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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園月 鵝兒水 4298 字 2個月前

限地長,無限地寬,沒有愛,就沒有我。”

盧照不會單純到完全相信男人的承諾,但她想,此時此刻,如果一個輕飄飄的承諾就會給她帶來莫大的安慰,那又何嘗不可呢?所以她不說話了,隻是啜泣,坦然地把自己最脆弱不堪的一麵露給鬱秋原看,趁他此時還憐惜她,趁他還願意設身處地地為她著想,感她所感,痛她所痛。

就讓他們短暫地跟愛和解罷。

第二天清早,盧太太%e4%ba%b2自送盧照去交通部,提前叫傭人裝了兩盒零嘴放到汽車上。都是她前一天%e4%ba%b2手做的,京果的用料更考究,橘紅糕是加了玫瑰糖精的,桃酥一片片切好,擺放得整齊又美觀。女兒女婿一人一份,叫帶到做事的地方吃,吃完了再回來拿。

從這類瑣碎的關懷中,便能看出母%e4%ba%b2不可替代的好。盧照人都坐上汽車了,看見盧太太站在大門口朝她揮手,又不免鼻頭一酸。下車來跟母%e4%ba%b2擁抱,她說:“你不要對我這樣好,當心我一輩子離不開你。”

盧太太慈愛地捋了捋女兒前額的軟發,毫不猶豫道:“阿照,你是母%e4%ba%b2在這世上唯一的愛,不對你好,還對誰好?”

盧照又問:“我真的是唯一麼?我是唯一,那個人呢?”

盧太太把手擱在女兒的腰間,淡淡笑道:“那個人又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有鼻子有眼的男人而已。”

下午一點鐘左右,盧太太口中那個四肢健全的男人就又到家裡來了。

盧太太打電話叫他來的,三催四請地,劉大生本來還有一位雨花台的客人要送,最後也隻得轉手給同行,虧死了。

當然,伺候富太太會賺得多一點,一下午就能把半年的口糧掙出來。可劉大生總感覺後怕,雕梁畫棟的富貴人家,養尊處優的闊太太,就連盧家的下人都不知比他這個拉車的要光鮮多少倍,跟這些人和事周旋簡直太費神。

就拉一天車,累死累活,也不過倒頭就睡,第二天上街跑,照樣精神抖擻。但跟盧太太相處就不行,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劉大生第一次接觸這個年紀的女人,沒見過多少世麵,完全招架不住。倒也不是那種意義上的招架不住……在床上,他還是有還手之力的,所有的事情,總歸是下了床才變得不一樣。

劉大生那時還想不明白,他正被一個女人掌控著。而等他想明白,又為時已晚,回頭無路了。

無論如何,那天下午,他還是正常去盧家,順路還拉到一位客,賺了點茶錢。

開門的老媽子罵罵咧咧一路。不是嫌棄劉大生身上臭,就是說他窮形極相。窮形極相這個詞劉大生聽不大懂,聽不懂的話,他一律當好話聽,還對著周媽憨笑道:“窮是一直都窮,這兩天倒還好一點!”

周媽氣得說不出話,她就不該跟大老粗拽文,又翻了幾記白眼,在心裡發了狠地罵劉大生“鄉下佬”。

從客室進去,盧太太一如既往在露台上站著,細致地翻看花葉。她做這些事,一向都慢悠悠地,劉大生沒上前打擾,隻在闌乾旁陪候,低聲問好:“太太忙著呢。”

盧太太直起腰來看劉大生一眼,也被他身上的汗味熏得眉頭緊皺:“叫周媽給你放點子熱水,換身乾淨衣裳再來。”

泡澡這事,劉大生喜歡,樂顛顛跑去找周媽,吃了許多冷嘲熱諷,終於洗上一個舒坦的澡。要不說有錢人的日子瀟灑呢,光洗個澡,肥皂香氛什麼的,就得齊上陣,這要放在外頭,依如今的生活程度,又不知要花費幾何才辦得下來。

