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娘您在裡麵泡著，清越先給您梳頭。”

安置好昏昏欲睡的秦不聞，清越拿了梳子，幫秦不聞梳頭發。

“咦？奇怪，”清越一邊梳頭，一邊喃喃道，“姑娘昨日是這個頭型嗎？清越怎麼不記得了？”

沒再想這麼多，秦不聞沐浴更衣之後，被推到了梳妝鏡前，幾個侍女便有條不紊地幫秦不聞上妝。

“婚服婚服！快去拿婚服！”

清越一邊忙活，一邊對外麵等待的婢女高聲吩咐。

“清越姑娘，已經拿來了！”

有聲音傳來，秦不聞下意識地循聲望去，第一眼秦不聞看到的，就是那頂鳳冠。

——是從前那頂。

秦不聞分明記得當時她身份暴露，借機將那貴重的鳳冠摔在地上，鳳冠最中央那顆巨大的翠玉珠子，四分五裂，那鳳冠也被她摔得變了形。

隻是眼前這一頂，看上去完美無瑕，似乎並沒有被磕碰的痕跡。

“這頂鳳冠……”秦不聞喃喃開口。

“姑娘還不知道呢吧？”清越十分自然地接過秦不聞的話頭，“上次姑娘摔了鳳冠後，大人拿著這頂鳳冠在書房裡待了三天。”

誰也不知道那三天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清越隻記得，三天後她走進書房時，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書案上的那頂鳳冠。

所有的瑕疵裂痕悉數修複，就連那顆翠玉珠子，季君皎也不知在哪兒找來一顆一模一樣的，鑲嵌在了鳳冠最中央的位置。

第466章 大婚（一）

秦不聞對這頂鳳冠的印象很深。

聽說這頂鳳冠，當年的季君皎是找遍了京城三十二坊，又向宮中借了十幾個有閱曆的金匠，百餘金匠齊齊動工，耗費月餘，才將這頂鳳冠打造出來。

這鳳冠每一個金線掐絲，每一處鳳凰羽毛，都是能工巧匠一分一毫拚出來的，看上去華貴雍容，但戴上去卻也沒有想象中那般沉重。

陽光照耀下，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聽聞，這鳳冠中央那顆翠玉珠子，是漠北進貢來的，哪怕是整個曜雲，也隻有兩顆。

其中一顆，當年季君皎治理旱災有功，皇帝宋謹言將一顆賞賜給了他，另外一顆，應該還在宋謹言手上才對。

想到這裡，秦不聞大概也猜到，這顆珠子是怎麼來的了。

秦不聞勾%e5%94%87笑笑，眼中卻帶了更柔和的情緒。

“他都沒跟我提起過。”

秦不聞喃喃開口，看著那頂熟悉的鳳冠，語氣淺淡。

說到這裡，清越的眼中也閃過幾分心疼：“姑娘您都不知道，您不在文淵閣那幾日，大人整日都沒個笑臉。”

頓了頓，清越歎了口氣：“從前清越覺得，文淵閣雖然安靜，但到處都是生氣，不至於死氣沉沉。”

“隻是姑娘您走後，文淵閣就一點兒人氣都沒了。”

“大人把自己關在書房三天，也不要我們在身旁伺候，長青吩咐我，讓我按時給大人送上膳食。”

“清越記得，那幾天的飯菜，大人好像都沒怎麼吃過。”

“第三天大人出來的時候，瘦了一大圈呢。”

清越一邊說著，一邊幫秦不聞梳發髻。

秦不聞的頭發很長，那位首輔大人又給她備了許多金玉珠翠，單蹦兒拿出來一支，那也是價值連城的存在。

清越挑了幾支合適的，插進她的長發之中。

“姑娘，您試試這鳳冠吧？”

