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1 / 1)

琉璃階上 尤四姐 4323 字 2個月前

劃,倘或當天敗露了,也就沒有後來的恩恩怨怨了。

橫豎她是殺不了他的,她想。那把剪子雖然在手,他隔一會兒看她一眼,哪裡有她動手的時機。他的話點到即止,沒有繼續往下說,她已經感受到了絕望。這樣警敏的人,到底得露多大的破綻,才能讓她有可乘之機啊!

總之在他眼裡,起先和她的每一次相處,都有他的快樂之處。直到金娘娘把她送上龍床,他猜忌的毛病發作了,過程就變得不太愉快了。

他至今還在後悔,“區區一個貴人而已,我到底為什麼要猶豫。早知今日,當時索性許了你皇後之位,也不至於頻頻錯失,讓你經受那麼多不必要的傷害。”

可是隻有愛了,才會奢望天長地久。當時真要是晉了她貴人的位份,得來如此容易,還會有今天嗎?

真是個無聊的設想。

她意興闌珊伏在他肩頭,山上的風徐徐吹過來,走得太久,竟有些犯困了。後來他說了什麼,她全沒在意,等他把她送到東次間的睡榻上,她才勉強睜開了眼。

他來看她,撐身俯視,總也看不足的樣子。

如約不自在,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不死心,不依不饒把她的手拉下來,她不高興了,轉過身去。不一會兒聽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褥子往下沉了沉,還沒等她反對,他已經擠過來,自顧自把她圈進了懷裡。

上回的經驗告訴她,這人又在打壞主意,有了前車之鑒,就得懂得如何避險,趕緊仰天躺好。

可即便這樣,還是中了他的計,他把她拽過來,迫使她麵對他。然後慢條斯理地品鑒,%e4%ba%b2過她的鬢發額頭,%e4%ba%b2她高挺的鼻梁,然後慢慢下移,落在她豐盈的%e5%94%87瓣上。

手也在不安分地撒野,她說不要,他就停在那纖纖的腰肢上,貼著%e5%94%87說:“我知道……天還沒黑,沒到時候。”

可話雖這樣說,行動卻是另一回事。他加深這個%e5%90%bb,不斷索取糾纏,擾亂她的思緒。那隻被她咬傷的手還纏裹著帕子,攀上來,撫摩她的臉頰。她心頭忽地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悶悶地,喘不上來氣。

是不是有些慚愧……不不不,有什麼可慚愧的。比起他對許家所做的一切,挨了一口,流了點血,又算得了什麼。但她就是莫名難過,說不清道不明,心頭像墜了個秤砣。

這血海深仇裡,原不該牽扯上感情的,怪隻怪她太無能,除了利用這點,沒有更好的報仇途徑。要騙過對方,首先得騙過自己,雖然她時刻都清醒,但偶爾也會晃神,然後自責欲死,連著自己一起憎恨。

拉下他的手,她齉著鼻子說:“彆鬨,陪我睡一會兒吧。”

他果真消停了,溫柔地攏著她,哄孩子一樣,在她背上輕拍著。窗外流雲飛度,日頭也逐漸偏移過去,沒人打攪的時光像個甜夢,所過的每一彈指都是美好的。

觀妙亭前,康爾壽把個食盒送到章回手上。揭開蓋子看,鮮紅的鹿肉拿冰湃著,康爾壽拿手一比劃,“剛宰的鹿,割下來的時候肉還哆嗦呢,您掌掌眼,看妥當不妥當。”

章回垂眼打量,轉頭吩咐汪軫,“叫侍膳的來驗一驗,生肉也得保得萬無一失,才好往上頭送。還有那酒,趕緊喝一口。”

汪軫道是,二話不說斟在碗裡,仰脖兒悶了一大口。

康爾壽見了,嘿嘿笑個不止,“你小子有造化,這一口可大補。不過記好了,回頭彆在禦前伺候,沒的滴了血,驚了萬歲爺的駕。”

汪軫是看門兒的提拔上來,靠的就是聽話、豁得出去。因此渾不在意的咧嘴笑,躬身道:“掌事兒的放心,我是塊旱地,再補也流不出血來。”

康爾壽沒再搭理他,對插著袖子和章回扯閒篇,“瞧這態勢,過了今晚就該和好啦。咱們這些人也不容易,這程子跟著提心吊膽,我都瘦了一圈兒了,您瞧出來沒有?”

