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1 / 1)

,北戎打過來時,就跑到我們這兒來了。說是北戎蠻子凶殘,什麼都搶,女人都被搶了,還殺了不少人……”

這話頭一勾起來,人群裡七嘴八%e8%88%8c都說了起來,說的都是北戎蠻子的凶殘。

差役們聽到這些議論,也沒人出聲喝斥。

說到底,這也是乾活時,能驅使著這些勞力用心乾拚命乾的動力。

伴隨著種種議論聲,一群人過了河。

等過河後,差役們就不讓苦力們說話了。

元貞一直被夾在人群中,也看不清外麵的情形,等她反應過來自己該走在兩側時,幾次想退到人群外,都被她身邊的漢子拉住了。

就是那個叫李三的。

他還熱情地督促元貞,讓她彆落下了,真落下了一會兒回去要挨鞭子,又說人群中間才暖和。

元貞沒辦法,隻能跟著這群人走。

又走了大概兩刻鐘的樣子,他們終於來到一座城池下。

城池不大,但城牆上站著許多兵卒,城門也有許多兵卒把守,一副重兵把守的模樣。

“都趕緊進去。”

等進城後,更是入目之間都是兵卒,似這汲縣已經沒有百姓了,他們這群人就是唯一的百姓。

元貞還是夾在人群裡,低聲詢問身邊的人。

有人道:“都知道北戎要打過來,百姓都逃了。”

又有人懷疑道:“這你都不知道,你該不會是北戎蠻子的奸細吧?”

說完,這人自己都被逗笑了。

“不過就你這身板,北戎蠻子大概也不會派你來。”

這時,一旁走上來一個差役,人還沒開口鞭子已經上來了。

“嘴都被我閉上,一點規矩都不懂。”

為了躲鞭子,人群往一側倒了一下,本來你一句我一句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閉上了嘴,保持之前走路的姿勢——揣著手縮著脖子。

他們來到一處營地,似乎是軍營,因為門前有兵丁把守。

入了營地,一群人被趕去了營地的北側,這裡有密密麻麻的帳篷,應該就是這群苦力的住處。

元貞跟著人流進了一座帳篷,這帳篷方圓不過十來米,卻一間要住二十來人。元貞不熟悉情況,就跟著李三走,二人進了同一個帳篷。

帳篷裡十分昏暗,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酸臭味兒,地上鋪著草墊子,一些顏色不一的被褥堆放在草墊子上。

一條草墊子剛好夠一個人躺下,這就是這些苦力們睡的地方。

累了一天,大家都坐下來歇息,有的甚至把鞋%e8%84%b1了,一時間帳篷裡的酸臭味兒更足了。

有人罵道:“你們行了啊,一會兒就放飯了,臭成這樣怎麼吃?快把簾子掀開透透氣。”

有人抱怨天冷風大透什麼氣,有人反駁你腳不臭?

一通七嘴八%e8%88%8c中,外麵響起一陣敲擊聲,這些人頓時顧不得說笑了,紛紛站起來往外行去。

彆人走,元貞雖不知要乾什麼,也跟著走。

出了帳篷,才知道是放飯了。

一人兩個黑得看不出是什麼的窩頭,一碗稀得能照清人影的粥。

就是這般吃食,一眾勞力也是喜笑顏開,尤其這粥格外得他們喜歡。不過也是,累了一天,又冷,喝一碗熱粥,晚上也能好熬一些。

元貞實在吃不進那窩頭,就把稀粥給喝了。

李三問他為什麼不吃,她說肚子疼吃不下,於是窩頭被李三拿了過去,換給她半碗稀粥。

元貞捧著從彆人碗裡倒來的稀粥,一時無言。

“你知道這哪兒有水嗎?我想洗洗……”

不待她話說完,李三露出懷疑眼色。

他也沒嚷嚷,低聲道:“你到底是誰?這次力役中這麼多人,我就沒見過你。”

也就李三這種交際廣闊、又有點細心的人,才能發現元貞的異常。旁人即使覺得元貞麵生,也多是沒放在心上。

畢竟力役這麼多,各個村的都有,也不是都認識。

元貞知道李三早就懷疑自己了,不然也不會一直跟著她,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就想牽出下麵的話頭。

“其實我是衛縣附近逃過來的,和家裡人走散了,一路上又饑又餓,見這裡有人乾活兒,就混了進來,想混幾天飯吃。”

想要打消一個人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破綻,以此來引起他的質疑,而後借由嚴實合縫的解釋,一舉打消他所有懷疑。

果然李三眼中警惕之色退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又道:“這種地方哪有水給你洗,沒見著一個個都臟得看不清眉眼,再堅持堅持吧,估計再過幾天就能回去了。”

元貞又問:“怎麼讓我們住在軍營裡,彆處沒地方了嗎?”

李三道:“那誰知道呢,之前我們住的地方房頂塌了,就把我們挪到這了。軍營好啊,真要是北戎蠻子打過來,軍營裡多安全。”

元貞當然知道軍營要比外麵安全,可她也想起一件事,那不知名年輕人所說‘祝順遠打算裡應外合,夥同北戎軍炸了汲縣的軍營’。

其實打從見到讓這麼大一群勞力住進軍營,元貞就在想這件事。

這個炸了軍營,自然不可能是用震天雷炸,元貞還知道另一種所謂的炸營——營嘯。

營嘯,顧名思義指的是兵卒們身在戰場,長時間處於緊張狀態。

再加上天黑以後,照亮不足、視線昏暗,一旦某個或某一群兵卒發生驚叫混亂,會讓其他人以為是敵軍襲營,因此蔓延成更大麵積的混亂。

元貞在往年的奏犢中看過類似的記載,通常營嘯一旦發生,若不及時製止,後果十分可怕。輕則發生大規模踩踏,重則自相殘殺,敵人不攻自潰。

也因此當見到勞役竟跟守城的駐軍混居,頓時觸動了她敏[gǎn]的神經。

兵卒警惕心高,不好下手,若是從力役中下手呢?到時候誰管你是力役還是兵卒,炸了營很正常。

而且元貞懷疑,這一群苦力大概是背鍋之人,可能真正的炸營會發生在兵卒之間,而這群苦力不過起個輔助作用。

她能做什麼?

