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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了下朝回來的季君皎。

季君皎聽後,微微頷首:“此事我會去辦,你不必出手。”

能不動手就看好戲,秦不聞自然是樂意的。

原本以為要等幾天才能有結果,可不知季君皎用了什麼方法,第二日上午,大理寺便陸陸續續派了官員,去各個大臣府邸搜查。

——就連賢王和瑞王府也沒放過。

隻消一個上午,京城可是%e9%b8%a1飛狗跳地熱鬨起來了!

不少官員家中都翻出了刻有一個“秦”字的長安王徽印的物件,眾大臣皆是一驚,紛紛上奏,向宋謹言表忠心,說是被人陷害了!

就連宋雲澤也在自己的府邸找出了刻有長安王徽印的一支毛筆,一時間,宋雲澤成了眾矢之的。

“之前瑞王殿下還說在魏老府中搜出長安王的油紙傘,如今看來,也是被人陷害了!”

“可是說呢,魏老鞠躬儘瘁一輩子,說不準是有人想要……趁機抹黑魏老,挑撥離間!”

“慎言慎言……”

朝臣雖然說得隱晦,但朝堂上的都是聰明人,也都猜測,是瑞王宋雲澤故意拿了長安王舊物想要陷害魏居瑞。

一時間,滿朝嘩然,議論紛紛。

事情發酵至此,秦不聞就等著宋雲澤自己站出來說是“誤會一場”,屆時,宋謹言便可去曹陽看望魏居瑞。

隻是沒想到,還未等到宋雲澤的“服軟”,秦不聞最先等來的,是魏居瑞病重,奄奄一息的消息。

那一日,季君皎神情凝重,來到偏院見她。

“魏老可能要不行了。”

第298章 但憑本心。

那一日,萬裡無雲,碧空如洗。

金鑾殿上,宋謹言一襲明黃色長袍,臉色冷沉,像是能滴出水來。

殿下,宋雲澤跪在大殿中央,卻挺著身子,臉上也沒什麼愧疚的情緒。

“陛下恕罪,是臣一時失察,才讓滿朝大臣蒙冤受辱。”

他雖致歉請罪,但卻分毫不提“冤枉”了魏居瑞的事情。

宋謹言藏在袖間的手握得更緊。

宋雲澤挑眉,嘴角甚至還染了幾分笑意:“不過此事來得蹊蹺,臣覺得,魏老的冤屈,還不能完全洗刷。”

——他在拖延時間。

魏居瑞如今病重,危在旦夕,隻要拖住宋謹言,待魏居瑞死後,一切就都晚了!

宋雲澤偏是要宋謹言與朝堂老臣之間產生嫌隙隔閡!

隻要拖住宋謹言,不讓他去見魏居瑞最後一麵,事後任憑他如何補救,都會寒了老臣的心!

宋雲澤清楚,如今這種情況,根本沒辦法定魏居瑞的罪,但他非要掙紮一番,他就是見不得宋謹言高枕無憂!

“魏愛卿勞苦功高,朕心裡清楚,他不會做謀逆之事。”宋謹言沉聲解釋。

大殿中央,宋雲澤揚了揚下巴,嘴角笑意更深:“陛下,臣也清楚,魏老為人正直清廉,按理來說,是絕不會與長安王那等下作之人,同流合汙的。”

他頓了頓,卻繼續開口道:“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之前長安王不知用了什麼妖法,竟改容換貌,妄圖勾引首輔大人。”

“幸而首輔大人靈台清明,以身作則,將計就計,這才將長安王逼至絕路,跳崖自儘。”

“此事也足以給臣等一個教訓,”宋雲澤揚著嘴角,狹長的眸中滿是算計,“說不準是長安王又用了什麼妖法,蠱惑了魏老,讓魏老做出這等謀逆之事也說不定!”

這話說得並沒有什麼道理,隻是一旦涉及到“長安王”的事情,滿朝文武都會變得格外謹慎。

文武百官倒也不是傻子,明白瑞王宋雲澤是故意想跟宋謹言作對,而且極有可能,魏老“謀逆”一事,就是宋雲澤傳出來的。

但這裡是朝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多方勢力明爭暗鬥,暗流洶湧。

——很明顯,現如今對於宋謹言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到魏居瑞的事情完全水落石出。

在此之前,他應當明哲保身,不能輕舉妄動。

這是宋謹言坐廟堂這麼多年,從許多的勾心鬥角中,權衡出來的最好的辦法。

龍椅上,宋謹言隻要稍稍抬頭,便能看到那大殿外碧空如洗的長安城。

莫名的,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他登基大典的前夜,他與秦不聞一同來到金鑾殿中:“阿聞,坐在龍椅上的感覺,真的不一樣,你要不要也來試試?”

他至今都記得,少年高揚著眉目,眉眼清明不羈:“我?我才不要。”

“為何?”

“龍椅太高太大了,會讓我看不清殿外的天地,”少年眉宇間都是清朗,“這天地江山,我是要用腳去丈量的。”

人人都愛這至高無上的皇位龍椅。

——隻有秦不聞,偏愛自由與赤誠。

可是她為了他,至死也無自由,一生不敢赤誠。

他突然想起,她曾抱著哭泣的他,笑得溫柔:“宋謹言,你什麼都沒做錯。”

“哪怕是當了皇帝,我也很欣慰你會有這樣的赤誠之心。”

“你能這般赤誠勇敢,不瞻前顧後,不自私自利,我很高興。”

他想起前幾日他做的那個夢,夢中她的話語一如從前輕柔:“宋謹言,但憑本心。”

他的……本心……

隻是一瞬間,像是突然拾起了丟失多年的東西,宋謹言猛地從龍位上起身,甚至未去看周圍人匪夷所思的目光,隻是直直地往殿外奔去。

“備馬,擺駕——曹陽!”

