!”

蘇禦也不推辭,拿起杯子就幹了。

“我也來我也來。”趙尋開了頭,其餘人也都湧了上來,頗有股不灌醉蘇禦便不甘休的氣勢。

蘇禦來者不拒,這樣泛著甜味的酒,他根本喝不醉。

蘇徖則笑著看他們鬧。

十幾個人,有人欣賞歌舞,有人品嘗美酒佳餚,有人則純粹享受這樣難得的熱鬧,兄弟幾個都很盡興。

第21章 焦躁

蘇綰寧走後沒多久,顧夏便傳了午膳。

今日的午膳顧夏點了兩道菜,分別是糖醋裡脊肉和紅燒獅子頭。

天氣陰寒,她想吃點味兒重的。

除了顧夏點的這兩道菜,小廚房還另給加了兩個素菜和一道湯。

湯是冬瓜湯,盛在一口紫銅的湯鍋裡,裡頭還放了泡發的貝肉和枸杞。

看到這湯,饒是顧夏已經被王府的日常用度迷過眼,也還是沒忍住驚了一驚。

冬瓜是夏季的蔬果,怎會出現在冬日的餐桌上?

看出顧夏的疑惑,喜兒笑著解釋道:“這瓜是從端王府來的,端王爺喜好種菜,研究了好些法子,才在冬日裡種出夏季的瓜來,隻是這法子十分苛刻,種出的菜也不多,所以並不常見,端王爺也隻給皇宮和兩位王爺府裡送上一些。”

喜兒邊說邊給顧夏盛了碗湯。

聽了喜兒的解釋,顧夏有一陣恍惚,一時間心中有萬般滋味湧出,複雜得不知是喜多於憂,還是憂大於喜。

她接過喜兒遞來的碗,慢慢地喝著。

冬瓜清甜,貝肉極鮮,隱隱還有火%e8%85%bf的鹹香。

這鍋湯很是鮮美,顧夏連喝了兩碗,就連自己點的那兩道菜都沒怎麼動。

用過午膳,顧夏領著喜兒又去了趟梅林,折了好些梅花回來交予朱嬤嬤,讓她安排著釀些梅花酒。

朱嬤嬤看著顧夏折回來的梅花,高興得跟什麼似的,一疊聲地應好。

主子這是將世子爺放到心上了啊!

朱嬤嬤忙不迭地下去安排,事事過問,力求每個環節都盡善盡美,以釀出最純最好的梅花釀。

等她將一切安排妥當,已是一個時辰之後。

早間稀稀疏疏的雪沫子,不知何時轉成了鵝毛大雪,剛清理出的地麵又被鋪了淺淺一層白。

朱嬤嬤沏了壺茶,小心翼翼地掀簾走進內室,這個點差不多是主子平日午睡醒來的時間,她得進去守著。

隻有喜兒一個人伺候,她不放心。

可等朱嬤嬤走到床前,卻發現床上根本沒有人。

這是已經醒了?

朱嬤嬤喚來院子裡灑掃的婆子一問,才知主子今兒壓根沒有午睡,這會兒正在書房裡待著。

喜兒這丫頭,是怎麼伺候的主子,不知道主子昨夜歇得不好,今日困乏嗎?

書房裡,正伺候顧夏寫字的喜兒突然打了個噴嚏。

顧夏抬頭看去,還沒等她開口關心,喜兒就快速解釋道:“主子放心,奴婢沒有生病,估摸著是有人在埋汰奴婢。”

喜兒彎著圓圓的眼睛,笑得很討喜。

顧夏見狀,也笑了一下,說:“沒有便好,你若覺著身子不適,可要早些說出來。”

“奴婢曉得的,可不能將病氣過給您。”喜兒突然鄭重道。

顧夏聽了這話,心中沒由來湧上一股子煩悶,好不容易靜下的心又莫名躁動了起來。

她們都太將她放在心上了。

這樣的看重不僅沒令顧夏生出半點歡喜,反而無端覺得不安。

她隻是個妾,著實沒必要待她這樣好。

從梅林回來後,顧夏就來了書房,她先是拿了本之前沒有看完的遊記,打算將它看完。

可她拿著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勉力翻了幾頁,還是無法靜心,視線不住地往書桌那邊飄。

最終,顧夏還是將書放了回去,走到書桌前,研墨,提筆,練起了字。

她一直練,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描摹,煩躁的心也在書寫中慢慢安定下來。

眼下又被喜兒的一句話給打回了原形。

察覺顧夏的情緒不對,喜兒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道:“主子,您這字寫的,越發好了。”

顧夏聞言垂眸,看著自己描摹的那十來張字,目光不覺變得柔和:“還差得遠呢,習字哪有這樣容易,我這還隻是描摹而已。”

