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問一個問題——”她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我的母%e4%ba%b2,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桂木卻微笑了一下,並不回答。
“她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是我見過的最溫柔最善良的人——”
冬子猛地轉過頭去,隻見加菜子的臉上露出了無比懷念的表情。
“她很溫柔,經常願意犧牲自己成全他人;她很堅強,有必須要守護的東西;可是,她又是那麼的脆弱,容易受傷……”她飽含深情地述說著——眼角滲出了一絲晶瑩。
“果然——比起我,還是柚木小姐更了解美砂小姐呢。”桂木走到了加菜子的身邊,輕輕地在她耳邊說道:“彆太難過了,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怎麼了?”冬子正想發問,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媽媽,有客人?”
循聲望去,門口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史黛拉?你怎麼在這裡——不,等等……”冬子把手放在額頭上,開始回想起來。“……我小的時候……好像……也見過你……”
“……正常。”史黛拉往這邊走了過來。“這裡,我家。”
“你家——?修女大人,她就是你的女兒嗎?”她轉向桂木問道。
“嗯,這正是我的女兒瑪麗絲·史黛拉。”桂木點了點頭。“和小心一樣,她也是你小時候的玩伴呢。”
“想起來了——”冬子拍了拍腦門。“史黛拉,你就是那個整天都不說話的孩子吧。難怪,我在美術館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眼熟呢——”
“小時候,欺負人……”史黛拉小聲地抱怨道。“兩個一起……”
“有嗎?不記得了——修女大人,你給我重新介紹一下史黛拉吧。”
“嗬嗬,感覺有些奇妙呢——這孩子是混血兒,她的父%e4%ba%b2是意大利人。雖說當時德意日三國軸心,可是在日本出生長大的瑪麗絲還是因為容貌的緣故受到了周圍人的歧視,她也因此患上了失聲症。”
“原來如此——難怪她小的時候從來不說話呢。”
“嗯,醫生說這是精神方麵的疾病……”桂木沉重地低下了頭:“雖然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症狀有所改善,但還是……”
“不必擔心——隻要繼續采用之前的療法,長期堅持下去,她肯定可以痊愈的。”加菜子微笑著說道:“瑪麗絲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什麼靈丹妙藥,而是來自家人和朋友的支持。”
“是啊……他當初也是這麼說的……柚木小姐,總覺得你和他越來越像了呢……”桂木似乎想起了某人。
“不要跟我提他——”加菜子一下子把臉轉了過去。“我跟他一點都不像。”她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
“或許……是這樣吧……”桂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是誰?
冬子剛想這麼問,但察覺到氣氛不大合適,便忍住了。
“對了,史黛拉——”她指著牆上的畫。“這幅畫是間宮心爾,也就是那個小心教你畫的吧?當時參照的是《殼之少女》吧?”
“是根據小心的描述,再加上我的想象畫出來的。這麼一說——還真的很像?”
“……我覺得,明明你會更清楚才對……”冬子歎了口氣。“你不覺得這構圖和營造的氛圍很像嗎?”
“……有可能。”歪著腦袋,史黛拉微微點了點頭。“……不過,我畫的時候,《殼之少女》還沒發表。”
“但是創作時間會更早一些吧。”冬子開始分析起來。
“間宮心爾是在昭和20年初來到這裡的,他之前很有可能見過《殼之少女》——那麼畫的完成時間就應該不會遲於昭和20年;我母%e4%ba%b2美砂肯定是那幅畫的模特——這說明間宮心像認識我母%e4%ba%b2;她失去聯絡是在昭和19年中——正是在創作《殼之少女》的時候,那麼間宮心像一定知道些什麼!”她重重地一拍掌。
“乾的不錯——”加菜子摸了摸冬子的腦袋。“冬子你的推理能力絕對不在我之下,不如你以後也當我的助手吧——”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回東京吧——”冬子興奮地提議道。
話剛一出口,她才發現外麵的天已經全黑了。
“我也很想回去啦——”加菜子無奈地攤了攤手。“可是照這個鐘點看,我們多半已經錯過末班車了。”
“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不如今晚就在這裡住下吧。”桂木提議道:“這裡有空出來的房間——正好就是冬子你小時候住的那一間呢。”
“真的嗎?”冬子兩眼放光。“快帶我去看看——”
“那麼——就讓我來準備晚餐吧——”加菜子快活地朝廚房走去。
夜已深,一輪皎月當空;
月光斜斜照入禮拜堂,映出琉璃窗的斑斕五彩;
映出一個徐徐步入的身影。
那人在神像前駐足,凝望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聖子,久久沒有言語。
“我原本還以為——你始終是一個無神論者呢。”蒼老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桂木修女在黑暗中現身了。
“一直以來都是啊……”她沒有回頭,隻是淺淺地應了一句。“隻不過……待在這裡,有一種安心的感覺罷了……”
“你始終覺得——自己是有罪的,對吧?”