——那是他所剩不多的赤誠了,他不想再丟掉了。

殿內,一群大臣麵麵相覷,最中央跪著的宋雲澤瞪大眼睛,一臉錯愕地對著那道身影吼道:“陛下!您現在要去見一介罪臣嗎!?”

他看到,那道身影終於頓住一下。

他一襲明黃色長袍,站在那藍天碧海般的晴空之下,逆光而上。

一如許多年前,那少年甚至根基不穩,卻仍是丟下一眾朝臣,去見了那位奄奄一息的老臣。

他心中嫉恨,高聲叫住備馬欲走的少年:“陛下,他隻是個無名無權的老臣,值得您這樣做嗎!?”

少年眉眼清俊,擲地有聲:“他是為曜雲鞠躬儘瘁之人,並非無名無權,也從不該論什麼值不值得。”

在宋謹言麵前,宋雲澤似乎總是抬不起頭來的那個。

當年如此,而現如今,似乎也是如此。

那人眸光清朗,任由那朝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陛下!您現在要去見一介罪臣嗎!?”

宋謹言朗聲:“魏老如朕嚴父,非一介罪臣!”

滿堂文武百官,鴉雀無聲。

宋謹言再沒解釋什麼,朝著殿外快步走去。

……

宮道外。

宋謹言衣袍都未來得及更換,便見到了站在宮道中央,光風霽月的季君皎。

他擰眉,語氣微冷:“你也是來阻止朕的嗎?”

季君皎眸光淺淡,一襲墨綠色長袍隨風烈烈,衣袂輕擺。

他看著宋謹言,許久,才往旁邊讓開一個身位。

他躬身彎腰,姿態謙遜清潤:“馬車已替陛下備好,陛下,請。”

宋謹言看著眼前的季君皎,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你……”他頓了頓,自嘲地笑笑,“朕以為以你的性格,會阻止朕去見魏居瑞。”

季君皎神情不變,眉眼清冷:“有人告訴微臣,魏老對您很重要。”

來不及想季君皎這話的意思,他掠過季君皎,朝著宮外的馬車走去。

從京城到曹陽,即便是快馬加鞭,日夜奔城,也要兩天一夜!

宋謹言坐在馬車上,心如擂鼓。

——他總感覺,來不及了。

他來不及見魏居瑞最後一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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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陽,魏府。

魏居瑞形容枯槁,咳嗽不止,臉色蒼白。

他眼神渾濁地看向窗外的一角風景,病榻邊,是慟哭的%e4%ba%b2人與下人。

“咳咳咳……好像、等、等不到了……”

魏居瑞的聲音斷斷續續,不成語調。

“爺爺,陛下他不會來了嗎?”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平陽郡主魏瀾哭得雙眼通紅,握著魏居瑞的手,像是手足無措的孩子。

“我們老爺子勞苦功高,鞠躬儘瘁一生,陛下竟然……當真如此狠心……”

“是啊,真替老爺子不值……”

“唉……”

“……”

房間內議論紛紛,哭聲夾雜著議論聲,亂作一團。

病榻之上,魏居瑞呼吸急促,卻不知聽到了什麼,眸光微亮:“我聽到……馬蹄聲了……”

第299章 秦不聞,好久不見呐。

怎麼可能呢?

魏瀾眼中噙淚,隻以為是爺爺幻聽了。

她哭著抓著魏居瑞的手,頭抵在魏居瑞塌前,哭得不能自已:“爺爺,爺爺您不要走,不要隻留下阿瀾一人……”

魏居瑞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他用力回握魏瀾的手,語氣顫唞虛弱:“瀾兒,爺爺知道……你心悅首輔大人……”

魏瀾還是哭著。

“若是從前,爺爺也覺得,季君皎正人君子,氣度不凡,是配得上我們瀾兒的。”

他劇烈咳嗽一番,卻又道:“可是瀾兒,彆再追著他了……”

“爺爺雖然不清楚,但我能看出來,他心有所屬,心思並不在你身上……”

魏居瑞沒說的是,從前的季君皎雖然芝蘭玉樹,但仍清潤俊朗,有人氣兒。

而如今的季君皎,更像是那天上看得見摸不著的月亮神仙,隻一眼,便讓人覺得可望不可及,清冷如雪。

魏瀾哭得厲害,握著魏居瑞的手不肯鬆開。

房間內皆是哭泣之聲。

魏居瑞又看向窗外。

大概是人之將死,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初見陛下的場景。

陛下年紀尚幼,眼神澄澈,端端正正地向他行禮。

那時他便覺得,這位未來的東宮太子,實在是過於端正了些,不適合做皇帝的。

再後來,先帝駕崩,長安王扶持宋謹言即位,他%e4%ba%b2眼見宋謹言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臣,竟拋下滿朝文武,孤身一人去了老臣的家鄉。

他怒極,私下找到宋謹言,想要批評他做事衝動,不計後果,難成大統!

可他去見他時,少年梗著脖子,一臉驕傲地看著他,帶著幾分虛張聲勢的害怕:“朕、朕沒做錯!”

“有人說朕沒有做錯!”

“即便讓朕再選一次,朕依然會這麼做!”

“皇位很重要,那些老臣,還有您,對朕來說,也很重要!”

一番話,竟然讓魏居瑞一時失語。

那時候,看著那般驕傲又真誠的宋謹言,魏居瑞突然覺得,或許這般坦蕩的皇帝,倒也不錯。

他兒子死得早,宋謹言於他而言,不僅僅是君王。

沒來……

沒來……也好。

他如今背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