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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的情況在設想。

說來說去,還是與她曾經提過一句的那個夢有關,她那個夢裡到底有些什麼內容?

楊變從沒有具體問過元貞那個夢,開始他覺得是無稽之談,不過是她憂思憂慮導致。

後來太原戰火起,北戎一路勢如破竹,又提出要元貞和%e4%ba%b2之事,似乎印證了一些事,但彼時因為事情太多,千頭萬緒,他根本沒想到這處來。

再後來北戎勢如破竹打到黃河北岸,慕容興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又派人擄她,意圖報複,誰知陰謀失敗,連帶汲縣那也無功而返。

於是又是兩國和談,再到北戎再提和%e4%ba%b2之事,他們不得已來到襄州,在她的提醒下,他做了許多事。

就這麼一件件細小的事累加,讓楊變心底的那股異樣感也越來越重。

似乎元貞很清楚未來會發生什麼,更甚之她對慕容興吉這個人有著罕見的熟悉。她做的一切都在防著這個人,防著北戎。

而慕容興吉對她也有罕見的執著,幾次三番想得到她,為此甚至可以不顧大局。

“你的那個夢還說了什麼?”

元貞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件事。

之前在不知慕容興吉乃重活之人,她可以肆無忌憚用夢來敷衍楊變,可此時不知為何,讓她再提這個夢時,她卻有幾分遲疑。

“倒也沒說什麼,隻是它是以我的眼睛去看到的,我彼時在皇宮,隻知道我被送給了北戎皇子,甚至連那個皇子的臉都沒看清楚,而後上京就破了。”

“然後呢?”

“然後我就不知道了,夢醒了。”

元貞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

楊變似乎也沒看出什麼端倪,道:“所以讓我說,你那夢就是你多思多慮之故。不過你說得對,常平倉那是得盯著,我這就辦,你歇著。”

他起身出去了。

元貞看著他的背影,明明感覺到一絲異常,卻下意識讓自己忽視掉它。.

事實證明,元貞的擔憂並非無謂。

一開始楊變也沒有什麼頭緒,隻是讓人暗中盯著常平倉。

京西南路的常平倉就設在襄州,甚至就在襄城,皆因此城臨著漢水,用來運輸糧食穀物最為方便不過,便就地在城郊設了常平倉。

這處常平倉很大,占地幾百畝不止,是整個京西南路的主倉。不計散落各州縣的常平倉、義倉,此地大概能囤積二十萬石糧食。

每逢糧食收成之際,就是常平倉忙碌之時,把前一年的陳糧放入市場賣掉,再把新糧囤積起來。

襄州這地方也是一年兩熟之地,六七月的時候正是收成之際,也是常平倉最忙的時候。

表麵上常平司確實很忙,可私底下常平倉卻並不顯忙碌,進出的糧車極少,儼然與表麵忙碌的常平司是兩個狀態。

這一詭異情況,引來楊變警惕。

看來這處常平倉確實有貓膩。

可光有貓膩,如何抓到對方把柄?對於有目的性的盯梢,還是大範圍的盯梢,什麼把柄找不來?

常平倉一位姓常的小主事,近日手頭有些緊,打算悄悄從倉裡弄一些陳穀,賣到市場,換得幾吊錢喝酒。

真是就是幾吊錢!

數量並不多,他也不敢倒賣太多,數量太多以他的身份根本扛不住。而少量的,完全可以用被鼠偷吃了蒙混過關。

往常都是順順利利的,諸如他這般乾的人真不少,即使旁人有所察覺,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這回倒好,他不過剛帶著人把十幾袋穀子用車拖了出來,就被一群兵包圍了。

是的,一群兵,包圍了。

常姓小主事當場嚇得%e5%b1%81滾尿流,癱軟在地,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天條。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恍惚在夢中。

“什麼人!都頭,有一道黑影進裡麵去了!”一個兵卒大聲稟報道。

“速速進去搜捕,定是有盜匪意圖偷盜糧食,他們肯定不止這一個人……”

癱在地上的常主事該怎麼說?說自己不是什麼盜匪,他是也是官?.

常平倉內也有駐守官兵差役,但這些人乃雜兵,隸屬當地州縣監司衙門。

這些人平時駐守糧倉,自然少不得油水,一個個宛如吃飽了的肥鼠,見到有人闖進來,根本反應不能。

直到戲都演了一大半,他們才衣衫不整地姍姍來遲。

來了也沒用,戲本子是早就安排好的,見義勇為的光化軍以搜查匪盜之名,硬是‘誤闖’了一處倉房。

倉中空無一物,沒人,也沒糧食。

“為何倉中竟沒有糧食,這不是糧倉嗎?”一個年輕兵卒詫異道。

駐守的差役們滿頭大汗,可他們根本不知該如何解釋。

上頭的領頭今晚喝醉了,人睡著了,根本叫不起。管事的官吏就是那位常姓小主事,人這會兒還在門外被人押著呢。

於是光化軍這順勢用‘外麵沒搜到人,匪盜肯定藏在糧倉中’的說詞,又強開了三個倉。

就如之前那個倉一樣,倉中空無一物,連隻耗子都沒有。隻有一個倉裡,空地上扔著幾個麻袋,似乎有耗子在這下了一窩小老鼠,一見倉門打開,頓時嚇得四處亂竄。

事情藏不住了,事情也鬨大了。

這會兒那常姓小主事也夢醒了,腳軟都是輕的,甚至嚇尿了出來,惹得負責看守他的兵卒連連掩鼻。

楊變來得最快,誰叫他騎馬呢。

宋廣福被他夾在腋下,一路風馳電掣跑過來,下來時%e8%85%bf腳都是軟的。

來之後,楊變也沒說什麼,隻是在宋廣福的見證下,讓人把所有糧倉門都打開了,查看過倉裡的情況後,就派兵把整個常平倉給圍了。

這時候收到消息的馬提舉,正坐馬車往這裡趕。

不過現在來乾什麼呢?.

