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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園月 鵝兒水 4356 字 2個月前

,彆的先不論,至少結婚是夠了。

問題出在嚴子鈺本人身上,他這些年欠下的風流債太多,美人恩怎麼還都還不完,跟女人們扯皮扯得一個頭兩個大。交情一般的倒還好說,不過幾個錢的事,嚴啟瑞自家看重跟沈家的這門%e4%ba%b2,出手還算闊綽,嚴子鈺不缺打發戲子舞女的錢。

真正棘手的,是嚴子鈺在外麵買房安置的姨太太,叫含煙的,他們在一處好些年了,也算是同甘共苦過,感情或淺或深有一點。這兩日,姨太太不知從哪聽說了嚴子鈺要跟沈三小姐訂婚的消息,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隻纏著嚴子鈺要說法。

往年濃情蜜意的時候,嚴子鈺還真說過娶姨太太回家這話,現在叫含煙抓住了小辮子,自然好一頓冷嘲熱諷。嚴子鈺被說得掛不住臉,破天荒地不肯跟姨太太一起睡,半夜兩三點鐘還從外麵的房子往嚴家跑。姨太太追在他%e5%b1%81%e8%82%a1後麵又哭又罵,無濟於事,嚴子鈺一口一句“悍婦”就能把她氣得渾身打顫。

南京的深冬,是很冷的,姨太太為了追人凍病了,嚴子鈺也不去看,還得石含煙自己摸錢出來請醫生看病,使喚人拿藥,男人總歸是指望不上。

外麵那個,長久地不理會,倒也有消停的時候,可架不住家裡還有冤孽。嚴子鈺跟他二嫂馮曼,近一兩個月也是不清不楚地。他們倆的事,出自偶然,馮曼上回沒那個孩子,正是傷心的時候,好巧不巧讓嚴子鈺趕上了。

他去嫂嫂屋裡安慰失子之痛,起先還是有禮有節地,直到馮曼自己先伸了手出來。也沒有正經摸到嚴子鈺身上哪處地方,蔥白細滑的一隻手,隻在半空中懸吊著,活像一塊無根之木。馮曼翹著二郎%e8%85%bf坐在靠門的椅子上,門簾緊閉,她未有言語,僅僅朝自己的小叔子伸手。用意幾何,全憑人猜。

自己這一位二嫂是怎樣的人物,嚴子鈺心裡是清楚的,服侍過兩代人,他父%e4%ba%b2,他哥哥,全都在這一位的床上醉生夢死過。那天午後微有飛雪,嚴子鈺從前院走到後院,身上一直涼沁沁的。天兒太冷了,人非得自主尋一點溫暖不可。

馮曼那間屋一股甜香,熱氣熏得人穿不住衣裳,正是最溫暖的所在。嚴子鈺把最外麵的西服一%e8%84%b1,叔嫂兩個順理成章地抱在一起。

馮曼坐著不肯動,嚴子鈺就蹲在她身前,等她用溫熱的%e8%83%b8脯攏住自己的頭。她果然這樣做了,嚴子鈺亦偏過頭去,隔著厚重的旗袍衣料%e8%88%94梇寡嫂的身軀。他們徹底好上了。

男女之間,要想發生點什麼,不過抬抬%e5%b1%81%e8%82%a1的事。事後怎麼料理,才是真正的為難之處。嚴子鈺早過了結婚的年紀,在社會上廝混這麼多年,也該娶一門正經太太,安心過日子了。就現在而言,沈錦如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太太人選,更直白點說,她的條件實在是高,年輕,俏麗,有錢,十足的誘惑。

嚴子鈺禁受不住這種誘惑,所以他決定儘量跟沈錦如結婚,偏這時候,馮曼也站出來攪局,她要嚴子鈺終身不娶,像她守寡那樣,孤獨一輩子。

那天晚上,嚴子鈺跟姨太太吵完架回家,夜那樣深,馮曼房裡的電燈還亮著。嚴子鈺過去找她,向她抱怨姨太太小門戶女人全不懂事,不知道滿盤考慮問題。男人的前途,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搞忘哩?嚴子鈺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說這些話的語氣,也接近於一個滿腹牢騷的小婦人。

馮曼趴跪在床上,一麵聳動著身子,一麵咯咯笑。

她說:“那就不好意思咯,這次我站姨太太那邊。嚴子鈺,你還是彆結婚的好。你要敢結婚,我就把我們的事捅出去。我連你爸爸的小孩都生過,我什麼都不怕,所以你最好不要懷疑我話裡的真實。”

嚴子鈺聽見寡嫂這樣俏皮的聲音,隻覺心驚,他慌忙地從女性軀體中抽身,不可置信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你怎麼是這樣的人?”

