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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那個男人就醒了。

楊變來到元貞麵前,看著她的睡顏。

看她烏發披散,脂粉未施,就穿一身寬袖的布袍子,也是真正看過她私下模樣,才知她其實不若人前那樣。

臉頰那麼嫩,那麼軟。

楊變終於摸到夢寐以求的臉了,果然皮子就像花瓣那麼軟。

頭發絲都是香香的,怎麼這麼好聞呢?

“竟然敢在我臉上畫畫?罰你給我聞香香。”

元貞本來睡著了,半夢半睡之間感覺到一種壓迫感,她透過眼皮縫隙看見是他,想醒但一時竟醒不過來,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摸自己的臉,摸著摸著又去聞她的頭發。

就這麼半跪在她麵前,頭低垂著,嗅著她的發絲。嗅著嗅著,整個臉便埋在了她的肩頭上。

他不知道自己很重嗎?

而她,在養病!

什麼畫畫,聞香香?

她沒有!他無恥!

此時元貞已經醒過來了,感覺自己能動了,可她卻又不想動了。

罷了罷了,權當是給他甜頭了。

大概就是本以為要付出很多,誰曾想這人是個奇葩,竟就沉醉於摸摸小手摸摸臉聞聞頭發這種小動作。

元貞心中甚至有種詭異的負疚感。

可接下來,她就沒這種感覺了,因為此人又換了個方式折騰她,他把她攬進了懷裡,並霸占了她的位置,同時還用了她的專屬靠枕。

不過他也沒做什麼,隻是%e4%ba%b2了%e4%ba%b2她額後,就這麼抱著她睡覺。

睡覺?

元貞聽著耳旁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一通吃驚詫異後又轉為平靜。

她從未這般聽過男子的心跳聲。

那夢裡,她也曾與慕容興吉有過這般%e4%ba%b2密的姿態,但卻從未這般過。

是她的心從來不靜,雜念太多,也是慕容興吉雖寵愛她,但其實一直防著她。那人喜怒無常,有時候待她極好,有時候又恨她仇視她。

隻有喝醉了,對方才會說幾句心裡話。說他知道她的心不在他這裡,說她是故意不想懷上他孩子的,說他知道她心心念念就想逃走。

那會兒自己是什麼反應?

隻覺得這人很是可笑,兩人是敵人,他是她國破家亡的仇人,他還想與她怎樣?他有大妃,有正妻,說白了她不過是他的妾,是他被囚禁的禁臠,他還想與她怎樣?

而且,她若想逃早就逃了,可爹爹還被北戎囚禁著,她不會走也不會逃。除非哪天等爹爹駕崩了,她才會動這個念頭。

慕容興吉似乎也明白這點,一邊時不時讓人去看顧爹爹,吊著他的命,一邊一再警告讓她不準逃,不然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會把她抓回來。

元貞也就回想了一會兒,就不想再回想那些夢裡的記憶了。

她在想自己此刻為何會感到心靜,明明不該如此的。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而今天的風實在熏人,然後她又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門處出現了一個人影。

而後是兩個人影。

綰鳶和希筠躡手躡腳地探頭看了看屋裡動靜,又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離開時,悄悄把門關上了。

希筠噘著嘴。

綰鳶知道她在沮喪什麼,卻隻是歎了口氣失笑了聲,什麼也沒說。

二人並未發現,就在她們轉身出去那一瞬間,窗下那高大的男人睜開了一雙虎目,卻見二人出去後,轉瞬又合了上。

風和日麗,今日的風實在熏人。

第46章

元貞是第二天下午回宮的。

瓊林苑裡的日子確實安適, 可她清楚這安適隻是一時,她不該貪戀。

臨走時,元貞和楊變約定若有事找他,就會來瓊林苑, 讓他注意盯著這邊動靜便是。

回宮後歇了一晚, 次日照常去尚書內省,卻在剛進門後就被蕙娘請到內省最後一進。

也許外人不懂, 內省中的女官們卻知曉進入那裡意味著什麼。

那裡是虞夫人的辦公之地, 除了程直筆關直筆,其他人未經召喚不得隨意進入, 未曾想今天夫人竟把這位公主請了進去。

是礙於公主身份, 還是因其他?

這些日子因元貞總是出入尚書內省, 下麵自然少不得有些議論,猜什麼的都有。此時見到這樣一番情形,怕是又要議論一番。

隻有那麼幾個人知曉這意味著什麼。

關巧慧臉色十分難看, 第一次在人前失態,尤其是在程半香麵前。

“師傅她怎麼能這樣?!”

程半香看了她一眼,臉上未顯出任何譏諷之色,隻是平白直訴:“師傅為何不能?你以為你那點小動作能瞞過誰?你想自救, 師傅也想救內省。其實這樣也好, 你也不用成日就想著怎麼與我爭了。”

說完,程半香便走了。

留下關巧慧和馬媛二人。

馬媛見師傅臉色難看,嚇得什麼也不敢說。

俄頃, 關巧慧收拾好狼狽之色, 隻是她略顯有些匆忙, 匆匆交代了馬媛幾句話, 就悄悄離開了尚書內省。

也不知她去乾什麼, 一直快到中午才回來,不過馬媛瞧師傅的臉色更差了。

“師傅……”

“她還沒從後麵出來?”