“何止是有罪……”她深深地把頭低了下去。“我根本……就不配當她的女兒……”
月光斜斜照入禮拜堂,映出她痛苦的背影。
“你說得對……我跟他……本質上是一樣的……都不過是,要下地獄的人罷了……我又何談給予他製裁呢……”
“你跟他不同。”桂木靜靜地搖了搖頭。“你能感受到悲傷,痛苦,悔恨——就算來世無法前往天國,也可以在煉獄中贖罪。”
“贖罪……是嗎……”
“現在的你,不正是在這麼做嗎?你想守護一個年輕的生命——這可是崇高的事業啊。”
“或許吧……或許,我隻是眼睜睜地看著生命在自己麵前逝去,卻什麼也辦不到,隻能任由他嗤笑罷了……又或許……這樣的我,真的能夠迎來屬於自己的救贖……”
她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有點像在懸崖上推石頭的西西弗呢……”
桂木再一次搖了搖頭。
“……忽然大地震動,甚至監獄的地基都被搖動了。牢門立刻全開,囚犯們的鎖鏈也都鬆開了……”她%e5%90%9f誦起《聖經》的章節來。
“又來了……每次都是這一套……”她的聲音裡透著疲憊。
“不過……或許有一天……我真的這麼相信了,也說不定……到時候——”她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就讓我來繼承您的位置,成為這個教會的修女吧。”
“你真的,這麼打算嗎?這可是一條清苦的道路。”
“無所謂——反正我以前也乾過一陣子巫女,沒什麼。”她又笑了——笑容中依舊帶著苦澀。
“你不想留在她的身邊,陪伴著她嗎?”桂木繼續問道。
“這樣的我,是沒有資格留在她身邊的——”她終於轉過身來,望向桂木。
月光斜斜照入禮拜堂,映出她無暇的容顏。
又做了一個夢;
這次是寒冷的夢;
寒冷,但是明亮——
抬頭一看,殼破了;
被敲破的蛋殼,露出了一方澄藍的天空;
想要望見更遼闊的青空,更遙遠的蒼穹;
站起身來,從洞中探出身子——
呀,起風了;
不由得抱緊了自己瘦小的身軀——感覺有些冷呢;
雖然很冷;
可是,
好美的世界。
那遙遠的地平線上,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是——母%e4%ba%b2嗎?
她似乎在向自己招手,又似乎在向自己告彆;
等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被她的身姿所吸引,想要繼續往前;
跨出一條%e8%85%bf;
又跨出另一條%e8%85%bf;
於是——
我破殼而出,迎來了重生。
第二天,兩人回到了櫻羽女子學院。
辦公室裡,佐伯有些意外望著兩人。
“那個——你們能告訴我,昨天你們請了一天的假,是去乾什麼了嗎?”
“嘛,去尋訪一位故人的足跡了——”加菜子一臉神秘地說道:“還是讓中原冬子同學來說吧——”
“中原冬子?難道說……”他對冬子的姓氏果然產生了反應。
“佐伯主任。”冬子向他鞠了一躬。“請問您認識我的母%e4%ba%b2中原美砂嗎?”
“果然是這樣呢……”佐伯感歎地說道:“當我第一天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被人重新提起的。”
“也就是說,您真的認識了?”冬子懇切地問道:“您知道她來了東京以後的事情嗎?”
佐伯點了點頭。“也好,就讓我來細說一下吧——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昭和18年——那時候我因為年齡和身體狀況的緣故,沒有被征召入伍,於是便留在了東京;剛好,我女兒佐伯美羽和中原美砂一同在上野美術館工作,透過這一層關係,我們便認識了;
“她並不怎麼提起自己的過去,隻是每個周末都要回家一趟;現在想想——估計是去探望你吧。”
冬子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請問您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什麼時候?”
“好像是在昭和19年的夏天——那時候,她辭去了美術館職員的工作,然後成為了間宮心像的助手。”
“間宮心像!果然是他!”冬子興奮地說道。
“嗯——當時她不知道,我和他已經反目成仇了。”佐伯的聲音放低了一些。“她告訴我,自己完全被他的畫吸引住了——我也不好意思阻止。”
“佐伯主任,您應該知道間宮心像名為《殼之少女》的作品吧?”加菜子問道。
“當然……恐怕,那正是以冬子同學的母%e4%ba%b2為模特的吧……”
“我之前調查過,間宮心像的妻子好像也是位模特,是嗎?”
“嗯,她叫間宮美雪,不過後來似乎下落不明了——怎麼了嗎?”
“沒什麼——請問,她就是間宮心爾的母%e4%ba%b2嗎?”
“該怎麼說呢?他們確實是在昭和初年結婚的,間宮心爾也確實是在昭和10年左右出生的,可是間宮美雪似乎患有不孕症。”
“不可能啊——”加菜子疑惑地問道。“難道她不是心爾的生母嗎?”
“說句難聽的——”佐伯的聲音更低了。“間宮心像似乎還養著好幾個情婦,比如給他做繪畫顏料的女人什麼的——不過我說加菜子同學,你打聽這個乾什麼?”
“沒什麼啦——隻是想送佐伯主任一份禮物罷了——可以借電話一用麼?”
“可以——不過你要送我什麼禮物呢?”
“你等下就知道了。”加菜子狡黠地一笑,然後轉身走向了電話。
沒過多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