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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緻的小菜,還有一碗蘇禦特地吩咐小廚房備下的蒸蛋羹,裡麵加了牛%e4%b9%b3,聞著很是香甜。

隻是顧夏沒什麼胃口,稍稍吃了兩口蛋羹就放下了碗勺。

蘇禦見了,覺得她吃得太少,半哄半騙地逼著她吃完那一碗蛋羹,外加小半碗米粥,直到顧夏的肚子都微微鼓起了才肯甘休。

一碗熱騰騰的蒸蛋羹下肚,顧夏還真精神了不少。

“早膳還是要吃的,不然對身子不好。”蘇禦看著顧夏稍稍變好的臉色,說道。

想了想,他又說:“今日端王府上設宴,我會晚點回來,你不必等我,早些歇息。”

連著兩日他都宿在梧桐院,今晚竟還要再來?顧夏疑惑,不由放輕了聲音,試探道:“世子妃可會與您一同前去?妾身有好些日子沒向她請安了。”

“她不去。”蘇禦說,“我走了你便好好休息,不必向她請安,以後也不必去,她不會為難你。”

顧夏詫異抬起頭,看著他,他還是那副表情,可顧夏莫名有種感覺,他在不高興。

這個認知令顧夏感到驚慌。

蘇禦盯著顧夏看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抬手握住她的,低聲說:“夏夏,有的時候,我也許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會生氣,會不高興,但這些負麵的情緒都不是針對你的,我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所以你不用怕我,在我麵前你無需這般小心翼翼。”

顧夏聞言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蘇禦知道分寸,也不逼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有樣東西給你,就在書房的桌案上,記得去看。”

話畢,蘇禦起身走了。

顧夏站在原地,安靜地目送蘇禦走遠,%e8%83%b8腔下的心莫名動了一下,仿佛有一顆深埋在心底的種子,突然就破土而出,發了芽,隻那綠芽不大,脆弱得可憐,卻令她不忍將它重新踩回心土之中。

蘇禦走後,朱嬤嬤張羅著將碗筷都撤了下去,走上前來,低聲詢問顧夏道:“姨娘可要上床再歇息歇息?”

顧夏此時已徹底清醒,搖了搖頭,說:“不了,總是躺著,精神頭反而不足。”

朱嬤嬤也是這麼想的,聞言滿臉贊同,頓了頓,她又道:“再過兩日就是元宵了,咱們院子也得籌備起來,四處都要掛上燈籠,添些喜慶,既然姨娘您不想再歇,奴婢打算安排人將屋簷下的冰棱都敲一敲,會有些嘈雜,您可要出去逛逛園子,避一避?”

顧夏順勢看去,屋瓦下的冰棱足有半尺餘長,確實該敲一敲了。

“我去書房待著便好,無妨的,你們不用顧及我。”

朱嬤嬤不動聲色地同喜兒對視一眼,笑道:“書房的地龍是今早剛剛燃的,這會兒還不夠暖和,奴婢再去添兩個炭盆。”

“嗯,你自去忙吧。”

朱嬤嬤屈身應諾,隨即便退了下去。

雲靉靆,日曈朦,不見陽光的天空總給人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在這樣的壓抑之下,無論多美的景色都透著一股子沉悶。