怕落到祝順遠及其心腹手裡,所以她不能暴露身份,偏偏她又跟著這群苦力進了城,如今出不去。

元貞還是知道楊變並不是駐守在城裡,而是距離汲縣不遠的前線。

又想,楊變等人駐守前線,可能黃河這邊的關卡都是祝順遠在負責。事實證明隻看這群苦力的話,確實是如此,所以她能混進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可她能做什麼呢?

“其實我跟你說個實話,”元貞故意做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我不是普通人。我是楊將軍……你知道楊將軍嗎?”

李三連忙壓低嗓子:“你說是楊變楊將軍,這次領著人打北戎蠻子那個?”

元貞點點頭:“他不光領兵打北戎蠻子,還是主帥權少保的義子,同時還是魏國公主的駙馬。以前在西北,打西北蠻子的,朝廷見他領兵好,這次把他派到了汲縣來。”

李三倒不知這麼詳細,隻知這位楊將軍是個青年將軍,早年在西北打西狄蠻子戰無不勝,如今被派到汲縣這來了。

至於什麼義子駙馬的,他卻不知。

又見元貞說得如此詳細,他心裡其實已經信了此人不是普通人了。

“我是楊將軍的%e4%ba%b2兵……”

李三露出質疑神色,傳言楊將軍身高九尺,壯如虎熊,楊將軍的%e4%ba%b2兵就這樣一副小%e9%b8%a1崽的模樣?

元貞當然知道他在質疑什麼,可她現在拿不出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想了想,她把手背上纏著的布扒開一些,露出其下細白的皮肉。

“我是負責楊將軍私務的%e4%ba%b2兵,平時不上戰場的。這次楊將軍聽說汲縣軍營裡混進了北戎的奸細,遂把身邊的人都命出來暗中查探消息。”

“怪不得我說你總是蒙著一張臉,隻露一雙眼睛了。對了,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想讓我給你幫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元貞點頭:“我今天剛混進來,不清楚周遭情況,你找個借口帶我去四處看看?”

“你該不會是北戎的奸細吧?”

說著,李三又搖頭道,“北戎哪有你這種細皮嫩肉小%e9%b8%a1崽似的人,你倒像那些大老爺們身邊的書童。”

“你說對了,我就是楊將軍的書童!現在你總相信我了吧?”

哪知這李三又搖頭:“你把臉露出給我看看,我就信你。你這藏頭遮麵的,誰敢信?”

元貞真有些煩了,這人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

卻又知道事從緊急,光她一個人實在做不了什麼事,她必須迅速拉攏起一些人手,而這個李三就是她的突破口。

“你找個背人處,我給你看。”

兩人去了個背人的角落。

元貞先把蒙在臉上的布鬆了鬆,而後往下扒拉,露出半張臉來。

李三看完,愣住了。

過了會兒,才一邊瞅著元貞一邊咕噥道:“這些大將軍大老爺們可真會玩!”又說,“看你這張臉,我倒真相信你是那楊將軍的書童了。”

元貞當然知道他誤會什麼了。

時下養孌童風盛,許多文人雅士都會借著養書童的名義,養個孌童在身邊。

她恰恰是明白這點,才會故意引得此人往這處想,又借由自己長得柔弱姿容出色,來佐證自己%e4%ba%b2兵的‘身份’。

“走吧走吧,我帶你四處瞧瞧去。若有差爺問起來,你彆說話,聽我說就行。”

李三假借方便的借口,帶著元貞在四周轉了一圈。

其實說是苦力們住在軍營裡,實際上是分開的,中間用了長長的柵欄隔開。

苦力們一旦回來,就不準往外跑了,所以元貞也沒觀察出什麼。要說唯一觀察到的,就是遠方矗立在城牆上那麵大鼓。

這鼓由於立得很高,看起來很紮眼。

應該是平時用來報更的,如今則是鳴警之用。

元貞實在不甘心,又說動李三讓他等會兒回到帳篷後,幫她聚集一幫他認識的可以確定不是奸細的人。

為此,她甚至許以重利。

說一旦掃除奸細,必然有重賞,是時不管他們是拿了銀子回家去,抑或弄個官身,都不是什麼問題。

果然,回去後李三很積極。

很快,同一個帳篷裡的人,都知道了元貞的身份。聽說有賞銀還能回家,他們甚是興致勃勃,要助元貞掃除奸細。

元貞倒不是想他們幫忙做什麼,隻希望若是時真發生炸營,這夥人能不亂,保住自己的性命,再來她在其中,也安全點。

天很快就黑了。

天一黑,苦力們就不準再出帳篷了。

帳篷裡也沒有燈,隻營地裡隔十幾步,立著一個火盆,用以照明。

大夥兒實在睡不著,也是他們還沉浸在竟能幫將軍抓奸細的興奮中,元貞則是憂心忡忡,卻一時半會也沒想到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