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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密密的睫毛輕輕抖動,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她說話的聲音輕盈柔媚,略略還帶了一點羞怯的顫音,“皇族大婚,需滿了月,才算禮成,這一個月能否麻煩世子留宿容華院?”

“這並不在你我的約定範圍之內。”蘇禦聲色淡淡,麵色也十分冷淡,顯然沒有要應下的意思。

輕飄飄一句話,令顧盼平靜的麵容暫態扭曲。

顧盼此生最恨的便是被人忽視,尤其這個人還是蘇禦,她精挑細選,用盡手段才得來的夫婿。

母親從小就告訴她,她是天生的鳳凰命,她此生註定要嫁入皇家,嫁給將來的皇帝,成為至高無上的一國之母。

為了這個將來,她被剝奪了所有。

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女德女戒,從記事起,她所有的時間無一不在學習中度過,她沒有童年,沒有玩伴,有的隻是無盡的課業。

這樣付出一切的她,理當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誰敢搶她的東西,她就要誰死!

顧盼輕吸一口沁涼的空氣,眼皮一闔一抬便又恢復成先前那柔弱無害的模樣。

顧盼方才一直低著頭,所以蘇禦並沒有看到她臉上的神情變化。

但蘇禦何其敏[gǎn],早在顧盼變臉的當下,他就感知到了寒意,眉頭深鎖,定定看著麵前女子,直到對上她的視線,蘇禦方將眼底那抹疑惑悄悄藏起。

“若無他事,顧姑娘便請回吧。”

顧盼別開目光,似乎有些難堪,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才轉回視線,緩聲說:“昨日回門,祖母訓了我與五妹妹一頓。”

見蘇禦神情有變,顧盼笑笑解釋道:“世子不必擔心,祖母主要說的還是我,妹妹隻是受我連累。”

聽了這話,蘇禦麵色稍霽,也不多言,隻眼神示意顧盼繼續說。

顧盼見狀,心中暗恨,麵上卻不顯露半分:“您新婚第二日便與妹妹偶遇的事情,被前來幫忙的尚書府下人給看了去,他們回去後亂嚼%e8%88%8c根又不慎被祖母知了去,祖母知曉妹妹是個規矩的,便斥責我無能,難堪宗婦大任。當然,祖母也說了妹妹一通,還讓妹妹回府後便告假一月,等你我正式禮成後再出來走動。”

這樣一番話,顧盼說得臉不紅心不跳,望著蘇禦的那雙眼更是坦坦蕩蕩。

原來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告病的。

蘇禦聞言,心底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漸漸舒緩了下來,麵上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

終於在蘇禦臉上看到不一樣的情緒變化,顧盼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顧夏,可真真是個狐媚子!

顧盼心下恨極,恨得簡直就要端不住臉上的溫婉表情,忙側開身,往門口方向走了幾步。

凜冽的北風迎麵吹來,顧盼的%e8%83%b8口卻是一片熾熱,仿佛燒著一團火。

直到寒風慢慢吹熄了烈火,顧盼才轉回身,屈膝一禮:“我知這並不在你我的協議之內,隻是祖母年歲大了,我不想再讓她擔心,還請世子垂憐。”

夜更深了,暗色沾上她的眉眼,而她站在燈下,柔光照亮了她回眸的那一瞬,她的眸中水光點點,求助意味明顯。

剛才感知到的寒意莫非隻是我的錯覺?蘇禦疑惑。

若非有她,自己也無法那麼快娶回夏夏。

罷了,就當是還她一個人情吧。

又沉%e5%90%9f了瞬,蘇禦道:“接下來一個月我會宿在青鬆院,不會到梧桐院過夜,你放心,王府的下人不會多嘴,至於你那邊的陪嫁丫鬟,我相信你能管好。”

完全公事公辦的語氣,令顧盼%e8%83%b8口起伏了一下。

自己已如此低聲下氣了,他竟還不同意……

都是因為顧夏那個賤人!