“這奴婢就不懂了,隻是瞧著這字好看,比您前幾日寫的那些都要好看。”喜兒拿起顧夏剛剛寫好的一張字,攤在旁邊晾曬,滿臉滿眼都是欽佩。

“那是世子爺的字好看。”顧夏輕聲說道。

她現在描的字是蘇禦現寫給她,就是今晨他說給她的那樣東西。

前日用過早膳後,他們曾在書房消磨了會兒時間。

說是消磨時間,其實就是蘇禦坐在旁邊,一邊喝茶,一邊看她對著字帖描摹。

顧夏還記得蘇禦拿著她寫好的字打趣她的模樣。

他說:“我要是你先生,看了這字,一準兒罰你,罰你再寫二十張,幸好我不是你的先生,而是你的夫君,所以……夫人寫得不錯,繼續努力。”

顧夏被他一聲聲的夫君、夫人喊得手足無措,低著頭,看都不敢看他。

蘇禦卻跟沒事人似的,又指點起她握筆的姿勢和下筆的力道來,甚至親自握著她的手,教她正確的走筆方式。

“筆尖用力,手腕要靈活,手不能抖,要利索,像這樣……”

他的手很大,將她的手完全包覆了住。

他們貼得極近,他微彎著腰,下巴就抵在她的肩頭上,吐字的氣息噴灑在耳側。

顧夏是真地想學好字,隻能集中精神聽他說話,卻也隻聽了個大概。

他放開了她,說:“改明兒我親自寫一份字帖給你,你就練我的字。”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顧夏隻當他是說說而已,不想才過去一天,這字帖就出現在她的桌案上了。

他是什麼時候寫的?

昨夜自己睡著之後?

還是今早自己起床之前?

瑞王世子以一手狂草享譽文壇,可他寫給顧夏的這帖字卻是小楷,與閨閣女子常書的簪花小楷不同,這帖小楷舒朗大氣,顧夏十分喜歡。

他待她實在太好,梧桐院裡的下人對她也是尊敬有加。不知是何時開始的,她們又不叫她姨娘,而改稱呼為主子了,好似她就是這王府的正頭主子一般……

就在顧夏胡思亂想之際,朱嬤嬤捧著個託盤走了進來。

託盤上擱著一壺茶,一條冒著熱氣的巾子,還有一隻罩著蓋子的碟子。

“主子今日怎地不歇會兒午覺?”朱嬤嬤關切道,說完,還不忘瞪喜兒一眼。

喜兒縮了縮脖子,她能有什麼辦法,主子不歇午覺她還能強迫不成?

顧夏撂下毛筆,接過朱嬤嬤遞來的熱巾子擦了擦手,說:“描了會兒字,不想竟忘了時辰。”

“今兒雪大,天暗得比平日早些,主子可莫要再寫了,仔細傷眼。”朱嬤嬤拿回巾子,又給顧夏倒杯茶遞過去。

顧夏接下抿了一口,茶溫果然剛剛好:“嬤嬤費心了。”

喜兒也在朱嬤嬤的示意下,將屋裡的燈都點起來。

朱嬤嬤將託盤上的罩子打開,裡麵是一碟子點心:“小廚房做了些糯米糍粑,主子可要嘗嘗?”

顧夏驚訝:“米已經蒸好了?”

朱嬤嬤笑著點頭:“主子吩咐給爺準備的梅花釀自然要排在第一位。”

顧夏想了想,說:“我去瞧瞧。”

“好好好,奴婢領您過去。”朱嬤嬤聽了,又是一喜,“已經下酒麴了,您過去,正好再給撒些梅花,您起的頭,您結的尾,有始有終,這酒定然出得極好。”

顧夏笑笑未答。

因著下雪,梧桐院裡早早就點起了燈。

等顧夏從小廚房裡出來,天已經徹底黑了。

此時正是風雪最盛的時候,顧夏沿著廊屋往回走,才幾步的路程,就被迎麵而來的風雪澆了滿頭,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進到裡屋,朱嬤嬤直接領著顧夏去了屏風後頭,解開她被雪打濕的披風,又除去她身上被寒風吹得涼颼颼的衣裙,和沾了雪沫的繡鞋。

等顧夏換好衣裳出來,喜兒立馬將薑湯端了過來。

顧夏不喜歡薑湯的味道,搖搖頭拒絕了。

朱嬤嬤勸道:“薑湯驅寒,您剛吹了風,還是喝上一碗吧,免得寒氣侵體。”

“才這麼一會兒,不妨事的。”顧夏仍舊拒絕。

她是真不喜歡薑的味道,太辣了,況且她在尚書府缺衣少碳那麼多年都熬下來了,這麼點涼意根本不算什麼,她可沒那麼嬌弱。

朱嬤嬤苦勸無果,也沒有辦法,隻得吩咐丫鬟再備兩個火盆進來。

喜兒眨了眨眼,看向顧夏的目光幽深又耐人尋味,若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主子第一次這樣強硬地拒絕朱嬤嬤……

是件好事,這說明主子已經當自己是主子了,而不像原來那般,隻當自己是個看客。

顧夏中午沒有歇息,入了夜就開始犯困,晚膳的胃口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