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笑了聲,接過茶,朝站在後頭的薑卿意走過去。
越修離,“暖閣二樓景致好,兒臣隨父皇一道上去看看,這皇家彆院,自母後離世,父皇也有十多年不曾來過了。”
屋子裡霎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半晌,皇帝才感慨一聲,“是啊,好多年了。”
說罷,放下茶,往二樓去了,隻是走到一半仍是道,“棲霞也一道上來吧,今日既是論功行賞,你雖未女子,卻也功不可沒。”
“太子殿下一定也很高興。”
皇帝身邊的公公生怕越修離拒絕,忙朝薑卿意使眼色。
薑卿意望著越修離清寒下來的眉眼,應聲答道,“番薯快烤好了,臣女吃過就上來,也免得肚子餓出聲響,叫聖上瞧了笑話。”
“聽聞縣主醫術極好,不知烤番薯的手藝是不是一樣精妙,我也想嘗一嘗了。”
關明月也配合道。
皇帝負手輕笑,感歎著‘年輕真好’便上樓去了,全然不見方才父子間劍拔弩張的狀態。
越修離挺拔修長的身影憑欄而立,半束烏發散落身後,若刀斧裁的眉鬢覆著寒霜望向薑卿意的方向,“薑卿意,你過來。”
“臣女番薯快烤好了,殿下若不急,還是先去陪伴聖駕吧。”
薑卿意知道他生氣了,她才不過挨訓。
越修離雖看不清,卻也看得到她站在原地,根本沒有去翻番薯的意思,她是在欺負他現在眼睛不好?
越修離都要氣笑了。
這個小東西,膽子愈發大了!
罷,自己慣成這樣的,怪誰。
在太監小心翼翼的催促下,越修離到底是邁步離去。
待人全上了二樓,張婉如才捂著心口%e8%84%b1力的跌在座位上,鐺鐺連忙上前幫她順氣。
饒是謝景,也狠狠擰起了眉頭,悄聲道,“方才聖上是不是要給我設什麼陷阱啊?”
“如果今日你父%e4%ba%b2要搞事的話,那多半是。”
薑卿意道,“而且這處暖閣分明不在主路上,聖上的禦駕卻這麼巧合的駕臨了這裡,連謝貴妃都沒帶來。”
他就是衝著謝景這紈絝子來的。
謝景終於沒有了吊兒郎當的樣,“我去找我爹……”
“彆去了,太子殿下隻怕早將消息送去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吃番薯。”薑卿意將番薯撥出來,分給二人,“看戲。”
幾人分吃完番薯,洗洗手漱漱口,才慢吞吞的上了樓。
隻有關明月,恍惚的回想著殿下方才的曇花一現的笑容。
若雲銷雨霽,如沐春風。
原來這輪清寒的月不是高不可攀,而是不肯落到她懷裡。
樓上已經有不少朝廷官員過來,薑卿意幾人便打算找個小角落坐著,還沒坐下,就聽宋真故意大聲嚷著,“卿意姐姐可是大功臣,怎麼坐在後頭呀。”
目光霎時集中到薑卿意身上來。
“姐姐這次勞苦功高,既能號召族人群策群力,幫扶太子殿下救災,又能不顧生死去尋太子下落,就是中途故意炸傷關將軍的人,跟晉王殿下動手,有點兒不把皇命放在眼裡。”
“不過姐姐也是一時情急,想必皇上也能理解的。”
違抗皇命可不是小事。
尤其還敢傷了超一品的將軍和%e4%ba%b2王。
先前還對薑卿意十分熱情的那些人,霎時小心翼翼的從她身邊挪遠了些。
謝景黑著臉就要起身,便聽薑卿意道,“臣女隻是替父%e4%ba%b2做了一些為人臣子的本分,都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臣女父%e4%ba%b2既受著朝廷的俸祿,臣女當然應該竭儘全力為朝廷安定奉獻自己的微薄之力。”
謙虛、恭謹,但半句不提她違抗皇命的事。
她主動認錯,在她這麼大的功勞麵前,誰敢腆著臉來指責一句?
