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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園月 鵝兒水 4276 字 2個月前

縫,剛好能伸進去一隻手,但香味卻不受阻隔地四處流竄,十分誘人的一陣玫瑰香,直往鬱秋原鼻孔裡鑽,慢慢地,鑽進他心裡,再然後,襲侵他的四肢百骸。

他終於不負眾望地破門而入,看見的,正是他那位一絲不掛的漂亮太太。

他們自然而然地擁抱在一起,洗手台的高度正合適鬱秋原坐,盧照雙%e8%85%bf盤在他腰間,很曖昧又很熱情。不需要任何技巧的%e4%ba%b2%e5%90%bb,鬱秋原摟得更緊些,他還什麼都沒%e8%84%b1,卻又跟不著寸縷沒多大分彆。他這個人,他的身體,都太過誠實。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不經逗的,又不是第一次……鬱秋原。”盧照略含鄙薄地笑話他。

秋原沒說話,微低著頭,又去吮盧照的%e5%94%87珠,她說話太不中聽了,他不要聽她繼續說下去。

今晚的秋原,似乎沒有以前規矩。他們之前弄這些,一向都是就事論事,跟結婚一樣有一套固定儀式要走。可今晚,盧照卻拿不準鬱秋原接下來要做什麼,他仿佛渾身上下都是手,這裡摸摸,那裡揉揉,還能空出一隻手來牽引盧照。

他把盧照的手放到某個情緒飽滿的地方,有規律地撥弄,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它,從來也不拿正眼看它,因為它的主人是我……可是沒關係,沒關係,隻要能一直擁有你,就夠了……”

盧照沒讓他把話說完,因為不知道他接下來又會說出什麼令人麵紅耳赤的下流話。這種時候,哪裡還用得著蠍蠍螫螫,不管不顧地儘情一回,足矣抵過千言萬語。

夜,依舊深濃。

星期天照舊是吃喝玩樂著過的,無非是兩個人膩歪些,就將這一天的日子打發了。盧照因為近兩日過得太荒唐,星期一上班的時候簡直覺得哪哪都不舒心,腰痛%e8%85%bf痛%e5%b1%81%e8%82%a1痛,沒一處好的。

秋原卻是沒有這一方麵的困擾,他銀行開門晚,從家走去上班都不至於遲到。到了辦公室,幾個熟悉一點的同事都誇他,說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近來運勢一定不錯的。

秋原受了調侃,滿腦子都是這兩天盧照的萬種風情,沒好意思接話,不尷不尬地笑兩聲,就把這一節揭過不提。

銀行的業務,一向都是瑣碎而無聊的,會計最主要的職責還是做賬,很少跟訪客打交道。這天倒是奇怪,秋原正從暖瓶裡倒了水出來,想衝杯咖啡醒醒神,茶房卻遞了話進來,說有人求見鬱先生。

在南京,秋原倒是認識一些人,大多都是中央大學的同窗,有人來找,他總以為是哪個生活不如意的同學知道他在銀行就職,意欲投奔,心裡雖有疑惑,卻也沒說什麼,跟著茶役去了一趟會客室。

到了地方一看,正有一位不修邊幅的少年人久候多時。秋原見是個素味平生的男孩,還以為是找錯人了,便先聲言:“這位小先生,你我素未謀麵,特意尋了我來,不知有何貴乾?”

那個衣著寒酸的男孩看見有人來了,想也沒想就跪在秋原腳邊,開口便是:“大哥……”

秋原趕忙就把人從地上拉起來,又幫著拍了膝蓋上的灰,說:“小先生想是認錯人了,你我二人……”

那男孩又緊緊抓住秋原的手臂,哭道:“大哥,我是冬原啊……鬱冬原……”

第28章 .月昏

十多年前,鬱秋原剛到盧家的時候,盧維嶽動過給他改名換姓的念頭。養女婿嘛,一般來說都是要跟嶽家姓的,鬱秋原在盧家,都不能算是入贅,更準確點說,應該叫買斷,改個名字實在太正常不過。

