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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手裡的玉佩,倒不是黃蕊口口聲聲遺失的那枚,而是表哥的。此時此刻黃蕊也正如南秀夢到的那般步步緊逼,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分毫不差,要高靈心自證清白,就必須展開手心讓大家好好瞧一瞧。

就在高靈心孤立無援之際,南秀走上了回廊。她忽然出現,身邊又緊跟著太後宮裡的穆嬤嬤,眾人不自覺為她讓出一條路來。

高靈心的臉微微漲紅著,眸中水光盈盈,看起來十分可憐。她攥緊了袖中的手,玉佩光滑的邊緣嵌在掌心內,因過於用力,甚至讓她感覺到了疼痛。

但她不敢拿出來。

不論其他人能否一眼認出這是謝江晝的玉佩,光是玉上的一個“謝”字,就足以令人浮想聯翩了。尤其此刻南秀也過來了,高靈心恐懼中更多了幾分羞恥,仿佛真應了黃蕊的“竊賊”一說。隻是她偷的不是物,而是彆人的姻緣。

南秀是太後疼愛的外孫女,而她不過是爹不疼繼母不愛的落魄嫡女,如此不自量力,實在可笑。

高靈心纖弱的身子微微顫唞著,不敢去看周圍各異的表情,隻是她的表現倒更像心虛了。黃蕊一直留意著她,見此愈發得意,揭穿她的心思也更加迫切,正欲讓南秀與穆嬤嬤一同做個見證。

而南秀幾步靠近高靈心,與她麵對麵站著,隻瞧著她也不說話。黃蕊話都還未出口,就見南秀出其不意地將高靈心的手自袖子中強行拉出,嚇得高靈心控製不住地驚叫了一聲,驟然抬起的臉上驚懼與羞愧交雜,一顆淚珠也從眼眶垂落。

黃蕊也沒想到南秀會突然出手,先是驚訝了一瞬,反應過來後連忙垂眼去看,正準備如自己設想中的那樣譏諷高靈心不要臉,卻在下一刻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高靈心向上攤開的那隻手,手心內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麼玉佩。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我明明看見了!”黃蕊高聲嚷起來,不相信玉佩會在眾目睽睽下不翼而飛。

南秀察覺到高靈心的手在顫唞,於是貼心地放開了她,轉頭對黃蕊道:“你若丟了玉佩,我叫宮人幫你找好不好?可彆冤枉了彆人。”

黃蕊丟了麵子氣得眼眶都紅了,仍不死心,向前踏了一步還欲分辯什麼,穆嬤嬤卻適時地站了出來,恭敬地請各家小姐先行離開。因唯恐黃蕊氣惱上頭,一時衝動得罪南秀,好友也忙湊上前將她強拉走了。

等這邊人都走了,廊上一時寂寂無聲。高靈心咬咬嘴%e5%94%87,注視了南秀片刻,啞聲道:“謝謝你,阿蒙。”

要不是夢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南秀其實一直記得高靈心對自己的好,小時候沒幾個同齡的人願意和她一起玩,都覺得她又傻又金貴,唯獨高靈心曾和她玩過幾回。

南秀反省了一下:夢裡對她那麼壞,確實不應當。

她低 頭在自己的袖子裡摸了一下,等手再次拿出來在高靈心麵前展開時,手心裡正躺著那枚謝江晝的玉佩。

“喏。”南秀得意地笑,“不要怕,它沒有憑空消失。”

她想起了什麼,又從腰間取下錦袋,道:“請你吃糖。”說完便將玉佩和裝了糖的錦袋疊放在一起,朝高靈心遞了過去。

每次見麵南秀都會請她吃糖。高靈心心裡很清楚緣由,因為兩人幼時第一次接觸時,自己就送了飴糖向她示好。

高靈心隻覺心中如有明火炙烤,難安且難堪。她眼神閃爍,忍淚說了謊:“這玉佩原是我、是我撿到的。我明知是謝公子的東西,卻鬼迷心竅昧下了,現在想來實在不該。”

