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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一片月 君芍 4388 字 2個月前

始末。

得知自己的印鑒出現在凶殺現場,陳公亮並不如何緊張,也沒有驚訝,隻是淡淡道:“那枚印鑒丟了有幾天了。”

“丟了?”李纖凝不料會是這麼可笑的理由。

“是啊,丟了。”

“丟在哪裡了?什麼時候丟的?”

李纖凝問的急了些,陳公亮抬眼瞭她,“小娘子貴姓?令尊哪裡高就?”

李纖凝明白過來陳公亮這是責怪她不識禮數,態度緩和下來,款款道:“小女李纖凝,家父是萬年縣縣令。”

“哦,原來是孟貞的女兒。算起來,你得叫我一聲叔叔。”

“世叔,請恕侄女一時情急,事關人命案子,馬虎不得,請世叔仔細回憶,印鑒究竟是何時丟的?”

仇璋也附和拜托。

陳公亮捋須回憶,“有五天了,從幽蘭坊回來就沒見著過。”

“幽蘭坊?”李纖凝對著名字摸不著頭腦,仇璋小聲提醒她,“幽蘭坊是平康坊裡的歌舞伎坊。”

李纖凝了然。

但也不一定丟在幽蘭坊,為免來回折騰,李纖凝問清了那天陳公亮的所有行程。接著又問此印鑒都蓋在過哪些書畫作品上,陳公亮被問的有幾分惱,說他哪裡記得!借口要用晚飯,下了逐客令。

從陳宅出來,暮色蒼蒼,疏樓間漏出幾縷斜暉。

李纖凝冷笑,“很了解嘛!”

“什麼?”

“幽蘭坊。”

仇璋神色自若:“你以為我每次宿在你那時都跟家裡說去哪了。”

“敢情縣衙內宅是幽蘭坊,那我是什麼?”

“你是我的心肝寶貝。”他忽然牽起她的手,寬袍大袖底下,握了個結實。

李纖凝即使有心作色,被他那樣一握,甜言那樣一哄,也作色不起來了,顏色反而愈加嬌媚,流露無限繾綣。

第25章 盈月篇(其五)幽蘭坊

纏綿過後,仇璋伏枕酣酣睡去。李纖凝披衣下床,行至案旁,望著案上那方印章低思。

昭國坊案唯一的線索隻有這枚印章,它是否與案情有關?

被害人究竟什麼身份,他是否是房主?如若不是房主,為什麼會出現在那棟房子裡?還有鄰居提到的商人,他又是誰?

種種思緒攪得李纖凝毫無困意,看看玉漏,亥時三刻了。李纖凝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仇璋,緊了緊衣裳,提著燈籠出門了。

“快快快,快收起來,小姐往這邊來了。”衙役王寺飛一般跑來把消息告知給班房裡的兄弟,緊跟著佯裝無事離開,繼續巡邏。兵房底下走過碰見李纖凝,低頭招呼,“小姐,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李纖凝“嗯”了一聲,快步行至班房,推開門扉,衙役們聚在一起烤火,並無異常。

李纖凝跨過門檻,目光四下逡巡,“這麼乖,沒有賭錢?”

“小姐治下嚴謹,我們哪裡敢。”衙役們賠笑。

李纖凝走進來,翻翻床墊下麵,打開櫃子瞧瞧,見一切如常,勉勉強強扯出一絲笑,“不敢最好。”

衙役們笑嗬嗬送她出去。

回到臥房,手腳俱涼。李纖凝鑽進被子裡,手伸進仇璋頸窩裡取暖。

“去哪了?”仇璋眼也不睜地問。

“去班房瞧瞧。”

“又賭錢了?”

“有通風報信的,沒抓正著。”

“聽說你最近把他們拾掇得很苦。”仇璋拉過李纖凝的冰手,攥在%e8%83%b8`前。

“哼,一群酒囊飯袋,就欠人拾掇。”

“手彆伸太長,你最近得罪了韋家,倘若有心,拿你的事做文章很容易,凡事彆過火。”

“我有分寸。”李纖凝在仇璋鼻梁上蹭了蹭,“明天陪我去幽蘭坊嗎?”