通常,改名之後,如果講究一點的人家,還要磕頭敬香換認祖宗,為這事,盧維嶽見天地籌劃,他一直都好排場不是。當然,秋原後來還是免了這一遭罪的,因為盧照袒護他。

盧照在家庭中的反抗,從來都不像錦如那樣明目張膽,她總是默默地,關注一些隱秘的細枝末節。秋原改名失敗一事,就是她極力反對的結果,其實她那時候也才七歲,能知道多少是非善惡。她單純憑著一股樸素的正義感去幫秋原說話,隻因鬱秋原知道自己要被迫改名以後,偷偷躲在灶台下哭,被她撞見過,很不忍心。

那時候的秋原也不大,五歲不到,可能更小,倒沒人說得上來具體多少。為了賣上價,人販子經常對買主撒謊,與鬱秋原有關的一切信息,實際都不可考。比如,他就從來也不過生日。人販子說他是光緒三十四年六月生人,可秋原卻堅持相信他是深秋時節出生的,具體如何,隻有天曉得。

盧家的日子不能算難過,盧維嶽夫妻儘管在某些事上很固執,但也不會刻意刁難養女婿。更何況還有盧照,在大部分時候,她總是可憐鬱秋原的。從小到大,她都在力所能及地回護他,這總是一種難得的幸運,秋原不得不承認,他的前半生,對比起同時代的大部分人,實在安泰得令人眼熱。

秋原這些年真正為難的地方在於,多年養尊處優已經令他無可避免地沾染了部分富家子弟的習氣,但他的心,卻又無法在上流階層停靠。他的窮人名銜已經被擺%e8%84%b1,可富人身份卻又沒幾個人發自內心地認可。

在大多數人眼裡,他鬱秋原,依舊是不容狡辯的軟飯男。不管他以後做出怎樣輝煌的成就,也不管他將會成長為多麼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光靠女人發家這一點,就永永遠遠值得世人詬病。窮不明白,富不徹底,這就是鬱秋原的命數所在。他不屬於哪一個階層,也不會被固定哪一群人接納,更直白點講,他不容於世。

可現在,就在半個鐘頭前,鬱秋原這個不容於世的人,突然有兄弟找上門來了。是原來鬱家的人,北平到南京路途遙遠,也不知他們怎麼尋摸過來的,怎麼就那麼相乾地訪到這一家銀行了?那位少年人言之鑿鑿,未必在扯謊罷?真要按他所說,鬱家父%e4%ba%b2逃難死了,母%e4%ba%b2還病著,兩個姐姐進了白房子接客,弟媳靠給人家洗衣服過活,這樣亂糟糟一團,管是不管呢?

一上午,秋原都有些心神不寧。他不至於傻到完全相信那年輕男孩的話,隻是犯嘀咕,甚至有些驚魂未定。那一些人,一些滿貯他過往的人,一些跟他血脈相連的人,時隔多年,他們重逢了,應該欣喜才是。可秋原看見那個自稱是他弟弟的男孩,卻隻覺陌生。

鬱冬原抱著他的袴管痛哭,不論真假,秋原都伸不出手去扶人,他對他%e4%ba%b2弟弟的情感,還不如一個陌生人。那一刻,秋原真正意識到,他終於活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e4%ba%b2生的父母兄弟,他不認識他們,他也,不想認識他們。

滿腹心事之故,秋原一天的工作都有些神思恍惚,下班回家後,整個人看起來也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心事重重。盧照一個不怎麼愛管閒事的人,也忍不住在他第三次端錯茶杯後提醒道:“你今天是怎麼了?”

鬱家來人的事,一時還做不得準,秋原也就不跟盧照提。抿了一口茶後,方道:“想是昨晚上沒睡好,就有些無精打采,不用擔心。”

昨晚他們都睡得不早,盧照不疑有他,微微一笑:“飯後本來應該走動走動消消食才好,偏你說困了,那我一個人去花園裡吹吹風。吃飽了,撐得慌。”

誰不知道困覺隻是秋原的托詞,盧照才剛從沙發上站起來,他跟著就摟了她的腰,悶聲道:“帶我,盧照,彆丟下我一個人。”

他一副愁腸百結的模樣,盧照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哭笑不得地推他一把:“鬱秋原,你不要每次都搞得你多委屈一樣,憑心而論,我有給過你氣受麼?”

