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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春 青銅穗 4413 字 2個月前

晰地在麵前,沙啞的嗓音聽起來滿含疲憊,即便如此,從前這位開國皇後讓人熟悉的溫和柔婉,還是蘊藏在其中。

傅真抬起了頭,喚了一身“娘娘”,目光平視過去,正好與鳳座上的皇後目光對了個正著。

“果然是個招人疼的丫頭,”皇後微笑,朝她伸出來一隻手,“起來坐吧。”

傅真謝恩,挨著她下首的一張錦凳坐上了邊角。

她雖不能隨意與皇後對視,可是這個視線,眼神餘光還是能把皇後打量清楚。

六年過去,年近六旬的皇後比當年又憔悴了許多,她仍然穿著簡樸的衣裳,頭發已經快全白了,用一根玉簪綰著,一隻赤金八寶的鳳釵勉強可以襯得上她皇後的尊貴。

她順勢交迭在膝上的雙手,完全袒露在傅真的視野裡,這是一雙青筋暴突的手,枯瘦而且有一些深刻的紋路。

“喝口茶吧,”皇後這時又溫和地開口了,散發著清香的兩杯春茗經由宮女正好遞到了彼此的手上,“我早就聽說你,也跟敏之說過多次,要傳你進宮來說說話。未曾想接二連三發生了這些事情,便直到今日,才騰出空來。”

“娘娘輔佐皇上,日理萬機,鳳體勞累,臣婦焉能不知?未曾早日請旨入宮向娘娘請安,還請娘娘恕罪。”

皇後笑道:“你這樣小心翼翼,倒不像裴家人了。像你婆婆在我這兒,可沒守過什麼規矩。”

“怪不得母%e4%ba%b2常念叨著,說她能有如今這般閒適,全賴娘娘寵著呢。”

“小妮子嘴還挺甜!”皇後哈哈笑道,吃了一口茶,她又說道,“你也不必這般恭維我。不要怕,你捉拿朝廷欽犯有功,我是傳你進攻來獎賞你的,本還要與你嘮嘮嗑再告訴你,如今看來還是先說出來讓你早些放心的好。”

說到這裡,她看向了站在左手的女史,從厚著捧著的托盤上先取出來了一幅黃帛:

“這是給你母%e4%ba%b2的。你外祖父寧泊遲,原先就有功於朝廷,大周能夠最終把大月打下來,他積極為朝廷籌措軍餉功不可沒。

“再者,他曾經暗中護送皇長子入京,雖然最終結果不如人意,這當中卻也有他護送的功勞。

“所以皇上經過再三斟酌,特追封寧泊池為忠顯郡侯,享正三品的祭祀。

“這爵位原該降等襲爵,官襲三代,無奈你卻無舅父,隻能賜予與你弟弟寧嘉襲正五品縣侯。

“你母%e4%ba%b2寧氏,賜從三品‘純儀夫人’,享從三品俸儀。

“這是賜奉聖旨。回頭會有傳旨命官前去送達。”

皇後把黃帛展開給傅真看了看。

傅真連忙跪地:“臣代家主家母叩謝皇恩!願吾皇萬歲!娘娘千歲!”

皇後頷首,將聖旨卷起來放在旁側,又取過來一份蓋了朱印的文書:“這是給你的賞賜。不多,無非是些金銀綢緞。如今大周百廢待興,國庫並不豐盈,望你知悉。”

傅真又叩首:“臣婦不敢居功。朝中逆賊人人得而誅之,臣婦不過是僥幸將其拿下。能得娘娘%e4%ba%b2自召見,已是臣婦萬分榮幸,豈敢再向娘娘討要賞賜?臣婦愧不敢受!”