清越笑著，讓端著鳳冠的婢女靠近一些，拿著鳳冠來到秦不聞身後。

鳳冠緩緩落在秦不聞的頭上。

比看上去要輕許多，據說是金匠將那些金飾打磨得很薄，同時又不影響美觀。

有黃金的墜子順著秦不聞的鬢角，垂在她的肩膀之上，室內的燭火輕輕一晃，那金飾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清越看向銅鏡中的秦不聞。

隻見少女眉目點翠，明眸皓齒，麵容白皙嬌嫩，她隻是稍稍抬眸，那萬千風情刹那堆積在她眼角，她的睫毛很長，輕輕顫動著，便如同振翅的鴉羽，美得不可方物。

是一個頂頂的美人。

“姑娘，您真好看……”

清越癡癡地失聲讚歎。

秦不聞勾%e5%94%87笑笑，她起身，走到了那婚服麵前。

這婚服似乎很是繁瑣，三五個婢女手上都端著一部分，這才堪堪呈到她麵前。

清越回過神來，急忙給秦不聞展示：“姑娘您瞧，這是大人%e4%ba%b2自挑選的婚服！”

秦不聞低頭，稍稍眯眼。

婚服還未展開，秦不聞隻看一角，就能看到其繁複的金線穿插，料子用的是貼身舒適的蜀繡，看上去華貴的婚服，倒也不顯笨重。

婚服讓幾個婢女展開，秦不聞這才得見那身衣裙的全貌。

這件婚服，與當初她穿的那身不太一樣。

倒也不是說做工不精致，隻是……

秦不聞伸出食指，指腹輕擦過那婚服的麵料，再看那指腹，便留下一抹金燦燦的痕跡。

“這是……金粉？”

秦不聞反應過來。

清越點點頭：“是，清越聽大人說，上次的那件婚服也撒了金粉，隻不過大人覺得撒得太少了。”

“嗯？”秦不聞疑惑。

清越也撓撓頭：“清越也不明白什麼意思，大人好像說什麼……他擔心找不到您。”

秦不聞啞然失笑。

——她又不會再逃了。

那金粉極其細碎，如果不是燈火下熠熠生輝，秦不聞都不一定能察覺到。

婚服上身。

紅底金繡的大紅嫁衣璀璨奪目，珠光寶翠，少女戴了滿頭的珠翠，卻也不顯庸俗，反倒雍容華貴，萬物不及。

她站在那，%e5%94%87上點了絳紅的口脂，額間點了一抹緋色花鈿。

她稍稍偏頭，紅紗輕動，燭火幽微，影影綽綽的光被切分得細碎，頭上的珠翠也隨著她的動作輕晃幾下。

紅色的緞麵被燭火映出暖融融的光澤，少女明眸皓齒，青黛描眉，金色的流蘇披肩墜了金墜，那婚服嫁衣繡工極其精美，華光流轉。

一旁侍奉的婢女皆是看得入了迷，一直等到秦不聞疑惑地看向她們：“怎麼，不好看嗎？”

那群侍女才終於回神，忙道：“好看好看！”

清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她攙著秦不聞，往外房走去。

“姑娘您在這兒等一會兒，清越還要再給您備上些東西。”

雖然秦不聞被折騰了這麼久，瞌睡也早就跑得七七八八了，但周圍全是忙碌的身影，秦不聞一個人坐在桌案前，略微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突然，秦不聞動了動耳朵。

聽到聲音後，秦不聞提著裙擺，獨自走出了房間。

偏院內來來往往的小廝下人忙活著，倒是沒人注意到秦不聞這個“準新娘”。

秦不聞看著空中盤旋的信鴿，三兩下撲騰著，最後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取下信紙，秦不聞讀過之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她深吸一口氣，放走了信鴿，便哼著小曲又回到屋中，乖乖地等待著清越。

清越抱著一包用紅紙裹著的桂圓紅棗，放在了秦不聞手上。

“姑娘，這個您拿著，一會兒大人要帶著您走一圈長安城。”

