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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戰爭竟會以這樣的方式草草的落下帷幕,不能說陸崇明是勝利的一方,雖然他兵不血刃的收編了四千多人,但他身邊也跟了一個人,一個病病弱弱卻身手好的能夠隨時取他性命的人。

白明莫是第一個不讚成的,但他卻也沒有出聲去阻止,他現在的身份也讓他沒有阻止的資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在陸崇明身邊盯緊了,保全他的性命,畢竟他現在是他的頂頭上司,他的仕途就掌握在對方手中。

小香山一役後,他就被陸崇明提拔到身邊做事了,現在是知州府中的主薄,更在陸崇明見識過這個世界的武功體係之後被指派為顧惜朝的老師。

對於那個聰明伶俐,任何招數都一教就會的學生,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院裡的紅梅開得正盛,散發著幽幽的暗香,北風吹來,枝頭的積雪和紅梅一起落了下來。

蹬蹬蹬的腳步聲迅速往這邊而來,包的圓滾滾的身體一下子撲進陸崇明的懷中。

他插、入小孩的兩邊腋下,將對方高高舉起,清脆的笑聲遠遠的漂蕩開......

“小顧什麼事情這麼高興?也說給我聽聽。”陸崇明捏著他的鼻子輕笑,他還從沒看到對方這麼開心的樣子呢!

“白師傅教了我一套拳法,我全都學會了。”顧惜朝的臉有些紅,額角帶著些汗意,眼中滿是興奮的光芒。

陸崇明並沒有覺察出小孩語氣中淺淺的邀功意味,他隻是若有所思的問道:“小顧很喜歡學武?”

顧惜朝用力的點頭,雙手攬住他的脖頸,朝著陸崇明身後自從下了小香山就一直形影不離跟著他的少年狠狠瞪了幾眼。

陸崇明拍著他的背脊,有些欣慰,看來自己原先打算的將軍養成計劃也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嘛!

出來轉了一大圈,等再次回到顧府的時候積雪已經開始慢慢融化了。

顧府依舊是那個顧府,隻是因為少了主人的緣故,顯得有些冷清,在他們終於回來之後,老管家甚至當場灑了兩滴鱷魚淚以示慶祝。

陸崇明在回府之後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再沒有出府之前的清閒自在,答應了的事他總是要做到的。

要養活四千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開始是想的太簡單了,在看過延州府庫的賬冊之後他才知道,去年與西夏一戰,延州首當其衝受創甚大,朝廷雖然撥銀子了,但真正落實的連一半都沒有。更該死的是他從顧蘭溪留下的記憶中明明白白的知道,這筆銀子大部分都被原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送上汴梁,揣進蔡京的口袋了,關於朱穆陽那些人的撫恤金就是其中之一。

蔡京!

這位原身的恩師,宋朝的丞相可以說是真正的被他記在心裡了,他從來就是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人,如果是在以前,如果不是在這個奇怪的空間,他早就將人逮捕送上軍事法庭了。

有機會的話,他倒是真想見見那位一國之相的。

在延州管錢的李大人哭爹喊娘涕淚交流的哀嚎中,他好不容易才拿到一半的錢,更多的卻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了,於是,他回到顧府,首先就將老管家找來,將府裡所有的錢財都拿來。

好在顧蘭溪還是非常有錢的,那也是必然的,有個那麼貪財的恩師,他雖然性子有些高傲,但也不可能清清白白,一點都不沾腥的。

在把府內的庫房,原身的私房錢通通一卷而空,又變賣了一些值錢的東西,打發了大半下人之後,他才終於籌齊了所有的錢。

在將銀子都交到朱穆陽手上之後,他才終於鬆了口氣,他是武將,隻知道練兵打仗,還從來沒有為錢財發過愁,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錢是個好東西,沒錢是萬萬不行的。

看著空蕩蕩的,再沒有往日歡鬨的府邸,陸崇明一把抱住顧惜朝,沮喪的歎了口氣:“我們變成窮人啦。”

顧惜朝乖巧的窩在他懷中,無比同情的看著他道:“沒關係,小顧不難養,等我長大了會努力賺錢養父%e4%ba%b2的。”末了,還安慰的%e4%ba%b2了%e4%ba%b2他的臉頰。

陸崇明有些無奈,卻還是笑了起來。

☆、習慣

院中的花已經開了,散發著陣陣清香,風一吹,搖曳生姿。

溫暖的陽光傾灑而下,在平靜的湖麵折射出粼粼的波光,偶爾一兩隻鳥兒飛掠而過,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便慢慢的蕩漾開......

離湖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小巧精致的亭子,六角飛簷高高翹起。

此刻那裡麵正坐著兩個人,一藍一白,兩人正廝殺的不可開交。

黑色的棋子輕輕的敲在棋盤上,大片白子瞬間被困死,白衣之人皺眉沉思,捏著白子的手在半空中停留良久,方歎息一聲,投子認輸道:“大人棋藝精湛,在下輸了。”

藍袍之人,也就是陸崇明淡淡一笑,道:“你倒是認的痛快。”

春風夾裹著清幽的花香往這邊吹來,坐在陸崇明對麵的人忍不住的低頭輕咳了幾聲,現在已經是春末了,尋常人都換上了薄衫,隻有他還穿著一層夾層,把自己裹得緊緊地。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身子單薄的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的少年了,雖然還是病弱,臉色也依舊蒼白,時不時的就咳得撕心裂肺,但他身量抽長,眉眼間已經完全長開,是個長得十分好看的青年了。

“痛快點認輸不好嗎?既然已經是局死棋了,又何必再去浪費時間。”蘇夢枕輕笑,然後便伸出手去撿棋盤上的白子,手腕上纏著的藍巾隨著他的動作從袖中露出。

陸崇明一抬手,攔住了他的動作,在對方看過來的疑惑目光中淡淡道:“誰說這已經是一盤死棋了?”