皇後微笑:“拿著吧。我還有後話。”

傅真隻能先收了。

皇後便又取過來一把長劍:“早前我問過敏之,我該賞賜你一點什麼好?他跟我說,你會武功,還會一些用兵之術,如果能讓你有用武之地,那就是最好的賞賜。

“這把玉泉劍,便是皇上欽賜予你。我們大周平定天下之時就有過好幾位女將,比如梁家的曹夫人,原先便是我大周的曹將軍。

“我大周已經內外安定,大營將士已到了放馬南山之時。但無論何時,我也都望你能巾幗不讓須眉,成為一名讓後人所仰望的女子。”

皇後雙手拿著這把劍,送到了傅真的麵前。

傅真接劍的手在微抖,她眼眶酸澀,隨後逐漸溼潤。

她從來沒有真正在意過皇後賜賞她什麼,她唯一的期待著進宮,是為了見到皇後。

她從前在娘家當大小姐時就已經什麼都不缺,成為了寧夫人的女兒後,身家更是雄厚。

所以皇後賜上她的錢財,不管多少,她都是在真心推辭。

可是這把劍,以及這把劍後的皇後這番話語,卻瞬間抵過了萬金!

梁寧的夢想就是成為女將軍,成為一個像梁家所有男兒一樣英勇馳騁在戰場的護國衛士。

可是長久以來從來沒有人正視她的夢想,她的兩雙哥哥嫂嫂雖然把她帶在身邊,教她用兵之術,也會讓她下戰場,可是永遠都是看緊她,不讓她離開自己視線範圍。

他們不願意讓她冒險。

而梁郴這個大侄兒,則覺得梁家有他們這些男兒在,根本用不著讓她去殺敵破陣。

梁郅雖然是她的擁躉,卻也看不得她受半點傷害。

她在西北幾年,真正衝上戰場的次數屈指可數,反而是打掃戰場的次數多得數也數不清。

她從來沒有跟裴瞻說到過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可是他卻精準的猜到了,而且還替她轉述給了皇後!

裴瞻對他如此之用心,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想到這兩日的風波,她雙手又更抖起來。

“臣婦誓將銘記娘娘的教訓,絕不辜負這番囑托!”

傅真伏地叩首。

宮女將她攙起來。

待重新落座,皇後也漸漸收去了麵上的笑容,轉為凝重:“寧先生大義,他的後人當然也是忠義之士。

“今日我傳你進宮,卻還有幾句話想要問問。”

“娘娘請說。”

皇後深深看了一眼簾櫳那一頭皇帝的坐處,然後道:“當年寧先生籌集完了糧餉之後,我與皇上曾經見過他一麵。

“後來他回了湖州,也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前些日子我聽說寧先生是因病過世,而且後來他還被你母%e4%ba%b2接到了京城醫治。”

第333章 她中邪了吧?(求月票)

“正是如此,”傅真一點也沒有避諱的點頭,“家祖是因為曾經遭遇了一場意外,落水之後染上了病症,由此而不治離世。”

“他遭遇了什麼意外?”

“某天夜裡的湖州碼頭上,他查看完貨船,被突然打鬥起來的兩幫人馬誤傷落水。”

皇後點點頭,稍後再問道:“打鬥的雙方是什麼人,你們知道嗎?”

傅真搖頭:“臣婦與母%e4%ba%b2都不知道,家祖也未曾口述此事。”

皇後輕抿起了雙?%e5%94%87,不再說話。

她交迭著的雙手,緩慢地握了起來,這一幕堪堪又落入了傅真的雙眼。

皇後會找傅真詢問寧老爺子的事,這是在傅真意料之中的。

而這個,也正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期待進宮的主要原因。

當日裴瞻和梁郴將從榮王府得到的那些證據擺在帝後麵前,以及太子和榮王父子講述完在白玉胡同殺害皇長子的經過之後,盼望了失蹤的兒子這麼多年的皇帝與皇後必然會情緒崩潰,但過後他們一定會冷靜下來。

