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1 / 1)

然我還沒有脆弱到聽了報告就會忍不住嘔吐那種程度,但那個地方搞不好真會當場表演解剖——畢竟是那個人的醫院,什麼瘋狂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從明治街往北走,大約三十分鐘後我們便來到了高田馬場。東京都警視廳的協力機關——高城醫院便坐落於此。但凡需要解剖的屍體,都會被送到這裡。

站在醫院的門前,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開大門——

候診室裡,一名戴著單片眼鏡的中年女子正在漫不經心地吞雲吐霧。敢在醫院裡抽煙的人,全天下估計也隻有她一個了。多半是因為,這家醫院從來沒有接診過活人吧!

看到我們兩個走了進來,她的精神也為之一振。“你們可總算來了,讓我等了好久呢——不過來得也真不是時候——”中年女子話鋒一轉,流露出如同爬行動物般冷血的眼神。“要是早一點來的話,你們就能欣賞到我開膛破肚的精妙刀功了——”

語罷,她的嘴角揚起了一絲扭曲的笑容,更是讓人寒毛聳立——這就是我為什麼不願意來這裡的原因。

可真不湊巧,眼前的這變態醫生,正是高城醫院的主人,警視廳的首席法醫。更糟糕的是,她還是我老友高城秋五的%e4%ba%b2姐姐——高城夏目。我對他的童年深表同情。

魚住重重地咳了幾下。“那個,夏目女士,我們是來聽屍檢報告的……”

“是,是,這我當然知道。真是的,一群無聊的男人……”夏目一臉興味索然地帶我們走進了解剖室。雖然她一向堅稱這隻是一間普通的手術室,可我從來就沒聽說過有人躺著進去以後還能出來。

“好了,你們要先問些什麼呢?”夏目倚靠在還殘留著零星血跡的解剖台旁,打了個哈欠問道。

“關於井之頭公園和多磨陵園的屍體,玲人這小子知道的還不是很詳細,所以就請你一個個來講吧。”

“那就從最開始的分屍案講起吧——”夏目從桌上拿起一摞紙片,我也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筆記本。

“二月二十九日淩晨,在武藏野市的井之頭公園裡發現了疑似年輕女性的遺體——準確地說,是發現了四肢和頭部。

“為了尋找下落不明的軀乾,連池塘也翻遍了,不過似乎並沒有發現任何相關的東西。”夏目首先說明的,是來自警方的報告。

“弄清死者的身份了嗎?”這大概是目前我最關心的事情了。

“很遺憾,這個還不清楚。雖然屍體的頭部留了下來,但也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了,上麵還長滿了蛆。對了,說起來有一個地方很奇怪。”夏目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麼,接著說道:“現在還是寒冷的季節吧?可是蛆卻生長得太快了,和屍體的腐爛程度不太一致啊。”

她“沙沙”地翻閱著文件,取出一張紙。

“考慮到發現時間是二月底,那麼屍體的腐爛也就是一周以內的程度。但是蛆的長度卻差不多有一厘米了——這要經過十二天左右的時間呢。”

“有沒有可能是誤差?”我這個想法剛一出口,就被夏目反駁了。

“玲人,兩倍的話可不能叫誤差喔。不過要是屍體被冷凍保存過,那就無從判斷死亡時間了,因為那樣做的話腐爛和蛆的成長也會停止。總之,我初步判斷屍體是在被殺害的一段時間以後才被發現的吧。

“還有,我們雖然大致上采集到了指紋,不過在警視廳提供的失蹤者名單裡好像找不到匹配的人。”

“即使向廳裡提出申請,那邊也不一定找得齊指紋之類的資料啊。唉,一場無聊的戰爭,基本上把東京所有人的戶籍和身份資料都弄得亂七八糟。”魚住無奈地發起了牢騷。

“嘛,還有很多彆的調查手段,比如說對照齒形,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夏目倒是不怎麼在意。我又問道:

“屍體的血型呢?”

“雖然幾乎沒剩下什麼血,不過我總算還是知道那是A型的。”

我一邊飛快地在筆記本上記錄,一邊頭也不抬地繼續發問:

“還有沒有其他值得一提的地方?”

“當然有,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個可能是最重要的信息呢——%e8%85%bf的切斷麵上有生活反應。”

我抬起頭,一臉驚訝。“也就是說,%e8%85%bf是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切下來的?”

“嗯,可是在手臂上卻檢測不到生活反應了。”

“那麼,%e8%85%bf被切掉,受害者失血過多而死,然後被切掉手臂和頭部——多半是這樣吧?”

“可能吧。”

對於我的設想,夏目隻是淡淡回了一句。她翻過幾頁文件,繼續開始說明:

“接下來是三月二日在府中市多磨陵園被發現的屍體。跟之前的一樣,被害者也是年輕女性。她的左臂被切斷,身體被埋入地下,露出地麵的%e8%85%bf上被人淋了燈油然後點燃。”這正是我在調查的案件。

“與上一具屍體相比,這個要弄明白可就容易多了,畢竟屍體的大部分都保留了下來,能弄清楚的事情也就多了呢。”

“弄清楚的有哪些?”我連忙豎起了耳朵。

“彆急,一個個慢慢來——首先是死亡時間,已經可以確定是三月一日晚上七點到零點之間了。”夏目看上去非常有把握地斷言道。

“為什麼?”

