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1 / 1)

瓷碟子裡原本一條好好的鱖魚被自己大卸八塊,尷尬地夾起一塊,沈君佑正想出聲提醒,就見她看也沒看地放進嘴裡……

“啊!!”璧容吃痛的悶叫了一聲,心裡氣得要命,這是觸了哪門子的眉頭啊,怎麼吃口魚也能紮到%e8%88%8c頭。

沈君佑見她亂了陣腳心情突然變得愉悅起來,本像再調侃她兩句,可見她一副又痛又氣的模樣,知道她臉皮薄,怕真惹惱了佳人,遂頗為君子地夾了一塊魚肉,摘好了刺放到了她的碟子裡,“快吃吧,一會菜涼了。”

璧容唔了一聲,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東西都收拾利索了嗎?”沈君佑一邊吩咐下人收拾桌子,一邊問道。

“就幾件衣服而已,早收拾好了。”璧容思來想去,覺得有些事情兩個人應該開誠布公,何況這也沒什麼可瞞的,便把薑媽媽的話大概說了一遍,“我估麼,那人便是我二嬸了。”

沈君佑的眼神突地犀利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覺得你的案子和他們有關。”

璧容歎了口氣,心裡突然亂做了一團,“有時候想想,我心裡也有恨,可他們終究是我的%e4%ba%b2人,我……真希望自己永遠不知道。”

“該仁則仁,該狠時就不要有所顧忌,以德報怨未必彆人就會領情,有時反到會愈演愈烈。”

璧容有些失神地點了點頭,他的話字字在理,自己和他比起來果真是優柔寡斷了。

“你可是抓了薑媽媽的短兒?”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璧容有些反應不及,細細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他也和自己想的一樣。薑媽媽這步險棋看似占了上風,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可她忘了一點,她們兩人誰也不是最後那個做主的。

“豪哥兒屋裡的玉桃說薑媽媽常借著豪哥兒名義去彆人家裡打葉子牌,這才讓豪哥兒跟人偷著去了林子裡頭,徐大夫說縣裡好幾家孩子都染了這病。”璧容把從玉桃那問來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清楚,“不過說起來也是我的錯,我估麼著是二嬸無意中在街上碰到了我,這才一路跟到了這裡。”

沈君佑冷哼了一聲,“若是沒有薑媽媽的指證,她也不敢冒然就去衙門,一個弄錯,進去的可就是她了!”

“不過我倒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說。”璧容想起自己的懷疑,想到沈君佑縣裡鎮上兩頭跑,見得都是些掌櫃管事,真說到鋪子裡的某個夥計,某個賬房,品性如何自然也不能完全摸清楚,“聽玉桃說薑媽媽和東大街一個姓劉的婆子,一個姓李的婆子交情不錯,這兩家倒都是在鋪子裡乾活的,我心裡疑惑便讓秦老板幫著打聽了一下,聽說這劉家小子管倉庫,李家小子管記賬。”

璧容相信後麵的不需要自己再多說,以沈君佑多年經商的經驗自然能看出這裡麵的事情。

沈君佑使勁地攥著拳頭,指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他的額頭上青筋直露,“這世上就有人喜歡往死路上走。”

璧容自是明白他的感受,想他從小待在那樣的家裡處處受人欺淩,如今他退了一步靠著自己創下了這一片家業,可那些人偏偏就陰魂不散,你沒落時他幸災樂禍,你鴻旺時他又想著分一杯羹。

略一思忖,璧容走近了兩步,握住他的手,勸道:“一百步已然走了九十九步,犯不著這個時候撕破臉,再說沒了一個薑媽媽,難道就不會多個王媽媽李媽媽,這個好歹知根知底,找個莊子打發了去,仔細派人盯著就是了。”

沈君佑沉思了片刻,沉聲道:“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有琢磨這個的時間不如叫丫鬟們跟著去街上逛逛買點喜歡的東西,等過了這幾天就叫關恒送你回去,前些日子不是還鬨換著想家了嗎。”

璧容一怔,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說起了這個,但也沒多想,乖乖地點了頭。

沈君佑看她臉色有些鬱鬱,雖說自己也不好意思,可又怕她這顆玲瓏心想茬了反倒更麻煩,乾咳了兩聲道:“好好在家裡養著,咳,過些日子我去提%e4%ba%b2。

“啊?”這話鋒轉得也太快了,一張小臉騰地著了火,嗔了他一眼,弱弱地反抗道:“誰說要嫁給你了!也不害臊!”

