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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卻聽得‘轟’的一聲。

在見到蒲察倧躲開後,元貞就迅速關上房門,並拉起希筠和詹瑩瑩,快速地往床前跑去。

怕還是擋不住,她和希筠拉起被褥和毯子,披在幾人身上,並在床榻上撲倒趴好。

隨著一聲劇烈轟響後,是一陣地動山搖的搖晃,房門似乎也被炸塌了,發出一陣劇烈的倒塌聲。

元貞顧不得躲藏,爬了起來。

希筠也連忙跟了上。

二人冒著巨煙滾滾,來到外間。

就見外麵屋子已被砸得麵目全非,有一麵牆已經倒了,家具桌椅四分五裂,木渣子和那些盤碗吃食全都炸得粉碎,粘在地上牆上,到處都是。

地上倒了一群麵目全非的人,有的已經沒有了動靜,有的缺胳膊斷%e8%85%bf竟還沒死,還在地上掙紮哀嚎著。

血被灰塵和濃煙淹沒,以至於那些散落在四周的殘臂斷%e8%85%bf,看起來像假的。

希筠直接吐了出來。

“希筠!”元貞叫一聲。

希筠忙顧不得吐了,和元貞去廢墟堆裡翻找這些人的佩刀。

這時,詹家母女二人也出來了。

兩人見到這副場景,被嚇得仿佛失了魂。倒是詹瑩瑩反應得快,也跟著去找刀。

“詹瑩瑩你去查看這些人,死了的不能動的不管,還能動的砍斷他們的%e8%85%bf。希筠,外麵還有一個,彆忘了我之前跟你說的!”元貞拿著刀道。

是的,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這些人行事很謹慎,不管做什麼,總有一個人在外麵放風。

他們不是九個人,而是十個人,因著總有一個在外麵,所以總會被遺漏。元貞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以及希筠的觀察,才得知他們的總數。

這個人是避免不掉的,元貞怎麼算都沒辦法把他算進來,這才是她們要麵對的強敵。

她們能贏嗎?

胡思亂想之間,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了來,是院外的人聽到動靜進來了。

此時屋裡的煙霧還未徹底散去,這人提著刀剛跑進來,迎麵就是一團灰白色的粉末砸過來。

卻是這兩天希筠聽元貞的,偷偷藏下的麵粉和香灰的混合物。

此人眼睛被迷,但反射性衝著四周胡亂劈砍著,這時元貞已經繞到他背後,狠狠地一刀紮了過去。

希筠也揮著刀衝上來了,她一邊大喊著一邊胡亂砍著:“讓你欺負我們,讓你擄了我家公主,砍死你,砍死你……”

直到元貞走過來,從後麵拽住她。

一切都結束了,這人死了。

死於那後心一刀,也死於希筠的胡亂劈砍。

他的血噴濺得到處都是,希筠滿頭滿臉的血,她又吐了起來,這次是止不住的。

另一邊,詹瑩瑩也沒閒著。

她害怕,可她更怕被元貞拋棄,受命去砍人%e8%85%bf,她就真去了。

一個個去看人是不是死了,沒死的就給腳踝來一刀,讓對方失去行動能力再說。

說起來簡單,實則她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少女,從沒見過血,從沒%e4%ba%b2手去殺死什麼東西,這次出來上香的經曆,顛覆了她整個人生。

她也在吐,是被那些炸得支離破碎的人嚇的,她也在哭,卻一邊哭一邊斷人腳筋。

元貞比她們好一點,卻也是%e8%83%b8口翻湧不止。

隻是她知道一旦吐出來,便會止不住,除了把胃裡的東西吐空,而她還需要體力去做接下來的事。

她沒有停留,去詹瑩瑩身邊查看那些人。

蒲察倧已經死了,被炸得四分五裂,稍微完整一點的,隻有那藍衣中年人,和之前給她們送饅頭的昊國人。

還有兩個還有氣兒的,詹瑩瑩不敢殺,元貞走過來,提著刀,一人%e8%83%b8口給了一下,之後才轉身來看這兩人。

藍衣人滿臉血汙,已經看不清鼻眼了,其中一個眼睛上插著一根鐵釘,正汩汩往外冒著血,%e8%85%bf似乎也斷了,卻又被詹瑩瑩在腳上砍了一刀。

那個昊國人,看著比藍衣人好一些,卻沒了一隻%e8%85%bf。

“居然損在你的手上,倒是讓我始料未及,那東西是什麼?”藍衣人咳了兩聲,氣若遊絲道。

“你一個投敵叛國之人,問這些做什麼?”

藍衣人似乎沒聽見這句話,還在自言自語:“看著像火器,可軍中的火器沒有這麼威猛,是軍器監才造出來的?你既然有這種東西,為何不早拿出來?為何不早拿出來……”

他不斷喃喃地重複著‘為何不早拿出來’,像是在哭,又似在不甘什麼,怨恨什麼,卻突然就沒了氣息,一切戛然而止。

元貞又去看那個昊國人,他很年輕,年紀應該不大,不過二十來歲,生得其貌不揚,也很沉默。

至少元貞沒有聽過他跟自己說過任何一句多餘的話。

“你可有話說?”

對方沉默地搖了搖頭,忽然又道:“我快死了?”

元貞看了看他的傷,那斷肢處有大量的血流了出來,隻是地上的灰多,看著不顯罷了。

他似乎眼睛被炸瞎了,雖然沒有外傷,卻也沒有焦距。

這人並沒有等元貞回答,反而長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

“二月十九是什麼日子?”元貞問。

這人愣了一下,糊滿了灰塵的嘴%e5%94%87微動:“我們是汲縣守將祝順遠的人,秦叔是%e4%ba%b2兵,我算是家仆。”

元貞一怔。

這男子還在說:“北戎打到衛縣時,老爺說朝廷不仁,守城將領左右都是個死,不如投了北戎。說河北東路那些失陷的城池,又有幾個是被北戎打下來的,都是投了敵。既然朝廷不重視武將,效忠誰重要嗎?”