“明天我有事,叫幾個衙役陪你。”

“有什麼事?該不是心虛?”

“我心虛什麼?”仇璋笑。

“怕遇見老熟人唄。”

“捕風捉影,善妒,李纖凝,我有種不詳的預感,娶了你之後會不會沒好日子過?”他身子略傾,把她壓在下麵問。

“你看我爹,不是過得很好。”

“你口裡的好是指他養外宅?”

“你大可以學他,討個溫柔解意的外室,再生一雙孽種,過你們逍遙快活的日子。”

“說說就掛相。”

“誰掛相了?”

“還不承認。”他輕啄她,分開她雙%e8%85%bf,扶著推入,待她適應了,豐澤潤瀅,徐徐抽[dòng]。李纖凝氣盈雙眸,方才她沒受用,叫他再來一次,他說硬不起來,撇下她獨自睡了,這會兒又來惹她。不覺冷哂,“你又行了?”

“你總得容我緩緩。”

“那你不妨多緩緩,免得中途又不行。”

“誰中途不行?!”

“你!你中途不行!”

“李纖凝!”

“乾嘛?”

“我咬你!”

竟真像小狗,一口咬在香丘之上。李纖凝不防他來這手,情[yù]蕩漾,哪裡還有功夫嗔怪。二人頃刻滾成一團。

幽蘭坊位於平康坊花林巷中,這一帶教坊林立,素來是達官貴人們的銷金窟。裡麵的娘子年輕貌美自不必說,穿戴上也不含糊,一襲襲綾羅,一支支金釵,不輸世家千金。

坊主是位四十上下歲的娘子,喚作公孫大娘,李纖凝同她打過交道,很多年以前,不過她大約不記得了。公孫大娘聽說李纖凝他們是縣衙的,來問些事情,請他們到花廳稍坐,自去請九月初八那日相陪陳公亮等人的幾個娘子出來相見。

解小菲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什麼都新奇,一隻茶盞也托在手上看個不住。

“壽州窯的黃瓷,這妓院還真是氣派。”李纖凝冷冷一哂。

解小菲揭開蓋子,喝了一口茶,滋味不錯,見盤裡有乾果點心,抓來吃。李纖凝目光掃來,他一驚,“小姐,這東西不要錢吧?”

“怕甚。”李纖凝抓一把杏仁放手上慢慢嚼。

解小菲看李纖凝也吃,還有什麼好顧忌,放開膽子吃。

公孫大娘領著娘子們進來,含笑道:“那日相陪陳大人等人的娘子都在這裡了,官爺有什麼問的隻管問。”

李纖凝眸光掃去,一排六人,皆是水靈光潤的年輕小娘子,個個睜著黑玉髓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她。

“公孫大娘方才說陳大人等人,除了陳公亮,還有誰?”

“還有蘭台、門下省、禮部的幾位貴人,若不十分必要,恕賤妾無法透露姓名。”

李纖凝表示理解。轉頭問幾位娘子,“陳公亮據稱在此遺失了一枚印鑒,你們當中可有人拾到?”

娘子們麵麵相覷,當中一個身著黃色交領短襖的娘子忽然道:“是那枚刻有‘日監在茲’的印鑒?”

“你見過?”李纖凝身子向前一探。

小娘子點頭,“聚會後的第二天,丫鬟打掃房間時在角落裡撿到這樣一枚印章,我收在匣子裡,預備等他再來時歸還。”

“印鑒可還在?”

小娘子依舊點頭。

眾人隨她上了閣樓,取出印鑒,李纖凝對照了仇璋描摹在紙上的印章,可以說毫厘不差。◢思◢兔◢網◢

線索就這樣斷了,李纖凝不能說不失落。合該早有預料,畢竟留在現場的隻是一枚燒殘的印章,而非印鑒本身。陳公亮酷愛蓋章,蓋有他印章的書畫作品不計其數,他本人又不肯配合,若接著從這條線索查下去,有的麻煩。

黃衣小娘子見李纖凝麵露愁緒,眼睛眨巴眨巴,“你要帶回去嗎?”

