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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度卻大相徑庭,雲柳聽他稱呼“姐姐”一時間頗有些受寵若驚,不敢得罪他,急忙跟在他身後離開了此處。

等廳中隻剩下劉明規南秀兩人,劉明規才問起水燈宴上發生的事。青樹詳查後向他回稟,阿蒙為高靈心出頭的事一早在宮外便傳開了,消息能傳得如此迅速正是高靈心派人暗暗在後麵推了一把,黃丞相聽聞後還禁了小女兒的足。後來高靈心又邀阿蒙幾次同遊,她在高家的日子都好過了許多。

劉明規看出高靈心是在借力。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對阿蒙也並無影響,隻是旁人從阿蒙身上借力,利用阿蒙心善,實在令他心生不悅。

南秀還無知無覺。一聽他提起水燈宴那日,立即當著他的麵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全程,恨不得複現當時的做法。她在拉起高靈心手的同時,於眾人眼皮子底下憑手速將玉佩勾進了自己的袖子裡。

說完後還一臉等待誇獎的神色,道:“誰都沒看出來,連靈心姐姐都嚇了一大跳!”

劉明規的身邊能人眾多,年幼時也因為好奇學過兩手“偷天換日”。這本是竊賊慣用的手段,後來拿這小伎倆哄南秀開心,見她感興趣才手把手教給了她。

南秀學了好一陣子才學到純熟。她也知道不能胡來,所以在外從來沒有用過這一手,沒想到頭一回使用竟是為高靈心解圍。

劉明規見她眼神亮晶晶的,滿是喜悅,也不掃她的興,沒在當下提醒她不要輕信高靈心。她心思一向簡單,著實沒必要強行理解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他又轉而問起前些時候的事:“為什麼會對太後提起我和齊雲?是誰教你說的?”

水燈宴時他有事未進宮,但昨日太後以關心小輩為由見了他,存了試探之意,他才得知這件事。他與齊雲不過點頭之交,話都沒說過幾句,以阿蒙的性子更不可能多想。

南秀忽然低下了頭,不再看他,隻用指頭扣裙上的繡紋,也不說話。

“是閆風。”劉明規略一思索,語氣肯定道。

南秀猛地抬起頭,完全不懂隱藏被拆穿後的訝異和慌張:“這可不是我告訴你的。”

看來確實是閆風。

閆風曾借住在宥王府上,有時候阿蒙來時他也會陪著她胡鬨。即便曾直言自己隻是聖上子侄,並無意於皇位,閆風依舊要助他奪權,如今主意竟都打到了阿蒙頭上。劉明規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又很快恢複如常,沒再繼續追問什麼。

南秀也就很快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雖說她是來宥王府讀書的,卻要先玩一會兒。

玩累了又要喝茶吃東西。

鬨了半日都沒能在案前坐滿一個時辰,其中小半個時辰裡烏龜倒是畫了一桌子。最後還是劉明規叫下人將她感興趣的東西都收了,才肯老實背詩。

日光漸薄,風也涼起來。南秀對著勾起的門簾磕磕絆絆地背誦:“……蜀有蒼鴿,狀如春花。”

隻是剛背完這一句忽然又停了下來。

劉明規不由向她看去。

南秀認真道:“我想喝鴿子湯了。”

劉明規失笑,忍不住搖搖頭。

不過南秀貪玩歸貪玩,布置給她的課業隔日就經由侍女平翠送來了宥王府,一同送來的還有之前提走的瓷盅。

她說要喝鴿子湯,劉明規就真的讓王府廚房做給她帶回家去喝。

南老太君和南朱都不寄希望於南秀能學出什麼名堂來,識得幾個大字就不錯了,暗地裡曾怪宥王課業布置得太多,想要悄悄命侍女代筆替南秀完成。

隻是南秀從不假手於人,她字寫得一般般,但玩夠了也能沉下心來,練了這許多年也算能入眼了。

第7章 悔婚的傻女配七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老太君瞧著在退婚這件事上南秀仍看不出後悔的樣子,就真想由著她任性了。隻是消息不好一下子放出去,畢竟對兩個孩子都有影響。

