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湊過來主動跟他搭話。
越弘深由於鄉下養大的緣故,對這些世家公子們都帶著些畏懼和抗拒,但這位公子不一樣,三言兩語,兩人就已經相談甚歡,甚至約好一會兒去喝酒,完全忘記身為女婿,嶽父剛去世,他此舉不妥。
很快,越弘深便拋下周嬙,跟那位自稱李公子的人喝得酩酊大醉。
越弘深的仆人似乎有些焦急,幾次想拉越弘深走,甚至搬出了白慎娘。
越弘深想起母%e4%ba%b2臨行前的交代,也有些懼怕,準備離開,卻三言兩語又被那李公子哄住,甚至自己那囉囉嗦嗦的仆從什麼時候被人捂嘴拉走的都不知道。
“越世子此番來京,準備住多久啊?”
“我不走了。”
越弘深腦子暈乎乎的,嘴巴也大了,“我娘說了,我此番來京後可以一直住在這裡,這裡有華服有美人,有其他地方不能比擬的繁華,我要永遠住在侯府,光耀我侯府門楣!”
“是麼?”
陸庭從隔間出來,朝李公子使了個眼色。
李公子會意,繼續道,“可皇上讓你與侯夫人再不許回京,此番等永清伯下葬,你隻怕就要被趕出京城了呀。”
“趕我?”
越弘深咯咯笑起來,笑著笑著,趴在桌上道,“表哥他自己都回不來了,怎麼趕我離京?”
第五百四十章 詔獄待著吧
陸庭蹭的一下站起,然而不管李公子怎麼套話,越弘深都不說了。
薑卿意夜半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瞬間,便讓人把越弘深投入了錦衣衛詔獄!
“這樣隻怕要招來朝臣的反對與民間的暴亂。”
“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
薑卿意來回走了兩圈,“放出話去,越弘深暗中設巫蠱邪法,詛咒本宮,本宮見紅,皇嗣有危,速招太醫陶謙入宮。至於越弘深那裡,我需要你儘快查清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不論用什麼手段!”
難道白慎娘還有什麼後招?
薑卿意頓了頓,“永清伯之死查的怎麼樣了?”
“正在查。”
“明日請永清伯夫人與周小姐入宮。”
“娘娘要%e4%ba%b2自來處理這件事嗎?”
“我不放心。”
薑卿意道,“八百裡加急給皇上送信,讓他提防。”
可到底提防誰,薑卿意也沒有頭緒,隻能先讓人把消息送出去再說。
陸庭看著這個挺著大肚子,明明瞧著嬌美纖弱,卻能臨危不懼的女子,再一次感歎皇上挑皇後的目光正好,換做旁人,怕不是早亂了分寸,叫人拿捏了。
“屬下這就去辦,請娘娘照顧自己身子,莫要焦慮。”
“我知道,你去吧。”
薑卿意說著靜心,卻還是不放心,最後還是去了一封信給越修離。
越修離收到她的信時,邊境已經雪積三尺。
藍溯踩著嘎吱嘎吱響的積雪,來到越修離營帳,正好越修離拆開信。
“今晚怕是有一場硬仗。”
藍溯走到一側火盆旁烤烤手,看越修離神色如常,眸色卻淡的厲害,不由心頭一跳,“發生何事?”
越修離將信遞給他。
“朕這位舅母,還是不死心。”
藍溯一目十行的看完,猜到白慎娘肯定又跟逍遙王勾結在一起了,卻是笑了起來,“皇上不是早有準備麼?她不勾結,尚還有一世富貴,如今她卻是自己找死,便是武安侯複活,也怪不到皇上身上。”
越修離並不是怕舅舅怪罪,隻是他私心裡,希望白慎娘能安下心過日子。
“這件事可要微臣去對接?”