隻見他捏起一枚白子,慢條斯理的放在一個角落,剛剛還成死局的白子瞬間活了起來。

蘇夢枕訝然,而後讚道:“大人習棋區區三年,便已有此造詣,在下佩服。”

陸崇明一顆一顆撿回黑子,搖頭道:“隻需將它當成是兩軍對壘,便也沒什麼難的。”

他說的容易,但兩軍對壘,戰場廝殺豈非比區區一盤棋局更加艱難?

蘇夢枕看他的目光有些複雜,“大人其實不該做個文官,而應該當個將軍。”話一出口,他又有些後悔,宋朝向來重文輕武,當個文官到底是比武官更加的平步青雲。

陸崇明淡淡道:“文官武官並無區彆。”

蘇夢枕沉默了下來。

在他身邊已有三年,也形影不離的看了三年,一開始對他的印象不可能太好,他是替朱穆陽,替那四千多條命來監視他的,後來知曉他的恩師是丞相蔡京之後,對他就更談不上有什麼好感了。

可對一個人的感覺是會改變的,由豈是在他身邊看了那麼多年之後。

他是真沒想到對方會為了遵守對朱穆陽的承諾,變賣自己的家產,最後錢交出去了,自己雖不能說一貧如洗,但也是捉襟見肘,那個時候他可是也跟著吃了一個多月的大白菜的,直到最後對方俸祿發下來了才漸漸好轉。

疏財仗義的不算少,但真正能夠做到為了承諾善儘家財的有幾個?

蘇夢枕對他看重了一分。

之後三年,對方的所作所為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就算再大的成見也消失無蹤,改為敬佩。

延州這個與西夏一戰後受創嚴重的地方,被他一點一點認真的改變著,直到現在重新煥發出生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麵發展,他功不可沒。

蘇夢枕承認,他確實是一個好官,這不是他一個人認為的,而是所有延州百姓公認的,也就是這樣才更讓他不解,這樣的人才品性怎麼就成了蔡京的學生了?簡直就是一朵花長在了豬圈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崇明自然是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的,更不知道自己被人比作了一朵花,他隻是在對方又咳起來的時候,站起身子道:“起風了,回去吧。”

蘇夢枕淡淡一笑,與他一起往回走。

陽光落在他們身上,在地上投下黑色的影子,兩人間的距離不遠不近,正好相差兩步,這是這三年間他們一直保持的距離。

蘇夢枕看了看麵前之人修長的背影,又打量了一番兩人間習慣性保持的這段距離,忽然就想上前兩步,與之並肩而立,實際上他也這麼做了。

感覺到對方望過來的略有些訝異的目光,蘇夢枕道:“我要走了。”

陸崇明起先並沒有放在心上,這幾年對方雖然差不多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但也會出府幾次,會故友辦理私事,一去就是一兩個月的時間,最久一次也就三個月時間他總會回來的,於是,他隻是淡淡道:“這次出去多久?”

蘇夢枕沉默片刻,道:“一年兩年或許更久,家裡來信說父%e4%ba%b2病重,我必需要回去了。”

陸崇明微怔,而後道:“原來我是刑滿釋放了?”

蘇夢枕勾%e5%94%87輕笑:“是啊,沒有我這個牢頭像看管犯人一樣的看著你,你徹底自由了。”

陸崇明大笑,他鮮少有笑得這麼肆意的時候,連幽深的眸子都彎了起來,末了,他問:“什麼時候走?”

“現在!”蘇夢枕答得乾脆。

陸崇明雖然有些意外,但他還是微微頷首,用他已經熟練了的禮儀,朝著對方一拱手,道:“那麼,你我後會有期。”

蘇夢枕眨了眨眼睛,“我住在汴梁,你的三年任期馬上就要滿了吧,我在汴梁等你。”

......

清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枝頭有鳥兒在歡叫,太陽已經爬上頭頂,地麵上卻隻留下了他一個人的影子。

陸崇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頗有些不適應。

幾年相處,從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的欣賞,他已經習慣了蘇夢枕的存在,現在猛然少了一個人,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他雙手負在背後慢慢往回走,一路上沒遇到半個人影,自從三年前他為了湊錢遣散大半仆役之後,顧府就再沒買進過下人,反而還又陸陸續續的送走了些,如今留在顧府伺候的怕是不超過十人。

對陸崇明來說,這沒什麼不好,他從來都不是享樂主義者,也喜歡清靜點的生活環境。

回到屋中的時候,正好碰到老管家端著冰糖燉是梨子水走過來,麵對對方疑惑的神情,他皺了皺眉,揮袖道:“以後彆準備這個了,他已經離開了。”

說著便抬腳進了屋。

延州的事情已經步上正軌,用不著他像前幾年一樣費心費力的操心了,他隻需要在大方向上把把關,偶爾出去視察一番就好。

從開始的陌生,到後來的一步一步慢慢摸索,再到如今的熟練,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延州知州做的並不比彆人差。

這樣也就夠了吧,沒有災民,沒有因為不公平的待遇而造反的士兵,他已經儘到了身為一個知州所要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