反正從前的婚約也僅算口頭上定了,謝江晝在南家長大,議婚的章程便沒那麼嚴謹,入贅一說也隻在私底下被人悄悄議論過。等到謝江晝將來議%e4%ba%b2時,老太君做主為他擇%e4%ba%b2,屆時就可將此事含糊過去。

為婚事提早備下的東西也都儘數收進庫房等著落灰。

南府逐漸恢複了平靜。南秀也照舊活潑,每日吃喝玩樂,不時被劉明規耳提麵命讀書背詩習字,日子過得又快又充實。

直到射天節來臨時,她才再次見到表哥。

射天節原本是先人用來祈雨的日子,後來才逐漸演變為固定的節日。往年到了這一天都是謝江晝帶著南秀出門玩,今年自然也不例外,而劉明規也知道她更喜歡謝江晝陪著,所以每年的這一日南秀從來見不到他。

兩人的關係隨著時間推移終於找到了微妙的平衡,謝江晝就如他承諾的那樣,將南秀當作%e4%ba%b2妹妹疼愛,南秀則默默在心裡努力著,試圖把表哥單純地看作兄長。

這對從小就期盼著長大能嫁給表哥的南秀來說,確實艱難。

等他們到了街上,南秀甚至不敢再學往年那樣纏著表哥給她買東西。有幾次她因逛得太過投入在攤位前駐足,謝江晝準備替她付錢,她才猛然反應過來低聲拒絕:“不想要了。”

“又覺得不好看了。”

“也沒那麼漂亮……算了。”

結果口是心非,轉了小半圈還是對攤位上一眼相中的東西念念不忘,再悄悄折返回去自己掏錢買下。

從長安城繁華的長街這一頭逛到另一頭,謝江晝看的最多的是南秀的背影。他逐漸沉默下來,隻緊緊跟在她身後,護著她免受來往的行人衝撞。

直到遇見高靈心,南秀才怔怔停下腳步。

橋下水聲淙淙,街上人聲喧雜。高靈心寬大的衣袖如細柳拂動,亭亭站著,她先看向了南秀,才慢慢將目光移向謝江晝,但也隻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白裙,翠綠色的腰帶將腰肢勾勒得極為纖細,裙上金色絲線繡出的蓮花紋路嬌嬈動人,像南秀的碗蓮變作人了一般好看。

紅香站在自家姑娘身後,將高靈心從頭看到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們去那邊看看!”南秀卻忽然回神,拉了一把身旁侍女的手臂,想丟下表哥往不遠處的攤位走去。

謝江晝卻攔住南秀,不讚同地皺眉道:“不要亂跑。”

高靈心沒有和他們打招呼,也沒有說任何話,隻朝他們福身一禮,微微側身讓開路。謝江晝默默與她擦身而過,偏頭對南秀說:“我帶你去。”

南秀被他扣住手腕,不得不隨他一起向前走。她忍不住仰臉看他側顏,見他神情淡漠,輕抿著%e5%94%87,覺得他這樣彆彆扭扭的心裡怎麼會高興。

能在街上遇到喜歡的人,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麼?