章回瞥了他一眼,“下巴頜兒好幾層,哪瘦了?”

康爾壽擺手,“您道這是胖?看走了眼了。是上了年紀,肉皮兒鬆了,和胖沒一點兒關係,我們家人就這模樣長相。”

章回嗤笑了聲,自己的年紀比他還大五六歲,也沒像他,灶王奶奶似的。養得肥頭大耳就算了,還非要掙苦勞,睜眼說瞎話,倒是不怕風大閃了%e8%88%8c頭。

回過身,他還有事要忙,打發人把果木預先堆到月台上去。天色慢慢暗下來,秋日不像早前,六七個時辰大太陽。這會兒交了酉時,老爺兒就下山了,眼見萬歲爺從前殿出來,他們趕緊上前交了差事,然後悄無聲息地,退回了東邊的觀妙亭。

皇帝站在屋角觀察風向,得找個背風的地方,才好把火堆架起來。以前在軍中那會兒是為了活著,如今當上了皇帝,再來操持老本行,就屬野趣了。

他懂得怎麼擺放柴禾,才能壓住火頭。烤肉最忌火旺,火太大,外麵焦了,裡頭還沒熟,這肉就烤砸了。須得有耐性,慢慢地來,最後表皮收汁外焦裡嫩,那才是最好的手藝。

如約隔著一扇窗,靜靜站在窗前看他忙碌。一個穿著龍袍的人,忙進忙出搬柴割肉,說實話真古怪。但他好像樂在其中,轉著圈地找火折子,回身招呼她看他割的肉。那肉紋理鮮明,一塊塊齊整地碼好,她看出他刀工了得,也看出那刀刃著實是鋒利。

可他就是這麼殺人誅心,肉割完了,垂手把刀扔進了火堆裡。火焰沒頭沒腦淹沒了它,不過一會兒工夫,就把刀刃燒成了赤紅色。

她暗暗咬牙,又沒計奈何,忽然發現他正揚眼看著自己,隻得勉強笑了笑,慢吞吞從次間裡走出來。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兩個人圍著火堆坐定。火光掬了滿懷,那眉眼顯得尤其生動,且有煙火氣。

他把烤好的肉遞給她,含笑說:“嘗嘗我的手藝。”

如約低頭咬了一口,不得不說火候正好,香氣撲鼻。恍惚想起小時候那會兒,正月十五圍在院子裡烤肉吃,哥哥們烤出來的肉又老又柴,也沒耽誤她大快朵頤。她胃口好,一頓能吃好幾兩,吃完塞牙縫,又急得抓耳撓腮,讓聞嬤嬤趕緊取繡花針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兒了,回想起來,前世今生一般。

他還在滿懷希望地凝望她,她點頭說好吃,指了指碼肉的銀盤,打趣道:“我能吃下一大半。”

能吃是好事,他一直覺得她太瘦,得好好喂養。一麵把簽子上的肉剔下來,放進她麵前的小碟裡,一麵給她斟酒。

金花八棱銀杯襯著那酒色,泛出一層清透的紅光。他慫恿她:“你喝一杯,我就喝兩杯,咱們今晚一醉方休吧。”

所以她說酒量不佳,好像真的蒙住他了。她低頭淺嘗一口,發現比之一般的要辣些,不過她可是喝杜康也不帶皺眉的,所以很有信心,這酒完全不在話下。

牽袖和他碰了碰杯,她說:“乾了。”仰頭一飲而儘。

他看得驚詫,卻很願意奉陪,連著喝了兩杯,邊喝邊嘀咕:“你不是不會喝酒嗎……”

她笑了笑,“這酒顏色怪好看的。”

顏色好看,就願意多喝幾杯嗎?他一直沒告訴她,班龍酒就是鹿血酒,雖然不像後者血量豐盈,但喝得多了,也會亂人心智的。

她被蒙在鼓裡,又替他斟一杯,爽朗地碰了碰,“請。”