沈君佑隻覺得心裡的陰霾儘數散去,隻餘下滿滿的喜悅,大笑了兩聲,接著話道:“無礙,大不了強娶就是!”

☆、第43章 義兄義妹

“可是,你家裡那邊……”璧容不覺有些擔憂。

沈君佑反手握住她的手,盈白柔軟的芊芊五指攥在自己的手心裡,隻覺得渾身洋溢著滿足,竟有些不願放下,沉%e5%90%9f了片刻,才道:“其實,我這次並沒有去忻州府,而是回了朔州。”

璧容一怔,朔州?竟是回家去了,可全媽媽說他已經五年沒回去過了……

沈君佑低頭看著麵前的女子,白瓷般的細膩麵孔,柳眉翠黛,%e5%94%87若蘭芷,水杏般的眸子裡瑩光浮動,刹那間覺得再多的艱難都是值得的,他緩緩道:“我去見了父%e4%ba%b2,他同意了。”

璧容隻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可是想到全媽媽說的大夫人對沈君佑一向怨憤苛刻,豈能善罷甘休,便道:“可她怎麼說也是你母%e4%ba%b2,這樣豈不是遭人話柄,她本就對你諸多刁難……”

“既然明知道她會刁難,難道我還老老實實地湊上去讓她作怪不成,就是先斬後奏了她又能奈我何!二十年的光景我早已不再是那個六歲的孩子了。”沈君佑低頭看著她,歎了一口氣:“隻是要委屈你了。”

璧容微微一笑,“你知道這些虛禮我不在乎。”

沈君佑凝眸注視著璧容,見她神態安詳,笑容恬靜,目光裡滿是真誠,他的心緒突然變得十分安寧,“我打算叫你認了敬安做兄長,你意下如何?”

什麼?認秦書懷當兄長,那他豈不是當在自己的麵更囂張了,想起他那副紈絝子弟的模樣跟自己討茶喝,心裡就忿忿難消,小嘴一嘟,十分不滿意地看著沈君佑。

沈君佑想起昨日跟好友提的時候,他哈哈大笑道:“我倒是願意做你大舅子,隻是你那個小媳婦恐怕未必願意啊。哎,隻是沒想到我這麼個風流瀟灑的溫潤君子要有個如此牙尖嘴利的妹妹,真是造化弄人啊!”

看來,確實是挺不願意的。

“我倒覺得你和敬安挺像的。”見佳人嗔瞪了一眼,沈君佑不免“心有餘悸”,乾咳兩聲,又道:“恩,敬安這人紈絝成風,放浪形骸,你與他自是不能相比。不過,我與他本是同窗,相交多年,說起來還沾了點%e4%ba%b2戚關係。”

璧容一怔,“還以為隻是知交。”

“我家中有個姑姑,因為是祖母唯一的子女,自幼備受寵愛,祖父生前與忻州甘家的嫡子訂了娃娃%e4%ba%b2,也就是現在的太原知府,敬安的母%e4%ba%b2與甘大人是一母同胞。”

如此說來,沈君佑的父%e4%ba%b2莫非也是庶子?