劉大生自覺大賺一筆,從進浴室門開始就笑得合不攏嘴。

等他洗完澡,盧太太已經在臥室裡織了一會兒線衣。

劉大生湊近看了看,覺得應該是織給女孩子穿的,就問:“白地藍花,年輕小姐穿著總不會差。”他知道盧太太有個女兒,沒見過,隻從那天晚上女婿的長相中大致推斷,盧小姐應當也是一位極標誌的年輕小姐。

他還有心思扯家常,盧太太卻一見他來就放下手裡的絨線。她跨坐到男人%e8%85%bf上,縱容手去往熟悉的地方,沒幾下動作,劉大生就起了響應。用不著過多的解釋,他們自然而然地合為一體。

劉大生內心深處有一個很不想承認的事實——他認為盧太太是一個美婦人。歲月無情,盧太太身上自然也有許許多多蒼老的痕跡,鬆垮的皮肉,累贅的小腹,倦怠的眉眼。但她騎在男人身上起伏,大汗淋漓,不經意間溢出的悶哼,渾然天成的嫵媚,令人不能昧著良心說她不美。

這一個下午,總是在[yín]靡中渡過。

事後,盧太太會有微微的疲累,劉大生替她揉腰,她忽而微笑道:“你多大?吃拉車這一碗飯的人,應該都不至於老。”

這話是真的,世道逼人,老車夫都餓死了。劉大生猶疑道:“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二也有可能,或者更老?我是個孤兒,這些事隻能說一個大概。”

盧太太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粲然一笑:“就比我女兒大那麼一點,我周以珍竟也有今天。”

劉大生也難為情地笑了。他腦袋裡不受控製地蹦出一句話,“老牛吃嫩草”,細想想,這也太不倫不類了。

另外一頭,嚴子鈺的事,總是難辦。石含煙被他不理不睬好一段日子,連買小菜的錢都拿不出來,她不甘心就這麼被一腳踢開,也存了些魚死網破的心思,乾脆把事情捅到錦如那裡,各方鬨了個沒臉。

錦如先前沒見過這麼一個妖妖嬈嬈的女人,走在路上,無端被攔住,嚇得臉都白了。

含煙顯然想不到那麼多,她在嚴子鈺那裡見過沈三小姐的照片,街市口上抱住人就開始哭:“沈小姐,你可憐可憐我們下等人罷。我跟嚴三少爺雖然是舞場上認識的,但也談過正式結婚。如今這樣,我也不指望他娶我了,就讓我留在他身邊做個下婢也成。沈小姐,我跟了他七八年,原來的職業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何況我這肚裡又有了一個小孩,離了他實在不行的呀……”

她一開始的哭,更接近於做戲,哭著哭著,就真觸動情腸,一發不可收拾。粗啞的嗓音,左半邊發髻散落在側臉,錦如隻能隱約看見一張鮮紅的嘴%e5%94%87,口紅公司裡最俗豔的那一抹紅。

錦如不禁在心裡發問,嚴子鈺的姨太太,怎麼是這樣一個蒼老陳舊的女人?

她想起自己母%e4%ba%b2猶在世時,也是這麼一幅病病怏怏的模樣。難道全天下的女人,隻要跟男人打上交道,不管是做太太、姨太太、女兒、兒媳……,就都無可避免地會衰老,會憔悴,會不複青春。

那是第一次,錦如第一次對男人這個群體感到害怕。她用力從女人的手中抽出旗袍下擺,叫喚道:“你找錯人了!嚴子鈺跟我沒關係!”

含煙沒料到她有這樣大的力氣,錦如跑遠了,她還半坐在地上嚶嚶哭泣。又道:“沈小姐,你可憐可憐我呀……我同嚴三少爺已經到這樣的地步了,我沒有回頭路可走呀……沈小姐,你可憐可憐我呀……”

第36章 .月憐

為了甩開身後那個瘋瘋傻傻的女人,錦如不管不顧地往前跑,不多久,就到了陳濟棠的住址附近。先前來往密切的時候,錦如到陳濟棠那一間屋去過,今天敲了門,陳家的老媽子也沒有刻意為難人。