他用一種極為委屈的語氣說這話,就好像上了天大的當一樣。

馮曼從自己腰底撈起浴衣來擦身,笑得喘不過來氣:“怎麼?後悔上我的床了?”

嚴子鈺窸窸窣窣地套上褲子,又問:“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要你們死。你們嚴家的人,通通去死。”

馮曼軟著腰肢半坐,臉上滿是勝利者的微笑。淒涼的勝利。

周以珍自從跟盧維嶽攤牌後,過起日子來就有點不管不顧。她以前在家,閒得無聊也不過養花種草,為她這一份喜好,盧照夫妻兩個又從外麵買了很多新的花種回來,有些實在珍奇的,南京不好買,又派聽差的回海陵給她取。

這樣折騰了些日子,南京這邊的房子的陳設布置瞧著也跟海陵那間彆墅沒多大區彆,盧太太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也平複很多。至少在盧照和秋原麵前,她總不吝露出微笑,有一點發福的中年婦人,笑起來臉頰上都是軟肉。她以前總是忌諱這一點,現在卻灑%e8%84%b1很多,笑也是開懷大笑。她這個樣子,盧照和秋原自然就覺得她沒事了,各自忙著事業,白天也不怎麼經常管護得到她。

意外隻發生在一個很尋常的黃昏,秋原放工早,沒去接盧照,因為鄉下有一塊地要轉手,他得跟掮客通電話,問一問各方麵的情況。下了車,剛進家門,就聽見客室裡一陣歡快的嬉笑。

秋原認出他丈母娘的聲音,但似乎還有一個中年男人在。秋原沒湊近,隻在離門不遠處咳嗽兩聲。盧太太很快聽到了,她先扶著門走出來,後麵果然跟著一個陌生男人,留著立式板寸,人高馬大的,穿著短褂草鞋,後頸處還有一塊汗濕,看上去真的很像隨便從街上拉回的黃包車夫。

盧太太熱情地介紹道:“秋原回來啦?這是你劉叔。”

秋原沒應聲,隻有乾笑。這個來曆莫名的劉叔,他實在叫不出口。

秋原硬著頭皮進屋,不多久,幾個女傭也圍了上來,幾個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小月朝門口一努嘴,壓低聲音道:“說去百貨大樓試衣服,不要人跟著,不要司機接送。喏,原是跟那麼個人看對眼了,還招回家,一大把年紀了,太太怎麼想的呀。”

丈母娘的閒話,女婿是不好說的。秋原當著一眾傭人的麵,什麼也沒說,等盧太太把那男人送走,再進來,他也隻是微笑:“媽出門逛了一天,累不累?晚上我下廚給媽做個養生菜,解解乏。”

說完,他就往裝電話的地方走,重新跟掮客約了談事的時間,過後就去廚房洗鱖魚,忙忙活活做晚飯。

盧太太見女婿一臉尷尬,也不好多說什麼。她本來不打算吃晚飯的,因為要瘦身,又不好太拂秋原的意,乾巴巴道:“那什麼,那鱖魚要不彆做了罷?你自己不愛吃,阿照晚上吃得少,我也隻打算喝點湯算了。換了灰鯰,燉一盅砂鍋魚頭,冬天吃,倒也舒泰。”

秋原本來的心思就不在做菜上,一聽丈母娘這話,急得趕忙把手裡的鱖魚放了,又叫周媽重新換了灰鯰。周媽沒見過難伺候的主家,嘴裡一直嘟囔,說盧太太事多,不知道疼小輩。這些話,秋原自然不往心裡去,他隻著急怎麼跟盧照說那個中年男人的事。