一旁的穆嬤嬤雖從麵上看不出什麼,眼神也隻靜靜落在她身上,可高靈心知道太後身邊的嬤嬤是何等聰慧之人,自己的小心思在她眼下幾乎無處遁形。

所以她一字一句都說得艱難,像是快要哭出聲了:“今日險遭眾人恥笑也是我咎由自取,勞阿蒙替我歸還此玉,再幫我向他致歉吧。”

南秀見她這一臉難受的樣子,呆怔片刻,卻還是上前一步將玉佩塞還給她,又輕巧地退回原地,直白道:“我知道你和表哥是互相喜歡的,我已要與他退婚了。”

高靈心沒想到她會如此說,一時間也微微怔在原地。這其實是她一直在心底悄悄期盼的,明知道這樣不對,可情之一字,並非努力克製就能真的壓抑住的。

尤其當她不久前察覺到,謝江晝也同樣喜歡著自己。

“我……”她對上南秀的視線,從這雙透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想著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十分狼狽。

第6章 悔婚的傻女配六

自宮中回來之後,一連幾天南秀都沒有再去找過謝江晝。

從前她不去找他時,他也不會來找自己。那時候南秀倒是沒想太多,經曆了幾場夢卻似乎開了一點小小的竅,隱約察覺到表哥應該在很久前就開始討厭自己了吧。

就像小時候那些討厭她又不得不帶著她一起玩的人。她的玩伴經常沒幾日就要換新麵孔,姑母總氣悶地說是那些人不好,不配和她一起玩。

可交朋友就是要彼此都滿意才能成為朋友,自己滿意彆人,彆人不滿意她,她便覺得不該強求,倒也不能說是誰錯了。

在這段時日裡,高靈心送帖邀南秀遊過一次湖,還請她去長錦樓吃了全魚宴,每次分彆前都要試探地詢問下次再見時她想去哪裡玩。

南秀從她連日的殷勤中讀懂了:她這是想和自己做朋友。可惜即便她有心成全高靈心和表哥,但要總與這未來表嫂見麵心裡還是不大舒坦的,她向來從心,少見委屈自己的時候,於是去了這兩回就再不肯應邀了。

高靈心自然懂她的意思,也就不再繼續往南家送帖了。

一早南秀又出門,則是帶著侍女雲柳準備去往宥王府,卻沒想到會撞見表哥。

過去經常要她主動去找才能見到的人,這一日竟在府門前碰了個正著。他外出歸來,因有細雨,手上撐了一把天青紙傘,周身攜著水氣,眉目微抬靜靜望向她。南秀慢慢停了下來,立在台階上,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隻是這種針刺一樣的難過她也說不清道不明,最終默默歸結於害怕見到他。

她心裡想著:可能是害怕見得多了,會忍不住反悔吧。

畢竟從小她就堅信自己一定會嫁給他。

最近都沒有再做那些預示未來的噩夢了,她格外慶幸,認為自己的做法一定沒錯。不知道表哥和靈心姐姐什麼時候會成%e4%ba%b2,希望是在她過了生辰之後,希望以後住的宅子能買在附近,不要太遠了……

她胡亂地在心裡想著,也就沉默了下來。

倒是謝江晝主動邁上兩級台階和她說話:“要出門?”

南秀點點頭,抱緊懷裡的碗蓮,聲音小小的:“去找劉明規來救我的蓮花。”這碗蓮就要被她%e4%ba%b2手養死了,第一個想到能幫自己的人就是劉明規,其實今日也正是她該去宥王府讀書的日子。

謝江晝的視線掃過她麵龐,看向旁邊。

這個撐傘的侍女謝江晝認得,前些時候南秀在街上意外救下她,又聽她哭訴自己無處可去,求南府收她做個丫鬟,於是心軟將她帶回家來了。南朱姨母派人仔細查了一通,證實她確實無父無母,身家也算清白,既然投了南秀的眼緣也就留下了。