皇長子當年年僅十歲,就已跟隨皇帝參與暫時討論,在敵軍突襲之時,他又能夠英勇的留下來保護皇後,足見心智過人,也是具備一定應急經驗的。

楊蘸在榮王府裡被裴瞻傅真連番毆打,他的本事如何已經擺在那裡。

就算他當時人手眾多,情急之下拿凶器對皇長子下手,皇長子竟然會讓他在不驚動兩畔民居的情況下得手,這一點並不合理。

而目前為止,各方證據中所顯露出來的,曾經與皇長子有過密切接觸的隻有寧家,這個時候已經成為裴瞻的妻子的傅真就必然會被問上一遭了。

“寧先生是商道奇才,他的仙逝,可真是讓人痛心。”

一會兒之後皇後如此說道。

此時她的臉上又已經浮上了和緩的笑容,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失神並不存在。

簾櫳那一端的榻上傳來咳嗽聲。

皇後站起身來:“你第一次進宮,我送送你。”

傅真何德何能,敢得皇後%e4%ba%b2自相送?

隻是皇後已經抬步往門坎下走去,她便也不再作聲,轉身隨她走向宮門。▼思▼兔▼在▼線▼閱▼讀▼

轉身那一剎那,她往簾櫳那邊投去一眼,隻見皇帝斜躺在錦榻之上,手捧著一本奏折,隻露出隱隱綽綽的身影,看不清楚麵容。

出了宮門之後,皇後腳步放慢,路上也溫和的嘮了幾句家常,問了問寧夫人,也問了問如今寧家的買賣。

將要到大周門時,她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望著傅真:

“我就不送你了,改日再傳你進宮說話。”

傅真退後兩步行禮:“叩謝娘娘恩賞。”

皇後揚%e5%94%87,然後朝已經停在了旁側的軟轎望了一眼:“回去吧。”

傅真再謝,然後才上了轎子。

皇後留在原地目送她遠去,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沿著來路往回走。

隻是回去的腳步仿佛有千斤重,墜得她步伐又沉又緩慢。

轎子裡的傅真也是直到再也看不清人影才收回目光。

出了宮門之後,換上了自己的轎子,她眉頭越皺越緊。半路上向郭頌問明了裴瞻在哪裡?打發人去請他回來,結果剛到家門口,裴瞻就已經快馬到府了。

原來他聽說宮裡傳了傅真進去,把大營裡的事交代下去後,就迅速趕了回來。

“娘娘跟你說什麼了?”

裴瞻第一句話就問。

傅真這會子倒不急了:“我先回房換了衣服再告訴你。”

裴瞻跟著她進屋:“那你先告訴我這一趟入宮感受如何?娘娘沒把你當外人吧?”

傅真聞言在門坎內停下來:“你在擔心什麼?”

裴瞻赧然,嘴上不承認:“我怎麼會擔心?不過就是隨便問問。”

傅真扯了扯他汗濕了的衣領:“不擔心,那你跑這麼快乾什麼?”

裴瞻斜睨她一眼,把領口扯回來:“昨夜裡馬兒吃的太飽,蹄子有勁。”

說完他也不等傅真回話,扭頭就去了他自己的房間。

傅真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長劍,眉頭一挑之後,輕快地入了門坎。

換了衣裳出來,裴瞻也已經換過衣裳,在院子裡等她了。

這家夥現在為了避嫌,連傅真的房間都不肯再入。

傅真朝著他住的耳房走過去:“去你房間說。”

裴瞻跟上來,嘴巴張了張,好像想說什麼,卻又沒來得及,因為傅真的%e8%85%bf腳挺快,眨眼就已經進了他的屋。

非但如此,她還輕車熟路地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並且一手提起了桌上的茶壺,另一手翻開了桌上的杯子,沏了一杯茶之後,自顧自的喝了半杯,然後才放下來,望著他說道:

“娘娘傳我進宮,是為了賞賜我。”

說著她把賞賜的那些東西一一道來。

裴瞻對這些自然有譜。隻是在聽到皇後賞賜了她一把劍時,明顯頓了一下。

傅真往下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