一個妾生女也敢跟我爭?

今日所受之辱,總有一天我要讓她全部還來!

顧盼垂下眼,纖長的睫羽在白皙的眼瞼落下一片陰翳:“謝謝世子爺,那盼兒就先告退了。”

說完,顧盼再行一禮,方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顧盼越走越快,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勉強。等回到榮華院,她的眉眼已徹底冷了下來。

“世子妃。”見人回來,朱嬤嬤笑著上前伺候她坐下,又貼心地倒了杯熱茶遞過去。

顧盼沒有馬上接,過了一會兒,她猛地拿過茶杯,狠狠擲了出去。

燭光跳躍,麵容陰沉的女子目露赤色,神情猙獰,直看得張嬤嬤心頭一跳。

她是一個人回來的,眼下又是這般模樣,想來是被拒絕了……

張嬤嬤嘴%e5%94%87翕動了下,最終什麼也沒說,這時候的顧盼,便是張嬤嬤也不敢觸她的黴頭。

又過了一會兒,顧盼突然笑了起來,%e5%94%87角扯起一個詭異的弧度,目光愈發森然:“不要緊,這才剛剛開始,且讓她得意幾天,不,還得讓她更加得意一些才好,這樣,我才好讓她樂極生悲!”

“世子妃,您是已有打算?”張嬤嬤問。

顧盼緩緩斂去臉上的陰沉,%e5%94%87角壓著一絲淡笑:“我要讓她名譽掃地,受盡折辱而死。”

見她終於平靜下來,張嬤嬤提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回了肚子,低聲哄道:“五姑娘愚笨不堪,自然不是您的對手,今日天寒,可要早些沐浴歇息?”

“嗯,煮碗安神茶來。”顧盼緩緩合上眼睛,不再言語。

張嬤嬤識趣地退了出去。

梧桐院。

顧夏剛沐完浴,正坐在羅漢床上翻著餘下沒有擺出的舊物,小葉和喜兒站她身後給她絞發。

“你也真是笨手笨腳,隻是讓你伺候姨娘沐個浴,都能出岔子。”小葉冷著臉數落喜兒,“天這樣冷,若非你連頭髮都挽不好,害的姨娘濕了發,姨娘本來可以上榻歇息的。”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奴婢……”喜兒說著說著,%e8%85%bf一軟,差點又要跪下去。

“好啦小葉,你都說她一晚上了。”顧夏及時開口製止,又對喜兒說,“你也不準再跪,好好絞發。”

“奴婢這不是心疼您嗎,大晚上的折騰。”小葉小聲嘟囔。

“左右我也沒事,就當早些洗個發,屋裡這樣暖和,不打緊的。”顧夏說著,示意喜兒拉個熏籠到近前來。

喜兒忙不迭照做。

熏籠是竹子做的,外頭罩著薄紗,隔著薄紗隱約能瞧見裡頭微弱的碳星子。

顧夏剛沐浴過,白皙的臉泛著胭脂般的緋色,%e5%94%87瓣也透著抹誘人的溼潤光澤。

這麼嬌滴滴的一個大美人,任誰瞧了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察覺到喜兒的視線,顧夏抬起頭。

視線相對,喜兒討好一笑,眼睛瞥見顧夏手裡拿著的東西:“姨娘您手上拿的……是香囊?”

喜兒長了一張圓圓的臉,眼睛也圓圓的,笑起來的樣子很討喜。

“是啊。”顧夏也笑了,垂眸看著手中那隻縫得歪歪扭扭的香囊,懷念道,“這是我六歲的時候做的,第一次做女紅,縫得不好。”

顧夏還記得她那會兒做這個香囊是為了裴姨娘的生辰,她想為娘親做點東西,因著年紀太小,衣裳鞋襪什麼的實在做不出來,就選了簡單的香囊。她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拆了做做了拆,最後做出來這麼個醜東西。

隻是到底也沒有送出去,娘親的生辰未到,就出了香蓮那檔子事,之後她們母女便再沒有好好說過話。

裴姨娘當時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認罪的,能活下來就已是萬幸,她們母女倆人都很知足。

“六歲就會縫香囊了,姨娘您可真厲害。”喜兒由衷誇讚,眼珠一轉,喜兒突然歡歡喜喜建議道,“姨娘這樣好的手藝,不如趁著這些天得空,給世子爺做點東西吧。”

顧夏聞言,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給世子爺做東西?”