馬媛搖了搖頭。

師傅走後,她就一直讓人盯著後麵動靜,人進去後到現在都沒出來。

關巧慧似再也承受不住,撈起桌上的筆洗,狠狠地砸在地上。

隨著一聲脆響,水和瓷片迸濺得到處都是,就如同她此時的心。

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何魏思進會連見都不見她,隻使了個人與她說,說此事按下不提,讓她彆折騰了。

.

從這一日起,元貞開始正式出入尚書內省。

似乎與以往並無什麼不同,外麵人都以為她還是去給人教字,但在尚書內省這,虞夫人卻是發了話。

說以後元貞就跟在她身邊學習,在內省中地位等同她。並下命,此事不能與外人透露,一旦有違,定不饒恕。

這般情形,怕是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私下如何議論且不說,至少表麵上內省中的女官都接受了這一做法,並謹言慎行地封住了自己的嘴。

現在元貞開始接觸每天新到的奏疏和劄子,也是經由此她才明白這其間的過程有多麼的小心、謹慎,乃至瑣碎。

入內內侍省那每天都有人隨身在宣仁帝身邊侍奉,不管是在朝會上,抑或是宣仁帝私下召見大臣開的小會上,一旦有大臣需奏對,便會先請奏,然後進呈奏事劄子。

這些劄子由內侍中的專人收取,而後當眾裝袋、就封、押印,再轉入內中,交接給專門交接的直筆內人。

若是四方奏犢或是言官諫言等其他奏疏劄子,則經由中書省或者門下省的通進司,由他們封押後交由入內內侍省下的內東門司,再由內東門司轉交尚書內省。

這些奏疏劄子開押解封都有規製,除了專人外,還需有數位直筆內人到場。若劄子有破損臟汙,需記錄下來,而後按數量分給各房,由管房的直筆內人著人抄錄並詳看。

不重要的諸如例行問安的劄子放在一處,重要的、需要緊急處理的則按緊急不等分類放置。

而後該抄錄的抄錄,該處理的送去處理,這些尚書內省自有一套處理流程,就不再細述。

現在虞夫人身體不好,大部分奏疏都由下麵各房直筆內人處理了,相對緊要的則會分到關直筆和程直筆手中。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等她們都處理完了,虞夫人再看過一遍即可。

若有問題,打回去重來,若無問題則將所有劄子送到垂拱殿。

在送到垂拱殿前,已經代為禦批的,以及不可代為禦批隻可宣仁帝%e4%ba%b2批,以及相對緊急的劄子,都會進行分類。

是時呈上去一眼可見,為宣仁帝節省了許多瑣碎無用的功夫。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聖上對代批不滿,或是他因某些原因不想%e4%ba%b2自批閱,尚書內省這會派一位直筆內人過去,由其口訴,代為禦批。

一般這種情況,以前是虞夫人,現在多是程半香和關巧慧二人負責。

元貞跟著走了一遭,大致流程就全都明白了。又去下麵的甲、乙、丙、丁、戊、己六房看了一下,認識了各房領頭的直筆內人。

如今頂著直筆內人頭銜的,除了程半香和關巧慧,也就這六人。其他人都是副筆或預筆,也就是暫時還不可擔當一麵的。

元貞隻花了兩日,就把這一切都捋順了,之後就開始跟著甲字房的周直筆學著開始批閱奏疏。

批奏疏不同其他,遣詞酌句都有考究,不過這些難不倒元貞,找來幾本批過的奏疏當範例看,便知該如何寫了。

諸如問安奏疏是一類遣詞酌句,稟事劄子又是一類。

周直筆是個非常溫和的人,雖容貌不太出眾,但自有一身清正的書卷氣。

如今元貞與尚書內省大部分人都接觸過,發現大概是一個人的氣場會影響整體,這裡的女官大多都聰慧和善,可能與外人接觸的少,雖性格各有不同,卻沒有那種心眼特彆多的人。

所以也就不存在刁難、看輕之類的事,所以說與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除了學著批閱奏疏外,她還跟在虞夫人身邊,聽她談一些朝事以及一些鮮為人知的秘事。

越聽她心中越是明悟,而一晃竟是大半個月過去了,她竟絲毫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直到這天晚上楊變又摸到了她寢宮來。

“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根本想不起我?”

大半個月不見,他似乎與以往並無什麼不同,就是臉上多了幾分哀怨之色。

元貞這才意識到時間的流逝,又見他這副模樣,不免多了幾分愧疚之心。

“我最近太忙,忙忘了時間。”

楊變總覺得她是騙自己,她沒忙忘時間,也不會主動來找他。

倒是自己,一天到晚心心念念都是她,連權簡都看出來了,時不時會調侃他若有相好的就帶回來給家裡人看看。

“忙什麼?”

這事倒也不用瞞他,元貞簡略地將入內內侍省偷%e9%b8%a1不成蝕把米,反而促成她正式進入尚書內省事事說了。

“也就是說虞夫人和聖上已經默許了,就是沒拿到台麵上來?”

不得不說,他還是敏銳的。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那你小心些,不要讓那些文官知道此事,若是知曉,我恐怕……”到時候就是一場驚濤駭浪。

元貞不置可否,示意他彆站在窗外說話,還是先進來再說。

等他進來後,她將窗子關上,也沒去點多餘的燈,隻點了高櫃上一盞燭台,確定裡麵的影子不會被照映到外麵,這才來到南窗下的羅漢床前坐下,並示意他也坐。

這是楊變第一次正式進入元貞的寢殿。

以前雖來過,但都是走馬觀花,黑燈瞎火。

此時見殿內擺設,隻覺得一切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