小書房齊整的桌案上,擺著一冊字帖,內容是用小楷寫的《後赤壁賦》,墨蹟新鮮,顯然是不久前剛剛寫下的。

顧夏裹了件紅刻絲鑲灰鼠皮的鬥篷,斜靠在書房窗邊的榻椅上翻書。

窗子被整個打了開,顧夏隻需抬眼就能看到窗扇外的梅林,以及正在忙碌的丫鬟們。

鎏金的仙鶴香爐裡,絲絲縷縷的香霧升騰擴散。

顧夏沒有熏香的習慣,隻是今日天候沉悶,便聽了朱嬤嬤的建議,讓喜兒點了上。裡頭燃的是清淡的荷香,聞著確實舒心不少。

做好一切,喜兒左右轉了轉,見屋外眾人都在忙碌,請示過顧夏後,便一同幫忙敲冰棱去了。

喜兒瞧著年紀小,做起事卻極為利索,她搬來一把凳子,拿著個綁著棉布的竹梆,俐落地敲著簷下那些別人夠不到的,才將將結成團的冰棱。

琉璃一樣的冰棱子,從簷上落下,炸開一地晶瑩,安靜的梧桐院裡到處都是冰棱子落地的破碎聲。

很多灑掃丫鬟們費力才能處理的地方,喜兒輕輕鬆鬆就能搞定,惹得眾人驚歎連連。

喜兒也有意賣弄,跟耍寶似的,幹得越發賣力。

丫鬟們受到感染,也漸漸放了開來。

一時間,院子裡盡是歡快的笑語聲,沖淡了沉悶天氣所帶來的壓抑。

顧夏看著窗扇外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覺也露出了笑容。

這喜兒當真是個妙人。

雪花窸窸窣窣地落下。

顧夏正看得出神,朱嬤嬤突然來報,說綰寧郡主前來拜訪。

綰甯郡主,蘇綰寧,是瑞王妃的掌上明珠,蘇禦的同胞妹妹。

瑞王與瑞王妃共育有一子一女,便是蘇禦和蘇綰甯兩兄妹,他們也是瑞王留在這世間的唯二血脈。

蘇禦對這個妹妹極為寵愛。

綰寧郡主是將門虎女,性子颯爽,平日喜好舞刀弄劍。瑞王妃也不拘著她,由著她憑自己的喜好行事。所以郡主平日要麼在練武場裡練武,要麼出府去玩,或逛鋪子,或跑馬,或踏青,所有被貴女圈子認定為不成體統的事情,她通通做了個遍。

還有傳聞說她曾跟著世子去過軍營,與軍中將士切磋武藝。

上京的貴女圈對綰寧郡主的行徑頗有微詞,雖不敢明著表現,可私底下都在笑她粗野。

綰甯郡主得知後,也不衝動,而是專門尋了個契機。

——在春日宴上大放異彩,惹得旁人嫉妒,趁著那群人又私底下編排她時,她直接抽出腰間的鞭子找上帶頭的那幾人,一鞭子打碎了那些人身側的幾案,讓她們以後有話當麵說,別像個長%e8%88%8c婦般,隻敢在背地裡亂嚼%e8%88%8c根。

武德帝聽聞此事後極為不滿,專門訓斥了其中幾位貴女的兄父,還特賜了綰寧郡主親兵百名,以衛其安寧。

如此殊榮,在本朝可是獨一份的。

從此以後再沒人敢對郡主所為多說一句閒話。

自己同她並無來往,她怎會突然來梧桐院拜訪?

顧夏轉頭,略顯茫然地望著窗外暗沉的天幕,歡快的笑聲依舊在耳畔迴響。

短暫的思索了片刻,顧夏站了起來,往前廳方向走去。

無論如何,她都得去見一見。

細雪紛飛,在顧夏的鬥篷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霜色雪霰。

顧夏走得不快,等她走到前廳的時候,蘇綰寧已經在廳堂裡坐下了。

見人走來,蘇綰寧緩緩抬起頭。

款款而來的小娘子生得極好,麵若皎月,眼似桃花,她今兒穿了身緋紅的交領短孺,下配軟銀輕羅百合裙,外罩紅刻絲的鬥篷,一路走來,被那一地霜雪襯得十分惹眼。

這是蘇綰寧第一次見到這位被他哥哥捧在心尖上的小娘子。

蘇綰寧一瞬不錯地看著顧夏。

顧夏福了一禮,中規中矩道:“見過郡主。”

蘇綰寧上前扶了顧夏一把,說:“都是一家人,嫂——。”

話說一半,蘇綰寧驀地收了聲。

顧夏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確定道:“掃……什麼?”

