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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明麗。

她從未看透過公主,也許永遠看不透,不過她知道一點,那就是公主說了她聽著便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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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罷,見時候還早,元貞帶著小桃子外出散步消食。

流雲殿的位置極好,出了宮殿,穿過一個花圃便是金明池畔,池畔有一處臨水亭台,供觀景賞玩之用。

剛到地方,小桃子就跳出花籃跑開了。

元貞見它鑽進花叢,嗔道:“彆跑遠了,一會兒該尋不到你。”

小桃子遠遠喵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懂,不過一個專門負責照顧它的小宮人跟了上去。

元貞帶著希筠走進亭中。

希筠指著對岸驚歎道:“公主,你看那邊真熱鬨。”

此時已是黃昏,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可岸那邊卻是華燈初上。

大片五彩斑斕的燈火襯著這湖光水色,在水麵上折射出各種奇特的色彩來,依稀可見人聲鼎沸,襯著這邊的清幽,又是一種格外不同的景色。

“怎麼,想過去瞧瞧?”

希筠也沒遮掩,笑道:“許久未看過民間雜耍了,多少有些想呢。”

比起綰鳶,希筠要跳%e8%84%b1些,不過元貞願意縱著她。

以前是因為性子使然,身邊有個這樣喜歡嘰嘰喳喳的人,雖偶爾難免會覺得吵,但大多數的時候,是隻要看著就覺得心情莫名的愉悅。

而現在——

那夢裡……

元貞恍惚了一下,回過神。

“反正要在這待上幾日,等空了帶你和綰鳶出去玩。”

旁人私入民間困難,但對元貞來說卻不是什麼事,以前也不是沒這麼乾過。

二人正說著,這時亭外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同而來的還有陣陣嘈雜聲。

“你這人,快把貓還給我,這可是元貞公主的貓……”

小宮人氣急敗壞,灰頭土臉。

見已經到了公主麵前,也顧不得吵了,忙躬身行禮,又告狀道:“公主,這人抓了小桃子不放,我讓他還我,他也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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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誰抓了小桃子?哈哈哈.

第7章

07

“這是你的貓?”

眼前的男人穿一身玄色袒臂戰袍①,腳踩戰靴,左肩的虎頭肩吞明光鋥亮,十分惹眼。

他身量極高,體態修長,卻並不顯單薄,反而十分結實。

一張年輕的臉,劍眉虎目,棱角分明,頭上的鳳翅盔未戴,提在手裡。左眉斜上有一方刺青,似乎因年代久遠,已經有些模糊了,讓人分辨不出字跡,卻是無遮無攔,袒露無疑,頗有幾分桀驁放肆之態。

他的手掌很大,小桃子不算瘦了,算得上是隻肥貓,此時那肥肥的身子卻蜷在他手掌上,一動不動,顯得格外乖巧。

“大膽,元貞公主在此,還不行禮。”希筠喝斥道。

男子沒理會她,將貓隨意往地上一拋,嚇得希筠和那小宮人頓時變了臉色,連忙上前想去接住貓。

幸虧小桃子胖是胖,但還算靈巧,姿態輕盈地落在地上。

一落地,它便撒起四肢朝元貞奔來,跳入她的懷裡躲著,哪還有平日裡跳%e8%84%b1頑皮的模樣。

“養貓就要看好了,也免得四處亂跑撓了人。”

元貞沒有說話,給小桃子順著毛,見它尾毛雜亂,似乎還掉了幾撮毛,不禁蹙起眉,給它擼了擼。

小桃子回過頭,乖巧地%e8%88%94了%e8%88%94她的手。

此人一副誰也沒放在眼裡的模樣,可把希筠給氣壞了。

“你這人實在大膽無禮!你到底是誰?見到公主不行禮也就罷,還差點摔壞公主的愛貓。”

男子這才把目光投到二人身上,態度不算恭敬地拱了拱手:“見過公主,我乃神衛軍都指揮使楊變,負責金明池開池期間各處戍衛。”

希筠頓時變了色:“你、你就是那西北蠻子楊變!?”

楊變挑眉。

“我就是那西北蠻子楊變。”

希筠沒料到他會如此說,不禁結%e8%88%8c。

元貞有些頭疼,其實她早就認出此人了,這才一直沒說話,哪知希筠如此藏不住事。

此時這般情況,還是得她出麵,遂深吸了一口氣,撐起笑道:“可是小桃子不知事撓了將軍?若真是如此,我在此替它給將軍陪個不是。隻是小桃子素來乖巧,無緣無故不會撓人,將軍下次若再見著它,還望不要隨意伸手觸碰才是。”

這一番話說得很是怪異,前半段姿態放得極低,可說著說著又綿裡藏針紮起人來,隻差明說他是沒事找茬故意招貓才會被撓。

楊變素來是個目中無人的性格,哪怕貌美女子也少能讓他另眼相看,此時因這樣一番話,他總算願意給出個正眼了。

她很白,瑩白光潤,就像最最上等的玉石。

什麼叫玉做就的人兒,此番楊變才有明確感悟。

水紅繡金絲牡丹的高腰襦裙,牙白對襟銀絲卷草紋的薄紗短襦,散開的裙擺自纖細的腰身蜿蜒而下,散落在鞋麵上,隻露出鞋尖一朵綴了明珠的牡丹。

她就這般隨意的倚在石欄前,輕輕撫觸著懷裡的貓,眉眼不抬,姿態慵懶。

柳綠,水清,天一色。

她獨占一抹絕色。

早就聽聞元貞公主容色無雙,乃天下難得一見之絕色,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楊變眼中含著驚豔,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他因入京之後各種所見所聞,早就對宮裡以及那些皇%e4%ba%b2高官們窮奢極侈之風厭惡至極,今日又見元貞那般場麵出行,還未見到對方麵,便平添三分嫌惡。

不然方才他就算再桀驁放肆,也不會對幾個弱女子故意擺臉色。

此時雖被元貞容顏所驚豔,也僅僅是驚豔而已,很快他便收回目光,態度不算恭敬地拱拱手走了。

走了?