李纖凝看著她手上的印鑒,說:“不了,它於我來說已經無用處,由你還給陳公亮罷。”

小娘子似有無儘的好奇心,纏著李纖凝追問,“那什麼你對有用?”

李纖凝看她嬌婉可愛,心念陡動,陳公亮為人乖戾狷介,她登門查訪撈不到好果子,若由這位溫婉解頤的小娘子出麵,前去探問他的印章所蓋何處,或許有門。便把心中想法對她說了。

小娘子嬌笑,“這個簡單,我現在就可以說出幾幅作品來,什麼沈子期的《春曉圖》啊《步輦圖》啊,周彥的《搗練圖》,多著呢。”

“沈子期周彥是什麼人?你如何知道他們的畫上蓋著陳公亮的章?”

“他們是長安城裡的畫師,近來聲名鵲起。其中沈公子還是集賢殿書院的畫師呢。劉三爺這次來京收了他們不少畫,就是前幾天的事,還當著我的麵戳了印章,就是這枚‘日監在茲’章。”

李纖凝聽出裡麵牽扯多,一句半句說不清,動問小娘子姓名。

“你問我嗎?我叫花露。”

“花露”二字猝然灌進耳朵,似疾風突襲,卷走了一切思維。李纖凝眼前一陣恍惚,記憶紛至遝來,夾雜著陳年的淡淡血腥,令她掩%e5%94%87欲嘔。

“小姐,你怎麼了?”解小菲上前扶住她。

李纖凝男裝打扮,他一不小心叫漏了嘴,好在花露不曾注意,惶惶急急為李纖凝捧來水,“你哪裡不舒服麼,喝口花茶水壓一壓。”

李纖凝接過花茶水,放在嘴邊抿,眼睛不動聲色打量著花露。她生著一張圓臉盤,麵如皎月,兩顆眼珠又圓又黑,少見的大,櫻桃小嘴肉嘟嘟,%e5%94%87尖微微向上翹,仿佛真是一顆櫻桃。這樣秀色可餐的一張臉,偏畫著嚴妝,故作嬌媚。

花露見李纖凝打量,腮邊微微紅。

李纖凝放下茶盞,詢問正事,“你說的劉三爺是誰?蓋章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劉三爺是揚州來的畫商,他帶畫過來賣,也收長安城當地的畫,拿到揚州去賣。那天劉三爺帶著沈公子他們過來,談論購畫的事,得知陳大人的印鑒落在這裡,哄我拿來,加蓋在畫上。說是有朝中大臣的印鑒加持,畫到了那邊好賣。”

“這位劉三爺叫什麼名字?”

“他叫劉通福。”

“劉通福……”李纖凝喃喃念這名字,應當和孔大人口中的書畫商係同一人。忽地,她又想起了昭國坊坊民提到過的曾經入住凶宅不足兩日又搬走的商人,莫非也是劉通福?

“劉通福還在長安否?”

花露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想必已經走了。他來長安無外乎把從揚州收來的畫賣掉,再收些畫回揚州,這兩件事都做完了,再沒有理由逗留。”

“他來長安,下榻何處?”

“聽說下榻在孔大人的彆館。”

“蘭台的正字孔大人?”

“我的確聽人叫他孔正字,是個很有趣的小老頭。那天還和陳大人拌嘴來著。”

“哪天?”

“九月初八,陳大人遺失印鑒的那天呀。”

李纖凝方才問和陳公亮同來者有誰,公孫大娘不肯透露。花露口鬆,不知忌諱,李纖凝趁機打聽,“那天除了孔大人陳大人,還有誰?”

“還有劉三爺。”

“他也在?”

“就是他做的局呀,答謝買畫的幾位大人。”

李纖凝叫他把這幾人名字寫下來,花露說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