元貞知曉昨晚楊變去乾什麼了。

不過他走得急,回來得也快,反正她半夜起夜時,他是在邊上的。

用早飯時,兩人交流了下昨晚的情況。

聽說楊變根本沒見那位馬提舉,隻是讓兵把常平倉圍了,元貞便知曉這是在等對方主動上門。

隻是元貞沒想到,上門的竟是馬夫人,而且來得如此急。

她以為總要等上幾天,對方要把能想的法子都想遍了,實在沒用才會正主兒%e4%ba%b2至,卻沒想到對方如此穩不住。

殊不知馬夫人也是自己害了自己。

她因和康夫人同處一城,兩人夫君官銜差職皆都旗鼓相當,城內官眷素來以二人為馬首是瞻,曆來二人就針鋒相對慣了。

這次上京那打了鄧州安撫使司的臉,不光光化軍被拖欠的軍餉發下來了,據說以後光化軍的軍餉會直接發到襄州,而不用經過鄧州。

馬提舉當即就意識到,說人家失寵失勢都是假,人家這哪是失勢,明明就是下來體察民情。

遂,連忙叫上康轉運使做中間人,意圖緩和自己和楊變的關係。

這邊楊變對他不冷不熱,另一頭回去了他不檢討自己,反而埋怨馬夫人不如康夫人,不知討好魏國公主。

馬夫人那叫一個氣,也是不服輸,%e8%84%b1口便說自己和公主的關係也不差,隻是礙於之前他這的態度,才不敢太%e4%ba%b2近罷了。

馬提舉忙說,既然關係不差,那就多邀公主上門做客。

馬夫人嘴上敷衍應下了,實則隻有她自己明白怎麼回事,她礙於康夫人的關係,對那位公主稱不上恭敬,對方就算不記恨她,也不是她想邀便能上門的。

但這話肯定不能跟丈夫直說,隻能敷衍著。

中間馬提舉問過兩次,都被她敷衍過去,說魏國公主如今身子重,輕易不再出門之類。¤思¤兔¤在¤線¤閱¤讀¤

這次出事後,馬提舉自然意識到光化軍出現得不合時宜,以為自己是把楊變得罪了,故意抓他把柄。

恐慌自然不必說,可辦法想儘了,都治標不治本,眼下隻有請楊變高抬貴手,放他一馬,於是才有馬夫人被派出來說情一事。

而馬夫人這,自己不過為了做臉之言,竟被丈夫當真了。偏偏眼下根本不是在乎顏麵的時候,一旦楊變的奏疏遞到上京,等待馬家的就是萬劫不複之地。

文官貪墨確實不會被殺頭,但抄家、女眷充入教坊司,卻是可以的。

於馬提舉來說,事發後不過是打回原形,於馬家的女眷來說,那就是萬劫不複,是想都不敢想的場麵。

馬夫人想得很明白,所以一見到元貞,當場就跪了下來,並俯身哭了起來。

“公主,我知曉之前我小氣跋扈不會做人,得罪了公主。還請公主一定高抬貴手,放過我家老爺。”

坐在主位上的元貞挑了挑眉,沒想到馬夫人會嚇成這樣。

希筠上前一步斥道:“好啊,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就給我家公主潑臟水,就你這樣,還是來請罪的?什麼叫請我家公主放過你家老爺?你家老爺乾什麼了,讓公主高抬貴手?我看你根本不是來請罪的,就是來潑臟水的。”

希筠當即叫人,要把馬夫人拖出去。

馬夫人硬撐著不走,掙紮之下衣裳亂了,發髻也亂了,還哭得眼淚鼻涕直流,分外可憐。

“行了。”

元貞抬手,止住侍女再去拖拽馬夫人。

“誠如我的侍女所言,你家老爺做了什麼,需要我高抬貴手?”

“這——”

馬夫人遲疑。

以前元貞給她臉時,她覺得堂堂公主不過爾爾,落地的鳳凰不如%e9%b8%a1,再是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被人排擠,要看她的臉色。

如今這一番,先是希筠絲毫不加掩飾的斥責,再是那些侍女根本不考慮她是誥命,就要把她拖拽出去。

再看看坐在首位上,至今眉眼清淡的元貞,她才意識到公主就是公主,不是她可以隨意輕賤的。

“我勸你有話直接說,不要猶豫和磨蹭,畢竟我也不是一直有耐心聽你說。”

“公主……”

“我這人素來喜歡直爽人,以前在上京時,大家都知道。我也勸你不要在這裡玩弄你那點淺顯的心眼,畢竟你的秉性淺顯到一眼可見。以前大家不說,是礙於教養,或是看在你丈夫的麵子上,以後……”

“公主,我說我說!”

馬夫人匍匐在地,開始了她的訴說。.

就如元貞之前所猜測那樣,諸如糧食進出,乃至新糧換陳糧,吃中間差價的油水,這都是常平司的慣例。

不過馬提舉的情況要更複雜一些。

他的難題來自於前任給他留了窟窿,而這個前任與他不光有同鄉之誼,還是同一個座師門下。

交接的時候,礙於情麵,下麵的帳就查得不清楚。等人走後,爛攤子自然砸在他手上。

不過對方也不是沒有說辭,說這窟窿也是前任留下的,以往慣例都是如此,不用太過在意,拖幾年拖到交給下任即可。

隻要不是政敵,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背後的關係也是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