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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春 青銅穗 4397 字 2個月前

眼,但玉的質地十分溫潤。

他一雙長而瘦的手微微地握著,骨節分明得像是竹節。而執著杯子的右手有幾道疤痕,無疑是這些年人征戰留下的。唉,都不容易。

話說回來,禮數上是差了點兒,但出落得還挺賞心悅目,把他爹娘的優點全給集中了。

可惜了!

梁寧還活著的話如今是二十二歲,那他算起來他得有二十了,尋常人家娃兒都滿地跑了,那他多半也已經給她娶了侄媳婦兒,生下了小侄孫。

換成彆人傅真還要逗一逗,但放在有婦之夫身上就不太行,這要是逗了,那就不止是不檢點,且得是為老不尊了!

傅真在他如刀的目光下清了清嗓子,收手坐直起來。

“你這話好沒道理,明明是你當街追我追得無路可逃,以至我犯了舊疾,都險些死了過去,讓我都無法為家父家母儘孝了。

“如今好不容易醒來,你不但不向我賠禮道歉,反而還嚇唬我,質問我,這麼對付一個弱女子,你合適嗎?你這不是仗勢欺人嘛?”

反手栽贓與顛倒黑白這些事她會啊!

梁寧小時候是京城一霸,同期武將府中的小姐有身份的沒她歲數小,歲數小的沒她輩份大。她成天領著各家子弟在街頭玩耍,她當著頭兒,誰闖了禍那都得她來認領啊!

但她擁躉那麼多,闖的禍哪裡領得過來?那挨板子不得挨到%e5%b1%81%e8%82%a1打腫?

自然就得想辦法理論不是?

小時候,程家那四小子程持禮——對!就是先前把她堵在了茶館門口的死胖子!

程持禮跟裴瞻同窗讀書,他有一天功課沒做,便偷偷把裴瞻的功課撕下來當成自己的交給了夫子。

裴瞻氣得找程持禮對質,程持禮慌慌忙忙來找她撐腰,首先——肯定是程持禮做的不對,但裴瞻卻也把他的書給撕了!

撕了人家的書,還要找夫子來,那她當然幫著成天懂事地給自己端茶送水的程持禮啊!

那回憑她的三寸不爛之%e8%88%8c,硬是把夫子也給糊弄了過去。

裴瞻不知為何,最後竟氣得哇哇大哭,去找他大哥了。

如今梁寧死了,看來程持禮那小子也跟了裴瞻,今兒要不是他來那麼巧堵著門,她能被追得快猝死過去?

嗯,竟然她跟裴瞻已經續上了,那改天她也得找程持禮敘敘舊。

“你儘孝?”

對座的裴瞻斜眼睨著她,聞言嗤地一聲笑起來。

方才趁著大夫診治她的時候,他又捉著她那兩個護衛問了話。

這一問他也想起來了,前兩天在白鶴寺後山上整出那出鬨劇的也是傅家。

當時隔得遠,他沒清楚那踹翻了傅筠的人長什麼模樣,後來就想,該不會就是她吧?

張楊二人雖然吞吞吐吐,但也等於是默認了。

也就是說,一個險些數次“跨入鬼門關”的弱質千金,被他追了一條街就累得昏迷在眼前,可是卻能大半夜裡爬上撫國大將軍府門前大樹上偷窺,還能在白天裡二話不說踹翻了她正值盛年的%e4%ba%b2爹。

她這樣身子骨,怎麼學會的武功且不說她。

單說她大庭廣眾之下打了自己的%e4%ba%b2爹,還反過來說要跟爹儘孝?

她臉不疼嗎?

第41章 孩子大了,不好對付了

“我有的是時間,這外麵,也已經全讓我的護衛看守住了。你縱然有武功,也絕不可能逃得出去。倘若你不想說,那我就奉陪到底。”

裴瞻慢吞吞說著,完了又慢吞吞地側臉喝了口茶。

傅真覺得小時候的他也沒那麼可愛了。

如果知道他現在這麼難纏,小時候她應該日見兒地搓他的包子臉,再在他臉上畫十個大烏龜!

不過他既然都這樣了,回避也不是辦法。

而且他是才在西北立了大功的大英雄,這麼位高權重的人,真被他盯上了沒好處。

最重要的是,她不願意為這點事情,在她和梁家之間存下誤會。

因此她便說道:“大將軍,那天夜裡我跟您說的話,都是真的。”

裴瞻皺眉睃著她。

傅真接著道:“我確實與梁姑小姐有些淵源,不過是跟她有直接聯係的不是我,是家母。”

裴瞻眯眼。

“沒錯,”傅真一臉誠懇,“大將軍性如美玉有口皆碑,有些事情本不該隨口對外說的,但因為跟大將軍有了這樁誤會,便使我不得不和盤托出。

“您必定不知情,梁家姑小姐在出事之前的某個夜裡,曾在梁家隔壁胡同偶遇了一樁詭事,而就在她躲避之時,家母伸手幫助了她。”

裴瞻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他兩目灼灼地望著傅真,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燒出兩個窟窿,雙手也握了起來,而且好像在用力。

傅真沒想到他聽到這些會如此之鄭重,但他接下來的話卻使她後悔也沒門了。

“哪個夜裡?什麼詭事?”