藍溯道,“我們正愁不能再像利用張文一樣,坑逍遙王一把,而今倒是瞌睡了有枕頭。”
越修離淡淡應了一聲,將信紙燒毀,吩咐,“你全權處置即可,不必再來回稟朕。”
藍溯知道他這是不準備給白慎娘活路了,收起玩笑之色,行禮,“微臣遵旨。”
越修離看著信紙在火焰的%e8%88%94舐中飛快化作黑灰,堅硬冰冷的心臟也化出柔軟,不知阿意與孩子怎麼樣了,預產期在明年開春,希望她一切都好,一切罪過,皆在吾身
八百裡加急,一去來回,也要耗費許久。
薑卿意送出信後,沒有急著等信,而是先接見了永清伯夫人與周嬙。
永清伯夫人還有些膽怯,周嬙就更是畏懼了,因為她聽婆母說,武安侯府之所以被趕出京城,都是因為這位善妒狹隘的皇後在背後挑唆使壞,那皇後一定也不喜歡她這個武安侯世子妃。
“來了,坐下吧。”
薑卿意出聲。
這般溫柔的聲音,叫周嬙有些驚訝,她忍不住悄悄抬頭看去,這位大晉朝獨一無二的皇後娘娘一身月牙白繡紅梅上衣,配一條海棠灑金石榴裙,烏發用金簪挽起,眉目嬌豔奪目。
不似前不久她去武安侯府時那令人不敢直視的富貴雍容,卻難掩此刻的尊貴與溫和,讓人下意識的心生%e4%ba%b2近。
薑卿意見周嬙怯怯看來,回以一笑,“放心,今兒傳你們來,隻是想問你們幾句話。如若本宮要對你們動手,便是錦衣衛帶你們去詔獄問話了。”
這話一出,永清伯夫人和周嬙心頭齊齊一鬆。
是啊,皇後娘娘這般尊貴,而永清伯隻是一個沒落的、連爵位都將削等的伯府,武安侯夫人與皇後娘娘更有齟齬,她要處置她們很容易。
兩人在一旁坐下,卻沒敢坐實,隻虛虛坐了一半。
薑卿意瞧見,沒再勉強,吩咐,“世子妃才小產,不宜飲茶,換些紅棗糖水來。”
“多謝娘娘。”
永清伯夫人和周嬙為了壓下心緒,都忍不住端起茶喝了一口。
可這茶剛喝到嘴裡,外麵就傳來陸庭的聲音。
薑卿意看暮雨一眼,暮雨會意,走到暖閣外,不多時,從陸庭手裡拿到幾張口供,交到了薑卿意手中。
越弘深的確是個廢物,才入詔獄,連酷刑都沒上幾道,就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說了。
譬如周嬙小產真相。
譬如永清伯之死。
薑卿意輕輕一歎。
永清伯夫人到底做了幾十年的世家夫人,敏銳些,見薑卿意如此,惴惴不安起來。
“你們自己看吧,這是越弘深的口供。”
都省了薑卿意一番功夫來與她們解釋了。
永清伯夫人戰戰兢兢的接過來,看到上麵的內容,臉上血色仿佛瞬間被抽空,拿這供詞的力氣仿佛都沒了,愕然看向薑卿意,幾次想問問是不是真的,嘴巴哆嗦著,竟是沒發出聲音來。
周嬙見她如此,擔心不已,急忙扶她坐好,才去看那供詞。
還沒看到,就被永清伯夫人攔住。
信紙上的口供,詳細敘述了,武安侯夫人白慎娘是如何看中了周嬙,買通流氓製造了越弘深英雄救美,騙娶了周嬙的。
甚至越弘深那偷偷說給周嬙聽的甜言蜜語,都是白慎娘另找了油滑的人一句一句教給越弘深那個蠢貨的!
而後,白慎娘又買通周嬙的貼身婢女,借著往京中送禮的由頭,在禮物裡摻了小劑量的毒。
就這樣一日日累積,日日思念女兒、常翻看女兒送來的禮物的永清伯,悄無聲息的被毒死了。
想到丈夫這一個月時常說肚子疼,最後再沒睜開眼……
永清伯夫人便恨得眼睛發紅!
“他們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
永清伯夫人嚎哭出聲。
這事兒若是讓嬙兒知道,她該多後悔,多自責啊!