老媽子問了聲沈小姐好,又把錦如客氣地迎進去,一麵上茶水,一麵交代:“您來得不巧,陳先生午後出去跟人談事,還沒回來呢。”

錦如斜倚在大櫃上,答道:“那我在這等等他好了。”

在一個尚算熟悉的地方坐著,錦如心裡的焦灼隨即減輕下來,漸漸地,就開始犯困。她眯著眼,半靠在沙發壁上,陳家的老媽子走上前,看她一臉倦態,順勢遞了手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錦如接過帕子,自己擦了擦額上的粉和汗,又習慣性地攏了攏頭發,先前跑太快了,她渾身泛著乏。本意隻想闔上眼將息一會子,後來還是因為疲累,整個人半夢半醒起來。

陳濟棠將近五點鐘才到家,錦如那會子正迷迷糊糊地半躺著說夢話,他走近,輕輕把人搖醒,柔聲道:“我這裡還有一間客房,你換去那裡睡罷。”

這麼一鬨,錦如不得已揉了揉眼,一看來人是陳濟棠,心裡無端就有些不好受——一種難以言明的淡漠的哀愁。

但其實,嚴子鈺的姨太太胡攪蠻纏,這跟陳濟棠又有多大的乾係呢。他在這一段感情裡,清白無辜是一以貫之的,不容侮蔑的,從頭到尾,都隻是鎮江的沈三小姐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這樣一想,錦如又覺得自己過來找陳濟棠這個舉動,跟石含煙沿街乞求也沒多大區彆。同為女人,一樣的低聲下氣,一樣的窮途末路。

雙腳沾地後,她作勢要去拿不久前卸下的大衣,嘴裡倒說:“幾點鐘了?覺就不睡了,我還是早些回去罷,太晚了李媽要發急。”

從上回分開,不過一旬半月。錦如卻還是清瘦了一些,她原來有一張飽滿的鵝蛋臉,如今兩頰處卻肉眼可見地起了凹陷。陳濟棠不忍心就這樣放她走,三兩步追上去,手先按在女式大衣上,而後才道:“好歹吃了晚飯?你彆對我那樣狠心。”

錦如執意要走,就硬把衣裳搶過來往身上套,橫眉道:“請放開。”

陳濟棠從身後走過來,輕輕抱住她,哀求道:“再多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呢?”

錦如轉過身,再抬起頭,已是一臉淚痕。但她看著陳濟棠滿心焦急的樣子,忽而覺得一切都沒那麼重要了。嚴子鈺風流成性不堪托付,陳濟棠就一定比他好到哪去麼?未必的。女人這一輩子,念書不念書,做事不做事,嫁給誰不嫁給誰,無非都是挨刑期,什麼時候死了,什麼時候女人就能真正從刑具上下來。

後來,陳濟棠扳過錦如的臉,低下頭%e5%90%bb了她。然而錦如並沒有什麼反應,她木然地接受陳濟棠的%e4%ba%b2吮,眼看著嘴上的胭脂被啃蝕,穿到一半的大衣被扔到地板上,他攻城掠地,她一聲不吭。

陳家這間屋子冬天並不冷,可錦如卻隻覺得寒從心起。漸漸地,她一絲不掛,皎白的女性身軀,無辜的誘人。

陳濟棠私心裡還想將這一段故事繼續,他想讓錦如真正屬於他,而不妨哪天就會被人奪去。更何況,一男一女交朋友,總不可能秋毫無犯罷?

他一麵這樣想,一麵伸手去摸錦如大%e8%85%bf上的肉,並沒有多少彆致的手感,隻是年輕。細嫩的皮肉經粗糲的男士掌心一揉搓,無可避免地發紅發燙,那一刻,陳濟棠的臉終於也開始熱辣起來——

他看清了錦如眼裡的恐懼,她被他圈在沙發一角,無法動彈。她潸然淚下,卻隻是默然,不發一點聲響。有什麼事,值得她這樣傷心呢?

陳濟棠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揀了一件大衣披在錦如身上,他自己也收拾好貼身衣物,退到了另外一間客室。

“你明知我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