雲柳早在頭一回見到表少爺時就被他的容貌所驚。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呢,沒想到現下俊秀的表少爺會直直朝自己看過來,登時不受控製地紅了耳朵,視線也躲閃起來,連握著傘柄的手都有些發顫。

從前去宥王府都是平翠或紅香陪著姑娘,自從她入府後還沒踏出過大門,平翠紅香見她可憐,又察覺到她的渴望,細細囑咐了大半夜後今日才能由她陪著姑娘出門。對於姑娘和表少爺退婚這件事,平翠因紅香總在耳邊嘀嘀咕咕地抱怨,對表少爺也頗有怨言,隻有她悄悄在心底覺得可惜,忍不住小心翼翼想著:這樣的人若嫁了,當真此生無憾。

而將她小女兒情態儘數收在眼底的謝江晝微微皺起眉:這新來的丫頭並不如平翠紅香穩重。

含羞緊張的雲柳自然沒有瞧見對麵人眸中的冷意。

謝江晝收回了落在雲柳身上審視的視線,想對南秀說他也略知一些花草,要不要他來瞧一瞧這碗蓮是哪裡出了問題,但話到嘴邊又猶豫了,念頭陡轉的一瞬間,為掩飾本來要說的話,他隨口道:“前幾日,你一直和高姑娘在一起?”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南秀一怔,%e8%84%b1口而出:“我沒有欺負她。真的。”

她語氣太過認真,謝江晝也頓了一下,無奈輕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隨即便不再說話了,兩人間氣氛怪怪的,南秀覺得渾身不自在。

“那我走啦?”她忍不住輕輕動了動腳下,作勢要走。

她不像從前那樣一遇到自己就生龍活虎,眼底眉梢永遠笑盈盈的,現在瞧著仿佛變成了受過驚嚇時時警惕的小兔子,再也不肯信任他了。怕是此刻他真的提出幫她看一看碗蓮,她也信不過自己,平白添了難堪。謝江晝有些不習慣,不由得露出苦笑來。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

南秀如蒙大赦,急忙與他錯身而過,領著侍女快步走了,在謝江晝看來簡直像避洪水猛獸。

那日在祠堂,他看著她背影時心中也亂,應當是愧疚,卻更多覺得解%e8%84%b1。

此刻依然。

……

到宥王府前時這場小雨恰好停了。門房將南秀迎進門,劉明規的%e4%ba%b2隨青樹早已經在門內候著她了。

“青樹!”南秀熱情地與他打招呼。

青樹也笑著對她施了一禮,帶她去見劉明規。

廳中坐著的劉明規還沒見到她的人,便先聽到了她的聲音,“劉明規我的蓮花就要死了,怎麼辦?”

劉明規放下手裡的書,抬頭見她邁過門檻,幾步走到身前可憐兮兮地把懷裡的東西舉給他看。

“你倒不嫌累。”劉明規笑著看她。

站在南秀身後的雲柳見宥王殿下一笑如撥雲散霧,雖淺,可又明朗極了,一時呆怔,回過神後唯恐殿下以為是她偷懶,竟讓姑娘自己一路抱著碗蓮,連忙細聲細氣地解釋道:“姑娘愛重這蓮花,不肯叫奴婢們碰。”

劉明規卻沒理會她,隻從南秀手中將碗蓮接過來細看。

她養不活幾樣花草,但又十分喜歡,經常讓自己給她收拾爛攤子。他屈指在栽種蓮花的細瓷碗上敲了一下,“你這碗選得太小了。”

兩人在廳裡一個耐心指點一個認真地聽。青樹朝雲柳走過去,到近處時才壓低聲音說:“還請姐姐隨我到小房歇歇腳,此處不必一直侍奉著。”這一點平翠紅香曾囑咐過,雲柳暗道自己險些忘了!

青樹看起來年紀也很輕,說不清和雲柳誰的歲數要更大一些,雖然不認得南秀身邊新出現的這張麵孔,還是表現得異常客氣。二人同為下人但周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