“娘,你怎麼了?”
周嬙哭著抱住永清伯夫人。
永清伯夫人想到她小產之事,這個孩子原本就是坐胎不穩,會小產掉的,但白慎娘母子買通她身邊的老仆,不許老仆告訴周嬙,就連周嬙自己都不知道。
就這樣丟了孩子!
第五百四十一章 成長
永清伯夫人悲傷至極,竟是直接嘔出一口血來。:-)思:-)兔:-)在:-)線:-)閱:-)讀:-)
薑卿意看著惶惶不安的周嬙,讓人招來太醫,輕聲道,“至少越弘深在詔獄,再不會出來了。這次本宮讓你們來,是要問你們一句話,伯夫人是希望周小姐做一個寡婦,帶著武安侯府的庶子榮華富貴的過一生,還是和離,將她接回府中?”
周嬙慌了,為何要和離啊!
永清伯夫人看著女兒仍帶著些不舍的眼神,如何忍心將這樣殘忍的真相告訴她!
可讓她繼續做世子妃又實在惡心,讓她給越弘深那種渣滓養孩子,越弘深配嗎!
“放心,本宮並非威脅你,隻是詢問罷了。”
薑卿意安撫道,“不論你們怎麼選都無妨。”
周嬙可憐,已故的武安侯也可憐,死了還要被糟蹋名聲,但這些,與周嬙無關,所以薑卿意讓周嬙自己來選。
“娘娘可否讓臣婦,與嬙兒說幾句話?”
“自然。”
薑卿意沒有阻攔,讓人帶她們去了隔間。
沒多久,隔壁就傳來了周嬙的哭聲和抗拒聲。
“娘,您在說什麼,我不嫁什麼表哥,這世上哪有好人家的女子和離的,我若在世子出事時和離,那往後姐姐妹妹們還有什麼臉麵?伯府還有什麼名聲?”
“你彆管那些,隻管你自己……”
“娘,我做不到。”
周嬙是在父母姐妹的疼愛裡長大的,性格天真,同樣也有世人都有的膽怯懦弱,她懼怕和離,懼怕成為下堂婦。
況且,不知真相的她看來,為何要和離?
丈夫待她還算不錯,婆母雖然挑剔但遲早是要死的,世上所有的兒媳都不是這樣過日子的麼,難道嫁給表哥就能過得更好了?
永清伯夫人看著女兒脆弱的小臉,隻怕告訴她真相,她頃刻就要瘋了去。
半晌,永清伯夫人出來,跪下。
“娘娘說世子再不會出詔獄,是真的嗎?”
“是。”
薑卿意讓人將她扶起來,“不止他出不來,武安侯夫人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麵前。”
日後,周嬙便是武安侯府唯一的主事人。
周嬙似乎想求情,被永清伯夫人拉住,“嬙兒會為侯府好好培養下一輩子孫,不為世子,隻為武安侯。”
薑卿意看向周嬙,嬌花似的少女搖搖欲墜,但仍堅強的站著,目光帶著幾分堅毅。
白慎娘挑兒媳的眼光倒是很好。
“放心,如若世子妃日後有心離開侯府再嫁,可來稟明本宮,本宮會為你籌謀。”
“多謝……”
“不。”
周嬙先一步拒絕了,聲音弱弱的,帶著顫唞,卻無比的篤定,“再嫁,也不過是去另一個男人家中侍奉公婆,等待丈夫歸家,照顧丈夫的庶子與妾室,倒不如留在侯府。”
起碼上無公婆要侍奉,也沒有偏心的丈夫去偏幫小妾,不論是妾還是孩子,全拿捏在掌心,還有數不儘的富貴與榮華,武安侯府在帝後心中的分量更不一般,這就保證了全大晉都不會有人敢來找她的麻煩。
這不比再嫁好了百倍?
“嬙兒,你何必。”
“娘,我知道,世子他必是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周嬙腦子裡一片混沌,仿佛要看到真相了,又強逼自己不去看。
死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總要好好活下去,否則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