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後來就問了我外祖父的事情。”
“她問了哪些?”
“外祖父的死。死之前遭遇過的意外,娘娘也提到了。”
傅真沉氣說,“早前我們提及過的關於皇長子的疑點,看來娘娘果然也注意到了。但卻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還有許多話沒有說。”
“這話從何說起?”
“她問了我幾句話之後,就主動提出送我出來。我本以為她是想與我說什麼,結果那一路上她什麼也沒有說,隻說了一句,日後還會傳我入宮說話。”
作為皇後,就算是要表示恩寵,起身相送最多送出乾清宮,已經是莫大的體麵,可是她不但送出乾清宮,還走出了好長一段路——她可不是每日閒來無事的後妃,一直以來她都有替皇帝分擔政事的,再恩寵裴家,又何必恩寵到這個地步呢?
以傅真對皇後的了解,她那樣一番舉動就是欲言又止。
“這卻也奇怪,有什麼話非得走出乾清宮來說呢?”裴瞻疑惑,“既然都把你傳進宮了,又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出來?”
“誰說不是?”傅真麵色深深,“所以我剛才又回想了一下楊蘸在天牢裡對你交代的話,他說宮裡先後派出了兩批人尋找皇長子,一批是來自皇上,另一批來自皇後,而皇上派出的人卻不知道皇後也派了人出去。
“如果楊蘸的確沒有胡說八道,那隻能說明,皇後對皇上似乎有些不為外人所知的心思。”
在出宮回府這一路上,傅真已經把這些反複捋過幾遍,故而她直接就張嘴說了出來。
也因為她這般直接,裴瞻不由自主把腰身挺了挺——滿朝文武最不可能相信的事情,也許就是帝後之間也藏有私心,傅真的話來的太直白,以至於有些犀利。
裴瞻沉思了一會兒,卻沒法反駁:“如此說來,的確是需要個解釋。”
皇長子楊奕是皇帝與皇後的%e4%ba%b2生子,本來在太子這個凶手露出水麵之後,一切就應該有個定論。
如果白玉胡同死的真的是楊奕,那他就不應該在楊蘸的手下沒有還手之力;如果死者不是楊奕,那麼案發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楊奕怎麼著也該出來了。
而最重要的是,楊奕這麼多年為何不出現?
明明患難與共一路走來,情比金堅的皇帝與皇後,在朝堂後宮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配合的無懈可擊,反而在皇長子一事上,卻露出了不尋常?
“所以還是得像之前一樣,所有解釋不通的事情,就想辦法去把這個解釋找出來。”傅真沒有半點含糊,“這個任務我如今出不了力,隻能交給你了。”
裴瞻態度上也不示弱,他直接端起了桌上的茶壺,對嘴喝了兩口:“兵部最新接到了幾封軍報,不出意外的話,這兩日皇上會傳我入宮。屆時我見機行事。”
傅真往下瞄到他執著茶壺的手上,說道:“紫嫣,把我那一套煙雨青滴翠雙盅取過來。”
紫嫣笑道:“是。”
裴瞻睨著她們:“乾什麼?”
傅真按下他手裡的茶壺:“既然咱倆還是得被一紙婚書綁在一起,瞻兒又何必拘泥?為了早日能把所有的疑點查清楚,你這屋子我指不定得日日進來,你連杯子都不給我預備一個,實非待客之道。”
裴瞻的臉上繃住了:“要說話的地方多的是,何必非得上我屋裡來?”
原先那麼久,連他這屋子一根腳趾頭都沒伸進來過,如今她說來就來,還這麼霸道,中什麼邪了?
“你要是不要在這裡,那就去我屋裡也可以。”傅真笑了下,“不過你就得隨叫隨到。”
她姿態懶散,笑得更懶散,真是邪惡。
裴瞻自打打定主意和離,就做好了斷情割愛的準備,她這兩日一反常態,屢屢的撩撥,簡直像個橫在他修行道上的妖魔。
他板起了臉,想一本正經請她“自重”,想起當初也曾經這麼著,結果在她手上吃了虧,便覺得如此再來氣勢輸了些,遂睨過去,說道:“傅小姐這是在暗示我什麼?”
孰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傅真道:“那你是領會了我的暗示?”
裴瞻臉色更黑了黑。
他堂堂七尺男兒,若是承認,豈非成了她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杯子來了。”
紫嫣回來了。
傅真讓她把成套的兩隻杯子放到桌上,然後站了起來:“睦哥兒明日到京,我先去廚下為他準備接風宴。你這個當哥哥的也彆缺席,趁早把明日吃飯的時間騰出來。”
裴瞻難掩驚色地望著走到門口的她,隻覺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在此之前的這幾個月裡,她雖然也執掌著府裡中饋,幾乎也就是看看賬,發發令牌而已。
府裡的管事都還算精明能乾,倒也沒多少事需要她%e4%ba%b2力%e4%ba%b2為。
像迎接出遠差回府的裴睦這樣的事情,她就算不當回事兒,府裡人自會安排,也不算她失職。
可是她眼下竟然還要%e4%ba%b2自去廚下準備接風宴——
為什麼?
她又不是裴睦真的嫂子!
