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他們即將不敵,景猗飛快地做了一個決定。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黑繩項鏈,掛在了沈定珠的脖子上。
沈定珠低頭一看,竟是綁著一顆狼牙的項鏈。
“景猗?”她驚惶不安地看著他。
景猗卻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他伸手,做了一個大膽的行為。
他的指尖有些粗糙,碰到沈定珠的臉,刮去一點血色,隨後抹在自己的嘴角,%e8%88%8c尖%e8%88%94舐兩下,虎瞳棕黑的嚇人。
沈定珠一驚,原本沒反應過來他在乾什麼,忽然,她明白過來。
那嗜血盟約的習俗,是死士要喝下主子的血,從此以後,便要為這個主子出生入死。
他的存在,即是為了保護這個人,像影子一樣的人物,影子可以沒有,但主子必須活著。
景猗身後,獄卒的慘叫聲不斷傳來。
沈定珠知道景猗想做什麼了,她指著身後被火銃轟出來的大洞:“我們快走!”
景猗卻搖頭,拳頭敲了兩下自己的心口:“士為知己者死。”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將沈定珠抱了起來,直接扔過大洞。
“走!”他一聲嗬斥,隨後便轉過身,撿起長刀,守在了洞口的位置。
隻要他活著,他就不會允許任何人越過去,傷害沈定珠。
沈定珠摔在地牢的外頭,再走兩個甬道,就能到達府衙的後門。
她踉蹌著爬起來,想要回頭,可是她知道,現在不是她猶豫的時候。
沈定珠立刻順著甬道,朝前疾奔,她現在去喊救兵,還來得及!
然而,還不等她跑出甬道,就被藏在拐角的人持著長棍,重重打在了後脖頸上。
沈定珠軟綿綿地倒了下去,昏迷之前,看見雷鴻快步趕來,他手中的劍,還滴滴答答淌著鮮血。
她閉上眼,聽見——
“下手那麼重,彆弄死了!”
“不會,綁了她,是不是就不用綁那小皇子了?”
“有她足夠,走。”
第345章 皇上……
一炷香前。
蕭琅炎邁著沉悶的步子,踏過滿地血漿。
局勢已被控製,那些來送藥的人,果然是死士,誓死抵抗,如今死傷殆儘,隻剩下一個領頭的,傷痕累累,被蕭琅炎下令留了活口。
蕭琅炎踩著他的右手,稍稍用力,就聽見骨骼錯位的動靜。
死士發出刺人的慘叫,然而,蕭琅炎垂眸看他的眼神,冷漠的像瞧著一隻螻蟻。
周圍寒冰森森,死士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吐著鮮血,朝蕭琅炎看去,斷斷續續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彆想我將草藥的下落透露給你。”
蕭琅炎嗤笑一聲,好像這並不是他真正關心的目的。
“攝政王是讓你們來送死的,這藥,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全部給朕。”
死士一怔,蕭琅炎繼而垂眸:“他無非是想激起朕對長琉的恨意,在局勢不穩的時候,將攻勢放去長琉國,好幫他%e8%84%b1困,以免他落入你們小君主的掣肘下,但攝政王未免低估了朕的耐心,倘若他老老實實給藥,朕還願意在長琉國這個棋盤上,落下幾個子。”
但現在,他全然不需要了。
沈定珠已與他敞開心扉,他的%e8%85%bf傷不用急於一時,何況,他已經有了新的眉目。
就在這時,禁軍騎馬快鞭趕來。
“報!八百裡加急密信!”
蕭琅炎動作冷然地拆開,看了兩眼,喉頭溢出一聲輕笑。
“好消息比朕預計的更快一些。”
他說罷,看向死士,薄眸銳利黑幽:“你們藏纓丹草的地方,不就是那個廢舊的染布坊麼?”
死士咬緊牙關,憤然不語。
蕭琅炎側首,吩咐陳衡:“去燒了染布坊。”
這下,連陳衡都是一愣,卻沒有多言,拱手便去了。
死士看著蕭琅炎,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晉帝瘋了嗎!難道他不需要纓丹草來治%e8%85%bf了?
蕭琅炎翻身上馬,高大的身影之後,是連綿不斷的青山,更讓他不染血的英俊麵孔,顯出背光的黑冷。
“不用給他痛快,淩遲後,再讓他死。”說罷,他調轉馬頭,準備帶人回家。
大事落定,他歸心似箭,蕭琅炎已打算好,離開成州之前,他需履行諾言,他答應過沈定珠要帶她踏青賞花,就得去一次再回京。
何況,還有那件棘手的事,急著處置。
然而,還不等蕭琅炎出發,就聽見城關裡傳來一聲爆破般的巨響!
緊接著,滾滾濃煙,如烽煙狼嚎般,竄入上空。
蕭琅炎瞳孔緊縮,旁邊的禁軍便道:“好像是城中牢獄的方向。”
下一秒,蕭琅炎“嗬”的一聲,催發馬匹,帶著精英趕回城中。
千萬不要是她出事了,千萬不要!
然而,再多的祈盼,當看見他留在施家的那些精兵,包圍著燃火的府衙時,蕭琅炎險些從馬背上跌下來。
他倉促邁著大步,推開眼前來攔的人,闖入衙門裡。
不少精兵和獄卒都在撲火,知縣渾身是燒出的黑灰,跌坐在地上,一副如喪考妣的崩潰。
“不好了,這下真是完了……”
蕭琅炎立刻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人呢?”
