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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苒擱下茶盞,拖住下巴,“你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些不對勁的地方,此人麵相凶狠,印堂發黑,倒像是中了……”

“蠶蠱。”

柯螢接過話茬,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她身上,隻瞧得她麵色冷肅,細眉輕擰。

“方才我也瞧了一眼,那人麵色青黑,激動非常,很像是中了蠶蠱,這蠶蠱是金蠶蠱的變種,下蠱人能用蠱蟲控製對方心智,但能保證對方的性格心性不變,將其變成一個為自己所用的傀儡。”

柯螢擅長蠱毒之術,將其症狀一一道來,眾人聽在耳裡,心裡也將薛母的情況挨個對應上,很快,大夥臉上的表情都嚴肅複雜起來,屋中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沉悶之際,柯苒緩緩開口提出疑點,“可是,我和師妹隻是隨口揣測,並未把脈,並不能確定確實是蠱毒作祟。”

第406章 眼見不一定為實

此話一出,大夥又安靜下來,屋中氣氛再次陷入沉悶。

“倘若是真的中蠱我們也沒有證據,”唐洛瑜有些不安地捏著衣擺,“若是貿然說明,卻抓不住下蠱之人,又沒有實證,定會被認作是做賊心虛,屆時林策的身份便更加可疑了。”

“夫人言之有理,不過我聽了半天倒是不甚明了,”柯螢接話,柳眉輕輕擰著,將在場之人的表情都掃視一眼,“可是京城中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是和景杉有關?怎的還和蠱毒有關了?”

柯苒同柴進對視一眼,兩人三言兩語地將事情講清楚,聽得柯螢不住歎氣。

“看來這鄧秀春是有備而來,”陳維岱將雙手擱在膝蓋上,“出現得這般巧合,定是有什麼陰謀,得儘快製止。”

“他的陰謀都快寫在臉上了,”柯苒哼了一聲,“擺明了是挑撥景大人和薛兄的關係,乘虛而入,竟然還能想出這樣下作的招式,簡直令人瞪目結%e8%88%8c。”

薛林策將話題引回正軌,詢問起眾人如何處理薛母一事,大夥沒了主意,在屋中枯坐商議了小半天也沒想出法子,隻好暫時擱置,找機會把把薛母的脈再做打算。

臨近元宵節,朝中事務繁忙,景杉心中一直想著近日發生的事,處理起事務來心中浮躁,難免出些小錯,這日退朝後便被小皇帝叫住。

二人比肩行走在禦花園中,小皇帝身穿明黃色衣衫,脊背挺拔,舒朗爽舉,氣度從容,果真有少年帝王威嚴矜貴之氣。

“近日朝中公務繁雜,景愛卿可是有些力不從心?”

景杉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隻畢恭畢敬道:“為皇上效力臣等當鞠躬儘瘁,隻是最近微臣家中事務拖慢了腳步,分了神,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雖然年紀輕,看人看物卻是豁達通透,“聖人尚且有犯錯的時候,景愛卿的小錯不足掛齒,隻是往日朕瞧你生性淡泊清冷,倒也不像是個為家務煩心的人。”

景杉苦笑一聲,思索片刻還是打算將近日之事如實告知,皇帝步伐穩健,麵上毫無半點波瀾,聽完後竟爽朗地笑了一陣。

“原來是為這事,景愛卿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竟為這樣的事恍惚許久。”

他雙手背在身後,麵上還殘留著笑意,似乎這困擾景杉的大事隻是一枚小石子丟進汪洋,半點漣漪都沒浮起。

“皇上也覺微臣執迷不悟嗎?”