“所以祝順遠帶著你們投了慕容興吉?”

這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繼續道:“一起初老爺是這麼想的,也跟北戎那邊通了幾回信,誰知權少保來了。”

且罕見的朝廷竟給了權中青極大的自主權,又派了近六萬兵力來,這麼一看似乎汲縣又能守住了,即使沒守住,似乎也不能再追究小小一個汲縣守將的罪責。

這時候,祝順遠又後悔了,說到底投敵叛國除了是大罪重罪以外,還會遺臭萬年,不是迫不得已,誰也不想走這一步。

可這時候後悔已經晚了,北戎那邊似乎察覺到他猶豫的態度,來信很是威脅了他一通,還給他下了個指令,讓他幫蒲察倧等人找機會把元貞公主擄來。

蒲察倧等人並非近日才來上京附近,而是早就到了,權中青還沒從太原回京那會兒就到了。

隻是他們體貌異於常人,不敢進城裡,隻能潛伏在外麵。直到此人口中的秦叔帶著人來,由他帶人在城裡盯梢。

他們盯了元貞的行蹤很久,一直沒找到機會,直到近日見她總是出城,才定下計策打算擄了人就走。

“至於二月十九?”

這人喘了一聲,蒙了一層灰的臉突然就白了下來。

“我聽秦叔說,老爺被北戎那邊逼急了,已經打算裡應外合夥同北戎軍炸了汲縣的軍營,等到那時候,北戎攻過來,汲縣必然失守,到時候老爺就帶著我們去北戎,所以一定要趕在二月十九回去。”

也所以,根本不是蒲察倧這夥人急著回去,而是秦叔這夥人。

因為一旦事成,必然瞞不住,到時候戰局混亂,祝順遠這夥人若是不走,等待他們的就是抄家滅族,遺臭萬年,不如隱姓埋名去了北戎。

“對不起,我不想背叛昊國,可我要聽老爺和秦叔的命令……”

說到底,他不過一個下人,可能沒讀過幾年書,根本不懂什麼叫忠君報國,總是聽著祝順遠罵朝廷罵文官罵皇帝,就覺得在哪兒都是一樣吃飯過活。

見到這夥北戎人後,北戎人瞧不上他們,覺得他們是一群狗,他無法反抗什麼,頂多在北戎人胡亂殺人的時候,心中不舒服。

又或是在幾個弱女子被強擄了來後,心中有一絲憐憫,卻什麼也說不了做不了。

也所以當元貞質問他,為何身為昊國人卻幫著北戎人時,明明這是一句離間之言,他卻回答不了,也不知該如何回答。^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這個不知名的年輕人已經沒氣了。

元貞卻突然淚流滿麵。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是憐憫這個人?還是痛恨祝順遠,痛恨朝廷,還是在憐憫這亂世中所有人的身不由己,又或是今天死在她手裡這麼多的人?

她不知道,也許都有。

“公主……”

正乾嘔痛哭的希筠和詹瑩瑩,被元貞這反應嚇得也顧不得哭了。

“公主你怎麼了?是嚇著了?”

元貞沒有回答,心裡默默地對這個不知名的年輕人道:若是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麼做,下輩子投胎到個沒有戰火的好地方吧。

她站起來,擦了擦眼淚。

“先收拾個乾淨的地方,大家都緩一緩再說。”

他們隻能去灶房。

幸虧這灶房還算大,又連著柴房,收拾收拾也能用。

希筠去了她們之前休息的那屋裡,要把裡麵還能用的東西都拿出來。

去的時候,她嘴裡念念有詞,讓死在那屋裡的人都早死早超生,以後投胎去個好人家,彆再做壞人了。

本來還有些懼怕的詹瑩瑩被她逗笑了,頓時也不怕了,跟著她一起去搬東西。

她們去西屋拿東西,元貞則去了東屋,找到那些人的行李,有一些衣物,一些銀兩銅錢,還有酒囊水囊,以及幾把刀,還有一封信。

信應該是那位秦叔的,元貞瞧信上落款是那位祝順遠祝將軍。

信中所言很簡單,就是催他們辦了事後速速回去,一定要趕到二月十九之前。

除了這些東西外,還有外麵的馬車和馬,隻可惜那震天雷太響,驚了拴在外麵草棚子的裡的馬,跑了幾匹。

最後進來的那個人,之所以會遲了一會兒才進來,就是因為馬掙紮著要跑,他好不容易才拽回了兩匹。

如今還剩一輛馬車和五匹馬,這就是她們所有的東西。

詹大娘子已經燒好水了,足夠讓所有人都清洗一遍。

地方有限,又沒有浴桶,隻能四人湊在灶房裡,用一個大木盆接臟水,一個木桶則盛了乾淨的熱水,互相幫忙擦洗了一遍。

洗罷,沒有衣裳可以換,便把臟衣服上的灰都抖了,用帕子蘸水擦一遍再穿上。

“先睡下吧,等明天找個村莊。”元貞說。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馬被元貞安撫過後,正在牛棚裡吃草料,正房那是不會去的,她們今晚隻能睡柴房。

搬來的床板在此時起了作用,掃乾淨在上麵鋪兩層被褥,所有人都累得不輕,都急需要一場休息來調試身心。

荒郊野嶺的夜,黑得滲人。

尤其正房那今天還死了那麼多人,哪怕此刻灶膛裡燒著火,火光照亮了整個灶房,也驅除不了那股懼怕。

此時詹瑩瑩倒不怕什麼豺狼虎豹了,反而怕鬼。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