“我曾經說過%e8%85%bf上被點了火對吧?屍體的%e8%85%bf部肌肉有再次僵直的痕跡,那是因為被害人在死後五小時以內被人為地解除了僵直。”

“也就是說,犯人是在點火的時候讓屍體改變了姿勢。”

“恐怕就是這樣,那麼我們就能確定被害人是在屍體被發現前的五個小時內被殺害了。”

“死因是什麼?左臂被切斷導致的失血過多?”

“不。左臂的切斷麵上有生活反應,其他地方也有。另外,被害人的腹部被切開過——子宮被人切除了。”

“你說什麼?!”多年前那兩起命案的記憶頃刻間在腦海中複蘇。雖然我早就料到自己碰上的肯定又是獵奇案件,但沒想到犯人竟然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簡直就跟,當年的上月由良還有六識命一模一樣。可是夏目接下來的話卻讓我更為吃驚:

“還不止呢,屍體被掏空的腹部裡還被放入了蛋殼。就是這個,碎掉的,被塗成黑色的蛋殼。”夏目一邊麵不改色地講述著更為匪夷所思的行為,一邊將蛋殼的照片遞給我看。

“黑色的蛋殼?這是乾什麼?犯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夏目聳了聳肩膀,懶洋洋地回答道:“我怎麼知道?調查那種事情不是偵探的工作嗎?我這裡可是隻調查從屍體上能得出結論的事情哦。”

唔,既然她這麼說了,我也隻能靠自己了。憑我的直覺,這很有可能是指向犯人的重要線索。等一下,犯人把腹部切開,難道說——

“犯人切開腹部取出子宮的時候,用的是手術刀嗎?”

“不,好像用的就是普通的切肉刀呢。雖然犯人特意縫合了創口,但使用的卻是縫紉線。切斷左臂用的也不是電鋸,而是柴刀一類的重型刀具,不僅斷麵很不平整,裡麵的骨頭都被壓扁了。總而言之,一件專業的道具也沒使用,跟六年前的那家夥完全不同。”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顯然,我的心思被她看穿了。六年前那起命案發生的時候,擔任法醫的就是夏目。給由紀子進行屍檢的,也是她。

“對了,雖然子宮被切除了,但是□□卻還留著。我順便調查了一下,發現有□□過的痕跡,但是沒有確認到有精Zi生存,所以□□殺人這種可能性應該可以排除了。不過,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的,外麵隻包了層黑布,因此我們也不能排除犯人有猥褻被害者的意圖。”

“聽了你講了這麼多,難道就沒有一丁點能指明犯人的線索嗎,哪怕跟犯人隻有些許相關?”

夏目把手一攤:“沒有,一丁點都沒有。啊,我忘了跟你說最重要的事了。死者的身份,是從三月一日的傍晚開始失蹤的女學生,名字叫古泉螢。屍體的大部分都在,而且還沒腐爛,很容易就能查明是誰。總而言之,現階段我能告訴你的就隻有這些了。”說完,她把文件隨手一丟,扔到桌子上。

雖然獲得的情報不多,但既然查明了身份,就可以從她的人際關係上著手調查了。先看看她有沒有什麼仇人?不過,現在東京治安那麼差,還得考慮有沒有癡漢。

“對了,玲人,你最近有沒見到那孩子?”夏目突然改變了話題。

“那孩子?該不會是秋五那家夥吧?”能讓夏目這個變態那麼溫柔地稱呼的,我所認識的人裡也就隻有他了。

“對對,我這裡有點土產要給他,你能幫我帶過去嗎?”剛剛的冷血醫生完全變了個人,臉上儘是懇求的表情。

“為什麼是我,你自己拿去不行嗎?他住的地方離這裡又不是很遠,幾個站就到了。”

“可那孩子很害羞,不怎麼願意見我嘛。”廢話,誰願意見你啊。

“那關我什麼事,魚住,快來幫忙。”我轉身一看,才發現那家夥早就溜之大吉了。我還納悶著,怎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注意到他呢。可惡的魚住,一點也不仗義。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去,正好迎上夏目的臉。隻見她咧開嘴,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要是不答應的話,你的身上準備少哪一部分?”夏目舉起右手,手中正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柳葉刀。

實在是怕了她了,我連忙答應道:“行了行了,我會替你送去的,把刀子先放下行嗎?”

聽了這話,夏目果然把刀放下了。她一改恐怖的表情,感激涕零地說道:“真是辛苦你了,我欠了你好大一個人情呢——不過,不準半路偷吃,我知道你是餓著肚子來的。”我覺得,沒有人會敢偷吃吧。

好不容易逃出了高城醫院,時間都已經是傍晚了。來不及多想,饑腸轆轆的我趕緊跑到附近的一家拉麵館。填飽肚子以後,我打算立刻解決掉手頭的這樁麻煩事,到秋五那裡跑一趟。碰巧,那家夥的妻子最近懷孕了,今天就順道探望他們一下好了。

提著夏目的包裹,我來到了新宿車站,準備搭乘山手線前往上野區。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街上的行人們也以輕裝居多。看樣子,今年的第一陣春風已經吹來了。

久違的春天應該也不遠了吧?可是心裡卻始終籠罩著命案帶來的陰寒,感覺不到半分暖意。六年前的那次事件以後,我的內心就好像缺失了一塊什麼東西,空蕩蕩地,再也無法產生任何積極的感情。

我撓了撓頭,試圖拂去這些惱人的情緒。突然,我注意到車站旁的紀伊國書店前不知為何聚起了人群——

數十個看上去像是學生的女孩子正注視著店門口,議論紛紛。順著她們的視線望去,我從人群的縫隙間看到門口掛著一塊寫有“小說家葛城心.新刊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