他暗暗覺得好笑,自然殷勤地和她推杯換盞。喝到最後他服了軟,背靠磚牆搖頭,“不成了,我頭暈,好像喝高了。”

如約沒感覺有什麼不妥,不過不知是不是坐在火堆前的緣故,身上有些燥熱而已。

寒冬臘月喝酒禦寒,就是這個道理。她也沒多想,還在打著她的小算盤,“喝高了呀,趕緊回去歇著吧。”起身招呼遠處候在月台上的人,過來攙扶他。

自己回到次間,心不在焉地洗漱,洗著洗著,心頭攢火,兩頰發燙,額頭鼻尖直要冒汗。~思~兔~網~

不過這會兒且顧不上那些,抬手拆下狄髻,把頂心的簪子掖進袖籠,趁他還沒進門,飛快鑽進了被窩裡。

第83章

前殿的燈,不知什麼時候滅了,隻剩簷下掛著的燈籠隨風搖曳,擺弄著一串光,蕩過來又蕩過去。

如約仔細把簪子藏好,上回臨要用刀的時候找不見了,簡直讓人心急如焚。這次千萬要檢點再三,確保伸手就能夠著,這才放心。

然而這夜,不知怎麼變得異常燥熱,像忽然倒退進了六月心裡似的。蓋在身上的衾被這麼厚重,壓得人難以舒展四肢。她等了好一會兒,沒能等來慕容存,自己倒先受不住這蓬蓬的熱氣了。

抬手費力地翻開被子,艱難喘上一口氣,嗓子眼兒裡像吊著一根弦絲,隱隱約約,直通小腹。柔軟的寢衣纏裹住身子,有種五花大綁的錯覺。她口乾%e8%88%8c燥,漸漸地,腦子也糊塗起來,渾渾噩噩,如同被沸水澆淋過一遍似的。

莫如把衣裳%e8%84%b1了吧,細汗從每個毛孔漫溢出來,衣料黏在身上,肉皮兒酸麻生疼。這種來曆不明的焦躁讓她六神無主,人像陷進一個昏沉的夢裡,所有的想法和主張都化成泡影,再思量,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胡亂扯下寢衣,揉成一團拋到了床尾,四肢沒有了綁縛,一下子鬆快了。至於身在何處,所為何來……她隻知道自己肯定是醉了,區區幾杯而已,萬沒想到這酒竟這麼烈性。

他還不來……她費力地撩動帳幔,試圖探出去看一看,可惜沒有成功。這時才驚覺自己連勾起腦袋的力氣都沒有了,周身綿軟得像一灘水,無論如何拾掇不起來了。

忽然覺得好孤寂,身邊空蕩蕩的。又有些害怕,怕自己這麼熱下去,會不明不白地死了。

好在外麵隱約有腳步聲,鞋底踏在金磚上,發出短促的輕響,從門外到床前,一步步地走近。

她屏住了呼吸,沒來由地高興。帳幔打起來了,他趨身到她麵前,不由分說就來%e5%90%bb她。手上也沒停下,很快把自己身上的明衣%e8%84%b1了,露出精壯結實的%e8%83%b8膛,緊緊把她攬進了懷裡。

如約迫不及待地纏上去,本以為他比她清涼,能供她降溫,結果讓她失望了。他的到來,把她投入了新一輪的燃燒,皮膚好似得了渴症,有他手指經過的地方,可以暫時止痛。

糊塗了,不知今夕何夕,隻知道對方是解藥,這一刻不要命般糾纏,癲狂得令自己慌張。

貼近、再貼近,在暴雨中乘風破浪。他引導她領略了很多不曾領略過的玄妙異境,他是世上最靈巧的愛匠,他敏[gǎn]的手指可以穿越痛苦,觸摸她的哀傷。

要得更多更癡狂,她破碎地急喘,無度地索取。焦灼、窒息、顫唞,像嗜血的猛獸一般。

可他卻忽然頓住了,拿出極大的耐性周旋,用%e8%88%8c尖描繪她的%e5%94%87瓣,含糊地誘哄:“叫我的名字,我想聽……”

如約像躍上岸的魚,身上浮著粼粼的水光。迷蒙間睜開眼,似乎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