知縣嚇得渾身一抖,哭著道:“方才來了一批刺客,他們用火銃轟塌了地牢,重犯多半是被壓死了,不死也要被燒死!裡麵好多屍首,那個來探監的女貴人,也沒找到……”
他越說越沒底氣,因為蕭琅炎的眼神,漆黑的駭人。
蕭琅炎一舉將他扔去一旁,這時,回施家確認的禁衛倉促趕了回來。
“皇上,娘娘確實不在家中,繡翠說,她半個時辰前,就帶景猗出門了,說是要去施老先生的鋪子裡,但卑職方才去過鋪子,沒有人。”
蕭琅炎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臉色陰雲密布。
他不待猶豫,轉而厲聲吩咐:“去封出城的城門,渡口一起封上,傳令下去,挨家挨戶的搜,逐一排查,直到找到皇後為止。”
“是。”
濃煙蔓延,鋪至蒼穹,使得天空看起來,陰沉的好像要下雨了一樣。
從此刻開始,榮安城乃至整個成州都戒嚴了,蕭琅炎從京中調來了一支勇猛的兵將,嚴格排查搜尋。
連周邊的山脈都搜找了,甚至可以說是掘地三尺。
竟都沒有找到沈定珠。
沈定珠的二哥,也在她消失的第四天趕到榮安城,剛到,他便立刻走馬上任,清查過往的一切沉積棘手之事。
他驚愕的發現,除了他妹妹消失了,同時,榮安城的府衙裡,好像還丟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
三個月後,已是城春草木深的四月底。
但長琉國的夏日,一向來的要更早,還沒徹底進五月,烈日便當頭照了。
攝政王的府邸裡,青樹蔥蘢高大,亭台樓閣交錯,假山中的流水,緩緩蕩著剔透的珠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位美人,經由四個丫鬟的護送下,順著迎風長廊,朝前走去。
她身穿月蘭色的織錦留仙裙,腰身纖細若蒲柳,肌膚賽雪,那巴掌大的小臉,燦若桃李芙蓉,一雙水眸瀲灩。
若不是她梳著婦人髻,旁人會以為她仍是未出閣的姑娘。
那四個丫鬟穿著襟子,一瞧就是府邸裡數得上號的奴仆,其中一個長臉圓眼的丫鬟,在快要到書房之前,突然停下腳步。
她回過頭來,盯著美人,眼神有些不客氣。
“阿珠小姐,雖然你是被王爺下令,要好生對待的人,但說到底,您也不是王爺的%e4%ba%b2生女兒,魚夫人要奴婢提醒您,遵守本分,彆在王爺麵前忘了身份,若是故意僭越,鬨出笑話來,您臉上也不會好看!”
一旁的丫鬟幫腔:“彆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在府邸裡立足,說句不好聽的,您以後到底命運如何,誰也不知道,說不定還不如我們丫鬟呢。”
這幾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帶著惡意,將她奚落的體無完膚。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們隻要找到機會,就會“奉命”敲打她,什麼難聽說什麼。
攝政王妻妾眾多,原配王妃早就去世了,如今當家的,是貴妾魚夫人,自從沈定珠被好好地養在府邸裡,她便多番對沈定珠敲打針對。
魚夫人怕她勾引攝政王,派來的四名丫鬟,更像是監視一樣,寸步不離。
至今,除了攝政王,府邸裡的任何人,都不知道攝政王忽然將這麼漂亮的女人,養在府邸裡,以義女的名義好生對待,到底是要做什麼。
沈定珠淡淡莞爾:“你們日日都這麼說,難道還沒瞧出我的分寸?”
幾個丫鬟冷哼一聲,隨後,沈定珠便跟著他們,去了攝政王的書房裡,單獨密談。
推開門進去,一名年過六十的威嚴老者,負手立在書房裡,聽見動靜,他回過頭來。
“阿珠,一會義父有個貴人要來造訪府邸,你替義父好好地跟他聊一聊,務必使得那位貴人儘歡顏。”
沈定珠頷首:“我知道了義父。”
攝政王看著她的嬌態,他沉下眼神,再次試探:“倘若貴人問起你的來曆,你該怎麼說?”
沈定珠垂著眼睫,貌美無瑕的臉上,是一片溫柔豔絕。
“實話實說,我受到晉帝的欺負,被迫與家人分開,輾轉流離,被義父所救,養在膝下,之前身體不好,所以近日才回到府上。”
攝政王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上前一步:“阿珠,我知道你失憶後,一定對自己的過往很好奇,但義父不會害你,否則,就不會傾儘全力救你性命。”
沈定珠輕輕頷首:“阿珠明白。隻是,我隻怕無法侍奉那位貴人,因著我記得我成%e4%ba%b2過,也生過孩子……”
攝政王飛快地打斷了她:“你放心,你隻需要用美貌和溫柔,與那位貴人來往,他一定會被你折服,從前你的過往,就變得不重要了。”
“你要記得義父的叮囑,若是這一次能得貴人的喜歡,阿珠,義父的性命可都在你手上攥著了。”
沈定珠瀲灩烏黑的美眸深處,劃過一抹極快的情緒。
她乖乖應下:“阿珠定會竭儘全力,為義父分憂。”
攝政王讓她先行離去,準備以待。
沈定珠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過頭來:“這幾天,聽見身邊的丫鬟私下議論一個叫魏琬的姑娘,說是義父的小女兒,可是她死在了晉國,她們還猜測,我也是從晉國來的,懷疑她的死跟我有關。”
她輕眨眼眸:“義父,是不是真的如此?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倘若是真的,還請義父一定要告訴我。”
攝政王嚴肅的麵孔,頓時黑沉:“她們竟敢胡說八道?魏琬分明是和死士私奔,我早已不認這個女兒了,阿珠,彆多想,丫鬟亂嚼%e8%88%8c根,義父會為你做主出氣。”
沈定珠含笑一抹,沒說什麼,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