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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昨天就吩咐過,冬子的病情很嚴重,任何人都不能隨便打擾。”西藤詳細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村瀨醫生,實際上冬子在那個時候早就已經失蹤了——”我繼續說道:“七點換床單時候,你的同伴就已經把冬子帶走了——那個時候,病房裡隻有你們兩個人;你和同伴約好,讓她在八點的時候打電話到醫院來,幫你偽造不在場證明罷了——犯罪時間並不在那幾分鐘裡,而在六點到八點的兩個小時裡。”

“全是假設而已——”他冷笑道:“我可以告訴你,那個護士是真的——”

“哦,真的?”加菜子淡淡地說道:“隻要檢測一下這件製服留下的痕跡,就能查明穿著者的身份了。如果那個人不是醫院的護士,而是打電話來的那個人的話,村瀨醫生,你的麻煩就大了——”

“另外——就在幾天前,我看到你和她在吉祥寺車站碰麵了。”我繼續逼問道:“關係還很%e4%ba%b2密呢——她到底是誰,還是由你自己來說吧——”

“哐當”一聲,隻見村瀨兩%e8%85%bf一軟,往後倒在了椅子上。

“朱崎寧寧,我大學時期的後輩。”他小聲地說道,臉上早已沒有往日的凶惡表情。

“謝謝你的自供,村瀨醫生——我至今為止都還沒說過她的名字呢。”我走近了他。“你還是快點老實交代,冬子現在哪裡吧!”

“哈哈,大偵探,你不是很厲害的麼——”村瀨抬起頭來,一臉嘲諷。“你快推理出來啊,哈哈哈——”他放聲大笑起來。

這個——正是缺失的碎片。

冬子不在寢具室裡。

那個人該如何把冬子從寢具室裡轉移出去呢——她該如何避開眾人的眼目呢?

“這個還不簡單嗎——”加菜子開口了。“在什麼情況下,我們才不會注意到病床上躺著的人呢?”

她走近村瀨,朝他微微一笑。“沒錯——就是當床上的人全身都蓋著白布的時候啊!我說得對吧?”

聽了這話,村瀨的肩膀猛地一鬆,整個人癱軟了下去——他看上去終於放棄了。

原來如此——

我立刻向朽木所長問道:“請問太平間在什麼地方?”

“地下一層,你說冬子就在那裡嗎?”

“應該是——”我點了點頭。“我這就去把她帶回來。朽木所長,請你立刻聯絡警察,讓他們逮捕櫻羽女子學院的保健老師朱崎寧寧——我估計她應該就在醫院附近的地方待命;還有——”我指著村瀨。“彆讓這小子跑了。”

“我明白了,把這個拿去吧。”朽木所長遞給我一把鑰匙。

“等一下——”加菜子跟了過來。“我也要去。”

“你可想好了,那裡可不是公園——”

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我們兩人一同奔向了樓梯。

冬子,等等我。

到了太平間門口,我反倒有些退縮——

“快進去吧,老師。”加菜子催促道:“難不成,你在害怕嗎?”

“我倒是要問你呢——你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難道就不害怕死人嗎?”

“死人有什麼好怕的——”加菜子聳了聳肩。“活人才更可怕呢——隻有活人才會傷害彆人。再說了——比起我,裡麵的冬子肯定更害怕啊——”

“真是服了你了——”不想輸給身邊的這家夥,我將鑰匙□□鎖孔,旋開鐵鎖,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推開大門——

一陣強烈的福爾馬林氣息頃刻間撲麵而來,冰冷而焦灼,嗆得我眼淚汪汪——遠非夏目的解剖室可比;

我就像打開了一個盛滿腐爛的箱子,任憑自身被淹沒吞噬,乃至席卷而去;

牆壁上,隻看到為數不多的幾盞藍光燈;

黯淡的燈光,稀疏地散落在一張張排列整齊的病床上,映出一具具被白布覆蓋的軀體;

陰森死寂的巨大空間裡,收納著成百上千具同類的屍骸;

在這壓倒性的死亡麵前,我們二人的身影不免顯得格外渺小;

——還曾以為,日下的家便是死亡的世界;到了這裡,才知道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真是誇張……哪裡搞來的那麼多死屍……”剛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戰爭才剛剛結束十年呢。

“對了,老師,你有口罩和手套嗎?”加菜子向我問道。

“當然有,我這就給你——”

戴上口罩和白手套後,我們正式踏入了這真正的死亡世界——

沒走幾步,便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來——究竟是因為這裡保存屍體的低溫,還是內心深處無法掩飾的恐懼,我自己也說不清;

——雖然從業十年以來,已對死亡司空見慣;可如此高密度的呈現,卻還是第一次。

我隻知道——我不大願意掀開病床上的白床單,在那一張張因為潰爛而變得千篇一律的麵孔中,辨認出唯一的生者來。

可是加菜子願意——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她已經利索地檢查了十幾具屍體。

“加菜子——不如我們多叫些人過來吧。”我開始說話,試圖讓自己鎮靜一些。

“老師——你又害怕了?”加菜子一邊湊近病床仔細地辨認著,一邊揶揄我道:“你是怎麼當偵探的啊——”

“才不是這樣——”我使勁搖了搖頭。“這裡起碼得有幾百具屍體吧,就靠我們兩個得找到猴年馬月啊?”