喜兒點頭,說:“是啊,姨娘這樣好的手藝,爺收到了定然歡喜。”

“這,也不見得吧。”給蘇禦送東西這種事情,顧夏想都不敢想。

再說了……看著手裡的香囊,顧夏非常疑惑,她是怎麼從這樣醜的香囊裡看出我手藝好的?

“誰會不喜歡收禮物呢?”喜兒眨著圓圓的眼睛,模樣特別天真,“奴婢聽說,爺不喜累贅,姨娘可以給爺做些貼身的衣物,像內衫啊,襪子啊,就挺好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喜兒接著建議。

見顧夏一臉不情願,喜兒還想再接再勵繼續勸,房門卻突然被打了開,風攜著濕氣倉皇灌入。

來人是朱嬤嬤。

“這麼晚了,嬤嬤怎地還過來。”顧夏見人,趕緊轉移話題。

“知道姨娘洗了發,奴婢多備了幾個炭盆過來,天晚了,姨娘早些晾好頭髮,也早些休息。”朱嬤嬤邊指揮兩個小丫鬟往屋子裡搬炭盆,邊笑著說,並不著痕跡地沖喜兒使了個眼色,“笨手笨腳的丫頭,這裡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外間候著。”

喜兒一愣,隨即頓悟。

世子爺今晚是不來了。

虧得她一直拖著姨娘,不讓她上床歇息。

哎,這都什麼事兒啊,想她一個頂級暗衛,這都是她今天第幾次被人嫌棄笨手笨腳了?

朱嬤嬤手腳麻利,不出半個時辰就給顧夏收拾妥帖了,領著小葉退出內室。

“小葉姑娘今日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守夜的事情,就讓喜兒那丫頭來。”

“嗯,嬤嬤也早些休息。”小葉客套了句,便打著哈欠離開。

在尚書府,顧夏沒有讓人守夜的習慣,小葉也從沒給顧夏守過,因此也沒覺著這樣離開有哪裡不對。

朱嬤嬤卻察出了端倪,盯著小葉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豆燭火搖曳,夜愈深沉。

一道身影趁著夜色來到梧桐院。

喜兒十分警覺,來人剛站到門口,她就坐起身,警惕地上前,小心翼翼打開門,見人一怔。

“主子?”

不是說不來了嗎?

蘇禦沒有理會喜兒的疑問,靜站了會兒,聽著內殿傳來清淺而勻長的呼吸聲,確認對方已經睡著,方抬步走進去。

什麼情況?特地來看人睡覺的?喜兒更加疑惑。

拔步床裡,小姑娘懷抱著枕頭側躺,眉眼舒展,綢緞般的烏髮披散在榻上,整個人陷在棉花堆裡,睡相又甜又軟。

還是一樣喜歡抱著枕頭睡覺啊。

蘇禦盯著顧夏看了好一會兒,情不自禁地探出手去摸她的臉。

你的夢裡會有我嗎?

第11章 獨處

臨近年關,上京城一日冷過一日。

這樣天寒地凍的日子,讓顧夏徹底打消了帶病到主院做樣子的念頭,整日呆在房中看書,隻偶爾到院子裡堆幾個雪人,折幾株梅花。

閉門不出,是祖母和顧盼對她的要求,她守。

雖鮮少出門,但顧夏的日子卻過得極為舒坦,炭火充足,衣食不缺,時常還有稀罕的果子送來。年節要用到的對聯,要裁的新衣,還有各類代表喜慶的喜果,王府都一一給梧桐院備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