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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春 青銅穗 4476 字 2個月前

何群英再看了他一眼,不再作聲。

……

寧夫人這邊聽完了來龍去脈,坐在椅子上半日未語。

傅真等了一會兒忍不住道:“關於外祖父的死,您真的沒有認真懷疑過嗎?”

寧夫人緩緩吸了一口氣,看了她一眼後,又彆開了目光。“沒有,請了那麼多的大夫看過,都沒有一個人確診他是中毒,所以怎麼可能真的是中毒呢?彆瞎想了。”

傅真道:“那當時的藥方可還有留下來的嗎?請的哪些大夫,您都跟我說說?”

“都過去這麼久了,哪裡還能記得清啊?藥方當然是更加沒有了的。”

寧夫人說到這裡站起來,看著他們倆道:“我要回府了,待會兒謝小姐該到了,你們隨我回去,還是回裴家?”

傅真還有話沒問完呢,哪能就這麼結束?

剛要張嘴,裴瞻卻一把扯住她的袖子,讓她坐下來:“母%e4%ba%b2忙了這一上晌也累了,您回去歇息吧,我們倆這就回裴家。”

寧夫人點點頭:“向你母%e4%ba%b2問好。”

說完便走了出去。

傅真對著她的背影凝眉:“奇怪,走得這麼急,今日竟然連留我們一下都不留了。就是讓謝家的小姑娘等等又怎麼了?”

不但有些急,她甚至覺得寧夫人像是有意在回避這件事情。可先前明明是她自己把這段往事說給傅真聽的呀!

裴瞻湊過來:“想不想去探探?”

傅真側身:“你想乾嘛?”

裴瞻捏起她的粗布衣裳:“還跟我裝。裝上癮了?”

傅真拍他的手。

裴瞻笑了下:“左右我亦無事,陪‘小嫂子’你上寧家走走如何?”

第273章 家賊難防

傅真瞥了他一眼:“滾。”

說完噔噔地往外走了。

裴瞻看她敏捷地跟著小馬駒兒似的,很快也恢複了正經神色,原地尋思了片刻後出門上馬。

……

傅真沒有去寧家,而是直接回了裴府。

寧夫人在寧老爺子的事上的確有些不對勁,可是寧夫人不張嘴說,傅真便不想強人所難。

她不說一定有她的道理,寧老爺子的離世對於寧夫人的命運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轉折,好不容易才撥亂反正,傅真不想往她傷口上撒鹽。

裴瞻駕馬去了寧家。

人前的平西將軍又是那樣一副冷漠不好%e4%ba%b2近的模樣,前腳才給寧夫人開了門的門房,後腳又迎了他上門,一顆腦袋都快垂到了地上:“太太才剛回來,怕是要先歇會兒,姑爺且到屋裡頭坐坐,小的讓人去通報。”

裴瞻邊走邊打發他:“太太若收拾好了,讓人到嘉哥兒屋裡來尋我便是。”

寧嘉正式拜在了沈學士門下,日日兢兢業業研修功課,學業上大有長進,但是過去多年來,成長在傅家那樣的內宅之中,待人接物上仍是顯得有些拘謹。

於是裴瞻每次過來,總要抽點時間往他院子裡坐坐。

寧夫人進了後院,金珠迎了上來,打量了她兩眼說道:“太太臉色有些凝重,莫非是鋪子裡有什麼事?”

寧夫人自行打起了簾子:“無事。”

金珠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接下一句,寧夫人就徑自進了屋裡,坐在銅鏡前卸起釵環來。

金珠跟隨進去,待要伸手幫忙,寧夫人卻道:“你下去吧,我先歇會兒。”

金珠隻好識趣地退下了。

寧夫人盯著她把房門關上,然後收回目光,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片刻,然後起身轉入裡間,打開了屋角的箱籠。

帶著暑意的風揚起了屋裡的簾幔,也把她鬢角一隻步搖吹得搖來晃去,左右擺動的投影落在她的眉眼上,將她低垂的雙眸映得半明半暗。

箱籠裡整整齊齊地擺放著許多賬本和信件,她從其中一摞裡抽出了一封發黃的信,將磨出了毛邊的信紙展開看起來。

少頃,她把信放下,坐在身旁的椅子上,對著窗口出起神來。

“太太,姑爺來了。”

金珠扣門的聲音透過外間的房門遠遠地傳了過來。

寧夫人驀然收斂住幽深的目色,回應了一句:“知道了!”然後重新將信折了起來。

裴瞻跟寧嘉一坐一站的說了幾句話,寧夫人房裡的丫鬟來請:“太太在花廳,請姑爺前去喝茶。”

寧嘉立刻挺了挺腰身。

裴瞻瞅著他說:“我要走了,你就高興?”

寧嘉張了張嘴,訥然無語。

裴瞻站起來,背起手來走了兩步,又停步回頭:“過兩日我有個應酬,你隨我同去。”

寧嘉身板又繃直起來:“姐夫參與的應酬全都是朝中權貴,我豈可不自量力跟隨而去?”

“我說讓你去,你就跟著我去。”

裴瞻瞄著他,然後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寧嘉提著一口氣望著他背影,直到看不見他了,才吐出口氣來。

平西將軍的威嚴實在是太重了,哪怕是成了自己的姐夫,還是讓寧嘉覺得自己宛若他麾下的一名小兵。

……

裴瞻到了花廳,寧夫人已經讓人把茶泡上了。

她微笑走出來:“敏之怎麼又來家了?真兒她是一個人回去了嗎?”

“您瞅瞅她方才穿的那一身衣裳,哪裡還能出來招搖過市?回去換洗去了。她把我撇下了,我索性就過來坐坐。”

裴瞻說著坐下來,“謝小姐還沒來吧?”