“彆緊張——”加菜子卻不為所動。“太平間的每一張病床上都有編號,隻要我們能找到一張沒有編號的床,那肯定就是——是誰?!”她突然大喝一聲,差點把我嚇了一跳。

我定睛一看——前方似乎有一個黑影在推著某張病床。

“趕緊追上去,冬子很有可能就在那裡!”加菜子向我喊道。

顧不上恐懼或是寒冷,我拔開%e8%85%bf衝了過去;那黑影見我追來,轉身便往後逃。

兩個活人就這麼在死人堆裡玩起了貓捉老鼠;他不停地繞著彎,還狡猾地把病床推過來擋在我的前麵,我隻得連忙躲閃。

可想而知——儘管我使出了全身力氣,卻始終被那個身影拉開一段距離。

從一開始,我就沒能看清那人的麵貌;等追到了太平間的深處,光線愈加昏暗,而那人的身影則更是模糊不清。

“真該死,要是有手電筒就好了……”我一邊咒罵著,一邊緊緊地盯著前方——那人卻消失了。

消失了?怎麼可能!

我來到了那人最後出現的位置,發現這裡和太平間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什麼兩樣——除了一具具屍體以外,什麼也沒有。

獨自一人置身於死亡的環繞之中,我卻完全忘記了剛才的恐懼,全神貫注地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有細微的流水聲,難道說——

我往地板上一看,很快便找到了一個下水道口——井蓋被打開了。

可惡,讓他逃了——

“老師,快過來,冬子在這裡——”一聽到加菜子的呼喚,我便放棄了追逐,趕緊跑回她的身邊。

隻見加菜子掀開一張白床單,下麵赫然露出了熟悉的少女麵容——正是我們苦苦尋找的冬子。

%e8%83%b8口微微起伏——總算是趕上了。

當我們將冬子推回病房的時候,警察已經來了,還帶來了一臉狼狽的朱崎——卻唯獨不見魚住的身影。

一看到冬子回來了,文彌立刻衝了上去,伸手探她的鼻息——確認她還活著以後,他激動地流下了眼淚。

“真是太好了……”文彌的肩膀劇烈起伏著。“可你怎麼……就不肯醒過來呢……”

“朽木先生,沒事的——”加菜子拍了拍他的後背。“冬子早被村瀨下了麻藥,能醒過來才怪呢。”

原來如此——

可你是怎麼知道的?

做了一個夢;

一個悠長的夢;

夢中的自己,仿佛寄身於溫暖的蛋殼裡;

留戀這一種感覺不願離去,

夢卻始終還是醒了。

微微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個人的臉;

——曾經在哪裡見過的,無比%e4%ba%b2切的臉。

那張臉,正不斷地靠近著;■思■兔■網■

似乎,就要%e5%90%bb上自己的嘴%e5%94%87——

“討厭……不要那麼快……”

——不由得喊了出來。

已是咫尺的距離,那張臉卻就此停住;

然後莞爾一笑——

“冬子,你可終於醒了呢——”

是她嗎;

怪不得呢;

那自己剛才說出的話——

到底是拒絕;

還是什麼呢。

加菜子所言果然不差——經過朽木所長的處理,冬子很快便醒來了。

她揉著眼睛,滿臉疑惑:“請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咳咳……”加菜子做作地咳嗽了兩聲,然後正色道:“是這樣的——你這家夥昨天因為貧血倒在路上,差點被車撞死了;不過還好,我及時把你拉開了;送到醫院以後,我以為這就沒事了,沒想到這兩個混賬——”她指了指綁架犯的二人。“居然給你下了麻藥,把你綁架到太平間去了;不過還好,我們又把你救出來了——”

她摸了摸冬子的腦袋。“你這家夥,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為什麼,村瀨醫生和朱崎老師要綁架我?”冬子卻更為困惑了。

“那麼——”我轉向被銬在椅子上的村瀨。“你就老式交代,為什麼想要綁架冬子吧。”

“這樣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錢啊。”村瀨垂頭喪氣地說道。

“錢?你想勒索朽木家?”

確實,朽木家財產豐厚;村瀨即使已經身為研究所副所長,也不免動了心吧。

“何止啊……”村瀨卻搖了搖頭,望著冬子。“你可是搖錢樹啊……”

“為什麼這麼說?”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這和冬子的身世有關嗎?”

他點了點頭:“大約五天前,我打聽到了——朽木冬子,很有可能是中原慎二郎的孫女。”

中原慎二郎!那不就是——

“中原慎二郎是岡山的實業家,他在戰爭年代靠紡織業起家,後來投身食品,電力和金融行業——岡山縣數一數二的豪門中原家,指的就是他。”村瀨繼續說道:“就連倉敷的中原美術館,也是他建起來的。”

“中原美術館……?”冬子大吃一驚:“我新年的時候剛剛去過……沒想到……”

冬子的身世居然是這樣——

中原慎二郎的孫女,中原家的繼承人——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震驚了;

但更讓我震驚的還在後頭——

“玲人,我可總算找到你了——”有人衝了進來——原來是魚住。“又出現了!這次是在下井草!”

“你說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屍體嗎?!”

“嗯,和之前綴子那起一模一樣。”他嚴肅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