“這話不好說的呀。”說到受委屈,鬱秋原一下就硬氣起來,“幾年前,你跟嚴子陵一塊出國,你們……”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舊賬翻起來是沒完沒了的,盧照趕忙打斷他:“好好好,是我對不住你,行了吧?可就算是我對不住你,難道你就很光明磊落麼?出國前一天,你是怎麼夾纏我的?彆以為我忘了!”

人有時候會特彆熱衷於說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總有一種心照不宣的纏綿在裡頭,促使人越說越有勁。鬱秋原就是這樣,興興頭頭地把盧照攔腰抱起,他說:“可那也是你自願的呀。你不要想抵賴,那一次,我問過你的。”

盧照有意跟他辯,就倒打一耙,說:“正是呢,那一次你都知道問我,現在怎麼不知道了?現在你對我,可隨便得很,不拘什麼地方,想怎麼施為,就……”

她嘴上數落著鬱秋原的罪過,內心深處卻又沒法自私地將一切都推到他身上,他們有今天,絕不僅僅是鬱秋原的功勞,盧照知道。可這世上,能有幾個人是久處不厭,常看常新的呢?冷不丁遇見這麼一個,作什麼又還要較真?管他愛不愛,愛多少,能短暫地相依相伴,就不錯了。

於是盧照又半路改口:“你是什麼德性,你自己知道,不用我多說。一會兒說多了,你又該嫌我婆媽。其實我最煩婆媽了!”

她這話,本身就有一點嚕叨,還不許人說,鬱秋原歎息著笑了。他回家前的心境說不上糟糕透頂,但也的確不能算愉悅。鬱家的事,就像一塊懸空的大石頭一樣壓在他心裡,他會有一些無所適從,該怎麼麵對那些人,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就他現在知道的來看,那家裡的日子很難過,如果他們向他伸手要錢,他該怎麼辦?給還是不給?盧照如果知道了他還有這麼大一門窮%e4%ba%b2戚要養,她又會怎麼看他?

如果盧照看不起鬱家那一群人,秋原又怎麼還能相信,她會看得起她那位同樣出身泥濘的丈夫?如果她對那些人懷有基本的尊重和扶持,不更印證了外界的猜測?鬱秋原根本就是個懦弱無能的“倒插門”,他自己連同他家裡人,全都要靠趨炎附勢才有活路。

另有一條,也是秋原心裡最重要的一條,他不想因為自己讓盧照蒙羞。他差勁一點沒關係,他被外麵的人怎樣議論都可以,但他卻不願意看盧照為他的種種不足而承受冷言冷語。盧照在社會上走動,跟一些所謂的有頭臉的名流交往,那些人時常都拿鬱秋原的出身說事,嘴裡說什麼英雄不問出處,實際卻是諷刺盧照沒有個頂天立地的丈夫。這些事,瞞不過鬱秋原。

在這一段不儘如人意的婚姻中,實是各有各的難處的。

鬱秋原把他太太一路抱出來,送到屋頂的花園上去。秋天的晚上,月色稀薄,雲層也不算瑩澈,天上地下一片鎳灰。高台上姹紫嫣紅的,是菊花,以漁陽秋色為主,家裡老媽子養來聚財使的,似盧照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卻不愛鼓搗這些,隻愛看熱鬨。

繁花朵朵,賞心樂事,可不就是熱鬨?

約莫是周遭都太靜謐的緣故,盧照和鬱秋原到了屋頂,許久都沒有再說話,兩個人背靠在水泥闌乾上,小月後麵還上來滅了兩盞電燈,又催睡覺,他們倆也都沒動靜。萬籟俱寂,世事朦朧,他們正在享受一種悄然的美。

賞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