寧夫人笑著把茶遞給他,“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裴瞻遂也笑了:“我這點小心思,真是瞞不過母%e4%ba%b2的慧眼。”

寧夫人道:“說吧,咱們不興繞彎子。”

裴瞻點點頭:“實不相瞞,今日何群英找我來向寧家要船,我原是不想搭理的,但是他提到了外祖父,我便不能不重視。

“外祖父的死,到底有無可疑之處,我想聽母%e4%ba%b2一句真心話。”

寧夫人道:“我就知道你是為這個而來,真是跟真兒一樣,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可哪裡有什麼可疑之處?家父就是正常的染病過世,你們都不要想多了。要是有問題,我豈不是早就報官了?”

裴瞻凝眉:“母%e4%ba%b2是否有什麼顧慮?小婿不才,自認護佑寧家上下平安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

寧夫人微笑搖頭:“真沒有。”

這話語雖輕,卻果斷的如同斬釘截鐵,裴瞻凝望她片刻,不得已收回目光。

……

傅真回府換洗完畢,坐廳堂裡聽管事們都來回了話,又安排了一些事情,裴瞻就踏著暮色回來了。

傅真起先沒有理他,後來看他還繃著個臉,而且坐在榻上捧著兵書,半天都沒說話,便走過去:“你後來去哪兒了?”

裴瞻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喲嗬!

還使起小性子來了。

傅真不慣著他,掐了他胳膊一下。

裴瞻輕嘶了一聲,捂著胳膊坐起來:“你今天掐我多少下了?”

傅真道:“就掐兩下肉,又不是割你的肉,你難不成是豆腐做的嗎?”

裴瞻一聽到這裡,便又側歪了下去,一隻胳膊肘支起了額頭,目含春水的說道:“我要是豆腐做的,你怎麼辦?”

“你要是豆腐做的,我就把你剁成豆腐渣!”

傅真說完鼻子裡哼了一聲,然後起身挪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我猜你去寧家了。”

“聰明。”

裴瞻把兵書合了,卷起來輕拍起自己的%e8%85%bf。

“但你一個人去寧家,不太可能待上一下午,是我母%e4%ba%b2有什麼事,還是你又去了彆的地方?”

裴瞻緩緩吸了一口氣,坐起來:“我問了嶽母,她真是一個字兒都沒有透露出來,一口咬定老爺子就是死於疾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所以後來我又去找了蘇掌櫃,又透過蘇掌櫃找到了幾個當初給老爺子看過病的大夫。”

“結果呢?”

“一無所獲。”裴瞻搖頭,“所有人的說辭都很一致。”

傅真把眉頭皺了起來。

所有說辭都一致,這也太滴水不漏了吧?

明明就有很多疑點啊!

晚飯後裴瞻去了書房,傅真一個人帶著郭頌和楊彤出了門。

到了寧家角門下,她讓楊彤把寧嘉叫出來。

“姐……”

“你去把我住的怡心堂的小門開了,我有事要進去一趟,不想讓母%e4%ba%b2知道。”

還沒等寧嘉把招呼打完,傅真就已經阻止他往下說。

寧嘉頓了下當即道:“你是不是跟姐夫吵架了?”

傅真不知怎麼解釋這趟來意,覺得這個理由也不錯,便含糊其辭,催著他趕緊進去。

寧嘉哪裡還敢耽擱?

立刻就轉身進門了。

與此同時傅真來到怡心堂外,角門一開她就帶著兩個護衛閃身進內了。

“姐姐,你怎麼跟姐夫吵架的?他怎麼對你了?”

“你小孩子操心這麼多乾什麼?快些回房去吧!我今晚就在這住了,千萬彆讓母%e4%ba%b2知道。”

傅真一邊催著他出去,一邊就進了自己的院子。

從前這院子沒有外人來,如今臨街開了個門之後,已經成了個獨立的院落,楊彤他們都能直出直入了。

寧嘉走了之後,傅真打發楊彤郭頌在此待著,而後自己則打開院門朝著寧夫人所住的正房走去。

進了這宅子,哪裡還有人能攔得住她的步伐?但她仍然選擇走在陰影裡。

本來她是不想在挖掘寧夫人的心思,可是裴瞻那一路打探下來,蘇掌櫃他們都防的如同鐵壁,這不就更顯的事情不尋常了嗎?

傅真這可就忍不住了。

正房裡亮著燈,丫鬟們端著銅盆出來,寧夫人就在窗前坐下了。

夏夜清涼,窗戶開了半扇,彎月掛在半空,明晃晃的像把鐮刀。

寧夫人遠遠地眺望了兩眼,然後抬起右手,揉起了太陽%e7%a9%b4。

一會兒她把手放下來,探入左袖,掏出了日間看過的那封信。

房門吱呀一聲,金珠又掌燈走了進來,把燈籠架好之後,她來到了寧夫人身邊:“太太又在看這個?這上麵的字,您隻怕都能背下來了。”

“誰說不是呢。”寧夫人長吐了一口氣:“但我如今卻覺得它越來越棘手,這上麵的字跡,仿佛是針尖芒刺,紮的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金珠望著她幽深的眼眸:“要不,還是跟姑奶奶他們說實話吧,畢竟連何大將軍的兒子都把目光投向老太爺的死了,那何家又跟徐家正打的火熱。”

寧夫人眉頭緊鎖:“朝野上下都說當今帝後心懷仁義,至賢至明,我未曾見過,始終不敢斷言。

“而裴梁二家位高權重,宛如烈火烹油,是斷斷沾不得一點這樣的是非的……”

傅真貼著牆根,屋裡的對話儘收入耳。

她凝眉望著夜空,隨後直起一點身子,透過啟開的窗縫看向了屋裡。

銅鏡前的寧夫人臉上是傅真初初醒來時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