景杉依舊疑惑迷茫,隻不過看皇帝這般豁達開朗,他緊擰的劍眉也舒展了半分。

“像朕方才所說的,聖人尚且犯錯,更何況你我,”小皇帝言笑晏晏,甚是輕鬆,“你說的這表弟薛林策我倒是知道,見過他的人都言他為人正派兩袖清風又頗有才學,倒是這鄧秀春是第一回 聽到。”

景杉弓了弓腰身,態度恭謙得恰到好處。

“景愛卿,眼見不一定為實,朕問你,若薛林策不是你有血緣關係的表%e4%ba%b2,你便不與他交好了麼?既然想要查清,為何不索性刨根問底呢?不管結果如何,你至少不會囿於這謎團之中。”

皇上不愧是皇上,一席話讓景杉茅塞頓開,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感激道:“謝皇上提點。”

他下定了決心要查明此事,當日回家後連官服都未來得及褪下便前去找了母%e4%ba%b2。

郡主今日倒是沒趴在地上找蛐蛐了,眼神清明許多,發髻和衣裳都極為整潔,正乖順安靜地坐在院落中,手邊擱著昨天的蛐蛐籠子,身邊的侍女站成一排。

“母%e4%ba%b2。”

景杉進門便招呼了一聲,郡主沒有回應,隻是那樣呆若木%e9%b8%a1地坐在石凳上,出神地瞧著石桌上的一套青花茶具。

他進了門,坐在郡主身邊,瞧著母%e4%ba%b2已經染上風霜的雙鬢和起了細紋的臉頰,他心中一痛。

“母%e4%ba%b2,杉兒來看您了。”

郡主眼睛亮了亮,緩緩轉過頭來,看清景杉的臉後夢囈一般道:“杉兒?”

看來今日的母%e4%ba%b2要清楚很多,還認得他。

念及此,他心中又燃起些希望,放緩了語速,軟了聲調,一字一句問:“母%e4%ba%b2,當年薛家的事情你可還記得一二?”

郡主剛剛才清明半分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層迷茫,表情木訥道:“薛家?薛家是誰?我不記得了……”

說著說著,她忽然激動起來,一把抓住了景杉的胳膊,雙眼圓瞪,“杉兒,娘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薛家……薛家……”

兩行清淚從她眼中滑落出來,滴在%e8%83%b8口,泅染開一團深色,她困惑又不解,“薛家……怎麼一聽到他家為娘就感覺這麼難過呢?是誰呢?是誰呢……”

“沒事了娘,想不起來就算了,不要緊,不要緊。”

景杉見母%e4%ba%b2即將犯病,趕緊將她摟在懷裡安慰,像拍小孩子脊背那樣安撫母%e4%ba%b2,郡主的臉靠在兒子堅實的%e8%83%b8口,竟當真安靜下來,隻是雙眼依舊瞪得大大的,眉間緊緊擰著。

母子二人相擁片刻,郡主一言不發,紋絲不動,景杉還以為她睡著,正要叫侍女將她扶進房間,忽然又聽得她喃喃道:“妹妹……妹妹嫁進了薛家……她還有一個兒子。”

景杉一怔,扶住母%e4%ba%b2的肩頭,大喜過望,“母%e4%ba%b2可還記得彆的事?”

郡主怔怔地瞧了他片刻,雙眼還濡濕著,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好似在用力思索,但隨後也隻是頹廢地搖搖頭。

“我隻記得林策,”忽然,她腦子又迷糊起來,眨巴眨巴眼睛追問:“怎麼林策沒有來看我?林策應該長大了吧?我上一回見他時他還那麼小呢。”

她嬉笑著在身邊比劃了一下幼年薛林策的身高,又開始絮絮叨叨以前的事,景杉再怎麼追問也問不出半點有用的信息。

無法,他隻能暫時放棄,囑咐幾個侍女好生照顧後就轉身出去。

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苦悶之意,走到前院時他正好遇上迎麵而來的鄧秀春,此人對他的態度恭順有禮,但卻莫名讓他心中有股不適之感。

第407章 陌生人

“秀春見過表兄。”

鄧秀春倒是不管那許多,已經張口閉口開始稱呼景杉為表兄,他眉頭下意識抽了抽,隻冷淡地回應了一句。

“你來得早,近日無事?”