而盧照,她對家裡的變故還一概不知,回到家,興致一直很高,飯後還扭著盧太太學織絨線衫。她們母女倆在一處說小話,很晚也不回房睡覺,急得秋原像熱鍋上的螞蟻。

十點鐘左右,他終於忍不住了,下樓把盧照拉走。盧太太就在一旁看女兒女婿小兩口做小動作,也不戳破,她倒樂意秋原把劉大生捅給盧照知道,反正遲早都要知道的。

秋原終於逮住跟太太說話的機會,房門一關,%e8%84%b1口便是:“媽好像,有了個喜歡的人……”

可以想見,盧照的臉上,是多麼顯而易見的訝異。

第35章 .月徊

這一晚,盧照和鬱秋原是背對著躺下的。他們兩個對於盧維嶽夫妻倆辦出來的事各有想法,又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便一齊沉默了許久。

如果所有的情感,走到最後都是破碎,那麼最初的結合,真的有意義麼?盧維嶽跟周以珍兩個人的婚姻,甜蜜那幾年,盧照沒有%e4%ba%b2見過,從她記事起,她的父%e4%ba%b2母%e4%ba%b2就已經互相不愛了。她內心很清楚,她是父母之愛的劊子手,假使她是一個熱衷於調皮搗蛋的男孩子,他們這個家,或許也就截然不同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盧照一麵這樣想,一麵流眼淚,一麵又覺得很委屈。父母感情惡化那會兒,她也不過是一個不知事的孩子,天真、爛漫,發現世界的同時又被世界發現,她根本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被創造出來。

被創造,被喜愛,被遺憾,就這麼簡單地構成了一個女孩子的幼年。如果性彆是人身上的罪,那麼性就不是了麼?

特彆無能為力的時候,盧照就會產生很不好的念頭,她願意把自己的出生機會讓給彆人,就讓盧維嶽夫妻擁有一個他們心心念念的兒子好了,就讓盧家有一個所謂光鮮的繼承人好了。而她自己,當然怎麼都行,乾脆地死掉,變成隨風飄蕩的蒲公英花瓣,或者短暫地活上幾年,體驗些許凡人之愛,最終又變回流星,奔赴宇宙。

但也就是想想而已,盧照掐了自己的手腕,很疼,現實裡她還活著。

她還得繼續活下去。

“你在想什麼,盧照。”

鬱秋原的聲音,很平淡,從很遼遠的地方傳過來。

盧照轉過身,從後麵緊緊貼住丈夫的背脊,整個人就像一隻灌了水的棉球,沉重潮濕,不停地往下墜。

鬱秋原伸出手接住她,又小心地提醒道:“你攀著我的腰,好不好?”

盧照很聽他的話,溼潤的麵龐浸透男式睡衣,他們相隔萬裡,他們肌膚相%e4%ba%b2。

“我們不去管媽的事好不好?從她二十歲那年生下我,又是二十多年過去,她一點生的滋味也沒嘗到。一個人,頂了天活,也不過就那些年歲。愛的壽命,實則更為短暫。就隨他們去罷,隨他們去罷……”

盧照這句話,說得零零碎碎,可鬱秋原聽懂了。他這樣答覆她:“我們不去管彆人,我們隻管自己。”

“要是我們連自己都管不好呢?鬱秋原,將來有一天,如果我們也走到了探討離婚的地步,你預備怎麼辦?”盧照問出這話,終於嚎啕大哭。

秋原這才轉過身來把太太抱進懷裡,說:“你剛剛說到愛無定數,我就在想,你愛我多少,又會愛我多久。一年兩年?五年六年?十年二十年?抑或,今兒還愛,明兒就不愛了。這固然是一個殘忍的發現,但我想,如若以後你堅持不愛我了,為了你的快樂考慮,我也會儘量聽從你的決定。”

“你怎麼就那麼篤定是我不愛你了,難道就不會是你不愛我了麼?”

秋原低下頭%e5%90%bb太太掛在眼瞼上的淚珠,歎息道:“我永遠不可能不愛你,除非我死了。盧照,在我這裡,愛的壽命是無限,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