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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元貞麵前蹲下,俯身將耳朵貼在她肚子上。

“今天他又踢了你了沒?給我聽聽?”

正聽著,一隻小腳踹到了他耳朵上。.

上京,福寧殿。

馬安福將幾位官員送了出去。

這邊,宣仁帝雖如願以償,卻臉色陰沉。

見此,劉儉等了一會兒,才湊到近前道:“聖上,高美人兒那說是新學了一首曲兒,不若聖上去看看?”

宣仁帝沒有說話,人卻站了起來。

之後去高美人那聽曲、喝酒,臨到快安歇時,宣仁帝卻沒留在那裡,而是去了金華殿。

往日熱鬨總是帶著一股幽幽香氣的金華殿,如今靜謐非常。

守殿的內侍聽到有人敲門,還以為自己聽岔了,直到敲門聲又響起幾聲,還加重了力道,方匆匆去開門。

等門開後,見外麵站著聖上,直接嚇得跪了下來。

“朕記得元貞這殿後麵養了一池子錦鯉,朕去看看這群魚怎麼樣了,你們不要跟來。”

其他人都留在原地,隻有劉儉撐著燈籠跟了去。

天上有月,但水中烏漆墨黑的,自然看不出魚怎麼樣了。不過宣仁帝借著酒氣撿了個石頭丟進水裡,池子裡倒也撲騰得熱鬨。

“……朕還記得當年,圓圓攔在朕去後苑的路上,撲上來抱著朕的%e8%85%bf,說她和她娘被人欺負了,要找朕做主……”

“……小東西是真胖,圓乎乎的,也可愛……”

……

“……朕怎會不知道她跟朕耍了心眼,但她是朕的女兒,跟朕耍耍心眼怎麼了?這麼多人跟朕耍心眼,為何不能容一個孩子耍心眼……”

“……這心眼耍得好,朕喜歡……”

劉儉實在擔憂,忍不住道:“聖上,您喝醉了。”

“你覺得我喝醉了?”

立在池前的宣仁帝,醉眼惺忪地回頭看他,似乎覺得實在不舒坦,他撩起衣袍下擺,幾個大步爬到池畔的大石頭上坐下。

劉儉見他歪三倒四的,生怕他掉下去,卻又不敢去拉,隻能一隻手撐著燈籠,一隻手在旁邊護著。

“我是喝醉了,我大醉酩酊,醉得不省人事……”

“我倒是也希望能醉一場……”

宣仁帝撐著膝,歪在那兒。

“都在謀朕!朕的女兒謀謀朕,怎麼了?她光明正大地謀,謀朕的喜歡,朕就是喜歡,喜歡她的光明正大,想要什麼直接說……”

“……看到她,朕就仿佛看到自己的當年,多麼的肆意、爽快、無拘無束……”

“劉儉,你知不知道,朕好累,太累了……”

看著宣仁帝這樣,劉儉也是老淚橫流。

說到底,他是從小伴在宣仁帝身邊的人,自然是有感情的。

“老奴知道陛下累,可陛下你是天子……”

宣仁帝揮袖打斷他:“都這麼跟我說,我是天子,我是聖上,我是仁君,我是什麼天子,什麼天子是我這樣的?”

他越說越激動,坐起來捶著自己的%e8%83%b8,也哭了起來。

“……活得眾叛%e4%ba%b2離,活得看誰都是用心險惡,活得女兒都不認我了,她臨到走時,都不來跟朕說一聲,就是怨朕呢……”

“哈哈哈,朕叫什麼天子……”

劉儉見他這樣,也有些急了。

“陛下,公主怎會怨你呢,她多麼聰明的人啊。她是知道您為難,那些人都逼著你,所以怕陛下為難,怕您威嚴掃地,所以故意避著不見,故意差著駙馬來說想離開……若非知道你的為難,公主當初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韙,要去那尚書內省,若非那北戎……”

宣仁帝嘟囔道:“是啊,若非那可惡的北戎,圓圓至今還在尚書內省,我們父女之間也不會鬨成這樣……

劉儉就順著話說:“公主肯定明白的,即使不明白,看到您的那封詔書也該明白了。公主臨走前,讓人送進宮的那張震天雷的方子,就說明她其實不怪您了,隻是沒辦法,必須走,也不得不走……

“之前,門下省那幾次把給光化軍撥發軍餉的奏疏送回來,說不該越過京西南路的顧清,您依舊堅持發了詔令,等襄州那收到軍餉,公主肯定明白聖上的良苦用心……

“明白不明白,也就這樣了。

宣仁帝躺在那兒,一隻手無力地垂下來,“她願意走,那就走遠些,彆看這些臟的臭的爛的汙穢的……

……

“劉儉啊,朕覺得這大昊快亡了……

“真有那一天,朕肯定走不了了,你跑吧,去襄州找圓圓……

……

劉儉驚駭,等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時,卻發現宣仁帝已經睡著了,就倒在那石頭上。

第74章

74

無人知曉鄧州安撫使司接到詔令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總之,光化軍的軍餉發下來了,連同之前拖欠的一並。

其他三司一直盯著這邊的動靜,見到對方這一番作為,大抵心中也有數了。

於是,提舉常平司那馬提舉突然熱情起來,叫了康轉運使一起,要設宴邀請楊變。

提點刑獄司那,由於王提刑遠在鄧州,雖不能%e4%ba%b2自,也命人送了賀禮來。說法是最近事務繁忙,下麵人疏忽也沒提醒日子,以至於賀禮遲了這麼久才送到。

其實彼此都明白怎麼回事,不過表麵上肯定不會戳穿。

這都是些小事,楊變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如今心思都放在即將竣工的護城河,以及征兵上。