宋真暗恨咬牙,“姐姐大義,不過聽聞關將軍麾下炸傷了不少人,姐姐違抗皇命也罷,怎麼也該跟關將軍和晉王殿下道個歉吧。”
“那是應當的。”
薑卿意從善如流的道歉。
宋真見她無力反擊,有幾分得意和示好的朝關定海看去,卻隻得了一個嫌惡的冷眼。
宋真有些不明白,這關定海難道是個傻子,看不出來自己在幫他麼?
“關將軍,你願意原諒……”
“今日不是太子殿下的慶功宴麼,到底是哪裡來的跳梁小醜,也敢舞到聖上和太子殿下跟前,還不將人拉出去!”
她真以為隻揭了薑卿意的短嗎?
薑卿意那時是為了救太子才違抗的皇命,太子死了也罷,他還能扣個違抗皇命耽誤太子入殮的罪名!
可現在呢?
太子好生生的坐這兒看戲,薑卿意違抗皇命是救了太子一命,那是大功,相反,當時阻攔的他才是差點誤了太子性命,追究起來扣上個謀害東宮的罪名都可以!
這蠢貨,一會兒隻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百零八章 明目張膽
宋真徹底傻眼了,“我是鄭國撫南王府的郡主宋真,我不是什麼沒有名姓的人……”
“鄭國撫南王?”
“不會就是最近那個傳得沸沸揚揚因為一封《討父檄文》要休妻的那個吧?”
“就是她。”
“什麼《討父檄文》,你們在說什麼。”
宋真今兒可是以池家未婚妻身份進來的,她還沒出儘風頭呢,如何甘心就走,“關將軍,我方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你好,我並無惡意啊!”
薑卿意瞧著還不知道哪裡出錯了的宋真,問道,“我違抗皇命時,妹妹已經被薑氏一族驅離漢南縣了,你是如何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薑玉惜手心一緊,池則述已經出聲,“皇上,宋郡主曾落水受驚,不如微臣將她領下去吧。”
皇帝寬宏抬手,“也可……”
“池公子與宋郡主的婚期定在哪一日?”
越修離狀似隨口問道。
宋真心頭一喜,她與池公子的婚期至今還未定下呢,不如就趁這個機會……
“尚未定下。”
“五日後正是良道吉日,由孤為二位主持婚事如何?”
能讓太子殿下%e4%ba%b2自主持婚事,可是難得的榮耀!
在場不知內情的人都紛紛朝宋真投去了歆羨的目光,宋真更是揚眉吐氣般下巴都抬高了些,完全忘了她才剛剛當著太子的麵刁難過薑卿意,“多謝太子……”
“多謝太子殿下。”
池則述打斷宋真的話,他原本想給宋真留一個體麵,過幾日再登門悄悄把婚事退了,但此刻太子顯然是要殺%e9%b8%a1儆猴,拿宋真開刀了。
池則述垂眸,“但池家已經決定退婚,這兩日已經在準備退婚的文書了。”
這個回答薑卿意不意外,但宋真明顯不能接受。
“池公子,你在說什麼!”
“宋郡主,是在下配不上郡主,還請郡主勿要多想……”
“池公子可是京城難得的才俊,你都不配,往後誰還敢自詡強過池公子來向真真提%e4%ba%b2呢?”
薑卿意道。
池則述皺眉朝薑卿意看去,宋真的腦子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你是不是已經跟薑玉惜滾在一起了!”
宋真越想越覺得自己猜測正確,“你去漢南縣根本不是去看我的,我被薑玉惜推到水裡差點淹死,你不但不維護我竟還要與我退婚來維護她!”
“甚至將玉惜病了,你依舊不離不棄,就差沒到她床上去伺候了……”
“宋郡主!”