沈君佑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解釋道:“祖母是祖父的繼室。”

璧容這才了解地點點頭。

沈君佑笑道:“你彆看敬安平時愛插科打諢,卻深得我姑母的喜愛,姑母多年無子,一直把敬安當成%e4%ba%b2生兒子一般對待。”

這一點,璧容倒是可以相信,看秦書懷平時的樣子就知道這人嘴皮子好使,那些個夫人婆子的見了嘴兒甜的英俊小子,哪個心裡不是母愛泛濫。

“所以說,秦老板的妹妹之名不止是個身份,還是向沈老太太示好的最好方式。”*思*兔*在*線*閱*讀*

和聰明人說話毫不費勁,何況還是個美貌佳人,沈君佑越發覺得眼前這女子是自己難得一求的知己,在她麵前他可以無謂的暢所欲言。惺惺相惜,何嘗不是一種緣分。

“祖母一輩子就這一個女兒,得到了她的認可,就是得到了祖母的認可。”沈君佑低聲說:“我已經和父%e4%ba%b2說了我的意思,父%e4%ba%b2同意讓我在忻州成%e4%ba%b2,請姑姑來為我們作見證。”

璧容聽了他的話,心裡反倒鬆了一口氣,畢竟真到了朔州成%e4%ba%b2,恐怕那邊還有的一陣腥風血雨。反倒不如在忻州成%e4%ba%b2,沈家大姑奶奶就代表了沈老太太,一家之長默許了,誰還敢有異議。

原本還以為他所謂的先斬後奏隻是逞一時之氣,卻沒想到他早已計劃的如此縝密,璧容不由得有些汗顏。

“真不知道人如何才能過那閒來看花,無事獨酌的悠閒日子。”不由得竟有了些不知前路豔陽否的無奈。

沈君佑聽得她的感慨,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以後總會讓你實現的。”

璧容一怔,聽得他怪腔怪調的一句話,抬頭見他眸子裡滿是得意,登時明白了他所謂的以後是何寓意,小臉蹭的紅了起來,又氣又羞地跑了出去。

————————

忻州府離定襄縣並不遠,璧容在馬車裡微微小憩了一會兒,就被夏堇輕輕搖醒了。

秋桐好奇地將簾子輕輕撩了個縫,幾個人順著縫朝外望去。兩人半高的挑簷青石門樓,門楣上掛著“竹苞鬆茂”字樣的雕花匾額。

聽秋桐說,秦家是忻州的第一世家,如此看來,倒是有些顯貴不顯富的行事風格。

門前的小廝快步走過來,彎腰作了個揖,應是早前得了吩咐,馬車隻停留了片刻便長驅直入地進入了外院。

約麼一盞茶的時間,馬車停在了二進門前,聽得駕車的小廝在簾外說了一聲“到了”,秋桐率先下去搬了腳凳,打起轎簾,夏堇扶著璧容出了馬車。

四層的太湖石台階上是一扇坐北朝南的朱紅色透雕垂花大門,兩側是磨磚對縫的磚牆,兩個門柱都有護柱抱鼓石和石獅伏立的石鼓門枕石。簷柱上雕著華麗的仰麵蓮花和福祿壽喜,門簪、花板、垂珠、雀替上的木雕一應都是蘇式彩畫的山水風格,倒是可以看出主人的鑒賞喜好。

門口的兩個小廝早已等候多時,彎腰作揖恭聲喊了聲“沈爺”,在前頭帶路領著沈君佑一行人進了秦府。垂花門前對著的一條十字甬路儘頭是個穿堂,進了穿堂是分向左右兩側的抄手遊廊,四角上分彆擺著一盆人高的大葉冬青,靠牆一側砌著海棠花樣式的窗子,可以看見院子外麵的假山疊翠、藤蘿花架。

璧容跟著沈君佑身後從抄手遊廊進了東邊的穿堂。

小廝一路帶著到了一處正廳前,還沒進去就見秦書懷笑著從裡麵走出來,“怎麼來的這麼晚,我可是都等了半天了。”說完,熱情地招待他們進了正廳。

窗槅用五彩銷金雕著花卉、博古,堂梁上掛著六角絹紗罩燈,長案上擺著兩個汝窯天青釉雙螭耳花口瓶,和一個燃著香的掐絲琺琅香爐。左右各擺著兩把黑漆太師椅,上麵搭著棗紅色的團花錦緞坐墊,四腳茶幾上各擺著一盆開得極豔的木槿,中堂一幅觀世音坐蓮圖,一看就是女眷待客的地方。

璧容隨在沈君佑的身後坐在了右邊的椅子上,旁邊立著的小丫鬟伶俐地端了茶水,沈君佑