好不容易走到了攤位前,南秀又扭頭去看方才高靈心站過的地方,發現她已經離開了。

身邊突然爆發一陣喝彩聲,嚇了走神的南秀一大跳,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麵前的攤位左側五步外立著一座木製的高台,高台上還站了一個人,正朝天拉開一把大弓,手裡的弓上和羽箭上都綁著五顏六色的彩綢。

這便是射天節的重頭戲了。

周圍的喝彩聲令人不自覺地想要駐足,南秀也揚起了臉,隻是高台射天她早看過許多回,所以看了幾眼又想去其他地方了。

她扯扯謝江晝的袖子,見他低頭看向自己,還沒等出聲,忽然人群中又是一陣驚呼。這次的驚呼與喝彩聲差彆甚大,能明顯聽出夾雜在其中的驚恐。

南秀和謝江晝同時抬頭。

高台上的人似乎頭重腳輕,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地麵栽下來,腳下承載他的木台在一瞬間已經呈現垮塌之勢,木架也隨之七零八落地自高空墜下。

一時間台下圍觀的眾人紛紛驚叫躲閃,南秀與侍女被不受控製的人流衝散。謝江晝依然抬著頭,瞳孔微縮,看到一根橫梁直直地朝著南秀所在的位置掉落下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電光火石間,他隻來得及迅速轉身將南秀護在懷中,下一刻掉落的木架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肩頭。

南秀在他懷中睜大了眼睛,清楚地聽到他痛得悶哼一聲,看到府裡的護衛正用力撥開慌張的人群圍攏過來。

“表哥……”她聲音顫唞,身體也在發顫。

謝江晝臉色慘白,存了安撫之意用力抱緊了她,又用一隻手護在她腦後,強忍著肩背的疼痛帶她去到街邊安全的地方。

四周吵嚷聲不斷,有好多人躲閃不及被掉落的木頭砸傷,或坐或躺,有的甚至被砸得滿臉是血,痛苦呻/%e5%90%9f著。

南府護衛圍成一個半圓,將主子護在內側。

“表少爺,您後背流血了。”雲柳顫聲道。

謝江晝被木架斷裂後鋒利的邊緣劃傷,殷紅的血很快透過衣料滲出來,暈開一大片,看起來十分嚇人。

後背和肩膀一片麻木,謝江晝卻是第一時間抬手去擋南秀的視線,溫熱的手心貼在她的長睫上,不讓她看自己,也避免她看到街上淒慘的景象,低聲說著:“彆怕。”

手心漸漸感受到濕意,南秀哭了。

“彆怕。”他再次呢喃道。

射天節因意外中斷,街上隻剩一片雜亂和暫時無法移動的傷者。等躁動的人群稍安,護衛立即護送南秀和謝江晝上了馬車,返回府中。

南老太君和南朱聞訊驚得一身冷汗,見南秀全須全發地回來了,直念阿彌陀佛。

謝江晝受的傷也於性命無礙,隻是因傷在肩背,這幾日就寢怕是要遭罪了。南老太君%e4%ba%b2自來探望他,也是這段時日以來頭一回對他有好臉色。

等到深夜時分,喝過安神湯的南秀竟又做了一場噩夢。

她身上壓了厚實的被子,眉間緊緊鎖著,冷汗順著額邊滲入鬢發。

“表哥!”她於夢中驚呼一聲,猛地睜開了眼抱著被子坐起身,背脊冷汗涔涔,連寢衣都濕透了。

守夜的紅香本就不敢睡踏實,聞聲後急忙來看。

南秀喉嚨乾澀,嗓音沙啞:“我夢到表哥他……流了好多血,他是不是要死了。”念叨時手指緊緊攥著被子邊緣,表現得異常不安。

紅香握住她顫唞的手,以為她還沒有徹底從夢中清醒過來,是因為白天的事留下了陰影,這才會做了噩夢。

“表少爺無事!隻是後背受了傷,大夫已經看過了,也上了藥。”紅香輕輕撫著她的背,細聲安撫她。

表少爺不顧性命保護了姑娘,紅香對他縱有天大的怨氣也被撫平了。

南秀卻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又做預示夢了。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了。

夢裡發生的一切還是真實得不可思議。表哥因為高靈心中箭,%e8%83%b8口洇開大片血紅色,畫麵一轉,又是他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大夫表情沉重地搖搖頭,沈寧姨母握著他的手幾乎哭得昏倒過去,不斷咒罵高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