如今光化軍還差一千多人才滿額,他自然要把額填滿。

楊變把目光放在金州房州兩地的鄉兵上。

鄉兵,顧名思義,乃地方組建的義勇民兵,主要用於維護縣以下的地方治安。

襄州和隨州也就罷,地處平原,人煙稠密,少有土匪強盜橫行。可金州和房州這兩地山多林密,道路崎嶇,因此除了主要城池有駐兵,下麵都是靠鄉兵維護地方治安。

之前楊變在巡視四州時,見過這兩地鄉兵。

大概就是窮山惡水出強兵,這兩地鄉兵素質之強,一點都不差於上四軍的禁軍,且敢打敢戰,十分驍勇。

做將領的從來都見不得好苗子被浪費,楊變‘見獵心喜’,一直惦著。

這不,軍餉剛發下來,他就命張猛賀虎等人奔赴兩地征兵,一定要征夠人數才能回來。

還有籌集糧草之事。

元貞一直覺得眼下平靜是暫時的,北戎和昊國和談,是為緩兵之計。

拿到太原、河陽等城池後,不光解決了北戎的後顧之憂,更是讓其如虎添翼占據了地利位置,同時還解決了他們孤軍深入後續糧草補給的問題。

每每想到這件事,元貞就覺得那些官員簡直是腦子被狗吃了,再想和談也不該如此短視!

所以等到對方休整過來,勢必卷土重來,而這一次攻勢必然比以往更猛烈。§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楊變和她是差不多的想法,兩人預估戰事將起於今年冬天,所以屯糧是必須的。

這件事權簡能幫忙。

之前他認識的那些衙內們牽扯方方麵麵,這點小事還是能幫。

再說又不是不花銀子,而且現在南方很多地方都能做到一年兩熟,如今正是收成的好日子,從南方收些糧食還是能收到的。

還有馬匹。

這件事托了沐家,合格的軍馬弄不了太多,差一些的馬還是能弄來一些。

夫妻二人就像即將過冬的小動物,一點點積攢所需,這一切都瞞著同城的轉運使司和提舉常平司,甚至連作為知州的宋廣福也不知曉。

也是楊變挖護城河動靜太大,每天來往如此多的兵卒,且都知道朝廷剛補了光化軍的軍餉。

軍餉一般都以糧食為主,實在無糧調時,才會發銀錢。也不知鄧州安撫使司是故意刁難,還是什麼,這次給光化軍補發的軍餉中,竟有一半是銀錢。

因此楊變命人出去購買糧食,甚至找上了常平司,讓他們代辦了一部分,誰也挑不出錯。

就這麼夾帶著,倒也讓楊變暗中囤積了一批糧食。.

“你讓人盯著常平司那,最好能尋個裡麵的人,探一探幾地州縣常平倉裡的具體情況。”

楊變遲疑道:“你是說——”

元貞點了點頭:“常平司利用常平倉來管控當地糧價,逢穀賤時,高價收入,逢穀貴時,低價放出,就是為了避免糧商囤貨居奇,禍害百姓。”

“可曆來哪裡都少不了碩鼠,你可知這糧食一進一出是多少銀錢,新糧和陳糧差額又是多少?看到這麼多錢唾手可得,誰又能忍住不貪?我以前在尚書內省,看過不少往例,或是主官或是底層官員,挖空心思在這糧食進出上動主意。”

“更甚者,熙和四年有一例,齊州當地的常平倉爆出貪腐案,牽連甚廣,他們上下勾連,夥同當地糧商謀取私利,也是巧了,那一年正好鬨出災荒,當地發不出賑災糧,這事才爆出。”

“除了上下沆瀣一氣外,他們還有很多法子貪墨,更甚者上麵主官根本不知曉,下麵的官員就把糧食私自賣掉了。反正沒人查賬,即使有人去查,他們也有應對之法。以至於窟窿越來越大,就好像埋了顆震天雷在那,沒人能填的上,也沒人敢查賬,隻等哪天爆掉,炸死所有人。”

楊變皺起眉:“你是怕襄州這的常平倉也是如此?”

元貞點點頭。

“我們囤積的糧食不過隻能管那些兵卒,抑或是一城之人短時間食用,若真有大戰起,這些糧食無疑是杯水車薪。另外,我們的銀錢也不多了,剩下的都得花在刀刃上。”

“糧食是怎麼屯都不夠的,與其自己花錢買,不如找個法子,摸清幾地常平倉的底兒,若是糧食充足就罷,若是不足,就逼著他們補上。一旦哪天有變,頃刻你就可派人控製當地常平倉,到那時候,誰手裡有糧,誰說話才算數。”

元貞之所以會動上常平倉的主意,也著實是他們手裡的錢不多了。

哪怕她的私房陪嫁再多,也經不起鋪這麼大的攤子這麼多人花,楊變是不管賬,管著帳的元貞卻是清楚,這些日子究竟砸了多少銀子下去。

而這些錢也不能都花光了,還得留下一部分備用,他們也不能隻囤糧,光有糧沒有兵器也不行,還有木石那的震天雷,也得大量銀子砸下去,才能弄出更多的火器。

楊變懂了。

可轉念一想,那股異樣感又上了心頭。

北戎虎視眈眈不假,所以他們做了完全準備,楊變原以為自己做的準備已經夠足了,可元貞總能找出點疏漏,讓他拾遺補缺。

她似乎篤定北戎就一定會打過來,且一旦戰起就是大戰。

北戎兵強馬壯是不假,但昊國往南還有大片疆域,真若是時局危機,上京那完全可以遷都。

更甚者若有一日北戎兵臨城下,還有其他勤王禁軍前來救駕,也許情況沒她想的那麼糟,可她的所作所為無不是按照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