景杉回應得簡短,兩人之間隔了相當長一段距離。

鄧秀春勉強地笑笑,“我才來京城不久,又未身居要職,自然是沒有公務的。”

景杉的太陽%e7%a9%b4跳了跳,察覺此人是在暗示薛林策的嶽東知府位置該由他來坐,心頭的不適便更加濃重一分。

“我聽聞姨娘身子抱恙,常年未好轉,想著來瞧一瞧,”鄧秀春麵上的笑意越發濃烈,“不知現在可方便?”◆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個要求算不得過分,景杉沒有多推辭,便帶著他前往母%e4%ba%b2的院落。

此時太陽升起,院中鳥兒鳴叫,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細心栽種的花草,空氣中混著花香和泥土氣息,人往那一站便覺神清氣爽。

院落中央是一叢長成牆壁的月季,此時正開得爛漫旺盛,顏色各異,花朵繁複,正隨風輕輕飄蕩。

郡主不知何時又撲在了滿是塵土的地上,用手在塵土和雜草上扒拉開一個圓形空地,手邊堆積著好幾個蛐蛐籠子,正興高采烈地喊叫。

周圍幾個侍女也跟著跪在地上,大概是見慣了郡主這樣失常的舉動,眾人早就見怪不怪,隻乖巧地拎著裝著昆蟲的籠子聚在一堆。

“打呀!打呀!”

郡主拍著手大喊,景杉長歎一聲,慢慢走近,侍女們聽見動靜,正要起身行禮,卻被他一個手勢製止。

“今日郡主可吃了藥?”

一拎著蛐蛐籠子的侍女頷首,“吃是吃過了,可是並未好轉,您先前離開後郡主便一直趴在這裡鬥蛐蛐兒。”

景杉又是輕歎一聲,擰了眉,回首對鄧秀春道:“自從薛家慘案發生後母%e4%ba%b2便一直是這個樣子,或是鬨騰如稚子,爬樹翻牆捉蟲無所顧忌,或是一連安靜數日一動不動。”

鄧秀春臉上依舊維持著笑意,微微點頭,“看來姨母當真是身子抱恙。”

景杉瞧不慣他的笑臉,便蹲下`身來去扶郡主,耐心道:“母%e4%ba%b2,地上濕冷,莫要再跪在這了,表弟來瞧您了。”

郡主滿手都是泥土,連鼻尖和臉頰都是泥巴,頭上還有許多散落的花瓣,景杉拉她起身時格外不願,滿心滿眼都是那打在一起的蛐蛐。

“母%e4%ba%b2,你抬頭瞧瞧是誰來看你了,”景杉從袖中掏出手絹替她擦拭滿是泥土的手掌,“是姨娘的兒子。”

這話終於在郡主心中激起些波瀾,她猛地抬頭,迷茫的眼中清明幾分,不解地看向景杉,細聲細語地確認,“妹妹?”

景杉耐著性子,“是啊,你瞧瞧。”

他伸手指向鄧秀春,郡主下意識捏緊手絹,竟有些緊張,心口撲騰撲騰地跳起來,眼中燃起些期待的光,但在看清鄧秀春的臉後,眼中的光亮又快速黯淡下去,從最開始的熱切陡然變成不悅和困惑。

“他是誰啊?”郡主好似有些害怕,抬手用力捏緊了景杉的手指,“他看著麵生,肯定不是我們家的人。”

鄧秀春眼底快速地劃過去一絲慍怒,擠出一個笑臉,“姨娘,是我啊。”

他走近一步,這個動作卻大大刺激了郡主,她慌張地搖起手來,快速往後退,“走開,走開,我不認識你,不要過來!”

景杉心頭一緊,腦中像是過電一般,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記起母%e4%ba%b2第一次瞧見薛林策時態度溫和平靜,像是早就認識多年,怎的見了鄧秀春便這般激動恐慌?按理說二人許多年前便見過才是,莫不是……

他心中恍然大悟,趕緊將母%e4%ba%b2護在身後,麵上依舊維持平靜,製止了鄧秀春進一步靠攏。

“我母%e4%ba%b2身子不好,受了許多刺激,如今誰也不認得,秀春你先行回去吧,等她身子好些了你再過來。”

鄧秀春沒有察覺異樣,也覺郡主吵鬨不已,見有人給台階下馬上就行禮告辭。

方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