“對了,”堪堪走出了門口的傅真這時候又回頭,“娘娘賞賜的那把劍,是我這趟進宮最大的收獲。多謝你讓我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有人在用另外一種方式在乎我。”
裴瞻又自怔忡,恍惚之間她已經走遠了也沒發覺。
傅真比起來的時候腳步更為輕盈。
在宮裡接旨的時候來不及多思多想,但那把沉甸甸的長劍背後,皇後的一席話豈能讓人忽視過去。
以往是她錯了,總還把裴瞻當成過去那個孩子漫不經心地看待,實則孩子的心,才是最赤誠的。
……
在勸和了傅真和裴瞻之後,接下來的時間所有人都沒有前來打擾,包括老是嚷嚷著要回到裴家來住的梁瑄,都被他娘按回了屋裡。
直到暗中觀察了一日一夜,聽到耳目前來回報說,他們倆照常過起了日子,而且還坐在一起有商有量的,大家才把心放回了肚裡。
於是翌日一大早,蘇幸兒就對梁瑄耳提麵命一番,打發人把他送到了裴家來。
傅真才上園子裡練完%e8%85%bf腳回來,就在院門口遇到了挎著包袱,哼哧哼哧爬門坎的他。
“你怎麼又來了?!”傅真著實拿這個牛皮糖沒辦法。
梁瑄理直氣壯:“我睦叔今兒回家,我特地來給他接風洗塵。”
傅真瞥著他的包袱:“你是來接風洗塵,不過就吃頓飯而已,挎著個包袱做啥?”
“那我順道住幾天啊!上次我本來還要住下去的,結果沒住完,這次得補上!”
傅真翻了個白眼。這當口她哪有功夫帶小孩?她招手把郭頌換過來:“你送他回去!”
梁瑄哪肯呢?
挎著包袱他拔%e8%85%bf就往院子裡跑,跑到半路恰與走出來的裴瞻撞了個滿懷,他連忙跳起來抱住了裴瞻的胳膊,壓低聲急急的說道:“五叔,我是送子觀音派來的!你趕緊把我五嬸拿下,讓我住下來!”
裴瞻伸手就要來扒拉他,可巧傅真到了跟前,他%e8%88%8c頭不聽使喚,就說道:“他想住就讓他住吧。”
說完把梁瑄往屋裡一推:“自己去找地兒!”
然後在麵不改色心不跳看向傅真:“宮裡傳口諭來了,皇上讓我進宮,我先走了。”
然後他四平八穩地邁出了門坎。
第334章 燕王(求月票)
兵部收到的軍報是西北來的,這個消息當然瞞不過裴瞻這個平西將軍。
到了乾清宮時,兵部尚書,梁郴,都已經到了。皇帝屈%e8%85%bf坐在榻上,穿著一件寬鬆常服,麵容又瘦了些,但是精神卻恢複了幾分,至少今日已經不用再臥床了。
皇帝手畔的炕桌上擺著幾分軍報,看起來他們已經議論過一陣。思兔網
“駐守西北的將領日前在關外巡視的時候聽說了一場衝突,大月國的官兵與另一撥人開戰,另一方沒打旗號,來曆不明,但是十分驍勇,這軍報上說,憑他們的武器裝束來看,有些像是東茲國之人。
“這東茲國曆年來不是挺安分守己嗎?怎麼又跟大月對上了?”
皇帝沉著氣,把軍報遞了過來。
東茲國也與大周交界,並不騷擾他國。就在大月與大周交戰那些年,東茲幾次被大月妄圖用計激出來參戰,他們也不曾中招。
所以戰局扭轉之後,大周也未曾傷害東茲分毫。
等於說,東茲這些年在兩國的戰爭之中沒有什麼存在感。
這個時候他們為什麼會在大月境內跟如今官府的人交戰呢?
大周剛剛平定下來,再受不起任何動蕩,對這種情況自然也要關注。
裴瞻接了軍報仔細看過,然後抬頭:“東茲皇室與大月曾有聯姻,東茲王金旭的姐姐宜蘭公主,嫁給了翼王。宜蘭公主是翼王的原配王妃,但是婚後不到一年她就死了。”
“哦?”皇帝疑惑道,“那她可曾留下兒女?”
“不曾。翼王的所有兒女都是續弦所生,包括被送出來的段綿。”
皇帝點頭,示意兵部:“傳令給西北戍邊的將領,多加關注東茲與大月的關係。”
兵部尚書接旨,告退出宮。
店裡還留下梁郴和裴瞻,看皇帝下了地,二人上前左右攙扶。皇帝把他們拂開了:“還沒到那地步。我大周皇儲都尚未冊立,朕怎麼能倒下?”
裴瞻二人頓時俯首退下。
“前往潭州押解餘犯的人不日便要抵京,屆時審訊完畢之後,太子弑兄一案便要塵埃落定。你們對這個案子,可還有什麼想法?”
裴梁二人對視了一眼,而後裴瞻向前走了一步:“徐胤其罪當誅,證據確鑿,臣等已無異議。”
“那對於太子指使榮王父子殺害皇長子一事呢?”
皇帝緩慢地踱著步,儘管他衣著整齊,行動無礙,可是這緩慢的動作還是顯露出了他的孱弱。
裴瞻說道:“太子所犯之罪也已經得他%e4%ba%b2口招認,再無錯處。倘若沒有新的證據出現,那此案應該也不會再有轉折。”
皇後既然找到傅真,當著皇帝的麵打聽起了寧泊池,那麼關於白玉胡同死者的疑點,帝後之間肯定已經通過氣,並且已經有了共識。
可這話不是那麼好接,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楊蘸殺錯了人的情況下,說出死者不像是皇長子類似的推測,站不住腳。
況且,帝後之間若還有各自的心思,那事關皇長子,就更加不能亂說了。
“是啊。”皇帝深吸氣,自語般地說道:“除此之外,還會有什麼可能呢?”
裴瞻二人皆不便接話,便眼觀鼻鼻觀心的望著地下。
皇帝這時候又說道:“聽說徐胤身邊那個姓連的心腹鑽空子逃了出去,不知道為什麼,朕總覺得大月那邊還沒有真正的太平下來。
“尤其如今又卷進了一個東茲國。
“你們兩個是接力踏破大月的主帥,對西北和大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