就這麼什麼也不說,走了?

啊!

希筠氣炸了。

“公主,此人言行無狀,目中無人,他辱了公主,非但沒有悔意,還視公主為無物……”

“這西北來的野蠻子,他額上果然有刺青,真不愧青麵獠牙一賊配,聽說他還有一半的黨項血統……”

元貞見她越說越難聽,不禁蹙起眉。

“行了,噤聲!”

希筠一愣:“公主……”

元貞深吸一口氣,纖指在小桃子背上無意識地撫摸著,似有什麼心事。

“那刺青乃一些軍中的慣例,需給軍中兵卒刺字標明所處軍隊番號。也有犯人黥麵發配充軍的,與他們這些從軍之人大為不同,不能等同視之。”

“之前我惱怒罵此人賊配,不過是一時被流言所擾,心中氣惱所致。這位楊將軍駐守邊關多年,又在大破西狄之時,立下不世之功,說是朝廷肱股之臣也不為過,你不可隨意出言侮辱。”

“可……”

“行了,先回去吧。”

見公主不予多說,希筠也不敢吱聲了,忙從她懷中接過小桃子,跟在後麵出了涼亭。

夜風清涼,岸上楊柳隨風飄揚,很快三人的背影便沒入小道儘頭。

這時,卻從一側樹後走出一人。

竟是那楊變,他竟沒有走遠。

“不世之功,肱股之臣?我哪裡配?”

他喃喃說,摸了摸額角的刺青,笑得既譏諷又複雜。也不知是譏諷自己,還是譏諷那些視他們為賊配的文官們。

“倒不如名聲那般,還算是個明白人,隻可惜……”

最後這句聲音極低,被風一吹就散了,竟讓人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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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流雲殿,綰鳶見希筠麵色有異,又見公主一副有心事的模樣,當著麵也不敢多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是夜。

元貞做了個夢。

夢裡,她又回到那寒冷無比的北遷之行。

因為她苟且偷生,又善於諂媚邀寵,在慕容興吉的庇佑下,她在北戎軍營裡過得還算不錯。

至少比其他同為階下囚的人來說,算得上是極好了。

慕容興吉很喜歡她。

正確來說,就像自己有個極為漂亮又難得的擺件,很是願意在人前昭示對她的寵愛。

開拔回北境的路,遙遠又漫長,因此沿途北戎人很喜歡拿俘虜來的大昊皇%e4%ba%b2貴族們取樂。

尤其慕容興吉,他十分喜歡設宴‘邀’一些原大昊的皇%e4%ba%b2國戚們來赴宴,宴上或是讓他們卑躬屈膝侍奉酒水,或是拿他們羞辱戲耍取樂。

每次設宴都會帶上她。

他格外喜歡看見她被他擺得高高在上,而那些原大昊的皇%e4%ba%b2高官隻能無能狂怒的憋屈模樣。

一旦露出不恭之色,輕則遭受打罵,重則丟命。

就這樣,明明同為階下囚,她卻成了一眾大昊人的對立麵。

無數人唾罵她有違婦道,不知廉恥,居然逢迎亡國之敵,靠出賣皮肉色相苟活。連早年在宮裡時,她被人構陷汙蔑的訛傳之言,都被人拿出來一一重提。

各種惡毒的咒罵、唾棄,各種羞辱言辭,仿佛她才是那個亡了大昊的人。

彼時,大昊雖國破,皇族也儘遭擄掠,但偌大的疆土還未被北戎占領,各地仍有抵抗軍。

這些抵抗軍,有的仍有忠君報國之心,一直沿路偷襲北上歸朝的北戎軍隊。有的則各自為政,野心四起,自起山頭。

偌大的疆土,亂象眾生。

試圖來拯救皇族的抵抗軍,注定是飛蛾撲火,畢竟兵力有限,人家又有人質在手,開始還十分頻繁,漸漸的越來越少。

隻有一支隊伍還在堅持,那就是楊變所領的抵抗軍‘獠牙’。

她第一次和楊變見麵,是在她的帳中。

營帳裡突然闖進來一個陌生的人,她還以為又是那群淪為階下囚的官員文人,派人來試圖說服她去死。

是的,眼見她厚顏無恥,哪怕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也麵不改色,絲毫沒有愧疚之心。那些人又轉變了方法,改為了苦口婆心試圖說服她。

從國家大義,到女子名節、皇家榮辱,各種苦口婆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甚至不忘與她舉例,某某妃某某家妻妾,為保全名節榮辱,主動求死等等。

她以為此人又是來說服她去死的,不禁冷了眉眼。

“彆浪費口%e8%88%8c了,我不會主動求死的,你趕緊走吧,彆又枉了性命。”

對方詫異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個稱得上嚇人的笑。

“我不是來讓你求死的。”

“元貞公主,幸會,我是楊變。”

幸會?

得幸所會?

她何德何能!

……

彼時,她對楊變此人之名,如雷貫耳。

此人用兵大膽,驍勇善戰,又自創戰陣,所帶領的隊伍人數雖少,卻十分難纏,很是讓北戎鐵騎頭疼。

旁的反抗軍來偷襲,不過飛蛾撲火,楊變帶領的反抗軍卻神出鬼沒,如附骨之疽一直咬在北戎隊伍後麵不放。

讓慕容興吉恨得是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