蘇綰寧擺擺手,略帶了些許神秘,悠悠道:“沒什麼,總之你不用客氣就是。”

哥哥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就是不長嘴,還瞻前顧後,事事都想萬全,活該心意被人無視,她才不要幫他戳破。

況且這種事情,她這個做妹妹的還是莫要越俎代庖的好。

見對方不願說,顧夏也識趣地不再問,點了點頭,道:“謝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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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日最煩的就是這些禮數,你不用跟我講這些虛禮,咱們是同輩人,不妨就以名字相稱。”蘇綰寧抄起桌上的熱飲子,大大方方飲了一口,說,“我喚你夏夏,你叫我綰甯就成。”

“這……”顧夏有些遲疑。

平心而論,顧夏是喜歡蘇綰寧的,因為蘇綰寧做的那些事,都是顧夏打心底裡想要去做卻永遠也不可能去做的事。這世道給女子框了諸多枷鎖,極少有女子能沖出這些枷鎖活出自我,而眼前人就是其中一個。

可她們畢竟身份不同。

“你莫不是也嫌我粗野,不願與我深交。”見人一臉為難,蘇綰寧故作失落道。

顧夏聽了,連連搖頭否認。

蘇綰甯不依不饒:“若非嫌棄,那你為何遲疑?”

顧夏不覺好笑,這對兄妹,似乎都喜歡從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暗自思量了番,顧夏實話實說道:“您是郡主,而妾身隻是世子爺的妾室,自然不敢與您名姓相稱。”頓了頓,顧夏再道,“可既然郡主你不嫌棄,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綰甯妹妹。”

蘇綰寧燦然一笑,說:“夏夏,你看著也不比我大多少,我可不叫你姐姐。”

若非剛剛自己差點漏嘴叫了嫂嫂,眼下再喊怕引起她的懷疑,真想直接叫聲嫂嫂,也算給哥哥助把力。

顧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蘇綰寧。

她今日也穿了紅衣,是一條石榴紅的散花裙,紅的很正,襯得她膚白如雪,很是明豔大氣,五官與蘇禦有幾分像。

“綰寧你突然過來,是有什麼事嗎?”想了想,顧夏還是問了出來。

“我前陣子出門太多,被母妃給訓斥了,最近隻能在府裡呆著裝裝老實,可屋子裡實在太悶,就出來逛逛,經過附近的時候,聽見你們院子裡的笑聲,所以過來瞧瞧。”

原來如此,顧夏了然,解釋道:“是丫鬟們在敲冰棱,所以鬧騰了些。”

“熱鬧些好,有人氣。”蘇綰寧眼睛都亮了,興致勃勃道,“在哪敲冰棱呢,帶我去看看。”

顧夏失笑:“這會兒怕是已經忙完了,你聽聽,都沒聲兒了。”

蘇綰寧豎起耳朵聽了聽,還真沒聲了,她非常遺憾地歎了口氣,但很快又高興起來,說:“看不成敲冰棱也可以看些別的,我還是第一次來你這兒,夏夏你可得帶我好好參觀參觀。”

“這是自然,隻是梧桐院小,你莫要嫌棄才好。”

蘇綰甯連連搖頭說不會。

她怎麼可能會嫌棄呢?這院子的佈置,她也是添了力的,貢獻了好些東西,哥哥更是有什麼好東西都往這兒搬。就說剛剛裝熱飲的杯子,瞧著樸素不起眼,實是大家之作,折成現錢,都夠外麵的普通人家吃用一整年了。

顧夏很喜歡綰寧的性子,笑笑道:“那便走吧,我領你四處看看。”

“嗯。”

兩人四處逛著,蘇綰甯對顧夏自己帶進府的小東西特別感興趣,拉著顧夏詢問了許久,末了,還要走一隻做工一般的彩瓷娃娃。

看完院子,兩人又坐著說了會兒話,不知不覺蘇綰寧在梧桐院裡待了有一個多時辰,直到快到午膳時間才起身離開,回去主院陪王妃一道用午膳。

第20章 宴飲

“回來了。”

蘇綰寧剛一進屋,就聽見自家母妃的聲音。瑞王妃坐在羅漢床上,麵前的幾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