“真真……”
薑玉惜和池則述臉色均是大變,薑玉惜更是暗恨的嘔血,“我與池公子並沒有你說的那樣,我更沒有推你落水,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用再狡辯了,你都乾得出剛退婚就給晉王下藥的事,給池則述下藥不也正常嗎?”
宋真都氣炸了,哪裡還記得分場合,當場就將存在心裡不滿全部發泄了出來,“你們肯定早就滾在一起了,反正你也早不清白了,就算多幾個裙下臣,以後嫁給晉王,晉王也發現不了!”
“你們這對狗男女!”
低調行事躲著太子的趙嘉禧臉都綠得長毛了!
而其他人也被這一條條蹦出來的消息震驚麻了!
“宋郡主有空在此胡言亂語,不如早些回國公府,看看撫南王送入京的休書為好。”
池首輔從外麵進來,老而嚴肅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情緒,但隻一個眼神,便仿佛將人劈開看透一般老辣。
宋真懵了下,才踉蹌回過神來,休書!
父王若是休了母妃,那他們兄妹三人呢,可曾也被奪了爵?
“真真,我陪你回去看看吧。”
薑玉惜上前將她扶住。
宋真本就不是個獨當一麵的人,被禦前退%e4%ba%b2,又被池首輔看了這麼一眼,此刻腦子都成了一團漿糊,哪裡還記得剛才罵薑玉惜的話,稀裡糊塗的就被扶著走了。
她們出去時,薑卿意多看了眼宋真,頭頂命火血紅發黑。
察覺一道銳利目光看來,薑卿意淡淡回望回去,跟池首輔那銳利的老眼對上,微笑,“首輔大人有何指教?”
“豈敢說指教,隻不過棲霞縣主,老朽也有一句話相送……”
“那就不勞煩您了。”
薑卿意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我的義祖父也當過首輔,我有什麼需要糾正的地方,他自會教導糾正,您若是得空,不妨多教教池公子,我看他的路是越走越歪了。”
池韞覺得這棲霞縣主對自己有很大的敵意。
他奇怪的看了這張狂的小姑娘一眼,但薑卿意已經回自己位置坐著去了。
“聽聞池首輔大病才愈,不可久站,還不請他坐下?”
越修離吩咐。
圍觀全程的眾人一臉諱莫如深,太子殿下你既隻池首輔不便久站,怎麼不在棲霞縣主懟他前說這話,偏心得不要太明顯哦!
皇帝始終一副溫和的模樣,“快賜座,這彆院做的這道‘水晶鱠’很是不錯,年歲大的人也好克化,池愛卿定要嘗嘗。”
“多謝皇上賞賜。”
“彆院的水晶鱠不腥麼?”
張婉如悄悄問薑卿意,這水晶鱠就是民間常見魚凍,但對廚師的技藝有很高的要求,否則做出來便會油膩且腥氣,尋常人家飯桌上偶爾會上一份擺著好看罷了。
薑卿意還未說話,便有小宮女端來了一份水晶鱠放在薑卿意跟前,這是太子桌上的那一份。
這一份水晶鱠做得晶瑩透明,佐以肉碎,澆上秘製的湯汁,瞧著便覺可口極了。
不過這東西看似簡單,做起來卻麻煩,也就幾位王爺和老大臣跟前才擺了一份嘗嘗鮮罷了。
薑卿意跟張婉如湊到一起分嘗了一份,默默豎起大拇指!
“太子殿下怎麼不給關小姐也分一半,畢竟今兒皇上可是要將關小姐賜給您做側妃呢,都是東宮的妃嬪,您現在就厚此薄彼,往後內宅可就‘熱鬨’啦。”有人出聲。
“是啊,太子殿下怎可偏心。”
“魚鱠事小,可牽扯到後宅便事大了呀。”
“身為儲君,當治好小家,才能平天下,殿下確實有失偏頗。”
“不過這婚還沒賜下來吧……”
皇帝笑嗬嗬的接過話,“朕正要說呢,太子年歲也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