秦不聞愣了愣：“還要在長安城走一圈？”

上次也沒有這種規矩啊？

清越無奈地笑笑：“是，接%e4%ba%b2的馬車就要到了，大人的意思是，有很多事情，想讓姑娘%e4%ba%b2眼去看看。”

秦不聞不懂季君皎的意思。

罷了，反正她婚事也沒出什麼力，就由著季君皎安排吧。

這樣想著，秦不聞反倒是放下心來，手上抱著那不算多的紅紙包，乖巧地回了內室床榻上坐等。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的鞭炮聲破開了寂靜的黎明。

下一秒，無數的焰火鞭炮齊齊在空中炸開，好似要將這長安城的天兒映成白晝！

偏院外的下人都出去看熱鬨了，不多時，清越捂著耳朵，一臉激動地來到秦不聞跟前。

“姑娘姑娘！大人來接%e4%ba%b2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467章 大婚（二）

秦不聞原本昏昏欲睡的瞌睡全都跑沒影了，她立馬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袍。

秦不聞手上拿了一柄玉柄的金枝扇，那扇麵上繡的是龍鳳呈祥的圖案。

她以扇遮麵，一隻手拿著紅紙包，在清越的攙扶下，這才緩緩邁出了偏院。

鞭炮聲逐漸清晰起來。

輕紗的紅緞遮掩住少女的麵容，若隱若現。

秦不聞就著扇麵，稍稍抬眸遠眺，卻沒見到隊伍最前頭的季君皎。

“季君皎沒來嗎？”秦不聞輕聲詢問身邊的清越。

清越忍著嘴角的笑意：“姑娘，大人在彆處等您呢。”

嗯？

秦不聞微微皺眉。

她怎麼覺得，這一次的婚事，與上次完全不一樣呢？

倒也不擔心季君皎害她，秦不聞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又一掛鞭炮響起，十二人的馬車壓轎頭，秦不聞稍稍彎身，一身華服進了轎輦。

“起轎——”

禮官聲音響起，那十二人的轎輦緩緩抬起，朝著遠處穩步走去。

因為婚儀婚事上上下下都是季君皎安排打理的，再加上秦不聞覺得自己已經有過成婚的經驗了，所以在此之前，秦不聞對婚儀上的事情沒過問過一句。

如今坐在轎輦上，秦不聞甚至都不清楚，她身後跟著的那長長的隊伍，究竟是什麼意思。

十二人的轎輦四平八穩，秦不聞稍稍用扇子掀開車簾一角，便見長安街兩旁的百姓分站兩邊，皆是祝賀致意。

而她身前身後的下人，手上拿著不少金瓜子金葉子，不要錢地往人群中撒，時不時地還能聽到人群中熱鬨的哄搶聲。

接%e4%ba%b2的隊伍很長，那長安城長長的一條街，幾乎從頭到尾，看不到儘頭。

人群中終於有人也發現了不對勁，議論起來。

“哎？不對呀？首輔大人作為接%e4%ba%b2的一方，為何不在這接%e4%ba%b2隊伍裡啊？”

“是啊是啊！我這也才發現，而且這個方向，好像是去往皇宮的吧？”

“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接%e4%ba%b2的隊伍，怎麼更像是殿下去接%e4%ba%b2呢？”

“慎言慎言……”

“……”

啊。

秦不聞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是啊！如果季君皎沒來，那現在這支隊伍，不就成了她帶著隊伍去接%e4%ba%b2了嗎！？

她去接季君皎的%e4%ba%b2？

想到這裡，秦不聞的眼中甚至帶著幾分躍躍欲試！

她很想看看到時候季君皎的表情！

心情頗好地繼續看著周圍的情況，秦不聞發現，長安街上來道賀的百姓中，竟然也有不少外地來的。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得到消息，走了多少路，才來到京城，隻為了看一眼那位當年的長安王秦不聞。

驀地，秦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