他每個字都吐得很輕,像怕驚動了什麼。

傅真道:“是發生在胡同裡的一樁凶殺案。不過,大將軍應該不曾聽聞,因為這件事情,除去梁家姑小姐及家母之外,也許就隻有凶手自己知道了。事後街頭巷尾,也完全沒有關於這件凶案的傳言。”

這件事情的確隱秘及詭異,絕不可隨意宣之於口,但首先,裴家的家風讓人信得過,而裴瞻與梁郴從小相識,二人共同在西北浴血奮戰多年,如今交情越來越深厚,那麼裴瞻的人品也應該是靠得住的。

傅真如果不能給出誠意,來解釋她落在他眼裡的怪異行為,那麼在梁府外頭發生的事情沒辦法結束。

正因為這件事情的詭異,才顯出來它的分量。

當然他未必會信,因為連她自己都說外人毫不知情,那就說明此事有可能是她捏造的。

而即便她知道有個徐胤也知道此事,可徐胤屢次問她要那把凶器,背後定然還夾雜著一些事情,就是找上他了,他也不會承認。

關鍵是,那個時候裴瞻正出征西北,他不知道京城發生的事情。

可除了如實奉告梁寧與傅夫人的淵源,她也沒有彆的辦法解釋自己的行為。

“是哪一日?”

裴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傅真頓片刻,說道:“就在她死前的頭三日的夜裡。”

她沒想到他竟真的聽進去了。

西北之亂最初,是敵國趁大周開國未久,新老武將青黃不接之時,大舉發動的進攻。

那幾年裡,派去西北抗敵的許多位開國老將都因為早年征戰中身負重傷、而戰死或戰傷在敵國強悍的鐵蹄下。這之中就有先後犧牲了的梁寧的兩位哥哥。

許多尚未準備好的少年將領臨危受命趕赴邊關。

裴家也陸續犧牲了幾個,裴瞻的大哥就與梁欽在同一場戰役裡喪生。

所以那一年,年紀輕輕的裴瞻就接棒大哥去了戰場,當梁寧護送哥哥的遺體回京時,而裴瞻就正好出京。

傅真之所以肯定裴瞻絕不會知道此事,除去本來此事就極為詭異隱秘之外,還因為梁寧被害之前半個月,朝廷剛剛收到軍報,初次掛帥的裴瞻一舉就奪回了三城。

當然壞消息是,他也身負重傷,所以才會有梁郴孝中出征接替他帥印的後續,而送走梁郴之後梁寧,則會奉旨在白鶴寺祈福這樁事了。

她以為全然不知京城動向的他,不會那麼輕易相信她。

他既然信了,那就好辦了。

“是哪條胡同?”裴瞻又問。

傅真道:“禮部那位徐侍郎,發跡之前所住之處,你可知道?”

裴瞻眸色深黯,看不出來內容。

傅真便繼續:“就在梁家通往徐家的那條胡同內。”

裴瞻沉默下來。

他側對著窗外的五官輪廊,顯得更加淩厲了。

傅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到底不曾深交過,對他的心思無從揣測。◆思◆兔◆網◆

她隻求吐出這一樁後,他能徹底相信她對梁家沒有不良企圖就滿足了。

“她當晚,看到了什麼?”

傅真掂量了一下,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隻有梁家姑小姐才會知道吧。家母當時並沒有在現場。”

這六年對彆人來說是漫長的一段時光,對梁寧來說,卻恍如一瞬間,閉眼之前她是梁寧,睜眼之後她就成了死去六年的遊魂,她自然還對是夜一切印象深刻。

但若當真就此吐出,反倒十分假了,她自然得裝一裝。

她當年掏心掏肺對待過很多人,像老軍醫,像沙場的將士,還有像程持禮他們,隻是徐胤在那些人當中經曆格外可憐,與她牽絆的時間也格外長。

在幾乎日日都要見到生死離彆的戰場,她無比地敬畏生命,她希望自己微小的力量能改變和拯救一些人。

但她到底在徐胤身上栽了大跟頭,如今便不能再憑直覺對一個外人毫無保留地信任了。

即使麵前人是裴家人,她的信任也有了底線。

裴瞻也沒說什麼,垂下眼眸,又慢慢地喝了一口茶。

這令傅真察覺出來有點麻煩。

小時候她哄騙他的時候他就常常就這樣眼睛往下看著,悶不吭聲,一副“憑你怎麼說,我就是不聽”的樣子,直到她上手捏臉——

多年過去,孩子長大了,已經不好對付了!

可她不能總耗在這兒,她還要去泰山館找李老爺子致謝並要人的。

傅夫人和傅嘉身邊的護衛一日不到位,她就得一直揪著心啊!

解決了後顧之憂,她才能集中心力搞死姓徐的。衝這也沒功夫老陪著小孩子玩不是?

第42章 孤男寡女見麵跟你有什麼關係?

傅真沉思片刻,就走到條案前拿起紙筆,畫了個圖走到他身邊坐下:“裴將軍見多識廣,可見過此樣圖案?”

裴瞻眼角睨過來,看清楚這圖時,他接了紙過去。“這是什麼?”

“那天夜裡梁家姑小姐在凶案現場見過這個圖騰。”

圖是匕首上的,雖然此前沒見過,但一看就還挺有來頭的樣子。那匕首她把玩了幾日,自然所有細節都存於腦海。

事發時裴瞻正在邊關殺敵,而裴家接連犧牲幾人,心思都在戰事上,跟這樁凶案的關聯應該接近於無。

透露出來雖說冒險,但因為她並未提及匕首本身,風險還在可控範圍內。

“既然是她見過的,你為什麼會有?”

裴瞻雙目中倏然有了銳光,他直直看著傅真,如同寺裡的羅漢菩薩,不肯讓一切邪祟遁形。

“因為,恰好我母%e4%ba%b2也在不遠處,她讓我母%e4%ba%b2看到了這個。”

傅真一邊斟酌一邊胡扯。

“那天晚上,家母在胡同旁邊的閣樓上,而她去尋徐侍郎——當然是她後來跟家母說的,不然我們也不知道她為何經過那兒——”

“她大半夜去找徐胤乾什麼?”

傅真還沒說完,裴瞻就吐聲打斷了她。

她噎了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