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1 / 1)

從未提起過長安王是女子的事情。

——所以那具身體,一定是假的。

隻不過,到底是誰把屍體給宋雲澤的呢?

“阿槿要跟過去嗎?”

秦不聞還在思考著問題,就聽到頭頂傳來季君皎的問詢。

秦不聞抬眸。

季君皎解釋道:“阿槿若是害怕,我讓長青來接你回書院。”

秦不聞搖頭笑道:“我想跟大人在一起!”

季君皎清咳一聲,卻是點了點頭:“好。”

--

一乾人等到達荒林的時候,已近午時。

宋謹言全程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仵作跟護衛也都奉旨趕來了。

不多時,眾人便根據地圖上的指示,挖出來一具腐爛的屍體骨架。

第99章 是故人。

五年的時間,那屍體的骨架早就腐爛得不成樣子。

皚皚白骨上依附著一塊塊的屍肉,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眾人將屍體抬出來,宋謹言瞳孔微縮,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具屍體。

“長安王屍體被找回”一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隻是宋謹言在這裡,長安城的百姓自然不敢輕易上前。

不少百姓登上長安城樓,朝著這邊眺望,議論紛紛。

秦不聞看到那屍身,也不覺蹙眉。

“仵作。”

宋謹言沉聲,聲音顫唞。

——宋謹言不是傻子。

他剛才過於緊張,個中細節都沒來得及細想。

現在隻要稍稍回過頭來想一想,便也知道,這具屍體八成不是秦不聞的。

他特意帶了仵作,就是想要確定這點。

仵作應聲上前,開始檢查起屍身來。

周圍的文武百官見狀,皆是掩鼻屏息。

“這屍體不會真的是長安王的吧?”

“誰知道呢?不過你看瑞王殿下那言之鑿鑿的模樣,八成是真的……”

“唉,真沒想到啊,長安王死後居然落得這般下場。”

“誰說不是呢,身為異姓王,居然連個牌位都沒有,死後還被人掘屍挖墳,公之於眾。”

“哼,這都是他罪有應得!”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下官也隻是感慨。”

“這長安王生前這般風光,死後也不過是這個下場……”

“……”

秦不聞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垂眸不語。

其實她生前便想過的。

她這一輩子壞事做儘,死後就算是被五馬分屍,剖心挖骨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隻是當她真的看到“長安王”的屍身被這樣大喇喇地擺在眾人麵前。

眾人像是瘟疫一樣避之不及,又像是在隱隱期待著什麼。

當他們像是看雜耍的眼神看著“長安王”的屍體時,秦不聞還是有些喘不上氣來。

不多時,仵作終於起身,來到宋謹言麵前稟報。

“啟稟皇上,屍體年齡、身高與男子特征,都與長安王殿下符合。”

仵作這句話落地,宋謹言心中的一塊巨石,終於落地。

不是她的屍體。

他嗤笑一聲。

“隻是幾個條件符合而已,這也不能證明這就是長安王。”

——戲還是要演下去的。

宋雲澤一直觀察著宋謹言的神情。

雖然人人都說,當年的長安王與皇帝宋謹言不睦,但宋雲澤一直是不肯相信的。

他一直在想辦法,戳穿宋謹言的偽裝。

近日他尋得長安王的屍身,原本以為是一個揭開宋謹言偽裝的好機會。

但是為什麼,宋謹言此時的神情,反而放鬆下來了?

宋雲澤微微蹙眉,察覺到哪裡不太對。

“首輔大人。”宋雲澤冷冷開口,叫了季君皎。

季君皎眉眼清冷,上前幾步,來到幾人中央。

男人微微前身,不卑不亢:“微臣在。”

宋雲澤勾%e5%94%87笑笑:“本王記得,當年首輔大人還是太子太傅時,曾與長安王殿下發生過衝突。”

季君皎語氣泠然:“是。”

宋雲澤神情溫順和煦:“那首輔大人一定也知道,當時在混亂之中,長安王被隱藏在宮人中的刺客抓住右手,一刀刺入左肩,傷勢極重,長安王幾乎病危。”

啊,秦不聞想起來了。

確實有這回事來著。

當年在東宮之中,秦不聞找到了漠北安插在宋謹言身邊的細作。

她隨便找了由頭,準備將那細作處置掉。

誰知當時好巧不巧,居然撞見了季君皎。

季君皎那家夥自然見不得她“仗勢欺人”,將細作護在身後,想要與她理論。

那細作見事情敗露,瞅準時機,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藏在腰間的匕首便直直地刺進了她的肩膀之中,將她的肩胛直接貫穿!

其實就秦不聞的武功而言,是不會這麼輕易被那細作控製住的。

但那時,秦不聞擔心輕舉妄動會傷及無辜,沒敢亂動。

那次的傷勢確實嚴重,秦不聞高燒三天不下,太醫也是束手無策,以頭搶地跪求恕罪。

最後,是先皇秘密地請了一位老道,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然真的將她治好了。

隻不過她的左肩也因此落下病根,骨頭開裂,沒能完全愈合。

宋雲澤顯然也是知道這點的,他笑著看向季君皎,得到了季君皎肯定的答複。

“是,長安王殿下的左肩胛,應該有傷。”

聽了季君皎的話,宋謹言便又緊張起來。

——若是這具屍體的左肩沒有傷口,宋雲澤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宋謹言蹙眉看著仵作再次檢查。

不多時,仵作便又來回稟:“啟稟陛下,這具屍體的左肩確實有裂,被利器所傷,與瑞王殿下所說%e5%90%bb合。”

看來找屍體的這人,了解得還不少。

秦不聞眯了眯眼睛,大概也猜到是誰給宋雲澤的屍體了。

她動動耳朵,猛地抬眸,便看到遠處似乎有黑影一閃而過。

秦不聞猛地一怔,像是想起什麼。

不好!

“長安王的屍體被找回”這個消息傳出去,有一個人肯定會冒險來偷屍體!

秦不聞擰眉,她左右四顧,看準時機!

她皺著眉捂住嘴巴,像是受不了這般惡心的場景,飛速跑遠了。

周圍朝臣的注意力都在那具屍體上,沒有人注意到秦不聞這邊。

%e8%84%b1離了人群,秦不聞幾個縱身,便深入荒林,開始尋找黑影!

荒林很大,秦不聞一邊疾走,一邊四處張望著,生怕那個人真的去偷屍體!

似有風掠過。

還不等秦不聞反應,一柄包著黑布的長劍便懸停在了她的脖頸之上。

“彆動。”

身後,是一道冰冷的男聲。

秦不聞猛地停住,她瞪大眼睛,卻在聽到聲音的時候,眉眼都溫和下來。

她輕笑一聲,長舒一口氣。

——幸好,來得還算及時。

她沒理會身後人的警告,緩緩轉身,麵向來人。

來人一襲黑衣,黑色的麵巾遮住口鼻,隻露出一雙冰冷如雪的眼眸。

——秦不聞很喜歡他這雙眼睛的。

看上去波瀾不驚,但其實隨便逗他兩句,他的眼睛便無措得不知道往哪兒看。

——從前,秦不聞總是喜歡這麼逗他。

“我說,彆動。”

麵前的男人冷聲,眼睛無波無瀾。

秦不聞麵容帶笑,眼眶卻微微有些溼潤。◇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真好啊。

她還以為,他死了呢。

上一次在秋狩獵場的時候,秦不聞就認出他來了。

她唯一的影衛——京尋。

第100章 殿下不要我了

傳聞,那作惡多端的長安王身邊,有一對左膀右臂。

二人向來以麵具示人,無人見過兩人麵容。

其中一人麵具遮住眉眼,總愛拿著一方折扇,身姿清越雋秀,一手背在身後,出口成章,%e5%90%9f詩作對。

相傳那年遊詩宴,那人杯酒入喉,一步一詩,那宣紙洋洋灑灑從明鏡台高處落下,一紙千金。

直到今日,那明鏡台的最高處,還掛著那少年人提的一句詞,明鏡台的主位,多少年來無人敢坐。

而另一人,狼牙麵罩捂住口鼻,隻露出一雙冷到令人打顫的眼。

相傳那人作為長安王的影衛,總是抱劍立於長安王身後,多少年來,有他在的地方,未有一人接近長安王身側半分。

聽聞他手中的劍是墨色的,劍刃通身漆黑,殺人不見血。

那年,京城外有一夥賊匪有眼無珠,竟擋了長安王的路。

長安王高坐轎輦之上,一手撐頭,隻派了他一人出手。

影衛甚至都沒有拔劍,眨眼間,那夥賊人的屍體便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後來聽聞,長安王封地潯陽內亂,那影衛一人一劍,從城內一路殺到城外,敵人兩股戰戰,跪地求饒。

旁人都說,這影衛,是長安王最鋒利的一把利刃。

而如今,那柄“利刃”就站在秦不聞跟前,包著黑布的長劍懸停在她的喉頭,動也不動。

秦不聞直直地對上男人那雙冷色的眸,嘴角笑意溫和。

——她也沒想到,跟京尋見麵會是這樣一個場景。

她鼻子有些酸。

京尋是從地下賣場買回來的。

當時的京尋,被關在一個狹小的鐵籠之中,有商人搓著手,叫賣著。

“各位爺走過路過都看一看啊!買個奴隸吧,就當是買個小貓小狗了!”

那時候,京尋年紀不算大,他兩隻手扒著鐵籠,高聲嘶吼著,如同暴怒的小獸。

來地下賣場的有錢人買奴隸,也大多數是為了滿足自己那見不得台麵的癖好。

京尋那般狼狽暴戾,哪怕是偶爾有幾個有錢人駐足,隻是看兩眼,就被京尋那雙嗜血的眼嚇退。

商人氣結,碗口粗的皮鞭重重地落在京尋的背上。

“你個廢物東西!誰讓你這麼瞪客人的!?”

“你個養不熟的狗!像你這樣的白眼狼,沒有人能看上你!”

“你給老子等著,今天你賣不出去,老子回去扒了你做人皮燈籠!”

“啪啪——”

那緊實的皮鞭落在小少年後背,少年嘴角都殷出血來,卻是一點聲音都沒出。

當時的秦不聞,境況也不算好。

她剛回京城,朝堂文武百官陽奉陰違,貪墨嚴重。

她將自己所有俸祿拿出來填補漏洞,這才勉強補上軍餉。

那時候,秦不聞確實沒什麼錢。

她戴著一個狼牙麵罩,掩人耳目,走到正在鞭打少年的商人麵前。

“多少錢?”她沉聲。

商人見竟然有人買他,眼睛轉得滴溜圓:“哎喲客人您可真有眼力,這小奴隸可是我們這裡最搶手的,好多大爺爭著搶著要呢!”

他比了三根手指:“三百兩,如何?”

秦不聞翻了個白眼,從袖口摸出三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